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他眉頭微皺,眼眸微垂,平時裝的那些和煦全部煙消雲散,只剩下迫人的壓力,而他身後的魔氣始終洶湧着。
這場景太過震撼,黎歲的呼吸好像也不規律了,變得跟晏隗一樣一下重一下輕。
她下意識出聲:“晏隗你……”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卻發現語言是如此匮乏。
她除了他的名字之外,竟什麽也說不出口。
下一秒她被還帶着血的手狠狠抓住後領,緊接着是一陣風呼嘯而過,視線再次清晰時她人已經進到屋裏。
她懵了懵,随後瞧見了充斥在屋裏幾乎濃稠的魔氣,魔氣的來源是半跪在地上的人。
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有血液一點點滴落在地上逐漸彙聚成一灘。
她下意識傾身靠近,伸出手将要碰到人時又倏而停滞。
她放低聲音:“你還好嗎?”
晏隗沒回應,只扔了一染血的黃皮紙出來,随後又扔了幾枚靈石。
黎歲借過黃皮紙,被血液暈染的紙上畫着一繁複陣法,一般陣法旁都會附加許多說明,可這陣法只有一行。
可封魔氣,保理智。
一看就很重要。
黎歲有點緊張:“我我我,這個陣法是不是很急?我之前都沒看過萬一這次沒成功怎麽辦?”
半跪着的人微微擡頭,在漆黑的魔氣中她隐約看見了一雙淺灰色的眼眸。
她心口又是一跳。
緊接着她聽見晏隗已經喑啞的聲音:“再有一時辰便會有人來查看,我的魔氣封鎖了這裏,你出不去,你若是沒成功,我們便一起死。”
黎歲:……
好家夥,直接威脅。
她沒再啰嗦,開始琢磨陣法。
這個陣法實在複雜,時間又緊迫,黎歲看得滿頭大汗。
她一邊在腦中飛速思考線條的邏輯,一邊拿着紙筆胡亂畫着,時間悄悄流逝。
半個時辰後她終于理清了邏輯,理清邏輯的那一刻她眼前一黑,她晃了晃頭,急忙握住靈石開始補充靈力。
她恨自己只是個煉氣期。
等靈氣補足之後,她急忙開始布陣,這個陣法所需靈力之大超乎她的想象,她只能畫幾筆,停下恢複靈力,再繼續畫幾筆,直到靈石都消耗殆盡她也沒有畫完。
就差最後幾筆了。
她深吸一口氣,抖着手去摸儲物戒時,一只手覆蓋了上來。
手很涼,讓她一團漿糊的大腦陡然一清,她擡頭,對上了淺灰色的眼眸。
原來她剛才沒有看錯。
這雙淺灰色的眼眸裏是一片漠然,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比他的手還要冷。
他說:“快。”
下一秒源源不斷的靈力順着兩人相握的手度過來,黎歲渾身一輕,随後身體的反應快過了思緒,自動補足了最後幾筆。
陣法落成,淺藍色的靈力陣線構成的陣法緩慢融入晏隗的身體,幾乎濃稠的魔氣一點點壓縮,最後融入他體內。
而在黎歲的眼眸裏,那雙淺灰色的眼眸逐漸變為深黑,也逐漸有了情緒。
只是這情緒她看不懂,于是她想要探究清晰,于是忘了移開視線,也忘了放開交握的手。
晏隗,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的身上,又有多少秘密?
晏隗也沒有移開視線,他想要從這雙從沒出現過懼意的眼眸裏看到退卻。
可是沒有,一分一毫都沒有。
分明已經瞧見了他最醜惡的模樣。
這時外面陡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微風拂過,将沒關緊的窗吹開,帶進了半室的月華,月華照亮了屋裏的人。
一人半跪着,一人跪坐着,兩人的手還緊緊握着。
血液蜿蜒在一旁。
“滴答。”
雨混在風裏滴落在屋內,喚回了黎歲的思緒。
她猛地抽回手,變得飄忽的視線中出現了晏隗胸口上血淋淋的傷口,此時還在滲血。
她一下回神:“天爺,你受這麽重的傷怎麽都不吱一聲啊!你想吓死誰?”
