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9)

做決斷,但卻認真學習着吏部官員的辦事方法。康熙帶着其他兄弟們到塞北避暑去了,胤禛在京城裏卻是忙得熱感冒了。

胤禛的體質向來畏熱,他又争強好勝,做事半絲馬虎不得,再加上,康熙此行沒有帶上他,他心中淤積了一股悶氣,着急上火的,就在炎炎夏日裏感冒了。

感冒不是大病,胤禛也沒有諱疾忌醫,他看了大夫,吃了藥,但依然每天上班,回府後忙活到半夜。

其實,胤禛是有心病。

他和他家皇阿瑪的那點事情,斷斷續續的,也纏綿好些年了。自從今年三月康熙大封諸子之後,胤禛一直都在思索着未來,他和他家皇阿瑪的未來,或者說是他們各自的未來。

胤禛從前是盼着他家皇阿瑪垂憐、疼愛的。他十二歲那年,養母病逝,生母又對他不冷不熱。在他傷心欲絕之時,康熙向他敞開了溫暖的懷抱,"想哭就哭出來吧,在皇阿瑪懷裏,不用擔心被別人看到……"

他真以為自己得到了皇阿瑪的垂愛。他自知自己騎射不及大哥、才華不如三哥、人緣甚至比弟弟們還差,事事當然更不敢跟優秀的太子二哥比了,他卻一直努力學習着、練習着,哪裏做得不夠好,就竭盡所能地改正彌補,力争做到最好。他想要得到皇阿瑪的稱贊,他一心想要做皇阿瑪心目中的好兒子。

然而,世事難料。

皇阿瑪莫名其妙地親了他。

他當時是不懂的。他不知道皇阿瑪為什麽會那樣做,也沒有覺得皇阿瑪那樣做有什麽不對。皇阿瑪英明神武,他做的事情會有錯的嗎?十三歲那年的胤禛心中從來不會有這樣的念頭。胤禛當初并沒有将那則小小的意外放在心中。他的課業很繁重,他每日讀書練字就會花去許多精力了。那種他不懂,又一下子不可能弄懂的事情,他都是暫時先放置一邊的,等到日後,或許能夠理解一二。

可是,皇阿瑪随後的行為,卻讓胤禛不解了。他做錯了什麽嗎?為什麽皇阿瑪不願意見到他了……

胤禛學習不下去了,他要弄懂皇阿瑪的心思。他好好學習,不就是為了讨皇阿瑪開心的嗎?

于是,朦胧中,胤禛懂了。他不僅懂得了皇阿瑪的心意,更了解了一份全新的感情。

這世上除了父子之愛,原來他從皇阿瑪那裏還可以多得到一份愛。

不能說皇阿瑪不疼愛他,只是他兄弟衆多,出類拔萃的也不少,分到他身上的關愛能有多少呢?能多得到一分皇阿瑪的喜愛,他感到無限歡喜。而且,那種愛,并不是能夠給與每一個兄弟的呀,或許還會是獨一無二的一份愛呢。

胤禛一度期盼出現美好的場景。結果卻是一步一步幻滅。

他原本以為有了那份喜愛,皇阿瑪會待他更好,他可以同皇阿瑪更親密,那份全新的感情能夠帶給他歡樂。

皇阿瑪是喜愛他的,也待他很好,送他精致的禮物,操心他的課業,關心他的生活,培養他學習政事,帶他親征,助他建功立業……但又告訴他,他們只能是父子。皇阿瑪在關愛他的同時,也刻意地保持着距離。

無法靠近,只能遠遠觀望,各過各的生活,甚至還要違背自己的本心……

只因那種感情是錯的。

原來這世上還有一種愛是錯誤的……不該有,不該求,那麽,它為何會産生?

