第2章 (2)

，康熙忍不住微笑着安慰他："別擔心，朕沒事。"

康熙雙手撐起身體，準備坐起來，胤禛覺察到他的意圖，非常貼心地伸手扶住康熙，想要幫助他坐起。胤禛才十來歲，哪裏有支撐一個成年男子身體的力量？康熙的身體不小心向胤禛那邊歪了一歪，胤禛的小身板兒頓時被壓下去半截。然而，胤禛卻連哼都沒哼一聲，穩住下盤，支撐着康熙的重量。康熙自己勉力坐直了，他欣慰地摸摸胤禛的腦袋，稱贊道："好孩子。"

胤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素淨的臉龐上微微泛紅，他又拿起一旁的枕頭，放在康熙身後，"皇阿瑪，靠着，會舒服一些。"

胤禛放枕頭的時候，他的腦袋錯落到康熙身後，康熙又看到了他衣領後的一抹白皙，不合時宜的欲-望居然又起頭了。

6沖動

康熙回到京城之後，身體日漸康複。

與噶爾丹的戰争可以算是告一段落，不久之後，胤褆也回京了。這天，胤褆來給康熙請安的時候，面露喜色，康熙便問他有有何喜事。

胤褆高興地回答說，是他的福晉又有喜了。胤褆現在和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感情正濃，妻子懷孕了，他如何能不開心？而且，他們已經有了兩個女兒，胤褆覺得這次怎麽着也該生個兒子了吧！

康熙聽聞此消息，不由怔了一怔。他也記得胤褆的福晉之前已經生過孩子了，他早就當皇瑪法了。能夠被他帶上戰場，他的長子胤褆無疑已經成年，可以承擔大任。然而，回憶一番，又好似昨天胤褆還只是一個襁褓之中的嬰兒……歲月如梭，光陰似箭，他的孩子們會一個一個長大……

胤褆走後，康熙問身後的梁九公，"四阿哥今年多大？"

"回皇上的話，十三。"梁九公摸不準康熙問這句話的意圖，所以盡量不帶個人感情的，用最少的字數回答康熙的問題。

十三歲……

他在十三歲的時候，已經讓宮女懷孕了……

那個孩子，好像還沒有……抱過女人……

眼前不由得浮現出那一汪深潭，幽深得好似能将人的神志給吸引進去，深潭的盡頭是那一抹豔麗的白皙，簡單的純白，卻總是輕易就勾起他的欲-望。

康熙現在已經不能把那不合時宜的欲-望撇到一邊了，因為這樣的不合時宜并不是偶然，只要看到那隐約露出的一抹白，他的不合時宜就會冒出來。

這樣的情況，康熙也是熟悉的。從他懂事以來，他就經歷着各種欲-望的誘惑。獨權欲、施暴欲、肆歡欲……從小到大，時常會有各種各樣的想法誘惑着他偏離明君的軌道，他都一一克服了。

這一次，引誘他的是亂-倫的性-欲。

這樣的誘惑并不是無法抵擋，這樣的欲-望也并不是難以克制。

只是，想到那個面龐幹幹淨淨的孩子，那個雙眼蘊含無限秋水的孩子，那個身體消瘦皮膚白皙的孩子，要去擁抱一個女人，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康熙的心底還會升起其他的欲-望。

這一次的情況好似還有些複雜，并不是單純的不合時宜。不過，一切的困難，他都是可以克服的，他也不是沒有經歷過比這更加複雜難控的局面。

"待長而效法皇父，勤勉盡力。"這是他年幼時對他的皇阿瑪許下的志願。

"臣無他欲，惟願天下治安，生民樂業，共享太平之福而已。"這是他繼位之後給與皇瑪麽的承諾。

做個好皇帝，做一位明君，是他從小立下的目标，他不會敗在那些想要阻礙他的小小的欲-念之上。

"選兩個幹淨的女孩兒送去給四阿哥。"堅定了信念，康熙的聲音十分平靜。

"喳。"梁九公領了命，就準備吩咐他的徒弟喜順去辦這件事。

"等等，"康熙卻叫住了梁九公，"你親自去選……不用着急，要挑好的……要幹淨，安靜，不媚……"

