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七月流火, 九月授衣,天氣逐漸轉涼,早晨夜間溫差逐漸變大。九月一過,南城邊要正式進入秋季。路邊的桂花也應景地綻放, 淺橘色暗紅色金黃色的花壓滿枝頭, 似乎在推在擠在鬧。微風輕拂, 帶來一陣芬芳。

“桂花的味道可真好聞。”于春坊站在大樹下, 把頭仰起來,深呼吸了一口。

程以時也覺得桂花的味兒好聞, 尤其是每年到這九月, 金桂飄香的時節, 整個南城飄滿了這種味道,聞上一口只覺得沁人心脾。

面前的桂花樹開得熱烈, 枝桠繁茂,交錯複雜, 還有一兩枝看樣子還要往屋裏伸。

“這個宅子買得好,這棵桂花樹一看就是老樹了, 只有老樹的香味才能這麽醇。”于春坊看着樹, 不時地回頭跟她說話。

程以時點點頭。

其實這棵桂花樹這次開這麽燦爛還是讓她有些意外的,上次過來看房子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樹,更沒有注意到這棵在庭院後面的樹是桂花樹。

所以搬過來以後, 看到這棵樹開花,算是一種意外的驚喜。

“确實。”

“不過這老宅院價格肯定不便宜吧。”于春坊回頭,對她眨眨眼, “是小蔣付的錢?”

程以時正在倒茶,剛拿起來茶盞就聽到她問這句話, 笑了笑說:“他的錢就是我的錢。”

于春坊聞言,與她相視一笑。

就在這時,門口的傳來敲門的聲音。

程以時起身,給于春坊示意了一下,然後走到門口開了門。

“嫂子。”胡波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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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店面的事有着落了?”程以時看到他,也挺高興的,趕忙把門讓開,讓他進去,“進裏面說。”

胡波點頭。

剛一進去,他就發現了這個院子跟之前的區別。不再是之前歐式的草坪花架,而是童趣的秋千和木頭做的茶桌茶椅擺放在那裏。

而原本宅院主人被人塗寫大字的地方,則是被人用童趣的一副繪畫蓋上了。

院子裏面充滿了生活氣息,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之前有些沒想明白的事情。

他原本還有些糾結的事情,也在這一刻終于下定決心。

“胡波,我一發小的朋友,現在也是我朋友。”程以時徑直帶着人走向木桌的位置,将在場的兩個人彼此介紹了一下,“于春坊,氣象站之前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

胡波反應很迅速,當即伸出手表示善意:“于姐,叫我小胡就行。”

“小胡。”于春坊冷不丁看到個西裝革履的人尊敬地跟她說話,一時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有些局促。

程以時看的出她的緊張,輕輕笑了笑,請兩個人坐了下來。

“嫂子,辭哥跟小舟舟呢?”胡波當然能看出來于春坊的局促,見程以時轉移了話題,順着坐了下來,随口問了一句。

“舟舟要喝橘子汽水,蔣行舟帶着他去給他買了。”程以時略顯無奈地搖搖頭,而後又問他,“你過來是那個店面的事有消息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

算了一算,最近能讓胡波親自上門說的事情也只有她那個人店面的事了。

“沒錯,嫂子。”胡波颔首,低頭從随身的手提包中拿出來三張圖紙,擡頭将這三張圖紙遞了過去,“因為租金擺在那裏,所以符合條件的店面并不太多。”

“第一家的店面不大,位置距離市政/府附近。總面積有個八十平,之前是家淮揚菜飯店。老板開了一年多,要回家結婚,就想着把店面轉了。”

八十平。

按照北城涮鍋店的店面大小來看,并不太夠。涮鍋一般用的都是大桌,四四方方,再加上板凳,需要的空間得大一些。更別說這八十的面積裏面還要算上臺面,後廚,以及服務員的位置,別說不夠,其實有點小了。

程以時并不是很滿意。

胡波看着她的神色,觀察了一會兒以後說:“這家店的面積确實有點尴尬,但是老板說租金可以便宜一些。”其實這一點也是他顧慮的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開小食攤太浪費,開大飯店則不夠,店老板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轉讓了很長時間,也不好轉讓出去,才在租金上肯便宜。

“第二個呢?”

