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陳賀軒跟韓津打小就認識,脾氣習性相互都再清楚不過,他明确看出韓津對這個女生興致濃厚,八成是喜歡上了。

連上樓的時候,都還專門伸長脖子往三班的方向頻頻張望,若不是上課鈴快響,他敢打賭這人鐵定要去人家教室外溜一圈打聽。

“得了,別看了,她又不會跑。”陳賀軒推着他往樓上走。

韓津回想起剛才的場景:“你還別說,她真能跑,屬兔的吧。”

陳賀軒一語雙關:“所以難追。”

短暫的靜默,韓津聲音低下去:“誰他媽說要追了。”

陳賀軒看他嘴硬,又故意附和:“說的對,這樣的不值得追,讓別人追去。”

韓津氣笑了:“你能不能閉嘴!”

兩人邊說邊笑,前後踩着預備鈴進教室。

剛在位置上坐下,還沒準備翻書呢,韓津瞥了眼草稿本,目光頓時怔住:“靠!”

坐一邊的陳賀軒聞言看過來,也瞧見了,情不自禁地樂起來。

都不用猜,也知道這上面的字是誰留的。

這字體潇灑中帶着娟秀,雖然意思很不文雅——“韓津是個大傻逼”。

下一秒,這一頁紙被撕扯了下來。

被稱作傻逼的人将紙揉成一團球,直接往身後角落裏丢。

“跟她沒完。”

嘴上雖這麽說,但過了會兒,他微勾起唇,指尖轉着筆,心情反而不錯。

……

臨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自修課,林善忙裏偷閑,正式給自己手機做了個體檢。

盡管沒有缺斤少兩,但很明顯這壞胚子在她的微信上幹了不少惡事。

先不論那條已經删除的文字說招來多少誤會,單從她消息列表中尋出的痕跡就有不少回複的,調侃或者玩笑都是其次,關鍵是有幾個因此而主動過來私聊了。

其中就有一位林善之前高中的學長,這人外表斯文學識淵博,是她喜歡的類型,外加對方在暑假得知她高三要轉學,特意打聽了去向,因此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恰巧也在她當前的城市上大學。

這人叫湯陽,跟林善在校音樂社裏認識的,當時還切磋過彈吉他的技巧,雖然有些話沒明說過,但她感受得出他對自己也有點意思。

只不過她目前暫時沒那心思,一心想好好學習考個大學,其餘事都等以後再說。

林善剛來這幾天,還沒跟對方聯系過,這會倒是因為一條烏龍朋友圈,人家主動發來邀請,問有沒有空出來見面吃飯。

可氣的是,她發現自己已經“回複”了。

貧民公主:有啊,我請客。

湯陽:怎麽好意思讓女生請客,你能出來就很榮幸了。

貧民公主:沒關系,下次換你請。

湯陽:行哈,其實我主要想跟你見個面,敘敘舊。

到這就沒了,估計是懶得理了。

盡管林善再生氣,卻又不得不給這段對話圓回來,否則有頭無尾地人家還以為她在欲擒故縱。

慎重考慮了番,現在她是沒有請客吃飯的能力,就連一點小錢都存不下來,只能先拖着,便聯系之前的口氣回了句話。

貧民公主:忘了最近補課太忙,都騰不出時間,有空了我call你哈。

湯陽:沒問題。

……

課後鈴聲一響,林善就抓着書包奔出教室了。

她剛轉學過來時,學校已經開學一周,班級內的一些職務瑣事等都已經分配完畢,包括校內住宿安排。

班主任張老師問過她要不要住校,說還可以安排,不過不是跟本班的人在一塊,而是混合寝。

林善想着反正也就一年了,懶得搞人際關系,外加每天來回的路程也不遠,更向往自由的學習模式。

除此之外,她挺想找份臨時兼職,賺點錢花。

即便關嘉謠不說,林善心裏也清楚,除去她們安頓下來所花的各種費用,卡上所剩的餘額已經不多,且她媽又暫時沒找着工作,目前境況實屬窮困潦倒。

林善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這次她們回來,明面上是投奔親屬,但實際是為了逃避債務。

過去一年,母女倆沒少受催債人時不時的上門騷擾,到最後連房東也不再願意租房給她們,因此索性決定徹底搬離那兒,林善也不得不離開所有好朋友到這座毫不熟悉的城市生活。

現在她的想法很簡單,融入新環境,好好學習,平靜生活,別再因為各種操蛋的事情而四處奔波。

可眼下才幾天,她就惹了韓津這麽一麻煩,較量後還不是個善茬,只能擦亮眼睛有多遠躲多遠。

當她這邊疾速奔出校門的時候,韓津那兒一行三人正擠着傍晚吃飯的人流下樓梯。

羅慎先前沒參與,這會才聽陳賀軒講完有關潑面婦的後續,頗顯得興致勃勃,上前推了把前面人的肩,說:“真那麽好看啊,比肖楚霏還好看?”

韓津沒空搭理他,一心撲在尋人上,終于下到一樓,拐彎往三班教室走。

羅慎納悶:“掉魂了?”

陳賀軒旁觀者清:“體育課回來後就這樣了。”

羅慎回嘲:“還說我情種,自己不也是。”

說着兩人還是跟上前去,結果到那兒發現教室裏基本沒人了,就留着幾個做值日的在搞衛生。

“林善在哪?”韓津逮着人就問。

有個值日生想了想這名:“她是通校生,放學就走了。”

韓津知道她不住校,特意趕着時間下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他掉頭想追,被羅慎拉住:“我說你急什麽,不打聽點情況啊。”說完去問她們班的人,“她是不是轉學生,以前哪個學校的?”