梁九公等到康熙列舉完條件，又說了一聲"喳"，然後待在康熙身後沒動。主子說不用着急，肯定是不希望他現在就去找，他需要等待主子的下一個命令。然而，康熙卻似乎是将此事放下了，開始批閱奏折。

如此這般過了一天又一天。這一天，康熙批改了一下奏折，忽然想去無逸齋看看兒子們的學習情況。

康熙去到無逸齋的時候，皇子們正在練習射箭。

康熙在那一排兒子之中，一眼就看到了胤禛。那個孩子似乎長高了一些，身體也壯實了一點兒。康熙已經從梁九公那裏得知，胤禛的飯量開始恢複到一餐三碗了。想來他晚上的睡眠也在逐漸好轉。

那個孩子最悲傷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也不需要他這個皇阿瑪額外關注了。他的孩子們都是優秀的，那個孩子經此之後，越發沉穩，堪當大任，以後必能輔佐朝政……

康熙看到胤禛接連三箭，全部命中靶心，那個孩子愉快地笑了。

康熙低聲問身後的梁九公，"上次說的事辦妥了嗎？"

梁九公一時沒有明白康熙說的是什麽事情，想了想，又看了看遠處的四阿哥，梁九公大膽猜測着，然後說道："奴才暫時還沒有挑選到好的女孩兒送去給四阿哥。"

"今日就送去吧。"說完，康熙轉身回去乾清宮繼續批改奏折。

這麽一批改，就到了戌時，康熙覺得有些餓了，才停了下來。

傳了膳，康熙看着蒸飯之下翠綠的荷葉，有些腫怔。

"這個季節還有荷葉？"康熙問梁九公。

梁九公回答道："有的，就是不多，禦膳房的瞧着有幾片十分新鮮，就給皇上做了荷葉蒸飯。"他家主子夏日的時候，誇過荷葉蒸飯，稱贊其清香怡人，令人食欲大增，當時就多吃了一大碗飯。這幾日皇上胃口不佳，想來禦膳房的廚子該急壞了，就想出來這麽個主意。

康熙看着眼前的荷葉蒸飯，卻沒有食欲。荷葉的清香十分誘人，翠綠的顏色也着實惹人喜愛，只是，看着翠綠，聞着清香，他的眼前卻浮現了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現在……

康熙看着荷葉蒸飯，問梁九公，"人已經送過去了？"

"是，"梁九公說道，"按照皇上的要求，幹淨、安靜、端莊……"

幹淨、安靜、端莊……這是他推測的那個孩子會喜歡的類型……

康熙打斷梁九公的敘述，"去請四阿哥來用膳。"

沒有絲毫拖曳，梁九公幹脆地住了嘴。"喳。"

盡管已經吃過晚飯，胤禛還是十分迅速地就來到了乾清宮。

康熙看到胤禛面色微紅，氣息微喘，仿佛可以猜想到這個孩子來到這裏之前，正在做什麽。康熙看向胤禛的眼睛，不由變得銳利。他向着那個孩子走近，想要确定自己的猜想。

"兒臣恭請皇阿瑪聖安。"

那一抹白皙的脖頸又浮現在他面前，這次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康熙情不自禁地撫了上去。

觸到手中之後，心底的那個欲-念更加強烈了。

胤禛不明所以，擡起頭來，看向康熙。

那一汪深潭裏好似有自己的身影。康熙被蠱惑一般，低下頭，吻上那片秋水。他的右手緊緊地扣着胤禛的後頸，舍不得移開半分。

"不許碰女人。"神智已經迷亂，康熙說出了心底真實的願望。他順着胤禛的鼻梁，親到他的嘴唇，右手也撫摸到胤禛的後背，扯開他的衣領。

"嗯……"胤禛的嘴唇本就是微微開啓的，康熙很容易進入到他的口腔。這一聲好似應答，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呻-吟，卻驚醒了迷醉之中的康熙。