“第二個店面大概一百四十平,之前是做旗袍定制的店,但是現在穿旗袍的人少了,老板支出太大就想把店面轉出來。”胡波說。

“店面位置不好?”程以時瞬間就明白了他在糾結什麽。

第二家的店比第一家店的位置肯定差,一般像定制旗袍的店都在安靜的巷子裏,為得就是定制衣服的時候可以靜下心來。

所以胡波沒有第一個介紹這個店的原因還是在這兒。

“确實,這家店在門西的楊柳巷裏面,不臨街人流量不大,但是租金只是前面那家店的三分之二。”

三分之二。

程以時算了算租金,确實按照第一個來算的話,三分之二的租金确實會便宜不少,更遑論店面比前面那個還要更大一些。

她有點猶豫。

胡波心裏都糾結,看到她猶豫也沒多想,點點頭把第三張圖紙放到中間,跟她說:“第三個的店面位置還可以,在門東大街對面臨街的位置,周圍有高中還有菜市場,人流量很大,而且比第一個更好的是店面總共有一百二十平。”

程以時輕皺了下眉毛,知道他後面的話肯定沒有說完。

“但是,這家店面老板只賣不租,而且一百二十平是兩層樓不是一層樓。”胡波把這個店面放到最後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因為之前程以時已經或多或少地表示過對租金的要求。

“這家店之前是做什麽的?”

“一家老字號的包子店,老板父親去世後沒人接手,兄弟倆就想把店面直接賣了分錢。”

胡波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各個方面的問題都打聽地一清二楚的。

程以時低頭看了看手裏的三份圖紙,鋼筆畫出來的簡單線條将三個店鋪的設計格局标明地一清二楚。

思索半天。

她最先把第二份的圖紙推了回去,說:“這個地方不合适。”她就算再肯定自己的手藝,但是在什麽地方做什麽事的道理也是清楚的。

旗袍店的位置,周圍肯定也是相關的店鋪,這也就意味着沒有固定要去那邊用餐的客人。

所以,她的選擇只能在第一家和第三家中選。

“門東那家店面應該總共有三層吧?”于春坊突然開口。

程以時一愣,轉頭去看胡波。

胡波似乎也沒想到于春坊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有點詫異,解釋道:“對,确實有三層,但是做包子鋪的店面只有兩層。”

“他們三層不一起賣?”程以時總算明白問題在哪裏了。

平常店面出售,一般都是整套出售的。哪有賣一半還留一半的道理。

“對,這也是我最先沒說這一家的原因。”這是胡波長時間做生意的直覺告訴他的。出售房子還要藏着掖着,裏面肯定有一些不能直言的理由。

或許是兄弟倆之間的隔閡,或者是不為人知的事情,總之都是可能會影響生意的不定時炸/彈。

“所以嫂子,我推薦你還是選擇第一個。面積雖然小了一些,但是位置還有租金都可以再談。”胡波認真地說。

程以時指尖在剩餘兩張圖紙上點來點去,思索一番,最後停下來。

“我們去這兩家店看一下。”

兩家店的地址都離這裏不遠,第一家店步行了大概十五分鐘就到了。

店面雖說要出租,但是還做着生意,老板就在店裏。一聽他們一行人是過來看店面了,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而實地看過之後,也确實如胡波所說,店面位置很好,人流量也多,但是就是地方太狹窄。

“那店裏的廚房也太小了些。”于春坊有些不解。

“廚房小一些,外面才能多放兩張桌子板凳。”程以時笑着說。

“原來是這樣。”

說着走着,就到了第三家所在的門東大街,挂着出售牌子的包子鋪也好找,剛走了沒兩步就看到了要轉讓的小樓。

“這個樓可真好看。”于春坊感嘆道。

可不是嗎。

程以時在心裏頭暗暗附和,但是面上卻沒有露出來什麽痕跡,還是跟之前一樣的表情。

胡波進去以後很快帶着一個中年男人出來了。

“嫂子,這是陳老板。”胡波給兩個人介紹了下,“這是我嫂子,姓程。”

“小程,你好你好。”陳老板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什麽稀罕物件一樣,眼珠一轉不轉的。

程以時微笑,“你好。”

胡波看着發呆的陳老板,眸中閃過一道亮光,似乎是嫌棄,但是很快又壓了回去,不經意地往前一步,擋了一下他的視線,提醒他:“陳老板,我們去看房子吧。”

“哦哦。”陳老板陪笑。

程以時快步走進去。

這家店一共有三層,或許之前開的是包子店,裏面的裝修很簡單。出售的一層有七十平,二層有五十平,一共是一百二十平。

後廚是程以時參觀的重點位置,相比前一家,這家包子鋪的後廚十分開闊,一點都不顯得局促。

“程老板,我是看您是胡總介紹的,就不跟你繞彎子講虛的話。這家店以前是我們老爺子開的包子店,老爺子去世了,我們兄弟兩個裏面沒一個能繼承老爺子手藝的人,所以就想着把鋪子轉出去,也別讓這店面浪費不是。”

程以時淺笑。

“而且我們這價格也合理,要是您能付全款,我就做主了,店裏面這些個桌子板凳都歸了您,我一點都不動。”陳老板說。

“陳老板大氣。”程以時笑了笑說,然後漫不經心地問,“不過我有一件事得問一下,這店一共三層,為什麽就賣這前兩層?”

