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塌陷
塌陷
“沙漠公園……”
褚星看着光屏上被臨時記錄下來的地圖，回頭看了一眼村子，确定自己現在面對的方向是地圖上面向東的方向後，便開始拉着維往前走。
雖然一開始就是他自己一個人在過副本的，但是現在枯冬他們突然消失了，沒了林南卿的共同讨論聲和米棠西吵吵鬧鬧的嘟囔，還真有些不習慣。
他手上拉着維，在沙漠裏面原本空氣就幹燥，現在打了這麽一架，呼吸急促起來嗓子還真有些疼。
剛剛離開村口，眼前忽然又是一恍惚，眼前再清晰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一張紙條從遠方飄了過來，然後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褚星眼神呆愣的看着前方反應了一會，之後就将掉落在細膩沙礫上的紙條撿起，看着上面的字。
【在這裏，我第二次的迷失了。】
第二次了。
褚星看着手中的紙條，轉頭看向一邊的維，将紙條給放進了維懷裏抱着的盒子裏面後，擡頭看向遠方。
不知道這張紙條，是提前離開了的枯冬他們的，還是以前在這裏栽了個大跟頭的人留下的。
希望只是簡簡單單的重新來過，而不是直接死亡式的淘汰。
沙漠公園的位置距離沙漠中村并不是很遠，和枯冬開車到沙漠裏面停下來後，再前往沙漠中村的距離差不多，褚星只走了将近半小時就已經走到了。
……如果期間不包括走到一半維去圍觀別人訓斥駱駝的時間，與他走過去想要拉維快點走的時間的話，那應該算得上是半小時。
走到了沙漠公園前後，褚星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公園，同樣在公園裏頭看到了很多人。
看着那些人，褚星沒有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遠方看上去有些虛無缥缈的村莊，然後眼睜睜看着那村莊在他看過去後，慢慢消散。
是海市蜃樓嗎？
早該想到的，這些村民說的基本上都是在精神病院成功別人給剿滅和維被帶出來後的事情，不可能在他這個時間的，他這個時間裏，精神病院不僅沒有荒廢，而且裏面所有人都跟活生生的一樣，他走在三樓走廊的時候，還會碰到幾個小孩，小孩脆生生的聲音跟他道了歉，之後又跟朋友追逐打鬧去了。
即便是幻想，那些小孩也絕對不是幻想，只有可能是被精神病院欺騙了的家長送進去、真正的小孩。
就比如他身邊這個維。
一聽那個故事，就知道維的父母都是故意将維給送進去的，不然沒有理由在小孩出事被救後，也仍然無動于衷。
被忽略這一點倒是跟他挺像。
在進入沙漠公園裏面前，褚星伸出手去掐了一把維的臉，感受到那片溫熱的蹙着眉頭，問：“你是活人？”
維：“……？”
這還真有點出乎褚星意料了。
他是認為精神病院裏面那些是活人，但沒想到維也是。
……雖然後面維是逃出來了的，可是維那些種種奇怪的事，讓人不得不想到，這個小孩是不是早就不是活人，而是奪取了一個死亡的軀體躲進去的小鬼。
別說，這樣一想還真有些合理。
軀體，小鬼，兩者合在一起，變成個會動的半活人，很正常。
褚星擡手擦了擦剛剛大家被濺上的血，走入了全是熙攘人群的公園後，才遲來的感覺到臉上黏膩一片，是真有些不太舒服。
在走進去的時候，褚星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後，覺得沙漠裏面有個公園是真的奇怪。
明明是沙漠，沙漠裏面卻突兀的有一個開滿花草樹木的公園，并且還有那麽多人在，顯得這個公園詭異至極，加上之前精神病院裏面的一切幻覺，讓人沒辦法不聯想到這個公園會不會也是井花精神病院的一部分。
而就在褚星剛剛準備把頭轉過去的時候，突然有一行人向着這邊走了過來，并且腳步還有些急促的想要走到他身邊。
他回頭的動作一頓，之後眼神上移，看到了走在最前面，最高大的男人臉上。
是枯冬。
那麽早就來了嗎？他還以為要多維持一會雙人模式。
在他愣神思考的這麽一會，枯冬就已經帶着身後的一群人走到他身前，看着他的臉，伸出手握着他的手腕，剛剛想要說話，餘光忽然看到什麽，聲音一下子低下去：“你不是他。”
