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3章

從籌組到開拍還有将近兩個月的時間,劇本卻先給了如侬。她躲在家裏寫人物小傳,閉門不出好幾日,橘生登門時,險些吓一跳。

“姐,就算是要演天才科學家,也不必把自己蹉跎成這樣吧?”橘生捧着如侬的臉,惋惜道,“你再不好好吃飯都要嘬腮了。”

如侬嫌棄地撥開她的手:“有事說事。”

“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呀?”賀二小姐聲音嗲嗲地,話語間就要往如侬身上貼,“不逗你了,我确實真的有事才來。收拾一下,今天帶你去試禮服。”

“什麽禮服?”

“賀如侬你的腦子是被僵屍吃了嗎!”

橘生從kelly包裏掏出兩份請柬,分別是她們二人的名字。她找出屬于如侬那份,攤開後,“啪”地一下拍在她耕耘的人物小傳之上:“跟蘇嘉玉見面前,我電話裏跟你說有活動,你叫我看着辦,我就應下了。”

循着她的話音,如侬眯了眯眼,恍惚拾起當日的記憶,确實有這麽一遭。

請柬做得相當漂亮,米色珠光硬質紙張上,用娟秀的手書寫着如侬的名字,湊近些還能聞到墨香。

這是一個日本的珠寶高定品牌,以珍珠飾品聞名,如侬曾經出席活動時借過他們家的珠寶,那次她穿的旗袍,也小小的出了一波圈。

“游輪?”如侬看了一眼活動地點,猶疑地問。

橘生雙臂環胸,倚着法式拱形門,百無聊賴地給她解答:“說是由東汀港出去,在海上環游兩天。”

如侬有點可惜這個時間,但橘生業已應下,她沒什麽出爾反爾的道理。

橘生上個月又把瑪莎拉蒂跑車撞了,老爺子收拾完爛攤子後,給她收了車鑰匙,換了臺卡宴。

她一下挑中最張揚的紅色,車如其人,高調又明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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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侬坐進車裏,卻蹙起眉頭:“你這車打算留多久,三個月?”

橘生忿忿:“我已經學過交規了,絕對沒問題的好吧。”

“是嗎?你要不先把高跟鞋換下來,不要危險駕駛。”

“……”

半小時後,兩人抵達吳恙的造型工作室。

“嗨親愛的!最近好嗎?”吳恙一見橘生就親親熱熱地迎上來,兩人禮節性地抱了抱,兩人叽叽喳喳“darling”“寶貝”,好半天才消停。

然後吳恙看向如侬,眼裏的熱絡一下降溫,探出一只手來,“賀影後呀,久仰。”

如侬淡淡地握了握手,沒多說什麽。

吳恙也算是圈內名氣比較大的年輕造型師了,可他深耕在時尚圈,并不像葉宗林等還為電影造型設計服務。他符合大部分人對0的刻板認知,每天花枝招展,可以假笑營業好姐妹,也可以像對如侬這樣,尖酸刻薄。

他們的過節倒也不複雜,如侬當紅那幾年,一向不給時尚圈面子,但是礙于她的成就和國際影響力,他們還得死乞白賴往上貼,多少品牌總監拎着高定被拒之門外,吳恙彼時司職CHANEL,也吃到一份閉門羹。

現在,吃了兩年老本,又不費心打理自己的資源,賀如侬時尚圈地位一落千丈,難怪吳恙自進屋後也沒正眼瞧她一下。

“親愛的,這次造型要麻煩你多費費心,這次想跟禦木本談代言,所以珍珠元素要更突出一點。”

好在有橘生,再怎麽不爽,吳恙也下不了她面子。

吳恙手扶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禦木本?你這麽說,想要複刻之前的旗袍造型咯?”

“好是好,就是沒有新意。”橘生看過來,征詢的語氣,“姐,你怎麽想?”

“我沒什麽想法。”

她現在跟要登仙似的,今天出門,身上也是寬松的襯衫、長褲、穆勒鞋,一點女明星的修飾痕跡也沒有,相當返璞歸真。

橘生恨鐵不成鋼地嘆口氣,然後回複吳恙:“別問她了,我倆挑吧。”

造型師了然地點頭。他拎來兩條裙子,又領着橘生到模特前挑選,最後給如侬定下一條黑色包臀魚尾裙,一條不出錯的旗袍改良款修身拖尾裙。

“喜歡哪個?”橘生問。

如侬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擡指朝旗袍改良款一點。

“bingo,那就黑色魚尾裙吧。”吳恙自顧自地把改良款扔給助理,向橘生攤手道:“我賭贏了,她肯定選保守款,所以你答應我的,你前小男友同團那個idol聯系方式什麽時候給我?”

