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深夜十二點,應是衆人沉沉入睡時分,黑言迩卻斜倚在儲藏室裏的窗戶邊,以手機與遠在國外,四處派人搜查他蹤跡的人聯系

“是我,我有些事,暫時還不回去”

對方聽到他的聲音,似乎極為激動,不知焦急地朝他吼些什麽,他卻絲毫不聞不理,徑自淡聲開口答道,“放心,我很安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調查清楚而已”

對方像是無法接受這個理由,又是一連串火大的吼聲隆隆,而他,仿佛早已習慣對方那動不動就發火、暴躁的脾氣,表情一變也未變地慢慢交代

“公司的事暫時交給你們處理,告訴底下的人,在我沒回去前,不要有任何動作”接着,不顧對方的急聲喚,他強自切斷了通話

撥這通電話最主要的目的,只是要讓他們曉得他人平安沒事,并不是要聽他們在耳邊如大人尖嚷碎罵的,他會堅持留在這裏,自有他的用意與目的,他們無須多管

是忘記了嗎?還是……她不想見他、刻意忽視他的存在?

他眯了眯翡翠綠的眸子,莫名地,第二種可能性令他覺得很不愉快,于是,他決定親自出去察看

當他所處的儲藏室門一打開,他瞧見的便是她埋首在客廳茶幾昏黃小燈前畫畫的身影,那瘦小的身子,幾乎趴彎成駝背的姿勢,正持筆快速塗畫着畫稿,而客廳電視上正無聲播放着外國影集……

他見了忍不住皺眉問,“這麽晚你沒睡?”

“啊!”乍聞他說話的聲響,喬唯恩吓了一跳,差點碰翻桌上的水杯,幸好她及時扶住,“還、還沒啊,我習慣每晚看完這部影集才睡的”

“看影集?”他挑眉輕瞟了電視上的畫面一眼,再回頭看向她桌上散亂的畫稿,而後,嘲弄地揚起唇,“你看起來倒不像是在看影集”

“本、本來是在看的,可是剛剛靈感突然一來,便想趁着還記得時,趕快把腦中的畫面畫成草稿……”她紅着臉吶吶地開口解釋,“你?怎麽還不睡?”

黑言迩淡淡睨了她一眼,高大的身子從陰暗的儲藏室門口朝她步來“口渴,出來喝水”

“啊!抱歉、抱歉,我今晚忘了幫你送水”聽到他這麽說,她才驀然憶起這件被自己遺忘在腦後的事,“大概是因為今天知道要出系列畫冊的事太過興奮,所以忘了,你等等喔,我現在就去幫你倒水”

她放下手中的筆起身,急匆匆奔進廚房為他倒水,等她端着水再度回來時,正好看見他站在客廳茶幾旁,彎身取起她散放在桌上的畫稿一張張看的模樣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畫的?”他看着草稿上,那僅以幾色色鉛筆勾勒、描繪出的花園小貓撲蝶圖,活靈活現的動作和表情,十分生動引人注目,仿佛畫裏的小貓活生生就在眼前似的

不可否認,她是個極有天分的畫家,能将她想畫的每個東西都完美無瑕地呈現在筆下,可這麽一來,卻也不禁令他更懷疑了……

“是啊,是我畫的沒錯,”她端着水走近他,小心翼翼的試探詢問,“有什麽不對嗎?”

“沒什麽不對,只是心裏有個疑問想要問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為我解答”

“什麽疑問?”

他放下畫稿,高大的身軀緩緩站直,目光微凜地投向她

“我記得六年前離婚時,我讓人付給你一筆數額龐大的贈養費,有了那筆贈養費的你,即使一輩子不工作也花用不盡,但我不明白,為何你卻還要如此辛苦的接案賺錢,住在這種二十多年的破公寓裏?”

