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排練
排練
葉晨大年初一的時候被胡年豐拉去他爸媽家裏吃飯。氣氛有多詭異可想而知。
年女士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開開心心的拉着葉晨說話,胡明朗和胡年豐兩個人在廚房做飯。好像氣氛挺僵硬。葉晨滿腦子都想着胡明朗那晚打胡年豐那巴掌的場景,生怕廚房頭又來一遍那日的情景。于是和年女士聊起天來都有點心不在焉。
吃飯的時候胡明朗也沒有表現出對葉晨太多的反感和排斥。雖然臉上不再像以前那麽的親切和藹,可還是一直給葉晨夾菜,聽着老婆和葉晨絮絮叨叨的說各種各樣家長裏短的事情。偶爾也會插幾句話。
反正他兒子在餐桌上在不在都一樣的。也只有葉晨在了,每次老婆都特別開心。
那天回城北的時候,葉晨也沒問胡年豐和他爸說了什麽,倒是看着那人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算計和謀劃。
葉晨晚上說了太多的話,也就懶得張口了。
……
然後,過年的這幾天,葉晨都是和胡年豐日日在一起的。
胡年豐這些天基本上除了在廚房忙活做飯,就是拉着葉晨出門,滿城市的逛,幾乎看遍了市裏角角落落的各大音樂廳和體育場還有大學裏的禮堂,好像是要找演出的場地。
葉晨也不知道這人要做什麽,反正就跟着,若是胡年豐問他,他就回答一些。好在兩個人都話不多,呆着也不覺得尴尬。
年初八,樂團恢複排練。
Boss看起來心情非常的好。直接一口氣把人從下午兩點虐到了晚上十一點。而且柴可夫斯基D大調不降速。
他不降速,整個樂團都按照他的原速演奏。首席沒有法子,中間氣走了一回。到了晚上又氣回來了,板着臉,還是跟着胡年豐的速度來。
許晔華還從來沒有見過像胡年豐這樣的年輕又倔強的指揮。這些年他在國內的幾個樂團都呆過,哪裏都對他客氣有嘉,哪裏都是他說的算,卻是如今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樂團裏,這個年輕的指揮一次又一次的不把他放在眼裏。
對胡年豐,許晔華是承認他的專業水平。這個人才28歲就拿了國外幾個有分量的指揮大獎,小時候單項樂器的獎項也多的讓人晃眼。樂團裏很多樂手都很年輕,卻被胡年豐帶領的非常好,很多音樂處理的地方也純熟獨到。許晔華一直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有想法也很有魄力。可是這個人脾氣夠倔,對他特別的不尊重。
那天他被氣走了。沒多久就收到胡年豐的短信。上面就一句話: “如果許老師覺得D大調不降速就沒辦法演奏完美,那麽就請和張科長商量解除合約。違約金我來出。”
也就是這句話戳到許首席的痛處。降速的D大調的确感情差了很多,但那些繁榮複雜的技法他比較容易駕馭,胡年豐那個速度,他的确有些吃力。
最後許晔華還是沒辦法,自己的招牌不能砸。只能硬着頭皮回去。
他不明白,明明過年前這個指揮還是妥協的好說話的,為什麽過了個年,就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還是那張臉,站在指揮臺上也還是那個樣子,但是總覺得氣場變了很多。說不上來的感覺。之前他的氣場有些虛,好像眼神裏有些空空的,乍看之下會覺得只是普通的一個沒經驗的年輕指揮。可現在再看,那個人的眼神裏有着不容置否的堅定,好像連許晔華自己都沒有辦法不被這種眼神震懾住。
晚上一直聯排了好久,等首席意識到的時候竟然已經過了十一點。掏出手機,靜音的手機上滿屏幕的都是他家人的未接電話。
許晔華突然意識到,或許現在的胡年豐才是真正的胡年豐,是那個帶着這個樂團幾個月就創造出許多不可能奇跡的男人。
當年他為了妻子和孩子回國發展事業。好像自己的演奏水平也就一直在那裏,停滞不前了。他這麽多年在國內也沒有遇到過什麽能讓他再提起興致的事情。好像挺有趣的。
……
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許晔華聽到身後的姑娘們在小心議論: “你覺不覺的今天的指揮好像終于緩過神來了”
“嗯,是的呀,之前都不在狀态,雖然今天被排到那麽晚都快散架了。但是——”
“但是為什麽那麽爽呀,好像又燃起了鬥志,對不對”
“嗯,嗯,是的,是的,如果葉晨也在就好。”
許晔華驚訝的發現沒有人對延長排練有任何的異議,好像大家都很習慣似的,各自收拾了東西還結伴組織去吃夜宵,都挺興奮的樣子。