陳老板估計之前被問多了這個問題,一點不走心地打哈哈。

“三樓老爺子把它當成雜物間,這不是不好意思賣嗎。”

程以時:…

後面又敷衍地跟對方交談了幾句,一行人就從裏面離開了。

出門東大街的時候,路邊正巧有一個賣糖人的小攤,程以時想到蔣行舟就走了過去。趕巧這人正準備收攤兒,于是便将剩下了兩個糖人都給了她。

“同志,這個搭給你了。”于是,留下這句話後,老板徑直挑着擔子回家了。

留程以時站在原地看着手裏的兩個糖人,表示驚訝。

“嫂子,這回去舟舟一個辭哥一個,他們兩個肯定就都滿意了。”胡波笑道。

程以時眉眼彎彎,對着他笑了笑,說:“那得看蔣彥辭表現怎麽樣。”

胡波扶額。

聊笑一番,三人往回走,又說回之前的正事來。

“嫂子,你更滿意第三家店?”胡波精準地察覺她的心思。

程以時也大方點頭,但是也說出來了她的顧慮:“但是那三層樓是個問題。”

于春坊也點了點頭,她在甄家呆那麽長時間,不說是耳濡目染也算是日日被熏陶了,當下便斷言:“肯定是那兄弟倆分家産的問題。”

“我覺得也是。”程以時點頭,對他們說,“我再想想。”

“确實。”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路口。

于春坊還要去學校接高中放學的兒女,胡波還有工作上的事要處理,幾個人在這裏分開。

程以時則是拎着兩個糖人,轉身回了家。剛到家門口,就看到襯衫黑褲的蔣彥辭跟蔣行舟拎着橘子汽水蹲在那裏。

糟糕。

出門忘跟他們兩個說了。

“媽媽。”蔣行舟很快地發現了她,然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這邊跑來。

程以時心裏正虛的很,看他跑過來,連忙過去用手抱住他。

“媽媽,你回來啦!”小家夥抱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裏面沒有一點不高興。

“嗯。”程以時摸摸他的小肉臉,問他,“你跟爸爸等媽媽很久了嗎?”

小家夥能聽懂這句話,眼睛眨巴了半天,坐看右看,搖搖頭,甜甜地說:“舟舟喜歡等媽媽。”

嘴巴很甜,說出來的話也很好聽,程以時很是滿意,然後站起來把另一個手上的糖人遞給了他,寵溺地說:“這麽嘴巴甜甜的寶貝,媽媽肯定要獎勵他吃個糖人了。”

蔣行舟看到糖人,咧着嘴巴接了過去,又猝不及防在她臉上吧唧了一口,然後拿着糖人,噠噠噠地朝蔣彥辭跑去,一邊跑一邊喊:“爸爸,媽媽給我帶了糖人。”

結果剛到蔣彥辭面前,蔣行舟又剎住了腳步,急忙護住他的糖人。

程以時:?

“爸爸沒有,爸爸不會要我的吧。”小家夥仰起腦袋,舉着小拳頭放到腦袋一側,自言自語地說。

程以時面露尴尬,心道蔣彥辭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情,兒子你想多了之類的諸如此類的話。

不過,雖然她心裏頭這麽想,面上卻是擡起頭,舉着另一個糖人,跟他說:“其實也給你買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刻,程以時忽然覺得迎面吹過來的風都變得溫暖了一些。

“原來爸爸也有。”小家夥奶聲奶氣地說。

“當然了。”程以時一邊接話,一邊把糖人塞到蔣彥辭手裏。

蔣彥辭接過糖人,看着它愣了一下。

小家夥看着這一幕,眼珠子骨碌一轉,仰起頭說:“爸爸,你不愛吃甜的,舟舟幫你吃好不好?”

蔣彥辭聞言,把糖人收到身後,嚴肅地對他說:“不了。”

蔣行舟:?

爸爸好奇怪。

程以時忙着開門,沒注意聽後面,開了門瞥了一眼看到蔣彥辭手裏的信封,突然想到了什麽。

“轉業通知下來了?”

“哪個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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