“好像從北方來的,不知道哪個學校。”

“轉來幾天了?”

“就兩三天。”

“她在你們班是不是很狂啊?”

“還好吧,學習挺認真的。”

韓津邊聽他們說邊轉過頭,看見黑板邊牆上貼着一張值日安排表,走過去瞧。

“你問的什麽。”陳賀軒拉過羅慎,朝韓津使去眼色,“直接點,就問她有沒有男朋友?”

班上的人笑笑:“這不知道啊,人家沒說,你們自己去問吧。”

出了教學樓,羅慎搭上韓津的肩,笑得很賤:“哎呀我去,大兄弟,太陽打西邊出來啦。”

韓津聽他諷刺,甩開肩上的手臂:“找你的肖楚霏去。”

“她住校我怎麽找她啊。”說得羅慎自己都郁悶,“我剛看見她吃飯去了。”

陳賀軒慫恿他:“你也去住校,不就能多看兩眼了。”

羅慎:“那算了,我寧可自由。”

想當初韓津在他爸面前好說歹說換來不住校的自由,被羅慎跟陳賀軒得知,也都去自家那兒磨嘴皮子,結果三人就順理成章地又鬼混到了一塊。

平時沒事時,他們倒還算安分,放學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像昨天是例外,外校有人約架,那幾個早看他們不爽,主動前來下戰書,要求是五打五,于是他們去找了兩個外援,雖然過程被陰但結果反勝,多虧平時練的幾招拳法,用來致敵易如反掌。

走到校門附近時,羅慎想起什麽:“對了,肖楚霏答應我出來玩了,明天晚上約個地方,多叫點人。”

陳賀軒提議:“去搏擊館吧,剛好明天有拳賽,還可以順便練會。”

陳賀軒口中的搏擊館是他爸開的,光市內就有好幾家分館,裏面包括散打、拳擊、格鬥擒拿等各種防身健體運動,韓齊深以及羅慎他爸都是常客,幾個父輩間關系處得也好。

韓津從小身體素質不行,是從母胎就帶出的先天體弱,被韓齊深扔進去專門打沙袋訓練,漸漸地他體能是上去了,但也練就了一股狠勁,各種約架都不在話下,直把人當沙袋往死裏踢踹,曾有一次險些鬧出人命,還是韓齊深出面給擺平的。

說到這,韓津不禁想起昨晚他爸的警告,煩躁道:“我被禁足了,暫時不能常去。”

陳賀軒看他:“怎麽了?你爸不讓你來?”

韓津都沒心情解釋:“給我放狠話了,說一個月只讓去一次,反正我是不敢惹他了,萬一給我送住校,我可能要憋死。”

羅慎聽得不免嘆氣:“你家老韓也真是,那不去打拳,光看比賽總行吧?再說他怎麽知道你去。”

陳賀軒也說:“去吧,你這個月不是還沒去麽,這次比賽挺精彩的。”

羅慎點頭:“錯過得不償失。”

聽着兩人一唱一和,韓津雙手将他們腦袋推遠:“幸災樂禍吧你們。”

說笑時走出校門,不遠處正好一輛公交車開走。

幾人等了會兒,終于來了車上去,車頭拐兩個彎,直往栗子街穿梭。

這是條歷史長街,三人從小就在這兒野大,憑借他們老子的名號從街頭橫到街尾,毛長齊翅膀硬,霸得幾乎沒人不認得他們三劍客,甚至于到後來有個逐漸形成的風氣——但凡哪家餐鋪新開業,都會給他們發去免單邀請。

車子過了幾個站,在四季巷停靠的時候,韓津想起什麽,目光往外瞟了幾眼,人來人往的街邊,所有人忙碌行走,沒見任何熟悉的身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或許只是單純想看看這邊的風景。

羅慎跟着瞧過來,也不知是否有意提起:“那潑面婦是不是就住這兒啊?”

韓津瞥他一眼,聽不出情緒道:“她有名字。”

羅慎誇張地笑了聲:“這麽快護上了,要不我現在幫你去打聽下,如果是從外地過來的,應該需要入住備案。”

韓津沒表态,只嫌棄地說了句:“你真他媽煩。”

……

第二天周六,仍是上課日。

林善按時起床去公交站等車,一邊吃着熱乎乎的雞蛋餅,一邊考慮周末要怎麽安排。

正想得滿當當時,車來了,剛好在她人跟前停下。

經歷過前幾日的包圍式擁擠,林善為首從前門沖了上去,打算提前到後排占個好點的位置。

昂頭才走了幾步,目光陡然撞見最末排坐着的幾人,她下意識剎住腳步轉過臉,随手抓了身邊一根柱子背對而站。

但她這動作顯然已是多餘,坐在萬年靠窗角落的韓津,早在揚起臉的瞬間就發現她上車了,還剛巧與她四目相對,只不過相比起他饒有興致的淺笑,對方卻裝視而不見,反讓他心底升起一絲玩味。

眼見她身邊不少人走過,到了身後略擋了點視線,韓津微挑起眉,摸進口袋拿出了手機。

不等片刻,擠在一群學生中間的林善感到背後有股異樣,手摸到書包底部,裏面的手機不斷震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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