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受害者名為四本貴太, 致命傷是脖頸動脈處的刀傷,初步推斷是在被害者重傷無法反抗時,活着釘在牆上, 死因是失血過多, 死亡時間為兩小時以內。”
“除了鮮血外, 地面上還有精/液殘留。”
警察們在那忙碌地搜查。
“13刀,而且最後插在腿中間。”降谷零不太自在地咳了一聲,有點想捂住柯南的耳朵。
小孩子怎麽能聽這種話。
不過柯南顯然完全不覺得有什麽問題,甚至還用他的聲音接話:“洩憤的意味很重, 基本可以斷定為仇殺,應該查查四本神父有什麽仇家。”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還是第一次聽柯南用降谷零的聲音說話, 一時間都把目光移了過來。
“看我幹什麽。”降谷零朝他們擺手:“看現場去。”
“你怎麽在這兒?”金發黑皮在日本人裏太明顯,目暮警官一眼就看到了他,幾步走過來:“有什麽發現嗎?”
因為上一個連環殺人案幾乎是降谷零單獨破案的,他對于這個未來的同事的能力還算信任。
“仇殺的可能性很大,從現場來看,兇手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暴露。”降谷零道:“匕首上有沾着鮮血的指紋, 牆面上的畫功力不淺,應該是個精通繪畫的人所做, 而且與四本神父有很大的仇恨。”
他摸着下巴, 目光落在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上:“刻意把他釘在十字架的繪圖上,也許是在嘲諷他神父的身份,大概率是做了什麽不符合神父這一身份的醜事……對了, 可以問問他下午見的人是誰。”
“因為我們今天下午打算來找他。”萩原研二走過來, 朝目暮警官露出個燦爛的笑:“不過修女說他在接待重要的客人, 讓我們五點半再來呢。”
“他們都是我的同期。”降谷零給目暮警官介紹。
下午接待的重要客戶是個線索,很快, 最後一個離開教堂的修女便被警察找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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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長相清秀的年輕女生,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模樣。
“四本神父死了?”修女驚訝地捂住嘴巴,惋惜道:“怎麽會這樣。”
“他平時有什麽仇家嗎?”目暮警官問。
“沒有。”修女搖頭,篤定地道:“四本神父人很好,會聆聽信徒的苦惱,甚至還會親手給小孩子做衣服。”
“他的那方面有沒有問題,比如男女關系混亂之類的?”降谷零問。
修女想了想,還是搖頭:“應該沒有,我聽說他自從妻子去世後便沒有再娶,平時也沒見女人找他,哦對了,他還有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兒,但好像和他關系不太好,他們很少見面。”
“有沒有可能是私下裏,這方面一點流言都沒有嗎?”降谷零繼續追問。
主要是兇手将匕首插在兩腿中間那個器官上,這種行為很明顯是對其性的痛恨,而且還沒有拔出匕首,直接留在那,如果不是故意誤導警方,就是想借此強調這裏。
“真的沒有。”修女面露為難之色,猶豫片刻後低聲道:“不過有關私生活的流言……他的女兒倒是有,聽說他那個女兒沒成年的時候就未婚先孕了,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那孩子也癡癡傻傻的。”
“他女兒的名字是?”
“我記得是叫做……四本沙都子,今天下午四本神父就是和她見面,似乎聊得不太愉快。”修女說,她撓了撓臉頰:“我今天路過這邊的時候還聽到他們在吵架,似乎是為了前幾天四本神父去找她的事,但這裏房間的隔音很好,如果不是太大聲,其實外邊是聽不到的。”
一直在口袋裏聽着的柯南神色一變,他終于想起這一系列事件給他的若有若無的熟悉感是怎麽回事了。
與此同時,腦海中的記憶與線索聯系起來,讓他意識到為何這個案件沒有被報道,以及他的記憶中為何沒有作為畫家的沙都子的印象。
“我知道了。”他用降谷零的聲音道:“兇手是四本沙都子。”
目暮警官的圓眼睛震驚地睜大了,但他的疑問還沒說出口,就聽降谷零繼續道:“她完全沒有隐藏自己身份的意思,恐怕是抱着自殺的念頭的,我們必須立刻趕往她的家裏。”
他邊說邊往外走。
傍晚正是擁堵的下班高峰期,降谷零一邊對口型報出地址,一邊發愁地看着馬路上的車流:“距離不算近,堵成這樣恐怕來不及。”
“交給我吧。”萩原研二從目暮警官那走過來,手裏轉着一把警車鑰匙:“區區晚高峰。”
他們三個坐在一輛警車上,降谷零忍不住問:“你怎麽說服目暮警官的?”