康熙一把推開懷中的孩子，只見他面色潮紅，雙唇濕潤，衣裳半敞，宛如深潭的眸子怔怔望着自己，真正是無邊豔麗，誘人無比。

7疑

生活跟之前一樣，好似那一天的事情并未發生，事實上，那天也确實沒有發生什麽。

康熙回過神來之後，發現偏殿裏只有他和胤禛兩個人，推測大約是先前梁九公看到形勢不對，已經将宮人都叫了出去。而他居然什麽都沒有察覺到。

"跪安吧。"康熙轉過身，不再去看胤禛。

之後的日子，康熙也盡量不去看胤禛。

偶爾不經意注意到那個孩子，發覺他也沒有多大變化，還是恭恭敬敬地向自己請安，小心翼翼地應對周圍的人，行事似乎變得更加沉穩內斂了。只是，好似時常會怔怔地望向自己，而當他看過去的時候，那個孩子便會微微低頭，垂下眼眸，遮掩住那一汪深潭，兩鴻秋水。

這樣很好。康熙對自己說。同樣的錯誤他不會犯第二次。這樣，一切就都是正常的，那天的事情不用産生任何影響。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康熙讓皇太後在慈寧宮擺設家宴，邀請衆位妃子和皇子、皇女一起共度佳節。

胤祺從小便是養在皇太後宮中的，這天，他早早來到慈寧宮跟皇太後說話。其他受邀嫔妃和懂事的阿哥、格格也都陸陸續續來到慈寧宮，圍繞在皇太後身邊。胤禟和胤礻我一向不對盤，從小打到大，這次又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吵了起來，不過，在他們倆要開打之前，就已經被宜妃和八阿哥胤禩拉開了。

康熙來到慈寧宮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熱鬧的景象。而在這熱鬧之中，他很容易就看到了那個周身泛着清冷光芒的孩子。然而，當那個孩子的視線投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又好似看到那個孩子周圍的氣息變得柔和了。

"皇上來了。"皇太後向康熙打招呼，康熙徑直朝她走了過去。"兒子給皇額娘請安。"然後是衆人向他請安，絮絮叨叨地拉家常，晚宴開始……康熙再沒有去看胤禛。

一直跟在康熙身後的梁九公在主子們言笑晏晏的時候，卻忍不住注意着四阿哥。

那天發生了什麽事情，梁九公是不知道的，他只是憑着直覺覺得當時的場面他們最好不要在場，所以自作主張地将宮人都叫了出去，包括他自己也是出去守着偏殿的大門的。

四阿哥胤禛，梁九公之前是有所注意的，畢竟是當初的佟佳氏皇貴妃的養子，身份可以說是比其他皇子較為尊貴的。但是，梁九公的主子是康熙，他自幼就跟在幼年的康熙身邊伺候，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在後宮裏的地位也可以說是很高的。而且，宮裏已經有了太子。他不需要去過多注意皇子。

梁九公認真打量着胤禛，卻又做得不動聲色，讓旁人看不出來他在做什麽。

四阿哥寬額頭、鵝蛋臉，是具有福氣的面相。不過，因為他太過瘦弱，下巴看起來有點尖，稍微破壞了他的富态。四阿哥的五官較為柔和，眉毛細長，眼睛清澈而有神，鼻梁挺拔，雙唇微薄，薄唇本是寡情的寫照，然而，四阿哥的嘴角天生微微上揚，沒有表情時也好似帶着三分微笑，倒像是一個多情之人。四阿哥長得肖似他的生母德妃娘娘，氣質卻是少年皇子的優雅大氣。

長得真是不錯。梁九公心中這麽評價着。然後，他想到什麽，趕忙将視線從四阿哥身上收回，眼觀鼻子，口觀心的，默默立在康熙身後。主子們的事情不是他們做奴才的可以随意窺伺的。

生活裏變得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好似這段時間皇阿瑪的關心，都是自己的錯覺。胤禛暗想着。

