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讨厭

第9章 真讨厭

江野晚上下班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

和昨天一樣,客廳暗着,卧室亮着燈。

江野站在門口,靜靜盯着從卧室門縫流瀉出的白色亮光。

以前他下班回家,家裏一片寂靜,一片黑暗。而今有一束光,降臨在他的生命中。

他不大喜歡這種感覺。

一旦觸碰到溫暖便會渴求更多,倒不如一直待在寒冷的地方。

所以,當有人朝他走來,朝他靠近,他的腦海會自動拉響警報。

他會把人推回去,推不回去就後退,反正是要拉開距離。

“真讨厭。”

江野盯着那束光,輕聲喃喃。

他走進卧室。

美人魚已經睡着了。

江野站在床邊,無聲的瞧着。

他伸出去的手還未觸碰到美人魚熟睡的臉龐,美人魚就倏地睜開了眼。

江野收回手,“我回來的時候吵到你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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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秦澈一手撐着床,一手抓着江野的手,放到鼻息處聞了聞。

“我剛剛聞到了哥哥身上的酒味,所以醒了。”

他仰起頭,看着床邊的人,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慵懶:“哥哥喝酒了嗎?”

“喝了一點。”江野後天離職,臨下班的時候,經理和幾個同事拉着他喝了些酒,經理更是揚言要辦什麽離職派對,歡送他離職。

他沒把手收回來,手指在秦澈的手心輕輕摩挲兩下,出聲反問:“只聞到了酒味兒嗎?”

美人魚疑惑的眨眨眼,湊到他手上又聞了聞。

距離太近。

溫軟的唇瓣輕輕擦碰着他的手背。

江野被這種觸感撩撥得心癢。他抽出手,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熊棒棒糖。

“兒童節快樂。”

今天是六月一號。

秦澈接過糖,擡眸對上江野眼裏疲憊的笑意,心跳仿若漏了一拍。

“睡吧,我去洗漱。”江野揉了揉美人魚亂糟糟的頭發,拿着睡衣和浴巾去了衛生間。

他自從吃藥後就很少喝酒,一方面會影響藥物吸收,另一面可能會加重藥物的副作用。

許是吃得時間久了,病情不見明顯好轉,藥物就成了心理作用,不指望吃藥真的有用,只是圖個心理安慰,一種對病魔擺爛式的抗争。

所以便沒一開始那麽小心謹慎,偶爾想喝酒,他也會小酌幾杯,但不會多喝。因為不論是啤酒白酒還是紅酒果酒,喝起來都要花錢。

江野好久沒喝,如今喝了一點,腦袋暈乎乎的,有些醉意。下班時連車都沒騎,直接打車回家。

有錢就是好。

不用心疼坐出租車的錢。

江野一邊洗澡,一邊暗暗感慨。

若是換做以前,他肯定要糾結好一會兒,然後看看有沒有順路些的同事,一半的路坐同事的順風車,剩下一半的路,他直接走着回家。

洗完澡,江野用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下身裹着浴巾,慢悠悠走進卧室。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秦澈,聽到濕噠噠的腳步聲,擡起眼皮瞧了一眼。

頓時了無困意。

一團燥熱在秦澈身體裏撞來撞去,他恨不能變成江野身上沾附的水珠。

順着江野的鎖骨,滑向腹部,滑向……

江野擦好頭發,随身把毛巾扔到一旁,解開浴巾,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床邊,躺進被窩。

他太困了。

又困又累。

秦澈是不困了。

他生了一副清冷寡淡的樣貌,美人魚卻不是寡淡無欲無求的生物。

秦澈起身,蹑手蹑腳的走進衛生間。

衛生間挂着被江野遺忘的睡衣,殘留的騰騰熱氣裏摻雜着淡淡的酒味。

-

“嘩啦啦——”

衛生間響起水聲。

花灑噴灑出的熱水激起層層霧氣。

秦澈洗洗手,稍作沖洗後,穿上衣服,回了卧室。

-

清晨。

江野沒定鬧鐘。

白天打的那份工已經在昨天做好交接工作,成功離職。但即便沒有鬧鐘,他也沒有醒得太晚。或許是身體适應了早起,到了點,就自動醒來。

今天美人魚睡覺倒老實。

小熊貓玩偶好好的在他們中間放着,将他們分隔開。

江野掀開被子,感覺身上涼飕飕的。

低頭一瞧,“……”

江野揉了揉發痛的眉心,到衛生間取下挂在挂鈎上的睡衣,只是不知為何,睡衣有一片布料皺巴巴的,像是被抓的,又像被揉的。

“興許是昨晚醉酒的時候弄的吧。”

他這般想着,穿上睡衣。

洗漱完回到卧室,美人魚還睡着。

陽光穿過窗戶試圖灑進來,卻被窗簾遮擋,于是只能落在窗簾的下方。

窗簾與地面狹窄的寬度被光亮填滿。

江野默不作聲的瞧着那片光。

“诶?”秦澈一睜眼,看到江野站在窗簾前,“今天不用去上班嘛。”

“嗯。”

“那以後呢?以後是不是也不用啦?”

“今天晚上還要去。”

“哥哥記得帶我出去玩。”秦澈趴在床邊,歪頭瞧着江野,話裏話外都帶着撒嬌的意味。

他盯着江野瞧了會兒,疑惑的問:“為什麽不把窗簾拉開呢?”

不止卧室。

每個房間的窗簾都緊緊拉着。

江野淡淡出聲,“我不喜歡光。”

“我就像是從泥濘沼澤爬出來的鬼魂,髒兮兮的,見不得光,也不敢見光。感覺光亮,永遠都不是我能觸碰的東西。”

他失神的望着窗簾底下的亮光,鬼使神差般,說出了心裏想說的話。

“啊……”

說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說得多了些。

“沒什麽。”江野匆匆結束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道,“我今天白天不用上班,但還是要出去一趟。”

秦澈:“去哪兒?”

江野:“去醫院。”

秦澈一臉擔心,“哥哥哪裏不舒服麽?”

“沒有。就是去拿些藥。”江野自己都覺得這兩句話互相矛盾。

一邊說着沒有不舒服,一邊說着要去拿藥。

他上次去醫院複查,醫生開了藥單,他忘記去領藥,只把秦澈的醫藥費補交了。

昨晚是最後一頓。

“……我的腦子像是壞掉需要維修的機器。”江野這麽想着,也這麽說了出來。

他遲鈍到聽見自己的聲音才反應過來,這句心聲被他說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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