“人命關天,我說我能在半小時內趕到。”萩原研二拉下操作杆,打量面前車輛之間的縫隙:“坐穩了。”
柯南剛從降谷零口袋中探頭,差點又被甩回去。
他看着側過去的車內空間,感受到熟悉的漂移,終于知道降谷零的車技是受到誰的影響了。
他體型小,差點從降谷零的口袋裏飛出去,好在對方眼疾手快地将他撈在掌心中,在颠簸裏将他塞到領口處:“抓好了。”
這個位置……
柯南的小腿緊緊貼着降谷零的胸膛上方,在緊急的情況下,快速運轉的大腦依舊被燙得停了兩秒。
他深吸一口氣,把胡亂的念頭和臉上的熱度都壓下去,才開口和他們解釋:“四本神父恐怕與四本沙都子之間存在□□,甚至四本沙都子的女兒就是四本神父的。”
這實在是驚世駭俗,降谷零嘶了一聲,仔細想想也确實有可能:“近親生子确實因為基因問題容易生出智力殘障的孩子……但是這些線索還不足吧。”
“因為我知道四本沙都子會縱火自殺。”柯南聲音低沉地道。
那場大火帶走了她和女兒的生命,以及她所有的畫作,所以在未來柯南才沒有她畫作的記憶。
而且,因為兇手的死亡,四本神父的案子也被壓了下去,只有和警方比較熟悉的人才能聽到一些消息。
前邊的兩個人都聽到了,萩原研二的眉頭皺起來,他手下的動作更加迅速,在駛離那段擁擠路段後,前方的道路終于空曠起來,他直接一腳油門踩到底,時速指針一路飙升,甚至超過了最高的180。
就像離弦的箭一般,車子在路上低空飛行,甚至連車內的人都感到腎上激素在随着速度一起升高。
降谷零一直知道萩原研二車技好,卻是第一次坐他的車,沒想到能刺激到這種地步……不過比起夢中他帶着柯南直沖地鐵還是差了點。
想到這裏,他低頭看向柯南,對方果然面色如常,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行駛方式。
降谷零忍不住想,那真的是他的夢嗎?
但這個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很快被他否決了,畢竟柯南來自未來,自己又不是,怎麽可能會夢到未來的事。
一路緊趕慢趕地來到柯南說的地方,但還是晚了一步,濃煙已經自那棟房子上升起。
他們幾人下車後,看着已經熊熊燃燒的房子有些無從下手,還好院子裏打了一口井,他們便急忙去打水。
柯南敲着腦袋,試圖回憶起更多有關的報道。
屍體發現在二樓,二樓的側面……他的目光突然凝在二層陽臺處,在火光與濃煙中,似乎有只小手正無力而緩慢的敲打着窗戶。
“二樓!”他喊了一聲,又立刻頓住:“讓我去。”
正好上次諸伏景光對他的認可又給了他一次變大的機會,不過之前變大的時間太短,也不知道夠不夠他将人救出去。
“等一下!”降谷零趕忙想拉住他:“這麽大的火,還是我們去好一點。”
但柯南從他的領口縱身一躍,躲開了他抓來的手掌。
小小的男孩甩出鈎索,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中飛向二層的陽臺。
“錯覺嗎,他好像越來越大了。”萩原研二有些呆滞地道。
降谷零卻已經急急忙忙地将他們剛打上來的那水倒在自己身上,扭頭就跟着一起沖了進去:“快打救火電話,我上去看看,你們在這裏接應我們。”
柯南翻身倒在陽臺時,身體變大的痛苦還殘餘在體內,他顫抖着倒吸了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将鞋子的功率調大,幾下踹開了陽臺的玻璃門。
那裏果然趴着一個小孩子,臉上都是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看到有人進來,強撐着朝柯南這邊爬過來,模糊不清地道:“媽、媽媽在裏邊。”
“我先送你下去。”