中秋佳節，一宮殿的親人，胤禛感覺整個宮殿裏好似只有自己一個。十月三十日生辰，真正的只有自己一個人，胤禛感覺整個天地都是空曠無人的。

十月二十九日夜晚下了一場大雪，胤禛生日這天，世界一片銀白。

德妃娘娘為胤禛準備了生日禮物，一套上等的硯臺和石墨，然而，她卻沒有留胤禛在永和宮用膳。

皇阿瑪也是不可能再傳他去用膳的……胤禛心裏清楚這一點，除了大家都必須到場的場合，他大概再也不能見到皇阿瑪了。

可是，胤禛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如今這樣的局面的。

從永和宮出來之後，胤禛就漫無目的地在皇宮裏游走。他今天過生日，不需要去無逸齋上課，他現在也沒有心情回去讀書。走到一片樹葉快落光的楓樹下，胤禛停住了腳步，他挑揀了一塊大石頭，坐下，然後将跟着他的宮人們打發走。

宮人們有沒有聽命全部離開，胤禛不知道，反正他們不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胤禛坐在大石頭上，擡頭看着白色蒼宇之中楓樹上的幾片楓葉。

他記得上個月看到這些楓樹的時候，它們正紅紅火火地開得正盛。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非常美麗的景色，那鮮紅的色彩，好似皇阿瑪給與他的溫暖，也仿佛燃燒出那一天身體的溫度。

胤禛不覺伸手碰觸自己的嘴唇，然後，仿若被自己的這個動作吓到一般，手指一觸便自動彈開。胤禛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又慢慢地将手指放到自己的唇上。

那天的記憶一直鮮活地印在他的腦海裏。

皇阿瑪為什麽會那樣做，他不知道，也不甚關心。

然而，皇阿瑪那樣做之後，為什麽會改變對他的态度，他想知道，卻無從得知。

身體居然慢慢熱了起來，如同那日，可是，現在他的周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胤禛收回摩挲着嘴唇的手指，握成拳，狠狠捶打入白雪裏。

他需要冷靜，冷靜地分析出事情的因果。

"唔……"

身旁傳來一聲悶哼，而且入手的感覺雖然冰冷，卻又不僅僅是雪花，還帶有毛絨絨的質感。胤禛吓了一跳，站起來一看，他剛剛坐的大石頭旁邊隆起了白白的好大一團。

難道是小狗？

胤禛從小酷愛小狗，心下好奇，走過去一瞧，白白的毛團前面卻是一個帶辮子的圓虎虎的小腦袋。

胤禛認出眼前的這個小娃娃是他的十三弟，胤祥。

8避

胤祥此刻也擡起頭來，看向胤禛，他烏黑的大眼睛框裏滾動着兩顆晶瑩的淚珠，淚珠閃動啊閃動，但就是沒有落下來，活脫脫一副被人欺負了的委屈可憐樣。

胤禛想到他剛才狠狠的一拳頭好像是拍到了這個弟弟的身上，心中不由有些愧疚。"你怎麽在這裏？"胤禛伸過手去，準備将胤祥從雪地裏挖出來。誰料，那個小娃娃一口咬到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水溜溜的眼珠裏還露出解氣的神情。

或許是年紀小、力氣輕，或許只是咬着玩，胤祥這一口咬得并不重，胤禛就是剛剛被咬的時候，感覺到了一股刺痛，然後就沒有什麽感覺了。想到自己到底是把弟弟給"打"哭了，胤禛就由着胤祥咬。

胤祥好似是看出了胤禛的縱容，還故意"砸吧"了兩下，微微松了口又咬下去，再松口再咬，下口的力道仿佛有所增加。胤禛卻只是覺得胤祥這個樣子好像是小狗在磨牙，微微覺得有趣。一想到這個"小狗"是自己的弟弟，胤禛又佩服胤祥的勇氣，居然敢這麽對自己的哥哥？有膽量！

"餓了……"胤禛才在心中稱贊了胤祥的勇敢，那個小娃娃竟然這麽嘟哝了一句，然後抱着他的拇指吮了起來……

小孩子的唇舌軟軟的……不過，就算再餓，也不該啃哥哥的手指呀……

"真像個小狗……"胤禛嘀咕着，收回自己的手。

胤祥水溜溜的眼睛又瞪向胤禛，"餓了……"

"手指可不是能吃的東西……"胤禛無奈解釋道，再問胤祥，"照顧你的嬷嬷呢？"