胤禛不知道,皇阿瑪卻用着一切的行為在告訴他,那種感情是錯的,他們都需要回歸正軌。皇阿瑪明确了他們兩人的關系--父子,本就是父子,永遠只是父子。

皇阿瑪可以喜愛他,可以待他好,但只有這些了。

到底是他貪婪,奢求太多。

林聰和舒祿的故事,讓胤禛看到了禁忌之愛的結局。

林聰的母親已經來到京城,如同林聰說的,帶着他的遠房表妹。據說他們二人已經定下婚期了。而舒祿請求調往了西北軍營,似乎是打算長期駐紮邊關。這兩人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勢。說得好聽一些,是準備相忘于江湖。

即便是得到,也終将會失去。這世上存在着這麽一種感情,但它是錯誤的,只要碰觸了它,無論怎麽做,都是錯,只會獲得一場傷心。

胤禛知曉,他該徹底放棄了。

皇阿瑪英明,除了最初的挑頭,後來一直在想着将他引回正軌。

他已長大成家,男子漢生于天地之間,當頂天立地,做出一番事業。為什麽總惦記着別人的關懷?沒人疼愛,他就走不完今生的路了嗎?哪怕只有他一個人,一輩子孤單一人,他也可以活得精彩。

這世界很大,他能夠做的事情很多,将皇阿瑪封鎖在心底某個角落,騰出來的空間,他還可以關注許多事情。

心結解開,胤禛卻是徹底病倒,大病了一場。

胤禛行事果敢,絕不拖泥帶水。既然已經決定揮手告別過往,就不能在此緊要關頭,出現差錯。

他病了,按照一般情況,是會在折子裏奏明給外出巡幸的皇阿瑪的。皇阿瑪會如何做呢?胤禛再也不尋思了。但他不能不以防萬一。他才定下主意,又病着,決心大概正是最脆弱的時候,他不允許旁的事情再來動搖他的心。

胤禛拖着病弱之體,面見胤礽,強烈請求太子二哥不要将他生病的事情奏明給遠在盛京的皇阿瑪。

胤礽大惑不解:"你病了,怎能不通知皇阿瑪呢?"兄弟們各個同他争聖寵,沒事兒恨不得都生出事情來引得皇阿瑪的關注,怎麽老四真正生病,還避着皇阿瑪呢?

胤禛虛弱一笑道:"臣弟的病沒幾日就該好了,不想皇阿瑪擔憂。"

胤禛現在雖是在吏部學習,但沒有正經差事,除了請安的折子,一般寄往康熙的書信文件上都不會提到他。将他的病情瞞住康熙,只要胤礽同意,還是十分容易辦到的。

胤礽暗想:這老四是想等皇阿瑪回來,再和皇阿瑪講述現在的情景麽?好讓皇阿瑪認為他帶病工作,勤勉孝順。這麽一想,胤礽對胤禛說道:"皇阿瑪關心你,多好的事情。他若是回信來寬慰你兩句,你病也好得快些。再說,咱們怎能有事瞞着皇阿瑪呢?"

胤禛請求胤礽:"太子二哥,弟弟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麽事情,這次算是弟弟求你,你就幫幫弟弟這一次,別讓皇阿瑪知曉我病了。弟弟必将謹記你的恩典。"

胤禛這話說得比較慎重了,胤礽十分好奇胤禛為何執意如此,但難得能賣胤禛一個人情,胤礽也就順水推舟,答應幫胤禛了,這對于他而言,本就是舉手之勞。

胤礽再問胤禛:"為什麽不告訴皇阿瑪呢,你是怎麽想的?"

胤禛搖搖頭,"臣弟真只是不希望皇阿瑪擔憂,臣弟也這般大了,又沒重病,就不要驚動皇阿瑪了。"

胤礽心想這般說法也是合情合理,就不再問胤禛了。瞧着胤禛的病容,胤礽打發胤禛回府修養,"好生養着,缺少什麽,派人進宮來傳一聲,孤一定不準缺了你的。"

"謝太子二哥。"

得到胤礽的應允,胤禛安心回府養病。

烏喇那拉氏聽到門人傳喚說胤禛回府了,連忙迎了出來,她見着胤禛虛弱的樣子,微微心疼,想要上前扶着胤禛,但又想到她丈夫不喜歡旁人的碰觸,只能靠近胤禛身邊,關切詢問:"爺感覺如何?"