柯南被傳出來的濃煙嗆了一下,他用袖子掩住口鼻,眯起眼快速在房間內掃了一圈。
一個女人在房間門口,她倒在地上,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火災中的人大部分是被升起的濃煙嗆到無法呼吸,昏迷後被燒死,顯然她們兩個都已經吸入了太多的煙,再晚一會兒就要窒息而亡。
柯南快速将自己的伸縮背帶一頭綁在女孩身上,另一頭綁在陽臺的欄杆上,想要将她緩慢的放下去,可對方卻死死抓住了他的袖子。
很難想象一個已經近乎窒息的小女孩能爆發出這麽大的力氣。
“我一定會把你的媽媽救出來。”柯南堅定地道,又緩和下聲音:“你先下去等我們,好嗎?”
小女孩的眼皮動了幾下,她松開了手,被伸縮背帶吊着緩慢向下。
看到萩原研二已經在下邊伸手準備接人,柯南才扭頭又沖回房間中。
四本沙都子躺在地上,她的四周散落着不少畫紙,目前二樓的房間內火勢不算很大,基本都是升上來的煙霧,恐怕火源在樓下。
也許她點燃了房子,來到女兒房間內,想要讓大火帶走她的一切,不管是美好還是罪惡。
柯南搖了搖她,見她沒有要清醒的意思,便只能拖着她往陽臺外走。
可能是晃動讓沙都子的意識又恢複了些許,她甚至沒有看清是誰在拖自己,便開始劇烈掙紮,被煙熏過的喉嚨發出嘶啞慘烈的哀嚎。
“沙都子姐姐!”柯南差點被她亂揮的手臂帶倒,勉強站穩後繞到她前方:“沒有人能夠再傷害你了,不要怕。”
看清面前的只是個小孩子,沙都子的表情漸漸鎮定,又轉化為疑惑。
她扭頭看了看四周,被煙嗆得咳嗽兩聲。
“妹妹已經被救出去了。”柯南朝她伸出手:“沙都子姐姐,我們也快出去吧。”
“沒必要來救我。”沙都子啞着嗓音道:“你自己走吧。”
“你要為了一個垃圾毀掉自己的人生嗎?”柯南上前一步。
“我的人生已經毀了。”沙都子淡淡地道。
柯南卻強行拉起她的手臂:“不,你的人生,妹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那些苦難與帶來苦難的人都已經過去了,這場大火燒掉了所有的罪惡,你們可以迎來新生。”
沙都子愣住,柯南眯起眼,火焰已經漸漸地燎上來,煙也愈發濃了,這個環境讓柯南想起了那些曾經的記憶,那是他內心深處的永遠的遺憾。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被火焰帶走。”柯南道,那雙滿含堅定的藍眸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那樣奪目,幾乎成了這世間唯一的色彩。
“我站不起來了。”沙都子沉默了幾秒,低聲說。
“我拖着你走就行,相信我。”柯南又繞到她身後,艱難地拖起她向陽臺移動。
在煙霧中待久了,柯南也有些無力,他現在沒辦法掩住口鼻,只能盡量屏住呼吸,計算着還有多少距離,用盡全力向那邊倒退。
突然,房間的門被猛地踹開,渾身濕透的降谷零沖進來,看到這邊的情形後,沒有絲毫猶豫地跑來,先是一把将柯南扛到肩膀上,而後抱起沙都子向陽臺跑去。
他抱着兩個人,但身手依舊矯捷,幾下便沖了出去。
“柯南君,你的足球。”他道,一邊換了一個不阻礙他動作的姿勢單手抓着沙都子,一下躍到欄杆上,踩着那欄杆向下跳去。
柯南被他扛着,摁着他的肩膀撐起身體,找準角度發射足球。
二層有些低了,好在足球還是膨脹起來将他們接住。
幾個人在地上滾了幾圈,雖然有些疼,但所幸沒有受傷。
在萩原研二身邊的小女孩跑過來,猛地撲進沙都子懷中,也不說話,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降谷零起身,想要靠近時,沙都子卻瑟縮了一下肩膀,盡管剛被人從火場救出來,可看來的目光依舊帶着難以消磨的警惕。