一般人若有了錢,絕不會委屈自己住在這種破舊的地方,更別說,她還獨自一人帶着兩個孩子

喬唯恩聞言,渾身倏地一僵,下意識地扭頭躲避他的視線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不想告訴他,當初離婚時,他那兩個弟弟代表律師前來見她,在他們極盡惡毒的羞辱下,她将支票狠狠回給他們,分文未取的離開黑家

“不想回答嗎?那好,我換個問題吧”見她不願回答,他似理解尊重的點了點頭,沒再堅持追問,而是換了另一個深埋于他心中長達六年,一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當初,你為什麽要離婚?”

他想不透,有多少女人渴望能夠當上黑家的女主人,但為何她卻在與他結婚後的半年,突然對他提出離婚,沒有任何前兆,沒有半點對黑家的留戀,就那樣毅然決然與他分手

這,一直是他心中不解的謎,亦是他最渴望得知答案的一個疑問

這回,她沉默了很久,久到他幾乎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開口了

“黑言迩,對你而言,婚姻是什麽?”她輕輕問着他

他擰眉,“什麽意思?”

“婚姻對你而言,也許是拿來報恩的工具,也許是一場利益的交換,可是,我不一樣,婚姻對我來說,具有一種更為神聖的意義”

她憤憤地擡頭瞅向他,“你大概不會懂吧,關于我現在所說的每一個字,我只能告訴你,當初你給予我的那種婚姻,并不是我想要的……”

從來,她要的就不是那些他所給予的華貴物質,她要的很簡單,不過就是和他一起建立一個溫暖的家庭而已,因為身為孤兒的她,只求自食其力養活自己,最最渴望的,便是有人能夠真心愛着自己、在身旁陪着自己,僅只如此而已

哪怕在這段婚姻生話當中,他忙碌的無暇理會自己也沒關系,只要他偶爾一點關注,那時,一心癡戀他的她便會心滿意足,能夠繼續忍受他那兩個弟弟永無止境的習難,但他卻無法做到,因為,打從一開始,他娶她的原因,就不是因為“愛”……

“這就是我的回答,你明白了嗎?”她收拾茶幾上淩亂的畫稿,将它們一張張收疊整理好,然後,輕聲對他道,“抱歉,現在時間很晚了,我想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帶心心、司爾他們去幼兒園上課,如果你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回房了……”

接着,她沒有再與他說話,徑自熄了桌上那盞昏黃的小臺燈後轉身回房,留下聽完她話後,默然伫立在客廳沉思的黑言迩

“我所給予的……不是她想要的嗎?”他當初所承諾給予補償她的婚姻,并不是她想要的,那麽,她要的到底是什麽呢?他緊緊抿起唇,轉頭凝望着落地窗外那片月光,夜風輕輕吹拂起落地窗的紗簾,夜,不知不覺更深了……

為什麽他會想要問她那些問題呢?記得他以前是完全不會想關心、知曉發生在她身上的事的,哪怕是兩人未離婚也僅是冷漠的派管家送她去醫院,接着,自己便帶着助理出國出差去了

像這樣一點感情也沒的他,怎麽會突然想知道她當初要離婚的原因呢?

一整晚,因想着這些問題,翻來覆去睡不好的喬唯恩,只好在淩晨吞了半顆安眠藥,企圖以藥力停止自己亂的猜疑思維,好安心……

算了,不想了,她今早還要帶心心、司爾去幼兒園上課,哪怕他再有什麽奇怪想法,那也與她無關,因為他們早已離婚了,是兩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于是,吃了藥的她,很快地就因藥效發作,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早上,她是被一陣尿意所憋醒的

她穿着單薄的連身粉色睡衣,露出一雙女敕白的小腿,一路模索着牆面,就這樣步進了家中的浴室,等上完,打算回房再睡時,卻不小心拐錯彎,進了黑言迩所暫居的儲藏室裏……

而當柔軟、渾身帶着淡淡玫瑰香氣的嬌小身子倒上他的床時,黑言迩瞬間警醒過來,他冷眼看着趴躺在他身上胡亂模索,好似在找什麽似的女人,唇不語

“奇怪?被子呢……”她嘀咕的道

他聞言,淡淡瞥了左手邊的薄被一眼,伸手扯過交給她,“在這裏”

“唔,謝謝……”她拉過毯子道謝,接着,用後子将自己卷成一團,在他懷中不停蠕動,直到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才停下動作

黑言迩眛眼看着這個賴睡在他身上的女人,忍不住勾扯了下唇角

真是個迷糊的家夥,一點防備心也沒有,就這樣随便闖進男人的房裏,她不知道,這種誤闖的行為,很有可能令她吃大虧嗎?