胤禛看着烏喇那拉氏微微一笑,再輕輕搖了搖頭,并未說話。

烏喇那拉氏見胤禛要往書房去,主動說道:"爺歇在我房裏吧,我能就近照顧爺。爺如今病着,一個人住在書房,我不放心。"

胤禛看着烏喇那拉氏怔了怔,而後對着她颔首,便轉彎朝着烏喇那拉氏的內院而去。胤禛進到烏喇那拉氏房中,示意烏喇那拉氏讓侍從們都離去,烏喇那拉氏會意将衆人全部支走,胤禛便放心,躺到烏喇那拉氏的床上,對着烏喇那拉氏低喃一句,"爺歇會兒。"就昏迷不醒了。

"爺!"烏喇那拉氏吓了一跳。正要尋人去請太醫,但想到胤禛回來之後的種種,料想胤禛不想太多人知曉他的狀況,烏喇那拉氏強自要求自己鎮靜下來。她依然派遣仆人去宮內請太醫,但嚴厲叮囑他們不許驚動其他人。烏喇那拉氏又召集府裏所有上等奴仆,要求府裏必須同往常一樣保持安靜有序,任何人不準私下交流胤禛的病情,更加不許将府裏的事情洩露到外面去。

一切安排妥當,烏喇那拉氏再來守在胤禛的床前。看着床上滿面病容的胤禛,烏喇那拉氏心想:她家爺真是好強,都病成這樣了,卻忍耐着不讓外人看到他虛弱的一面。不過,她到底是他的福晉,他願意讓自己看到他的軟弱……

胤禛便在烏喇那拉氏屋裏養病了,在此期間,烏喇那拉氏用心服侍胤禛,胤禛十分感念她的照料。烏喇那拉氏還将府裏打點地妥妥當當,胤禛更加敬佩自己的嫡福晉了。

他身邊總還是有關心他的人。他再不貪心,能夠獲得一分是一分。

胤禛病體初愈,康熙從塞外回來了。

康熙此次見到胤禛,發覺這個孩子看起來不一樣了。不僅康熙有這個感覺,長侍康熙身邊的梁九功都覺察到四阿哥變了。

四阿哥變得冷漠了。

以前四阿哥冷是冷,但因為天生嘴角微微上揚,面容平靜時,看起來是帶着三分笑的。然而,如今,他無論何時看到四阿哥,看到的都是一副冷然面龐。梁九功仔細的看,四阿哥的嘴角依然是微微上揚的,天生的,輕易也改不了。為何同樣的容貌,給人的感覺卻全然不一樣了呢?

梁九功一時找不到答案。

康熙亦是明顯地感覺到胤禛的冷意,尤其是面對着他時的冷然,好似紫禁城裏的秋天。

深秋的京城,萬物凋零,一派蕭條。康熙看着禦花園中光禿禿的桃花林,空空的荷花塘,香氣散盡的桂花樹……猛然想到,他已經錯過了一季又一季的花期。

50冰凍三尺

九月底,北京城下了一場漫天大雪,整個京城,銀裝素裹,瓊玉鋪地。

胤禛寅正起床之時,室外依然瑞雪紛揚。天寒地凍,胤禛卻還是要趕早去乾清宮禦前聽政。胤禛晚間是歇在烏喇那拉氏屋裏的,他起來,烏喇那拉氏也早起,而後伺候胤禛穿衣。

"今天大雪,爺多穿一件大氅吧。"烏喇那拉氏溫和說道。

胤禛微微颔首,"好。"

烏喇那拉氏便說道:"貂皮大氅是爺慣常穿的,但今年爺新做了一件豹皮的,爺今兒想穿哪一件?"