萩原研二也拉住想要上前的松田陣平,他們意識到沙都子恐怕對成年男性有一定的心理陰影。
“零先生,你沒事吧?”柯南走過來,小聲問他。
“我有事。”降谷零摁住他的肩膀:“我的心差點被你吓得都不跳了。”
柯南熟練地摸着後腦勺哈哈笑起來:“畢竟事态緊急……零先生剛才沖進來抱起我們的樣子實在是太帥了,力氣好大。”
“不要轉移話題。”降谷零臉色不太好,他身上的水汽基本被火焰烘幹了,但發梢上依舊往下滴着水:“那麽大的火,你就直接沖進去,太危險了。”
“可是……”柯南眨眨眼:“零先生不是也沖進來了嗎。”
降谷零被他的話一時哽住。
“救人的事沒辦法猶豫吧。”柯南繼續道:“如果權衡後再動手就太晚了。”
他說完,繞着降谷零轉了一圈,然後欣慰地拍拍降谷零的手:“我們都沒受傷呢,太好了。”
降谷零的心情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看着柯南越過自己走向沙都子,先和對方懷裏的小孩子說了幾句話,又和沙都子聊起來。
“謝謝你。”小女孩小聲說道。
“沒什麽啦。”柯南朝她微笑:“你也很堅強,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敲窗戶,我們也沒辦法這麽快鎖定你們的位置。”
他的話可能太長了,小女孩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
“美惠的智力有些缺陷,只能聽懂短句子。”沙都子露出悲傷的神色,撫摸着美惠的腦袋:“我沒想到她的求生欲這麽強。”
“她是想要救你。”柯南道,他凝視着沙都子:“向警方坦白吧,沙都子姐姐,案情如此,判刑不會太重,你還有和美惠團聚的機會。”
“好。”沙都子道,她扭頭凝視着火焰中燃燒的房子,在風中,一幅燃燒的畫作從窗戶中飄出來,上邊扭曲的圖案在空中被火苗吞噬,就像她那同樣被火光吞噬的黑暗的前半生。
美惠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要失去什麽的恐慌莫名地籠罩住她,她抓緊了沙都子的袖子,懵懂地望向柯南。
“美惠妹妹。”柯南低下頭,擡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你是個堅強的好孩子,接下來也要這樣堅強的活下去。”
美惠抓住他的手指,看起來沒怎麽聽懂,卻慢慢點了點頭。
“她很少親近陌生人。”沙都子露出有些悲傷的笑容,她的視線落在柯南身上:“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孩子。”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那雙幹淨銳利的藍眸卻仿佛已經看穿一切,小而脆弱的身子中爆發出的堅定強大的光芒,比這燃燒了一切的火焰還要刺眼。
“你到底是誰?”她問。
“我叫江戶川柯南。”柯南的目光落在那棟燃燒的房屋,火焰漸漸地與過去的記憶重合:“只是個想要彌補遺憾的偵探罷了。”
在噼裏啪啦的聲音中,警笛聲由遠及近。
柯南正想要躲起來,卻倒吸一口氣,熟悉的疼痛猝不及防地從胸口傳來。
心髒處的疼痛是他曾經服下的APTX4869的後遺症,不管是變大還是變小都會經歷一次痛苦,但現在的疼痛是系統那邊特地設定的體型變化預告。
“就不能設定得輕點。”柯南咬牙切齒地嘀咕了一句,疼痛迅速從胸口蔓延到身上的每一處。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目光快速在四周搜尋,想要找到一個能夠遮擋住自己的地方。
大概是他突然褪去血色的臉吓到了沙都子,她想起身,身上卻依舊無力:“柯南,你沒事吧?”
