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第15章

第15章

心中再怎麽罵方骅燃滾,但是作為自己的頂頭上司和衣食父母,邢亦也不可能直接當面罵他滾。

最後,邢亦只能靠奮力裝乖賣傻,把方骅燃從自己的公寓裏趕走了。不過邢亦從方骅燃的神情上推斷,那位自我感覺良好的大少爺八成是沒打消邀請他一起住的想法。

不過,邢亦現在沒時間搭理他。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邢亦匆忙地洗了個澡,換了身不顯眼的衣服,再次輕車熟路從窗戶翻出爬到樓頂,趁着夜色匆匆趕到了地下黑市。

這一次殷一誠約他的地方還是上次兩人見面的會客廳,只是會客廳的布置和上次不一樣了。會客廳中的沙發茶幾都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圓形小巧的紅木餐桌,餐桌邊緣是雕刻精致的镂空花紋,餐桌上還擺了幾碟小點心,還有一瓶紅酒和兩只已經倒了紅酒的高腳杯。更巧的是,餐桌上那幾碟小點心和今天中午方骅燃在餐廳幫他單獨打包的一模一樣。

邢亦看見後,頓時就明白了:“殷老板不愧是百事通,什麽都知道。”

殷一誠坐在餐桌前,舉着高腳杯,晃動裏面的紅酒,笑着說:“你們方隊長對你挺好。據我所知,他活了27年,還是第一次特意利用自身特權帶人去那家餐廳用餐的,你這份待遇是獨一無二的。你感覺怎麽樣?”

“我應該感到榮幸。”邢亦坐到殷一誠的對面,看了一眼面前的高腳杯,沒有端起來。

殷一誠抿了一口酒,問他:“你不喝嗎?”

邢亦搖頭:“職業習慣,不喝酒。”

“室外人也有職業嗎?”殷一誠問。

邢亦笑道:“你對室外人很好奇?”

殷一誠理所當然回答:“我就是做販賣消息的生意的,多一條消息,就多一筆生意,多賺一筆錢,所以我對什麽都感興趣。”

邢亦問:“今天找我來是白博士有消息了嗎?”

“當然,不過消息內容不多,這幾處都是白博士以前居住過的地方,我已經派人去探查了一遍,裏面沒有人,白博士沒有躲到這裏。”殷一誠把紅酒杯放下,随手拿了一個紙袋,交給了邢亦,又說,“另外,還有個消息附送給你,章楠民昨天夜裏在獄中自殺了。”

“章楠民自殺?确定是自殺嗎?”邢亦眉頭一挑,他回憶昨天在章楠民逮捕之前的情形,篤定道,“章楠民不可能自殺,他如果死了,不是意外就是他殺。”

Advertisement

“官方的調查結果是自殺。”殷一誠聳了聳肩,“從我得到的現場照片來看,的确是自殺,沒有他殺的可能。”

邢亦翻看着手裏關于白博士的資料,意有所指道:“如果在監獄中,不是自殺卻天衣無縫像自殺一樣。那麽這裏面包含的內容就更多了。”

殷一誠明知故問笑道:“你什麽意思?”

邢亦也笑了:“殷一誠,聰明人之間講話,就不要裝糊塗了。”

殷一誠也笑了,他顯得很高興,眼神裏全是欣賞。他對邢亦說:“我也喜歡和聰明人講話,你果然合我胃口。照你這麽說,地下黑市那間秘密實驗室,背後的人很可能是官方的人?”

他一邊說還一邊做了個用食指指天的手勢,暗示的很明确了。

邢亦沒在說什麽,他把殷一誠給的資料放回到小圓木桌上,交代他:“這些資料你替我銷毀吧,我先回去了。”

“邢老板,夜色美好,燭光晚餐,真的不喝一杯嗎?”

邢亦看着房間內燈火通明的大燈泡,實在沒辦法想象這是燭光晚餐的氛圍。

殷一誠說:“邢亦,你陪我喝一杯吧,今天是我和我戀人相識的日子。我一個人,太寂寞了。”

邢亦是打算回家的,但是看到殷一誠對戀人的真誠心意,他終究沒有忍心。

他不知道殷一誠的戀人是什麽人,可是一個人死後還能被人念念不忘,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而他邢亦,活了這麽多年,來去匆匆,不留下痕跡,無私奉獻了自己的一切,直到今日,卻已經沒有人記得他的名字了。

邢亦又坐回到座位上,端起高腳杯,只是晃了晃,沒有喝。

殷一誠坐在對面,看着邢亦,搖頭說:“邢亦,我和你說實話,如果不是看過柯藝澤對你的骨齡檢測,确定你年齡不相符,如果不是确認我的戀人已經死了,我真的以為你就是他。”

“我和他很像嗎?”邢亦也生出了好奇。

“很像,但又不像。”殷一誠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大概是有些醉了,或者說是想讓自己醉。與自己所愛的人生死之隔,大概是這個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了。只有醉了,才能忘記那種痛苦。

邢亦好脾氣地問他:“哪裏像,哪裏不像?”