"我躲了起來，他們找啊找，但是都找不到我，呵呵。"胤祥的大眼睛裏閃出狡黠的光芒。

原來還是個調皮的小娃娃。

胤禛将胤祥從雪地裏牽了起來，這一次胤祥乖乖地讓他拉着。"我帶你回去。"胤祥卻不肯乖乖跟着走。胤禛不解地望向胤祥，胤祥無辜地回望他，"餓了，走不動。"

他的下人都被他趕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看來只能自己抱着這個磨人的小家夥走了。胤禛蹲下-身體，試了試胤祥的重量，然後一把将他抱了起來。這下，胤祥乖乖地團成一個圓球窩在胤禛懷裏，沒有意見了。

這時，胤禛才能夠好好問胤祥，"你怎麽趴在雪裏，不冷麽？"

"我在跟小黑玩，看到四哥坐在石頭上，準備'哇唔'，吓四哥一大跳。"

結果，吓人沒吓到，反而被自己狠狠拍了一拳頭麽？胤禛暗暗覺得好笑。又問道："小黑是誰？"

胤祥朝着左右轉了轉他的小腦袋，然後定向一處，他微微仰起頭，指着天空中的某個方向，說道："小黑在那裏，還有它的阿瑪、額娘和哥哥、姐姐。"

胤禛順着胤祥白胖的小短手指看過去，看到了一片昏暗的天，一排好似将要刺破蒼穹的光禿禿的樹枝，還有樹枝上的皚皚白雪，以及某個樹丫間的鳥巢。

大冬天的趴在雪地裏跟鳥玩……這是他不曾有過的經歷，也不曾想過還能有這樣的經歷……

胤禛低下頭來神思，目光掃視到雪地上有一條寬度約為一尺的被壓過的痕跡。那條雪路的一頭在他現在的身旁，另一頭止于他剛才坐的那塊大石頭處。而雪路的寬度跟他手中抱着的這個小娃娃的肩寬差不多。

胤祥一直注視着胤禛，見到胤禛看看那條雪路，又看向自己，未等胤禛發問，他先坦白道："在雪裏爬比走要靜，我要悄悄地去到四哥身後，再'哇唔'……"說到這裏，胤祥想到了先前白挨的那一拳，反過來問胤禛，"四哥為什麽打我？是發現我了麽？"

雪裏爬比走要靜……沒想到這個弟弟年紀小小，人還挺聰明，觀察力如此細致。胤禛愛惜地摸摸胤祥的腦袋，"沒發現你，也不是要打你……"不願解釋過多，胤禛轉開話題，"以後少在雪裏爬，冷，當心着涼。"

胤祥狀似乖順地點點頭。

又走了一陣，胤禛隐約在前方的路口看到了他的仆從。不過，他看到的那個小厮是跪着的，匍匐在地，似是正在行大禮。

胤禛腦中靈光一閃，顧不得手中還抱着一個胖娃娃，立刻奔跑起來。

胤禛跑到了路口，他的仆從們看到了他，紛紛喊着"四阿哥"朝他靠攏，胤禛卻是顧不上他們，他的眼裏只有前方一抹即将消失的明黃。

皇阿瑪的龍攆剛剛經過這裏，正拐向下一條道路！

胤禛依舊賣力地向前奔，只要再跑快一點兒，就能看到皇阿瑪了！

胤禛跑到下一個拐角，果然看到了康熙的一抹背影。"皇……"胤禛想要呼喚，但是宮內禁止喧嘩，他只能更加奮力地向前跑。

"啊……"他竟然不小心，将要摔倒？！胤禛懊惱急了，前方的明黃又消失在一處路口……

身體向下倒去，胤禛這才注意到手中還抱着胤祥，為了避免将弟弟整個砸向地面，胤禛側過身體，"嘎嘣"一聲，胤禛左臂着地，同時，他還聽到左肘傳來清脆的響聲。

"哎喲……"

"四阿哥啊……"

"這該如何是好……"

仆人們也全都追了上來，一下子就将胤禛他們團團圍住。

胤禛将胤祥交給一位宮人，問胤祥，"你沒摔着吧？"

胤祥搖搖腦袋。

胤禛這才放下心來，再透過人群看向前方，只有一片灰敗的天空，還有一片被踐踏的白雪。

"四阿哥，你忍着點兒，奴才這就去找太醫！"