“你先讓我姐閃亮登場再說。”

助理領如侬去試裝,順便由吳恙調整裙子的尺寸。如侬常被人诟病“幹癟”,這條裙子卻借由腰際的巧妙設計,凸顯出穿着者的玲珑曲線。想來,在任一人間富貴花身上,它都要成為大殺四方的利器,可偏偏穿的人是賀如侬,骨子裏的清冷,令這條裙子變成博物館裏的展品,可遠觀而不可亵玩。

她走出試衣間時,橘生愣了愣,而吳恙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怎麽樣?這種感覺,也就只有她穿得出。”

于是就這樣定下造型,活動當天,佩戴上禦木本的高定珠寶,如侬簡單的黑發紅唇,便已美得不可方物。

橘生為她選的項鏈,并非數層重疊的珠串,而是被白金、鑽石做成的羽毛中,簇擁着的一顆顆圓潤珍珠。它們就靜靜地卧在如侬漂亮的頸窩和胸前,像星星,卻比星星耀眼。

橘生感慨:“想沒想過調整路線?比如,演個美女特工殺手。”

如侬白她一眼:“聽上去是男人的品味。”

*

東汀港。

品牌方包下一處碼頭,鋪上厚長的紅毯,圍繞着新一季發布的高定珠寶主題布置了簽到臺、甜品角、合影處等等,更是空運來早上采摘的香槟玫瑰,輔以滿場的明星貴賓,好一副花團錦簇的盛況。

女人們在紅毯前比美,在酒會裏假笑,而男人們展現自己的風度,高談闊論時事與經濟,優雅地碰杯,實則眼底藏滿算計。

只有海是寧靜的,浪花輕輕地拍打着東汀港灣,仿佛在講一個古老而隽永的故事。

宮崎莉子百無聊賴地靠在甲板的護欄上,看着工作人員忙進忙出籌備晚宴。海風将她的長發吹起,原本整齊的劉海也變得亂七八糟。

無聊透了,她想。

甚至酒也不許喝。她過兩個月才滿20,按日本法律規定,未成年人不得飲酒,所以她的杯子裏顏色濃深的,其實是可樂。

少女大致聽過,這場珠寶品牌的盛會上有不少明星出席,中國的、日本的都有,但她也不是為了追星而來,本想趁機在H市玩兩天,哪知人都到了才被告知,這兩天要漂在海上,壓根沒有下船的機會。

啊——!又被那個糟老頭子騙了!クソジジイ!

她憤怒地往前踢了一腳。因為不被允許穿高跟鞋,用瑪麗珍往海裏踢石子,怎麽看都像小孩子在撒潑。

“あの、魏先生を見ましたか?(你有看見魏老師嗎)?”莉子抓到路過的侍從就問。

侍從迷茫搖頭,很明顯,她并不懂日語。

忘了是在中國了。

莉子扶額,換成不流利的中文:“請問,看見魏無讓先生在哪裏了嗎?”

“抱歉小姐。不過如果您要等人,可以到樓上的客房,等晚點晚宴開始前,嘉賓就應該到齊了。”

“好吧。”莉子引頸把杯中的可樂喝完,氣鼓鼓地将玻璃杯往托盤裏一放,準備起身回船艙裏。臨走前,打了個可樂味的嗝。

侍者忍不住輕笑出聲。

“不許笑!”莉子瞪大眼,假裝兇狠地警告。

不過任她再怎麽努力,也只像一只爪牙不甚鋒利的小獸,無法企及她父親宮崎隆一的皮毛。

與甲板上的觥籌交錯相比,船艙內靜得出奇。黑色瑪麗珍踩在薄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莉子垂頭看房卡序號,她的房間還要再走一段,在靠近船頭的位置。約莫是老爹特特關照的吧,這個位置離酒水吧很遠,她想偷酒喝,得經過大半條船。

在中國我都算成年人了,為什麽還不能在中國喝酒?莉子越想越憋悶。

她甩着小包,離自己的房間越來越近。走廊盡頭有一處舷窗,偶爾會有男人不想去吸煙室,便在這裏吸——這是莉子觀察舷窗下的一盆綠植裏零零散散的煙頭得出的結論。

而今天,站在那的男人身形颀長,一身高定西裝線條筆挺,戴着一副很薄的金絲鏡。他的薄唇銜着煙,吞雲吐霧卻不減風采。

莉子眼睛一亮,脫缰的小馬一般飛跑過去,撲到男人身上:“先生、久しぶり!(老師,好久不見!)”

男人的身子僵了一瞬。

江以商側首下觑,年輕女孩兒從後面環過他的腰,親昵地貼在他背上,順着他側身的動作擡起頭,然後小鹿眼裏露出十分的慌亂。她有一對黑得徹底的瞳仁,與眼白的交界分明,通常這樣的眼睛會令人看上去淡漠無情,但此刻,在船艙昏黃的燈光下,卻襯得她更加懵懂。

“那個……不好意思……我認錯了。”少女的話明顯帶有口音。

她火速收回手去,局促背在身後。适才跑得太急,劉海被吹至兩側,露出中間一個狗啃般的缺口,江以商笑笑,揚颌示意她:“你的劉海。”

“啊?哦……”莉子胡亂地撥好頭發,“先生,您有見到魏無讓嗎?他同您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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