“沒事,一點小毛病。”柯南盡力壓抑着到嘴邊的痛呼,扭頭對降谷零到:“零先生……”
話還沒說完,發現他異常的降谷零已經站在他面前,焦急地半蹲下/身子:“怎麽了,剛剛傷到胸口了嗎?”
柯南無力地倒在他懷裏,抱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道:“要變回去了,快帶我去那邊的拐角。”
降谷零趕忙抱起他往外跑。
懷裏的孩童很小也很輕,剛剛在火災中,他就隐約有這種感覺了,比同齡人更加單薄瘦小的身子,此刻虛弱地在他懷中顫抖着。
只是幾步路的功夫,斷斷續續的痛呼壓抑着從柯南嗓間溢出,身上誇張地冒起白煙,懷中的人在急速縮小,那痛到極致的哀鳴也變得聽不清晰。
降谷零愣愣地站在拐角處,巴掌大的柯南在他掌心中躺着,幾個呼吸過去,對方動了一下,盡管身上剛才的冷汗還沒散去,就對着他露出微笑。
柯南似乎張嘴說了什麽,聲音卻沒有傳來,男孩愣了下,手在胸口的扣子上摸了摸,降谷零記得這是那個紐扣模樣的擴音器。
柯南是什麽時候将擴音器關掉的?
“我沒事了。”柯南揚起臉說道,他其實不想讓降谷零看到他體型變化的樣子——在那種疼痛下很難維持住平靜,只要看到就會知道他會因此痛苦,但剛剛如果不讓對方帶他走,他就會在沙都子面前變小。
他想着怎麽把這件事輕描淡寫地帶過去:“其實只是看着誇張了些……”
話音未落,有什麽濕潤的東西滴落在他身上。
柯南下意識嘗了嘗,是鹹的,那是降谷零的眼淚。
他從沒見過降谷零哭泣,盡管曾經對方的心裏一直下着雨,但那些過去帶來的悲痛向來被鎖在厚重的面具之下。
“柯南君。”降谷零鼻尖有些發紅,他擡手用袖子抹了下臉,結果被蹭了滿臉的灰,但卻絲毫不在意,而是固執地盯着柯南:“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會這麽痛。”
柯南抿了下唇:“其實沒有很痛……”
“你是為了不被我們聽到慘叫才關上擴音器的吧。”降谷零道,他低着頭,神色隐在黑暗中。
“那個……”柯南咽了咽口水,稍微比劃了一下:“就是一點點痛。”
他伸手:“零先生,過來一些。”
降谷零将他擡到自己面前,感受到他輕輕地用手帕擦着自己臉上的淚。
“別哭了。”柯南溫柔地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事,零先生應該為我們成功救下了沙都子姐姐和美惠妹妹感到高興才是。”
他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痛苦,而是在為及時趕到而慶幸。
對柯南來說,生命是最重要的,為此可以付出一切來拯救他人。
降谷零很難形容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心中閃過的複雜情緒,他只知道,在這個時刻,他的眼淚仿佛都是不合時宜的。
面前的柯南還在擔憂地望着他,明明剛從痛苦中擺脫,還要安慰他的心情。
也許這個時候他該做的只有一件事。
“你做得很好,柯南君。”他輕聲道:“你成功救下了她們。”
“是我們。”柯南朝他揚起了燦爛的微笑。
警車、救護車和消防車的鳴笛聲交雜在一起,但這些喧鬧在降谷零耳邊卻那麽遠。
他把柯南捧在手心,背靠着牆壁,朝柯南揚起唇,回應了那個笑容。
他們一直待到沙都子和美惠都被警察帶走,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找到他們。
“柯南沒事吧?”松田陣平皺着眉,顯得兇巴巴的,目光卻一直往降谷零手裏瞥:“剛才他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我沒事啦。”柯南朝他們笑道,還揮舞手臂做出了展示肌肉的動作:“剛剛是快要縮小了,所以才假裝痛苦,讓零先生趕緊帶我走。”
很好,這個小騙子上次就是這麽把自己糊弄過去的。
降谷零磨了磨牙。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也不知道信了沒,反正暫且揭過這一話題。
“你臉上全是灰。”萩原研二拉着降谷零去井邊讓他打水洗臉:“沙都子小姐交代了一切,四本貴太有特殊癖好,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就強///奸了她,還讓她懷了孩子,這次又想對美惠下手,所以她才動了殺心,有這個理由在,法院那邊也能酌情判的輕一些。”
“據說美惠之後會交由教堂暫時收養。”
降谷零擦臉的手頓了頓:“教堂靠譜嗎?”