殷一誠眯着眼睛,醉眼朦胧地盯着邢亦,這其實是很不禮貌的,但是邢亦并沒有介意。殷一誠說:“你長得很像,背影看着更像。但是,你氣質不像。他是英雄,為了心中信念生死無畏的大英雄。但是你不是,你眼中充滿了恨,你更像是地獄爬出來的複仇者,像惡鬼。”

“你倒是把我看得真切,比我們家那個傻乎乎的隊長強。”想到方骅燃,邢亦忍不住笑了,那個大少爺至今還沉溺在他是個軟萌可憐的小白兔人設中。邢亦看着殷一誠,一本正經道:“如果可能,誰又不想做英雄呢?我也不願意做惡鬼。”

但是我如果不做惡鬼,那些死去的人就白死了。

“不,不是這樣的。”殷一誠又搖了搖頭,看着邢亦,認真的說,“不,你不是惡鬼,你也不是複仇者。”

“那我是什麽?”邢亦從第一次見到殷一誠,就不讨厭他,所以即使喝醉了殷一誠沒有了往日的清醒幹練,邢亦也願意聽他說話。

殷一誠把手裏的酒杯放下,說:“你給人的感覺……是希望。”

“嗯?我給人是這樣的感覺嗎?”邢亦好奇。

但是殷一誠嚴肅地回答:“是,你就是希望,你是我的希望。只有你對室外環境最了解,只有你才能把我戀人的遺骸帶回家。”他的眼眶微微發紅,眼中很快蓄滿了淚水,兩行眼淚毫無預兆地淌了出來,成串地滾過他的臉頰。他毫不在意,只是帶着哭腔說:“他在外面太多年了,他太苦了,他該回家了。”

“你的戀人有你惦記着他,真幸福。”邢亦羨慕道。

他也在外面太多年了,可是有誰等他回來過呢?

“今天是你們相識的日子,你願意講講你們是怎麽相識的嗎?”邢亦記得今天殷一誠擺這麽一桌的原因。

殷一誠說:“我十四歲那年,基地建築倒塌,我被埋在了地下深處。他是來救援的軍人,是他在所有人都放棄救援的情況下,把我從地下挖出來,又背着我一步一步地爬回地面。我們的相遇很簡單,也并不浪漫,唯一能稱得上浪漫的,就是當時我趴在他背上,對他說:等我長大我就嫁給你。”他莞爾一笑,笑容中帶着羞澀,“他答應了。”

邢亦莫名地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眼熟,奇怪地問殷一誠:“你是男孩子,你怎麽嫁人啊?”

殷一誠忽然一愣,茫然地看着邢亦,許久之後,眼神才找到聚焦:“他,當時也是這麽問我的。”

邢亦:“……”

正常人都會這麽問吧。

殷一誠卻擦幹眼淚笑出聲了:“男孩子怎麽了?男孩子就不能嫁給自己心愛的大英雄了嗎?我就是要嫁給他!如果後來不是他意外死亡,我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

“我沒別的意見。”不知道為什麽,邢亦忽然想到了方骅燃。他覺得自己有些奇怪,簡直莫名其妙,怎麽好端端地在這個瞬間想到了方骅燃。

最後,殷一誠是徹底喝醉了,邢亦把他交給店裏的夥計,就趁着夜色回自己公寓了。他希望明天一早殷一誠醒來,最好忘記今天晚上的談話。

方骅燃這一晚上也沒睡好,翻來覆去,心中全是後悔。他覺得他就不應該心軟,就應該用強硬的态度把邢亦從那間狗窩帶回家。他躺着實在睡不着,于是爬起來,掏出通訊器想要給邢亦打電話。但是,他看了一眼時間,覺得這個時間太晚了,打電話過去會影響邢亦休息。于是他換了個電話號碼,撥通了柯藝澤的通訊器。

柯藝澤已經休息睡下了,忽然聽到自己通訊器特殊鈴聲響起——這是他給方骅燃設置的特定鈴聲——他立即清醒,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急忙接通了。

方骅燃在電話裏說:“喂,混蛋,是我。”

“我知道是你,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柯藝澤語調很平,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努力掩飾自己因為方骅燃來電的雀躍心情。

方骅燃開口:“喂,我問你個問題。”

“說吧。”柯藝澤還是一幅波瀾不驚的語氣,他看向窗外,想象着方骅燃此刻的模樣和表情,心中隐隐帶着甜蜜。

方骅燃說:“我問你,如果有一個人,你會忍不住想見他,想把他放在身邊,想時不時地戳戳他碰碰他,想看他被你逗得氣急敗壞樣子,又心疼得舍不得他受一點委屈,想帶他吃最好的玩最好的,還想把他帶回家讓他呆在自己身邊,那麽你對這個人是什麽感情?”

柯藝澤愣了一瞬,忽然意識到什麽,雙唇開合,好半天才說出話來:“……是我對你的感情。”

方骅燃惱羞成怒:“你給我滾蛋,你別毀了我的美好幻想!”

他挂斷通訊器,把自己狠狠地砸在床上,抱着被子開始打滾,心裏卻像是炸開了煙花。

他想:我是喜歡邢亦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