褚星剛準備開口問他怎麽走的比自己還慢的話一下子哽在喉嚨裏，反應過來枯冬說的是什麽後張開嘴說了幾句話，但他發現自己聲音有些不對。
他遲來的發現，自己有一些恐慌和顫抖。
枯冬已經後退了好幾步，看着他，眼神警惕，身後的米棠西一下子探出來看着他，手上出現一把雙邊刃，随時準備攻擊着。
維看到枯冬的表情後，瞬間明白過來這是什麽意思，将手中的匕首舉起來晃了幾下，算作是威脅。
但枯冬一點也沒被他威脅到：“你是誰？”
褚星張開嘴，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我，是褚星啊。”
枯冬看着他的臉，一點都沒遲疑：“你不是他，你的臉沒有傷口。”
褚星聽到這句話，垂下頭反應着枯冬的意思，在米棠西腳步上動了一下後，瞬間往後退一步。
他思考的同時也在保持着警惕，幾乎是腦子迅速運轉的思考怎麽證明。
枯冬說他的臉有傷口，那他的臉只能是在精神病院裏的時候弄上的，畢竟從村莊那裏消失之後，他才真正的跟怪物打起了架。
但他在精神病院裏面根本就沒受傷，全程打架的都是維，他根本就沒有可能受傷，總不能是在進入醫生辦公室的時候無意間受了傷。
即使是那樣，在他從醫生辦公室裏出來後，枯冬也會立馬抓住他詢問。
那麽那個有傷口的褚星，就不是他這個褚星了。
那眼前的這群人呢？
是他現在這個隊伍裏面的枯冬、林南卿他們嗎？
恍惚間，他腦海中再次閃過幾個畫面，在精神病院裏欺騙醫生欺騙的井井有條的人，在沙漠中被龍卷風席卷後暈倒的人，在村莊前無意間踩中一處沙子，陷下去的人，和最後那一閃而過的高塔。
他猛然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每一個人：“你們也不是他們。”
米棠西腦子笨，聽到他這一句話後腦子反應了一會，之後扭頭過去問林南卿：“他這是什麽意思？”
林南卿表情有些冷淡：“他是說，我們才是假的。”
褚星無奈的搖了搖頭，否決了林南卿一點都不準确的翻譯：“我是說，你們記憶裏的時間線，可能和我不是一個時間線，有可能你們的時間線是另一個我，而那個我也是我，只不過我在無意間切換到了另一個節點裏面。”
“與其說是只有我們兩個記憶被切割變換，倒不如說是有人将副本節點往回拉後帶着記憶一起，上一個副本節點的記憶仍然保留，并随機切換。”
“所以可以說，我和你們之前是一起過來的。”
“只不過你們現在的記憶和我并不同頻道，我的記憶也是，但之前我是确确實實是臉頰受傷過的，只不過那段時間裏的我再次被重新拉回到起點，再次開啓。”
“如果這都還沒明白的話，我可以更加簡略的告訴你們，我們的記憶不同，但是是同一個人，只是在一次次迷失中被拉回了最開始，重新開始的同時，記憶從重新開始的時候一點點建立，但之前的已經消失。”
“就像是打游戲，我們死掉後可以重新來過，但是之前的事，可能會重新來過後發生的事不同，那這樣一來，就成了兩段不同的記憶。”
林南卿聽了之後，立馬反應過來：“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褚星聳聳肩：“可能是我扮演的這個角色的特權，我在剛剛的時候，其實是想起了之前節點或者是未來節點的一些畫面，那些畫面都是我沒記憶的，加上我之前也經歷過一次這種副本，很容易就想起來啊。”
“每到一個地方，就會有一張迷失的紙條飛到我臉上，你們沒碰到過嗎？”
說完，他忽略一邊小心翼翼接近他的枯冬，伸手從未的盒子裏面拿出來了那一張紙條，給已經走上前來的林南卿看：“看。”
林南卿看着他的手，搖搖頭：“什麽都沒有。”
褚星挑了挑眉毛，并沒有多意外，又放了回去。
這些也許并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很可能他一開始，就不是第一次經歷這個副本，甚至在他進入副本的那一刻開始，就是淘汰後時間被随機撥到了之前的時間線的結果，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對這個副本沒有任何記憶。
但這是什麽因素影響的？是因為他扮演的這個角色影響，還是單純的副本影響。