“雖然出了四本這麽個人渣,但教堂是正規的,平時也有收養孤兒,應該沒問題。”萩原研二道,他仔細打量降谷零:“你眼睛怎麽紅紅的?”
“剛剛在裏邊被煙熏的。”降谷零悶聲道,又很快轉移話題:“警方還說什麽了嗎?”
“沒什麽了……哦對了,我們需要把警車開到警局,然後自己坐地鐵回學校。”萩原研二朝他們眨眨眼:“目暮警官現在很信任你哦。”
估計在目暮警官眼裏,他現在是個推理能力超厲害的大偵探了。
降谷零苦笑兩聲,伸手想把松田陣平那的柯南接回來,對方卻一個背身擋住了:“我有事要問柯南。”
“等下……”想要抗議的降谷零被萩原研二拉走了,強行把他塞進副駕駛。
柯南眨巴眨巴眼:“陣平哥想問我什麽?”
“你覺得呢,想問的事非常多。”松田陣平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轉:“變大的事,你那個伸縮的帶子,突然出現的足球。”
他停了幾秒,出口的卻是另一句話:“那個疼痛不是裝的吧。”
柯南微微睜大眼,笑着擺手:“當然是裝的了,我的演技那麽好嗎?”
松田陣平嗤了一聲,不反駁他,只是用另一只手蹭了蹭下巴,目光移開:“讓你一個小孩子沖進去救人,是我們的失職。”
他又把目光轉回來,惡狠狠地道:“保護民衆是警察的職責,你一個小孩子,下次不準再一聲不吭地沖進那麽危險的地方。”
柯南微微後仰:“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只要……”
“只要通過考驗就是成年體是吧。”松田陣平接話:“先不說是真是假,就算你實際年齡不是九歲,但仍然是個九歲小孩的身體,要逞英雄還早八百年呢,這些救人的事就交給我們好了。”
他都這麽說了,柯南只能拉長語調:“我知道啦陣平哥,謝謝你關心我。”
松田陣平像是甩掉燙手山芋一樣,打開車門把柯南塞進降谷零手裏。
回去的時候不需要那麽趕路,正常的車速幾乎要一個小時的時間,因為降谷零的衣服淋了水,又全是灰,他便從布袋裏拿出那個小黑貓,讓柯南在上邊趴着。
其實玩偶的質量不錯,絨毛軟軟的,柯南今天确實有些累了,短時間的變大和縮小,兩次劇烈的痛苦極為耗費體力,他趴在玩偶上,腦袋擱在小貓的頭頂,眯着眼睛不久便睡了過去。
萩原研二開着車,快速看了一眼柯南,被兩只小黑貓疊疊樂的樣子可愛到,壓低聲音:“柯南醬累壞了。”
降谷零嗯了一聲,他看着柯南的身體起起伏伏,就像摸貓一樣輕輕撫摸對方的脊背。
柯南動了動,含含糊糊的嘟囔:“安室先生……”
降谷零又想磨牙了。
等他以後遇見那個叫安室的人,非要看看對方是何方神聖。
等他們回到宿舍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柯南還在睡覺,降谷零把他和玩偶一起放在布袋裏,回到宿舍打開袋子,才發現柯南不知怎麽睡的,越過小黑貓,擠到了放在下邊的小熊玩偶那。
小熊玩偶面朝上,就像是抱着柯南一般。
降谷零抿了下唇,小心地想将柯南拿出來,對方卻扯着小熊的圍裙不放手。
“柯南君。”他低聲喚道。
說來神奇,柯南聽到他的聲音,便松了手,蜷着身子窩在他手心中,但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在火場裏走了一圈,柯南身上也都是灰,衣服皺巴巴的,滿是煙熏味。
降谷零見叫不醒他,幹脆準備幫他換上睡衣再讓他睡覺。
換衣服進展地比他想得順利,迷迷糊糊的柯南非但不抗拒,還配合他的動作脫掉了小西裝和襯衫,脫褲子時都主動地擡起了腿,看起來對這一套流程特別熟悉。
降谷零的腦子又開始有些想爆炸,他安慰自己只是小孩子習慣被家裏照顧,一邊拿起小小的睡衣幫柯南穿上。
在和睡衣米粒大小的扣子做鬥争時,降谷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柯南腹部的傷疤奪去視線。
那是槍傷。
柯南身上怎麽會有槍傷?