于是想着他一個人倚老賣老的要搞特殊也說不過去,也就一邊和電話裏的老婆解釋自己在排練,一邊認命的想着明天又是恐怖的一天。
……
胡年豐虐完了樂團,交代了下明天要提早一個小時彩排。心情很好的開車去了張楠的酒吧。
差不多十二點的時候到的酒吧。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他一進們就看到那個叫做洛可的少年在臺子上唱歌,下面圍着好些人在給他喝彩。那個男孩子有很漂亮的高音,就是聲音薄了點,聽起來有點奇怪,但有着特別的韻味。
胡年豐看了眼在鍵盤前沒什麽表情低着頭的葉晨。那個人大概也看不到他。遠遠的就看到這個人的指法亂七八糟的在鍵盤上敲着。那些音符旋律還是很準。
“帥哥,又來啦,年前我就盯着你,怎麽每次都找那個戴帽子的鍵盤呀,要不要換個口味”一個紅頭發的男人貼上了胡年豐。手上拿着杯紅色的酒,嘴都要碰到胡年豐身上了。
胡年豐不動聲色的轉了個身繞了過去。
他之前天天來酒吧,幾乎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人來搭讪。他心情好的時候就去張楠辦公室裏等葉晨,如果心情不好,就坐在葉晨看的見的地方,等着各種人來和他搭讪。然後,他明目張膽的看葉晨的表情。
其實這樣很快就能讓他心情變的好些。
因為每次有小gay往他身上貼,葉晨明明低着頭好像從來沒有往他這邊看過,但是按鍵盤的爪子每次都會亂的忙不過來。遠遠看去一副又惱又忙的樣子,很是有趣。
今天boss心情挺好的,于是就直接去了張楠的辦公室。
張楠破天荒的正拿着本李斯特的《愛之夢》鋼琴曲譜在看。嘴裏叼着支煙,沒有點燃,一抖一抖的抿在嘴間。手還在桌上敲着指法。
擡眼看到是胡年豐,揚了揚眉毛算是打過招呼了。皺着眉,繼續看譜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小豐,你說我現在還能彈李斯特不”張楠見胡年豐一臉打量的看着他,索性放下了譜子,皺着眉問。
“你的手都僵了吧。幾年沒彈琴了”胡年豐看了看張楠的手。
張楠比他大幾歲,小時候他還偷偷羨慕張楠的手比他大,能跨更多的鍵盤,也能演奏更多高難度的曲子。長大了以後,張楠明顯是荒廢鋼琴好幾年,胡年豐手應該也比他的長了。
“不記得了,出國以後好像還學了幾年,就去幹那個了。”張楠看了看自己的手。
“怎麽突然想撿起鋼琴”胡年豐去張楠的辦公室的小冰箱裏拿了瓶啤酒打開喝,張楠向他伸伸手,于是他又拿了瓶,丢了過去。
“那天姜曉北說他喜歡葉晨。”張楠喝了口,有點冰,臉都皺了起來。
“哦。”
“拜托你管好你的人,不就拉琴牛了點。小時候北北最崇拜我了,那時候他只崇拜我。”張楠躺在椅子靠背上仰着頭朝着天花板。 “楠楠哥哥最厲害了,鋼琴彈的好聽,大提琴也好厲害。”張楠自言自語的想着姜曉北小時候總愛對他說的話。然後無奈的把手貼到了自己的臉上: “之前沒想過會回來,回來了也沒想過會再見到他。現在好了,覺得現在的自己真對不起以前的自己。”
胡年豐認識張楠好些年。小時候的張楠是三好學生,長大出國以後的用張楠自己的說法就是問題青年加警察局專業戶,現在回國,竟然變成了小男人……太不像他。不過這其實也算是好事吧。
小的時候,張楠确是經常提到一個是叫北北的孩子的。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兩個人又湊到一塊兒去了。
“你明天下午4點來樂團。我休息的時候給你集訓兩個小時。”
“呃,你看我這情況得多久,元宵節前能趕得上不”
“趕不上。”
“啊——”張楠挺失望的。
“趕不上只能說明你太蠢了,外加對你家北北的感情還不夠真摯。”
“胡年豐你真夠損的。你家葉晨還在我手上,那時候不知道是誰啊,一天N個電話的找我幫忙,老子可是和原來的樂隊撕破臉還陪了老大一筆錢,才把你家葉晨請過來,你倒好,說我蠢!”張楠嘴上說的難聽,但語氣裏明顯是高興的,摟住胡年豐死命的搖了搖。 “不過你胡大指揮有空不,你自己不是還要排練”
“算是我欠你的人情得補上。葉晨……他脾氣倔,我把他帶走之前,在你這裏你得幫我好好的看着。”
“一定一定……兄弟懂的。要不這樣,我明天弄臺鋼琴來,你晚上反正都在這裏等那小子,順便看着我就成,白天我自己琢磨琢磨,你楠哥的底子還是在的。”
“好,今天把譜子看熟悉了,基本指法都還記得吧。”
“沒問題。你別給我面子,我皮糙肉厚,使勁折騰,彈死算我的。”
……