他需要清晰的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被枯冬牽着手往公園裏面那群人走的石斛，褚星垂着頭，努力回想着自己在公安局了看過的一切案件。
井花精神病院。
井花鎮。
失蹤。
精神病院。
這麽連起來，公安局裏曾經好像真的有這麽一個案件，不過不是從精神病院裏面仍然在逃跑，而是記錄的一個失蹤案件。
案件中失蹤人口楊某因母親被院方欺騙，親自将楊某送入精神病院，其楊某朋友了解後，結伴進入精神病院內想要将楊某救出，但最後楊某被确認在年初一月二十一號死亡。
後面是他加上去的死亡原因。
死亡原因為後腦勺處被人使用某種重物砸碎頭骨，失血過多而死亡；身上多處骨折傷口和淤青，後腦勺部位有一處致命傷口，身上傷口初步判斷為死亡前被注入藥劑後出現，藥劑為某種讓人維持清醒狀态的藥物，近年來已被嚴厲禁止販賣，不允許出現在任何地方，經過刑偵大隊現場搜索，在井花精神病院內發現此藥物。
明眼人看到這都能知道，兇手就是精神病院。
那既然那個人在朋友們進去前就已經死亡，那他現在又是什麽狀态？
他為什麽能通陰陽，到底是因為他有陰陽眼還是因為他原本就因為死亡，已經處于陰間的世界了。
那這樣一來，他和枯冬他們看到的精神病院不一樣也可以解釋的出來了。
一個陰間的朋友，和一群陽間的老友，看到的，自然不一樣。
“褚星，你有得到什麽線索嗎？”
林南卿在他身後突然開口，她原本聽着公園桃花樹下坐着的老大爺們說話，看到褚星這幅表情後，下意識想到褚星得到的線索可能跟他們不太一樣。
褚星擡起頭，剛剛好聽到對面老大爺的一句話：“……怎麽說呢，後來有個人啊，找上我，問他能不能在這個公園裏面種的桃花樹下埋盒骨灰，我問他為啥，他說他朋友喜歡桃花。”
褚星本來想回答，卻聽的一時入神。
“我說桃花是會壓住骨灰主人的靈魂的，這樣子來不好，但那人吧，倔，說朋友喜歡桃花，而且朋友早就已經跟着佛祖轉世投胎了，他想要朋友能夠埋在桃花樹下面，年年在這看桃花。”
“後來呢，那人帶來了一群人，看上去都挺開心的，埋進土裏的時候呢，還說了句‘這樣子，我們算不算完成了他最後一個夢想’，我就去問他們嘛，他們跟我說他們朋友其實早就死了，但是應該是托夢，他們跟朋友冒險了一整條路，最後親眼見證朋友靈魂消散，進入轉世之路。”
“哎喲我當時還以為是一群中二病呢，結果我一看，他們朋友是井花精神病院裏的，那那樣也正常了。”
枯冬聽到這，追問：“為什麽？”
大爺喝了一口桌上放着的茶，嘆着氣搖頭：“井花精神病院的事，你們年輕人應該也是知道一點的，就是虐待事件嘛，可多人都死在那個虐待狂院長手上了，當時我聽說有一隊人要進去救他們朋友，有男有女，還挺勇敢，只不過後來他們在裏面暈倒了好久，最後沒有救出來朋友，只帶出來了他們朋友的屍體。”
“但是吧，我當時瞅着他們個個臉上有笑容，但是又在哭，看上去又哭又笑的，有些瘋癫。”
“之後警察在裏面找到了一些招魂用具，全是精神病院裏面的東西，不過那群人拿來用了一下，我估計他們就是招魂招來了他們好朋友聽的？哎喲，我現在老了，都信這種東西了……晦氣晦氣。”
褚星垂眸聽了一會，聽到了和自己想的出入不大的話後，呼出一口氣，轉頭對着林南卿說：“我懷疑我現在是在陰間，你們是在陽間，你們的任務要完成，可能就是要靠我被招魂回去之後，用招魂用具把你們給的魂都給叫進‘我’曾經的回憶裏面，調查精神病院的一切行為，幫那個進入精神病院裏枉死的朋友找到真相。”
一開始，他的任務說了，只有完成當前任務，才可開啓第二任務。
但那個第二任務，指的是枯冬他們的任務，還是他的第二個任務？
他手指動了動，點開光屏上面的任務界面，在打開光屏的時候臨爾寧還心情極好的跟他打了個招呼。
點進任務界面後，他才發現，最開始的那個任務已經完成了，幻想早早就在他離開了精神病院，并拿走時光膠囊後就已經消失了，只不過他沒有回頭去看精神病院。
但現在一想，那些護士，為什麽在被燒了之後還能夠向他們走來。
因為護士們已經死了，被燒了後，任務也終究是追擊他們。
現在，他的任務已經改變。
【在朋友的幫助下，前往高塔，觸碰佛像，獲得在陽間短暫的時間，帶着朋友，找到一切真相。】
【完成觸碰佛像任務後，‘朋友’方的任務，将開啓。】