胤禛看着自然垂落的左臂，并沒有感到痛楚，反而是距離左臂起始三寸的地方，一陣一陣地刺痛。

當胤禛摔倒之時，梁九公似乎有所覺察，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到一群仆從很快就将胤禛給圍了起來。梁九公又默默地回過頭來。

康熙注意到梁九公的舉動，問他："看什麽？"

梁九公回答道："回皇上，四阿哥在後面。"

康熙忍不住想要回頭看，同時又悟到此刻他已經拐過轉角，根本什麽都看不到。

這樣很好……康熙突然又想起來，"四阿哥怎麽會在這裏？"

"今兒是四阿哥生辰，他不用去無逸齋上課。"

康熙沉默不語，龍攆繼續向前。

9喜

胤禛讓仆人們送胤祥回去，胤祥是養在德妃宮中的，一位小厮說外面天寒地凍的，提議讓胤禛也去永和宮，等待太醫診治。胤祥也拉拉胤禛的衣袖，說要跟四哥一起。胤禛便帶着他的侍從們去了永和宮。

胤祥回到永和宮，伺候他的嬷嬷太監都高呼"小祖宗，你可算回來了！"，大家争相恐後地詢問胤祥"到哪兒去了"，胤祥嘟哝一句"餓了"，立刻有人端來點心給他吃。

永和宮的主子德妃正在為十四阿哥胤禵穿衣裳，似乎是為胤禵做了新衣服，在給他試大小。

胤禛給德妃請安。

德妃見到胤禛手臂受傷，神情淡淡的，她吩咐宮人去請太醫，胤禛說已經派人去請了，德妃便什麽都沒有說了。

德妃将胤禵試穿的衣服派人收了起來，然後就那樣靜靜地坐着。胤禵爬到德妃身邊粘到她身上。德妃沖着胤禵微笑，摟着他，輕輕撫拍胤禵的後背。胤禵瞅瞅胤禛，然後又将腦袋埋到德妃的肚子上撒嬌。德妃的笑容擴大了，她的視線一直投遞在胤禵身上未偏移。

胤禛默默地坐着，等待太醫的到來。在這樣靜谧的等待中，他胸口的陣痛漸漸止息了。手臂感覺不到痛，胸口也感覺不到痛。

太醫到來之前，永和宮裏居然先來了一位稀罕之人。

"皇上駕到--"

尚未見到人，只是聽聞這一嗓子，胤禛的心髒便劇烈地跳動起來，待看到那抹明黃的身影，心口已是痛徹難擋。

明明見到了，為什麽會比之前更加難受？

"兒臣恭請皇阿瑪聖安。"胤禛規規矩矩地給康熙請安，但因為左臂摔傷，他請安的姿勢難以标準。

康熙看着胤禛動作不自然的左臂，微微皺了皺眉頭，"左手怎麽了？"

胤禛低垂着頭，恭敬回答道："回皇阿瑪的話，兒臣不小心摔了一下，傷了胳膊。"

"太醫怎麽說？"

"派人去請太醫了，太醫還沒來。"

"梁九公，派人去太醫院看看怎麽回事。"康熙說此話的語氣并不如何沉重，但似乎隐忍着一絲怒氣。

"喳。"梁九公吩咐自己的徒弟親自過去詢問。

胤禛聽出康熙語氣之中的那絲急躁與憂慮，倏地擡起頭看向康熙。皇阿瑪并不是要不管他了……

康熙看着胤禛雙眸深潭裏的波濤，忍不住向前，靠近他。看到胤禛狀似無力垂落的左臂，他又微微皺了皺眉頭。太醫怎麽還沒來？康熙一直學習着醫學知識，對于一般疾病的診治頗有心得。他伸出手，準備先自行檢查胤禛的傷勢。

手指微微觸碰到胤禛的皮膚，卻好似被雷電擊中一般，手指傳來尖銳的刺痛，然而，那刺痛傳到身上，卻又好似無上的快-感。心跳莫名地加快，"噗通"、"噗通"，節節有力，仿佛要震破他的耳膜，跳出他的心口。全身的血液都急速流動，竄到頭頂，湧入身下。