果然,第二天張楠的辦公室裏多了一臺三角鋼琴,本來沒多大的辦公室,放了鋼琴以後明顯就擁擠太多。
胡年豐看了看牌子和型號,心裏想着張楠這些年果真沒白混,錢是賺飽了的。
張楠的琴上午送來的,他已經在裏面自虐了一天了。
胡年豐來了,聽了遍,搖了搖頭,說了句: “你家北北聽了這個以後絕對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然後張楠翻了翻白眼說了句髒話,兩個人就虐上了。
氣場全開的胡boss和張楠沒什麽廢話的就在辦公室裏較上了勁兒。以至于晚上酒吧都關門了,樂隊DJ都下班,葉晨已經整理好東西,發現從張楠辦公室裏傳出來的鋼琴聲還沒有停。
幾乎是大廳裏的大音響一停,所有工作人員都能聽到裏面的鋼琴聲。老三和洛可聽着有趣,反正和張楠熟,就和幾個酒保跑去門口偷聽。
裏面還真熱鬧,一會兒是好聽的鋼琴曲,一會兒是兩個人在對罵。吵完了,沉默會兒,又是一陣鋼琴聲,然後沒多久,又是一陣對吵,然後繼續……
幾個人在門口聽了好久,關門的小弟有些郁悶的拿着鑰匙對葉晨說: “晨子,你看老板不走我也不能走,得負責鎖門看鑰匙。你是不是進去喊一下他們差不多該結束了”
葉晨站的老遠的在喝一杯橙汁,被酒保這麽一問,所有人的都看着他。
“那個,你的那個——大帥哥在裏面呢,和老板吵的挺兇的,我也不敢進去。”小弟繼續為難。
老三和洛可都八卦的盯着葉晨。老三還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一般他覺得有趣高興的時候就會有這個動作。
葉晨被盯的難過。只能去敲了敲門。
裏面依舊在彈琴,沒人理他。他就把門開了。
只見胡年豐拿着本曲譜,背對着他站在鋼琴邊上,張楠正坐在鋼琴前,單手在練彈和旋。
小弟探了探頭小心翼翼的說: “老大,不早了,該關門了。”
“老子——”張楠要張口。
“他今天彈不好這個幾個和旋哪裏都別想去。又錯了,這裏是附點,還少了三個小節,而且太用力了,是強弱!”
張楠話說了一半,胡年豐就兇巴巴的打斷了。頭也不回。
小弟吓的直縮胳膊。
葉晨看着胡年豐的背影和語氣,突然想起以前在團裏他虐待大家的樣子。也是那種冷冰冰不容置否的樣子,不過雖然冷血,若是真的按照他說的去做了,出來的效果一定很好。
胡年豐的氣勢把洛可吓了一跳,下意識的直往後面躲,撞到老三。老三的肚子被洛可的胳膊肘打到“啧——”一聲。洛可有沒站穩的要往後倒,幾個人頓時一片混亂。
張楠聽着心煩,低吼一句: “都給我出去,煩死了!”
正要轉頭,卻被胡年豐用譜曲打了回去: “專心看譜子別開小差。手已經夠笨了,腦子再當機就徹底沒救了。”
“靠,老子當年彈這曲子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裆褲呢!”
“我只知道你現在連八個跨度都夠不到,和旋也亂七八糟,說你是我前輩真丢人。”胡年豐是真的用力的在打。
“滾蛋!別打我,再打老子翻臉了!”
“不想被我揍,就集中注意力繼續彈。你左手是雞爪瘋嗎”
“草!”
眼看張楠就要發火了——
葉晨聽了會兒兩個人沒有營養的吵架。翻了翻白眼張嘴小聲說了句: “……你回不回去,你不走我走了。”
只見。
屋子裏的某人瞬間變臉變的比四川變臉還要快,說話的聲音也溫柔了不止十倍:
“……我走了,你自己慢慢練,這幾個小節別心急,和旋多練幾遍。早點休息。明天繼續。”
胡年豐放下曲譜,拍了拍張楠的肩膀,出門拉着葉晨,走了。
一氣呵成,十秒內就說完話外加做完了一系列的動作。
剩下一肚子火要找人發洩的張楠,瞪紅着眼看着門口的人。老三看看洛可,又看看張楠,趕快拉着兄弟閃人,而那個可憐的小弟,只能哆哆嗦嗦的把老板的門給關上。然後出門去幹巴巴的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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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z Liszt - Liebestraum - Love Dream李斯特愛之夢
很浪漫的曲子。
很美好的鋼琴曲,聽了嘴裏都是甜的。
李斯特是匈牙利鋼琴家,肖邦是波蘭的鋼琴家,他們兩個有一段佳話。
清和把李斯特和肖邦的奸情放到後面去講。
明天胡年豐和葉晨對手戲呀對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