胤禛愣了愣,說道:"福晉做主吧。"

烏喇那拉氏于是拿來豹皮大氅給胤禛穿上。

豹皮大氅穿起來同貂皮大氅沒有多大區別,一樣暖和。但從前常穿的貂皮大氅是紫色的,是胤禛喜愛的顏色,也是皇阿瑪在他十二歲那年特意命人為他趕制的。身上現穿的豹皮大氅卻是今年福晉為他新制的冬衣。豹皮大氅皮毛為黑色,深沉得很,胤禛不大愛此格調。然而,既是他說出讓烏喇那拉氏挑選,便就默默穿了。

胤禛出得門,便有一股寒氣向他襲來,胤禛感覺到冷,但也不是什麽難以忍受的事情,行動如常的走入雪地裏。自有蘇培盛從旁為他撐起傘,遮擋住風雪。只是尺寸傘蓋,又哪裏能夠擋住如此強大的寒風冷雪?不過是遮下一點兒是一點兒罷了。

偶有一小片雪花落到胤禛的豹皮大氅上,黑色大氅上的片片雪花,看着更是皎潔純白。胤禛甚至可以看出雪花的六芒形态來。胤禛忽而想到,黑色也有黑色的好處,這麽整身的黑色,只要再有一丁點兒白,都能襯托出白色的純潔與可愛來了。胤禛看看滿天飛舞的雪花,心想:假若一直都是看着這片大雪,誰會有心思注意雪團之中包含着多少美麗的雪花呢?

胤禛沒走幾步路,就坐了馬車,馬車載着胤禛,徐徐駛向皇宮。進入神武門,胤禛又要下車,步行走去乾清宮。

乾清宮裏已經有了一些人,胤禛到的不算早,也不晚。今日大雪,皇上怕大臣們病倒,入宮之後,每人發下一碗姜湯。胤禛進入乾清宮之後,看到衆人身邊暖氣缭繞,僅僅看着就讓人感覺身體暖了些。

胤禛進來後,照例有宮人分給他姜湯。胤禛剛剛喝下一口,就見到梁九功朝着他匆匆跑來。胤禛猜測梁九功是來尋他的,便先将姜湯給了一旁伺候的蘇培盛。

梁九功果然是來找胤禛的。

"四貝勒爺,皇上請您先進去殿內。"

胤禛沒有多想,跟着梁九功前行。他已開始學着不再思考皇阿瑪的心思用意。

梁九功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胤禛,自從這次随着康熙巡幸塞外回來後,梁九功每每見到胤禛,都忍不住要好好審視這位皇子阿哥。

人是比先前削瘦了,但聽說夏日裏他大病了一場,身子該是還沒養回來……可是,面容真的沒有大變,為什麽曾經看着略帶三分溫暖的人,幾個月不見,就讓人一見之下如臨寒冬呢?

梁九功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今日本就十分寒冷了啊……

胤禛進了內殿,頓感暖和宜人。內殿裏暖氣充足,溫暖如春,好似室外的寒冷根本不會影響到這裏。

康熙正在同張廷玉說話,胤禛便靜靜侍立在一旁等候。胤禛一入門,康熙就看到了他,這個孩子似乎更加瘦弱了一些。今日這麽冷,他該穿得多了些,身子看起來,怎麽還是那樣單薄呢?等到張廷玉這段話說完,康熙示意張廷玉暫停。他看向胤禛,胤禛連忙上前向康熙請安。

"起磕。喝了姜湯了嗎?"

"……喝了。"

"穿得可暖?"

"暖和。"

"今日天寒,當心着涼。"

"謝皇阿瑪關愛。"

"……你坐在一旁,朕先同廷玉他們說完話。"

"兒臣遵旨。"

康熙讓胤禛坐着,胤禛就坐着,也不去想皇阿瑪叫他進來是為了什麽。

事實上,康熙特意讓胤禛到內殿來一趟,似乎真的沒有什麽事,康熙同大臣們商量完政事,就過來拉着胤禛,說要去禦門聽政了。

康熙來拉胤禛,胤禛本是想要躲開的,但躲了一躲,沒躲開,便由着康熙牽着他的手腕了。

"事情太多,這會兒朕沒能抽出空來同你說話,待會兒聽政完,你再過來一趟。"

"是。"胤禛依然不多想。

禦前聽政完了,胤禛再入乾清宮內殿。康熙又在同大臣說話,讓胤禛先坐在一邊,胤禛就坐了。

這一次,康熙和兩位大臣交待完事情,就輪到胤禛了。

"近來睡得可好?"