降谷零屏住呼吸,想要湊近了仔細看看,柯南卻突然睜開眼。
那雙有些迷茫的藍眸漸漸清明,他打了個哈欠,坐起來系好扣子:“謝謝零先生幫我換衣服。”
剛睡醒的小孩子聲音雖然還帶着一些困倦的鼻音,語氣卻透出幾分成熟感。
“腹部的槍傷……”降谷零有些欲言又止。
柯南歪着頭,像是想了一會兒才道:“之前和朋友一起在山洞撞見有人藏屍,他們想把我們滅口,不小心被打到的。”
他說得輕描淡寫,降谷零卻能想象到其中的兇險,他的心髒咚咚直跳。
“柯南君……”他低聲道:“要保護好自己。”
柯南拉長音調:“我知道啦,零先生。”
他穿好衣服,鑽到抽屜裏:“晚安。”
這種擺明了不想聽的态度讓降谷零有些無可奈何,但想到柯南今天累成這樣,便暫且收回思緒,決定讓他好好休息。
想了想,他還把那個玩偶熊放進抽屜,挨着柯南的床。
不過降谷零沒發現,他轉身出去洗澡的時候,柯南偷偷睜開一只眼睛,看他走了,才小小的松了口氣。
降谷零對柯南的保護欲一直都很旺盛,就算在柯南無數次嗖的一下沖出去後,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轉頭人就沒了,心髒嘎嘣一下的感覺,但在那之後,還是要委婉地在柯南耳邊絮絮叨叨一段時間。
柯南向來知錯不改,但确實對此有點打怵。
他翻了個身,看到放在床旁邊的小熊玩偶,又忍不住露出個微笑,伸手輕輕撫摸着那柔軟的棕色絨毛:“晚安,零。”
說完,他愣了下,伸直手臂看了看,發現原本大一圈的袖子現在剛剛好。
“你今天獲得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認可,剛才伊達航也認可了你。”系統突然道:“初步目标達成了。”
他語氣有些複雜:“不過,體型頻繁變化的危險你應該很清楚,只是為了救兩個不重要的人,沒必要這麽拼命。”
“什麽叫不重要。”柯南語氣平靜:“沒有人的生命是不重要的,更何況,疼痛會消失,生命卻無法挽回。”
系統沉默了片刻,嘟囔了一句:“真不愧是救世主。”
他留下一句警告:“初步目标達成後,變大的時間可以持續24h,但根據人類的疼痛阈值,防止你的精神因為頻繁的疼痛時常,每次變大中間最少間隔24小時。”
柯南不太滿意地皺起眉,可不管怎麽呼喚系統,或者和他講道理,對方都鐵了心地不說話,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24小時能做的事不少,總比現在這樣只能變大半小時要方便,他能操作的空間也大了許多。
只是不知道他還能在這裏待多久,他的下一站旅程又會是哪個時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