康熙慌忙地收回自己的手，轉過身去，遠離胤禛，他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迅速恢複他的天子之儀。

恰在此時，太醫到了，緩解了康熙的尴尬。

看着太醫的手指按捏自己的左臂，胤禛的眼前還是浮現着那只明黃衣袖中籠罩着的修長白玉手指。那只手碰到自己的胳膊上時，奇跡般的，一直陣痛的胸口忽而不痛了。随着而來的，卻是響如擂鼓的心跳，劇烈得，好似還是會帶來疼痛。很快的，那只手就收了回去，它帶來的悸動卻無法迅速平息。

無論如何，他總算是知道了，皇阿瑪并不是要不管他。

胤禛微微揚起了嘴角。在太醫為他的胳膊打夾板的時候，他卻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這個很好玩麽？四哥很開心？"旁觀的胤禵忽然看着胤禛如此問道。

"不，不好玩，"胤禛看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胤禵，淡定說道，"只是想到幸好不是右手，還可以寫字，所以笑。"

胤禵的雙眼裏一片迷茫，顯然不太懂胤禛在說什麽，胤禵才三歲，尚未開始讀書寫字。

康熙此時已經恢複正常，他笑着稱贊胤禛，然後要胤禵向胤禛學習，好好讀書。

胤禵吶吶未言，胤祥卻是睜着大大的水溜溜的眼睛，問康熙："皇阿瑪，我什麽時候可以和四哥一起讀書？"

"喲，小十三想讀書啦！"康熙喜歡讀書，他也希望自己的兒子們全都能知書識義，康熙在二十六年考察皇子們的功課的時候就說過"朕宮中從無不讀書之子"，兒子們四、五歲懂事之後，他就開始讓他們讀書學習。不過，像胤祥這樣年紀小小，就主動要求上學的，還是第一個。康熙笑得十分開懷，"明年開年就讓你跟哥哥們一起讀書，到時候別吃不了苦，哭鼻子。"

說到這裏，康熙想到那兩鴻秋水，忍不住看向了胤禛。那個孩子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對，那種如同遭受雷擊的感覺又浮現出來。不過，這次有了經驗，康熙很快鎮定下來，心跳加速的感覺只是霎那。

這一次的經歷着實奇怪，康熙從未有過如此體驗，也沒有在書籍之中見到過這樣的現象，實在是不太明白，那種感覺是如何産生的。只是清楚，那樣的感覺是胤禛帶給他的。或許還是亂-倫情-欲的考驗，康熙只能更加謹慎地對待這次的阻礙。已經做錯過一次了，可不能再出現偏差。

在永和宮裏吃了晚飯，胤禛便回去阿哥所他住的屋子。在屋子門前，胤禛看見了八阿哥胤禩的小厮小鄧子。小鄧子給胤禛請了安，告訴胤禛他家阿哥有事找胤禛，他這就去回話，讓胤禛在屋子裏等着胤禩。

胤禛此刻心情比較好，又有些好奇，便跟着小鄧子一起去找胤禩。

原來是胤禩要送胤禛生日禮物，因為胤禛一直不在屋子裏，就讓小鄧子在他門口等他回來。

胤禩送給胤禛的是一幅畫，畫的是蒼松，畫上還有胤禩的落款，應該是胤禩親手所畫。

胤禛正在看畫，胤禟也來到了胤禩的小屋裏。

"咦？四哥也在這裏！"胤禟見到胤禛，感覺十分驚奇。

胤禩稍微解釋了一下胤禛出現在此的原因。胤禟便苦惱了，"四哥生日快樂！我是弟弟，就不用給你生日錢了吧！"

胤禛對着胤禟微微笑了笑，搖了搖頭。他自然不會向胤禟要生日錢。

胤禟卻是看着胤禛的笑容怔了怔，然後掏出錢袋，将它整個都塞給了胤禛，胤禛正要推回去還給胤禟，誰知，胤禟又說了句，"四哥，我的生日是八月二十七號，四哥要記住啊！"

胤禛頓時哭笑不得，拿着胤禟塞過來的錢袋，不知如何是好。

10一更祭奠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