"好。"

"每頓吃幾碗飯?"

"三碗。"

康熙詢問胤禛的都是家常瑣事。

"七月裏,病了多長時間?"

"……十來日。"

"身體可大好了?"

"全好了。"

"現在還有吃藥嗎?"

"沒。"

"為什麽不讓我知道你病了?"康熙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皇阿瑪該明白。"

"哈哈,好一個該明白!"康熙大笑一聲,笑聲轉尾,卻帶着說不出的苦澀,"我要你現在講明白。"

"兒臣的病沒幾日就能好,兒臣不想皇阿瑪擔憂。"

康熙雙眼銳利地看向胤禛:"往後你便要這般同朕說話嗎?"

胤禛跪下請罪:"兒臣惶恐。"

"好,好!"康熙再大笑三聲,讓胤禛離開,"跪安吧。"

胤禛領旨離去,康熙卻是忍不住走出宮殿,目送胤禛遠去。

皚皚白雪之中,那一抹黑影,分外清晰。

梁九功看着漫天白雪,終于想明白四阿哥冷然的源頭所在。

答案在四阿哥的眼睛裏。

四阿哥的眼睛從前是清亮透徹的,偶爾看着,還好似是春天的湖水,能夠暖人。現在,四阿哥的雙眸裏好像是沉着千年寒冰,不論誰看上一眼,都是一股寒顫。

天生的嘴角上揚,只能帶給四阿哥三分笑容,但他眼中的寒冰卻是十足的冰冷。三分對上十分,不會消散,卻再也引不起人的注意,仿若根本不存在了一般。

康熙便是感覺,那個孩子曾經對他的愛,消散了。

胤禛告別康熙,再去永和宮給德妃請安。

此時,十三和十四都去無逸齋上學了,德妃身邊也沒個兒子解悶,見到胤禛倒是多說了幾句話。只是,他們母子向來不大親厚,胤禛也不是活潑撒嬌的性子,兩人也不過是多說了兩句,德妃便道乏了,胤禛告辭而去。

出了永和宮,沒走多久,胤禛居然看到九阿哥胤禟。

胤禟在此時此地碰到胤禛,也十分驚訝,他主動上前向胤禛打招呼,"四哥也偷跑出來啦!"

一聽這話,胤禛就明白胤禟是逃課了,他自己勤奮好學,亦不大喜歡不愛學習的,聞言,胤禛不由皺眉問胤禟:"你從學堂上跑出來的?"

胤禟是個聰明人,見到胤禛的表情,心知他剛剛想岔了,忙解釋道:"這樣大冷天,還早起讀書,不是受罪麽?凍都要凍死了,能記住什麽東西?弟弟感覺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了,免得病了讓皇阿瑪挂念,又傳染給兄弟麽……"胤禟說到這裏,看着胤禛,忽而問道,"四哥,你不冷麽?"

胤禛答道:"不冷。"順便教育胤禟,"天氣雖是不好,但也不能以此為借口,好逸惡勞。若是人人都怕冷,不做事,農民不種地,大臣不上朝,咱們還有糧食吃嗎?吏制不是要癱瘓了?"

胤禟聽得不耐煩,但也不想反駁胤禛,便點頭稱是,瞧着胤禛瘦弱的身體,胤禟再次問道:"四哥,你真不冷?"