可是,她緊擁着自己、那甜美熟睡的睡顏令他不忍心吵醒,即使他的傷口被她壓得隐隐作痛,卻也無法狠心将她推開

住在這裏養傷的這幾天,看着她以單親媽媽的身分獨力照顧扶養孩子,一肩扛起孩子生話起居所有大小事物,令他對她有了另一種更深的不同認識

她的确與他以往見過的女人很不一樣,不怕髒也不怕累,在孩子失手打翻湯碗,弄髒一地時,她可以笑嘻嘻說沒關系,蹲身拿抹布請理滿地的湯水;在小女兒作了惡夢、哭鬧着不睡時,可以抱着哭泣的女兒,在客廳來回走動拍哄一整夜,哪怕換來的是隔日兩只手臂酸痛的貼滿貼布,也毫無句怨言,心甘情願承受

這樣的她,漸漸抹去了他過往心中她是膽小、怯懦的印象,取而代之的,是她身為母親堅強果敢,為孩子不顧一切付出的勇敢堅忍,讓人……不禁有種想要分擔她肩上重擔、疼寵呵護她的心情……

很奇妙,這似乎還是他第一次對個女人有這樣的感覺,對象,還是他離婚六年的前妻……

她的呼吸,輕輕吹吐在他光果健社的胸膛上,帶來微微的搔癢,那松軟的卷發,被散在他身上,如同剛出爐的棉花糖般,蓬松軟綿的令人想要伸手撫模

不同于一般女人的美豔,她擁有一張偏稚女敕的女圭女圭臉,皮膚雪白,如同上好的綢緞一般,滑膩而誘人,那張無時無刻不泛着水光的櫻紅小嘴,更是讓人有股想要親吻的沖動

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過往與她在床上激情纏錦的景象,她那在床上努力想抗拒他激狂的索取,卻又抵禦不了他悍然霸占的無助申吟嬌喘,令他勾起沉寂在心底已久的欲念

他綠眸瞬間變得黯沉,眼看她毫無半點危險自覺地在他懷裏蹭啊蹭,更是勾燃起他瘋狂的

他從來就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然是她自己走錯房送上門的,那麽,他也就不必客氣了……“喬唯恩?”他一邊擡起她的下颚,一邊輕聲叫着她”

“唔……別吵”她嫌吵的伸手揮開他的手,但下一秒,卻被他反手緊緊扣握在手中

“別睡了,睜開眼醒來看着我,”他開口命令她

聽見那熟悉的命令呼喚聲,她不禁乖巧順從地睜開眼迷蒙看着他,在張開眼的那一剎那,卻被映入眼簾的那雙翡翠綠眸所吸引,情不自禁地陷溺了進去……

“裏……哪裏?”他怎麽會在這?她在作夢嗎?

他淺淺勾唇微笑,似是極為滿意看見她的反應,“沒錯,是我”

殊不知,他這一笑,又讓她看傻了

啊啊!她果然是在作夢,黑言迩怎麽可能這樣對她微笑,他一向待人冷情,臉上最常顯露出來的表情便是疏離的冷谟,他怎麽可能會對她這樣笑呢?

“你知道自己在哪裏嗎?”沒有理會她的呆愣,他徑自問她,不想占不清醒的女人便宜

“知道,在房裏啊……”喬唯恩茫然不解的吶吶答道

她人會在哪兒?當然是在自己的房間裏啊

“你清楚就好”下一秒,他突地一把扯過了她,俯身低首親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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