褚星看着這個任務，收回了視線，看着老爺爺，忽視一邊正在讨論的人，繼續說：“我在公安局裏看到過這個案子，和老爺爺說的也差不多，我剛剛看都了幾個場面，最後面那個場面我沒有見過，是一座高塔。”
林南卿看着他，接上他後面沒有說出來的猜測：“所以，加上之前我們在村子裏面聽到的，我們就是那群志願者，并且在你完成了你的任務之後，就輪到我們在這裏調查了。”
“那現在整個副本的故事我們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不需要調查就可以出去了啊？”米棠西在後面湊上倆，聽着林南卿說的話。
林南卿思考了一會，最後搖頭：“不，我覺得應該還需要到擦汗，雖然我們已經知道了整體故事，可是我們還沒有找到精神病院虐待患者的一切線索，我們只是自己知道，但我們無法證明。”
“我們知道，精神病院在我們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封禁，成為了廢棄的精神病院，但是卻有那些看上去就非常詭異的人，以他們這種結局，就可以看出來招魂不是他們做的事，可能是某個精神病患者做的報仇。”
褚星聽着林南卿的判斷，沉默着往後坐了坐，肩膀靠着枯冬的，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輕：“這個副本，好像不怎麽難。”
枯冬回想了一下之前褚星說的那番話，點頭：“不難，死的幾率很小，只要會打架和膽子大，就不會死，而且淘汰之後只是會重來，并不是死亡，跟之前那些副本比較起來，簡單多了。”
褚星肩膀的力氣全都放在枯冬的手臂上面，現在有些放松：“有點奇怪。”
枯冬的手探過去，捏了捏他幾個指尖：“現在想副本的內容，暫時還不需要想整個新世界的蹊跷。”
褚星忍不住：“可是，萬一這只是幻覺呢，萬一我們在完成這個副本後，還需要重來，重來之後，難度會上升呢。”
枯冬捏着他的指尖，力道很輕：“那就之後再想，你已經想的夠遠了。”
“有我在。”
褚星擡手收着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臂，頭轉過去的同時還在思考副本的事。
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被枯冬拽着走出了公園。
一從公園裏走出來，他轉過頭去看，發現公園晃晃悠悠的，最後一點點消散，一點水霧，接觸到他再沙漠裏待了許久後有些幹燥的皮膚，感覺上去有些舒服。
褚星看了一會，之後在枯冬拉着他晃了晃後，扭頭跟上了前面走的有些快的一群人。
等到了高塔前方後，他愣愣的看着眼前，又回過頭去看了一下後方，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就這麽簡單。
總不能是在高塔裏面還有其它更加危險的事等着他們吧，整個副本的危險，總不能都分布在精神病院裏和眼前高塔中。
褚星張開嘴，還想在說些什麽話，下一秒就直接被枯冬給拉了進去。
高塔裏面的建設很簡單，一個圓圈，塔很高，圍着圓圈的牆面繞過去，全是可以往上走的樓梯，不過所有樓梯看上去有些破舊，踩上去的時候還會微微搖晃。
他一只腳踩上去，在感覺到輕微的搖晃後，瞬間回過頭去，發現維走在最後面，而在維身後的那塊地面已經一塊一塊的塌陷下去，每一個地磚下面都是空白。
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空白，但身體比腦子更先反應過來，幾步就往後退，抱起仍然一小步一小步邁上來的維就瘋狂往上跑。
走在他身邊的米棠西不明所以，在他往後跑之後也回了一下頭，看見那一塊塊塌陷了下去後立馬加快速度，臉上全是‘這是什麽’。
褚星在跑上去的同時也沒有閑着，腳上跑的飛快，甚至超過了走在最前面的顧斂，嘴裏喊着：“全都加快速度！後面在塌下去！！”
顧斂在他說話的時候就已經跑起來了，聽見了他這一句話後，沒忍住回頭過去看了一眼，剛剛好看見他腳邊塌下去了一塊：“……！！！”
瞬間，他超過了前面的褚星，一步邁上四層階梯，跑動的動作幾乎像是在劈叉。
褚星不忍直視的低下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