胤禛以為是胤禟不想聽他念叨,在故意打岔,冷着臉,不說話了。

胤禟誤認為胤禛還是感覺到冷的,便說道:"是吧,天氣真冷的。我看着四哥這樣都覺得冷啊……四哥穿少了吧,讓人回去多拿些衣服穿上,四嫂怎麽照顧四哥的……"

胤禛愕然,他沒感覺很冷,怎麽還會讓人看着就覺得他冷的?胤禛又說了一遍:"不冷。"

胤禟奇怪地看着胤禛,好似是不相信胤禛的話。胤禛也不願再同胤禟閑聊了,便說要告辭。

胤禟聽胤禛說還要去吏部,只好讓胤禛去做事了,他依然回屋睡暖被窩去。

胤禟鑽入侍女暖好的被窩裏,想起在雪地裏行走着的胤禛,忽而想到,若是讓四哥也進來暖暖就好了,這麽想着,胤禟身體燥熱起來,胤禟已經知曉人事,十分熟悉這種感覺,他毫不猶豫地就拉着一旁伺候的侍女入了被窩。

不知怎麽的,這一次,老二興頭很好,胤禟本人卻有些興致乏乏,腦中一片空白時,胤禟模模糊糊想着,如果是四哥……

胤禟恢複清明後卻也不記得這個時候他想到過什麽。

大雪接連下了幾日,時間進入十月,雪總算是止住。京城裏的天氣卻是更加讓人感覺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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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現在每章字數都很足吧^^

51十三弟初成長

三阿哥胤祉近日的心情卻是很好。雪收雲散,他府裏的一株梅花恰恰開了,雪映梅花三分白,梅襯白雪四溢香,胤祉頗具文人習性,見得白雪滿院,梅花傲然的場面,就想聚會吟詩。正好十月初二是胤祉三兒子的滿月日,胤祉便想着先同兄弟們一起喝酒賞梅。

衆位阿哥們都到胤祉的府上來慶賀,來了之後,才知曉,胤祉舉辦這次聚會,醉翁之意不在此。阿哥們的酒席就擺在那株盛開的梅花之旁,院子裏的白雪胤祉特意命人不打掃而留了下來。開了席,酒過三巡,胤祉便邀請兄弟們賞花吟詩。

有幾位阿哥瞧着胤祉擺酒的場景,就心知胤祉會玩這些花樣。不過,他們大多也不怕這個。阿哥們都是文武兼修,騎得馬,射得箭,吟個詩又算什麽?他們又不用考狀元,自家兄弟在一起風雅一番,也是一樁美談呢。

有不怕的,就有煩這個的。

胤礻我率先嚷嚷到:"三哥,咱們是來給小侄子過滿月的,可不是來同你結詩社的。我只管喝酒,不興作詩。"

胤禟也附和道:"作那些玩意兒做什麽?三哥你讓我們聽臺子戲,才是熱鬧。"

胤祉笑道:"旁的兄弟們都贊同呢,就你們兩個掉價。一樣的皇子阿哥,你們連詩都不會作了?給三哥一點兒子面子,下回一準兒備下大戲給你們看。"

胤祉這外軟內硬,夾槍帶棍的,可是把胤禟和胤礻我兩個擠兌得不行。這要是不答應,不是承認自己比別的皇子阿哥差了一截,還不給胤祉面子?可要是答應,胤禟和胤礻我還真不想費那個腦子作詩啊!

場面一時冷了,胤禩這時候出來打圓場,"咱們兄弟們相聚主要是圖個喜慶,又在三哥這裏看到早開的梅花,觀賞贊美一番,方不辜負如此美景。但弟弟想,吟詩也只是文字趣味,文字娛樂中不獨獨有詩歌,咱們不如折中,文字形式就不拘了,想作詩的作詩,做文章的做文章,能想出有新意的俏皮話也可以。咱們兄弟自己做評,有實在湊數的,罰他酒就是了。"

胤祉聽胤禩說的有意思,便不再堅持。

"行,就依八弟所言,咱們先接着吃,吃飽了,就來抖落文字功夫。"

除了皇太子胤礽,其餘衆位兄弟均心想:誰能在你面前抖文字功夫呀?

因為還要思索,阿哥們這頓酒席吃得就不怎麽盡興了,不少人心中都暗想,下次胤祉再出這樣的聚會,就推了不要來吧。胤祉跟兄弟們對詩也不盡興,覺得還是應該找一群才高的文人集會才對。

胤祥似乎總是有酒喝就萬事足矣,他在胤祉家裏也喝得大醉,胤祉要留胤祥在他府上歇息,胤禛還是将胤祥帶到自己府上照料。

胤祥一路上別提笑得有多燦爛了,一張嘴也是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胤禛瞧着這樣的胤祥,微微嘆了一口氣,怎麽這麽多年了,十三弟還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呢?他叮囑過十三弟多少次了,他也還是每次都喝得醉醺醺啊……

胤禛将胤祥安排在自己的書房裏休息。他自己睡意淺,就準備先在書房裏看書。

胤祥被安置到床上,還不忘關心胤禛,"四哥,你也睡啊。"說着,他卷着被子朝床裏頭一滾,好似是給胤禛騰出空來。

胤祥剛入住阿哥所那兩年,偶爾有和胤禛同床入睡。這會兒,他醉得迷糊了,不知今夕何夕,還以為他們兩個是在從前。

胤禛笑了笑,也不管胤祥是不是看得到,也不管胤祥是不是還能聽懂他說的話,他看着被子卷裏的胤祥說道:"你先睡,我看會兒書。"

胤祥聽懂了,他居然半睜着眼睛,要從被子裏爬出來,"哦,四哥看書,我也要看書,學習好了,皇阿瑪才會表揚我。"

胤禛眼眸幽幽沉寂。

其實,不單單是他呀,他們兄弟衆人,誰人不想盡力吸引皇阿瑪的注意力,獲得皇阿瑪的喜歡呢?

胤禛瞧見胤祥跌跌撞撞地往床外爬,忙将他按住,"十三弟聽話,現在睡覺,明兒再好好讀書。"

胤祥眯着眼瞅着胤禛,問道:"四哥?"

胤禛答道:"是我。"

胤祥點點頭,低喃道:"四哥待我好,我要聽四哥的話。"于是,他又爬回床裏頭,鑽入被子裏。又望着胤禛,說道:"四哥,你也睡啊。"

胤禛頓時哭笑不得。又回到了開頭!

這難不成是個死結?

胤禛想了想說道:"我去福晉屋裏,你自己在這裏好好睡覺。"

"福晉?"胤祥呆了會兒,好像想通,"哦,那四哥你去吧,我自己睡了。"說着,就不再啰嗦,縮在被子裏,閉上眼睛睡了。

胤禛暗想:早知如此能夠解決,一開始就該這麽說了。不過,他哪裏會預想到十三弟會這樣呢?十三弟酒醉後的表現好像越發糟糕了。

覺得胤祥是睡着了。胤禛還是到書桌前看書。

不知不覺,已到了三更天,胤禛動了動脖子,想着是不是該去睡了,就聽到床榻那邊有起身的聲音,胤禛望過去,看到胤祥急急坐了起來,坐起身子之後,卻愣愣地坐着不動了。

胤禛擔心胤祥,忙走過去,問他:"十三弟需要什麽?"

胤祥一聽胤禛的聲音,擡頭看向他,而後臉頰瞬間變得通紅,"我、我……"

胤禛猜想胤祥是出了什麽事情,安慰他道:"不要急,慢慢說。"

胤祥瞧着胤禛關切的神色,鼓足勇氣,一口氣說道:"我好像尿床了……"

胤禛愣住。尿床?十三弟尿床?這太不可思議了……十三弟這個年紀怎麽還會尿床呢?都可以開始當阿瑪了……等等!

"是尿床,還是別的?"胤禛問胤祥,他自己的臉頰也不禁染上一層薄紅。

經胤禛提醒,胤祥意識到另外一件事物,臉色亦是更加紅了。好像确實不是尿床……

胤禛瞧着胤祥的神色,就明了了,他笑道:"不用擔心了,這沒什麽,我讓人來伺候你更衣。"

胤禛府上有預備胤祥的衣物,他換起來倒是方便。

胤祥出了這樣尴尬的事情,胤禛作為哥哥的,難免要寬慰他兩句。胤祥換好衣裳,胤禛就來同他說話。

"宮裏沒給你安排通曉人事的宮女嗎?"

胤禛的這個懷疑是很有道理的,若是胤祥已經知曉人事,就不會誤以為是尿床了。

胤祥紅着臉搖搖頭。

胤禛想了想說道:"大約也快了。"他自己當初也是十三歲的時候,才得到皇阿瑪賞賜教授人事的宮女,只是他沒有在那之前先遺失精氣罷了,"四哥府上還有幾個幹淨丫頭,要不要叫過來給你看看?"

胤祥聞言,雙眼一亮,但看向胤禛之時,又想到今夜在四哥府上出了這麽多窘事,若還要在這裏開了葷,他以後就別好意思來四哥府邸了。胤祥連忙将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不用了,不用了!我現在也沒怎樣,等回宮去再說吧!四哥,睡吧!我先睡了!"說罷,胤祥就鑽入被窩裏睡覺了。

胤禛想了一會兒,覺得今晚還是陪着這個弟弟睡覺比較安心,便命人再取來一床棉被,睡在胤祥身邊。

胤祥是個精力旺盛的小夥子,先前發洩一通,不頂事兒,再睡着,不知夢到什麽,身體四處翻動,十分不老實,最後還鑽進胤禛的被子裏,抱着他,胡亂磨蹭。

胤禛又羞又惱,但這個時候叫醒胤祥,肯定會讓胤祥感到羞憤。胤禛也只得默默認了。他就不該這種時候還往胤祥身邊湊!胤禛掙開胤祥的手腳,準備起床。胤祥這時又洩了一次,自己消停了。

胤禛見胤祥沒醒,稍稍安心,又恨不得捶他一頓。但到底只是穿衣起身,繼續去書桌前看書了。

然而,經過這麽一番鬧騰,胤禛的心卻不平靜了。尤其是胤祥的亂動,也點燃了他的情-欲。胤禛很是花費了一些時間,才平穩情緒。

胤禛猶豫了一會兒,從一格隐秘的抽屜裏取出一個木雕。這是個雕像,人物身穿龍袍,只有臉部尚未完成。

胤禛摩挲了雕像片刻,取出雕刻小刀,繼續這未完成的作品。

五更時,胤禛放下小刀,将雕像放回抽屜裏。這格抽屜裏還有幾個木雕人像。胤禛打開抽屜之時,這些雕像随着晃動,發出"吱吱"輕響,似乎在提醒胤禛它們的存在;而當胤禛關閉抽屜,這些雕像就沉入了一片漆黑之中,與外世隔絕,不被人知。

在胤禛雕刻之時,乾清宮裏的康熙正拿着一個小面人兒想着它的原型。這面人兒是胤禛三十三年年底送給康熙的禮物,是按照胤禛的模樣捏造的。小面人兒旁邊,還有其他一些事物,都是胤禛這幾年送給康熙的小東西。

從三十三年以來,康熙每送一份禮物給胤禛,必然會收到胤禛的一份回禮,都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但都或新奇或精巧或有趣,康熙俱都愛不釋手。

康熙猜想着胤禛回禮的意思,是表示他給與那個孩子一分愛,那個孩子就回報他一分愛嗎?

那麽現在他再送禮物給那個孩子,那個孩子還會回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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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差一點兒四四和十三就那啥了……

咳咳……

由此可以看出,我真是一個四十三黨……

哦,哦!又有童鞋扔地雷了,感謝 money沒有錢!

當然也感謝每一位訂閱的親,每一個熱心留評論的親,每一個支持我的親~~

都是動力啊動力~~~等着我晚上加更一章報答你們~~~

52失去與挽回

很快,康熙就可以尋到答案。

十月三十日,是胤禛的生日,康熙宣胤禛晉見。如同往年一樣,康熙只是單純地贈送生日禮物給胤禛。康熙期待着胤禛收到禮物、打開禮物、觀看禮物時候的表情,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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