她急忙從儲物戒中翻出幹淨細布按上去止血,可血液很快便将細布浸濕,她愈發急切,另一只手也按了上去。
她趕緊擡頭:“藥呢?你不會連藥都沒有吧?”
晏隗看着幾乎在他懷裏的人,更不解了。
不會因為他殺人害怕,不會因為他最醜惡的模樣害怕,卻因為他受傷而驚慌了。
黎歲,很奇怪。
黎歲見人不說話,更急了:“晏隗!”
晏隗這才輕飄飄從儲物戒拿出一瓶藥,黎歲趕忙單手取藥,把藥粉一股腦撒上去。
藥粉很有效,血漸漸止住了。
見傷口沒有再滲血,她才松了一口氣。
她翻着儲物戒想找幹淨的細布給人包紮一下,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蕭奎可在?”
她的心一下提起,她抓着晏隗的袖子:“誰?來探查的人?怎麽辦?”
晏隗神色平淡,他将黎歲的沾着血的外袍解開扯下:“你去。”
黎歲:?
她不敢置信:“我一個人去??”
晏隗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意思不言而喻。
黎歲沉默,她看着自己,脫了外袍之後确實沒有哪裏沾着血,确實,她去更合适。
可也不能直接就這樣去見人吧!
她:“我難道就這樣去?”
晏隗指了指一旁的衣櫃,又指了指衣櫃旁的水盆。
黎歲無法,只好去衣櫃随意扯了件晏隗的外袍套上,并在一旁的水盆将沾着血的手仔仔細細洗幹淨。
這時門口又傳來催促的聲音:“蕭奎可在?”
黎歲心一橫,大步走出房門,打開了院門。
門口是一穿着峰主服侍的男修,背着手,垂着眼眸,看着分外有威嚴。
正是青峰岑峰主,黎歲曾看過他的畫像。
她行弟子禮:“見過岑峰主。”
岑峰主見是一女修,眉頭瞬間皺起來:“你是何人?緣何在蕭奎院子?”
黎歲一噎,這很尴尬,她不知道怎麽解釋。
她冥思苦想,試圖找一找能符合兩人目前狀态的一種關系。
找了許久也沒找到。
岑峰主看着眼前穿着蕭奎衣服的女修在他的追問下愈加“羞澀”了,他頓時明白。
“想不到他也能情窦初開。”
黎歲:……?
也……也行?反正她也在小師兄的死忠粉面前玷污過他們的小師兄了,幹脆坐實得了。
她頓時乖巧:“峰主找師兄何事?”
岑峰主審視眼前的女修,乖巧的五官,在寬大外袍下顯得羸弱的身姿,還有僅僅是煉氣期的修為。
他嘲諷笑開:“你知道你喜歡的是個什麽樣的人嗎?你知道跟他在一起,你需要負擔什麽嗎?”
負擔?黎歲懵了懵。
她不明所以的模樣太過明顯,岑峰主盡數看在眼裏。
“看來你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也好。”
黎歲更加懵,這人是在說什麽加密語言嗎?
岑峰主沒有再看黎歲,在他眼裏,這幾乎處于修仙界底層的人,不值得他再給予目光。
“蕭奎今日可出過院子?”
黎歲不明所以,但她反應很快:“回峰主,師兄一整日都與我在一起。”
說着裝作害羞別過臉。
岑峰主聽言神色愈加嘲諷,他轉過身:“告訴蕭奎,宗主出關了,一個時辰後宗主要見他。”
他正準備離開時,又倏而停下:“還有,他門口的陣法太弱,我幫他毀了。作為小師兄,在門口布陣法算什麽回事?”
黎歲聽言看向一旁,只見原本整齊分布的陣法全部消失,靈氣消散在空中,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不知為何她心裏一緊。
這像是一種警告。
等她回神時,岑峰主已經離開。
她頓了頓,轉身關院門,回到房間內。
晏隗已經從地上移到床上,身上偌大的傷口還在。
黎歲如實轉告:“青峰峰主說宗主一個時辰後要見你。”
晏隗沒什麽表情地包紮着傷口:“我都聽到了。”
黎歲的注意力被傷口轉移了過去,她一邊看着晏隗毫不留情地用細布繞過傷口,一邊面容逐漸猙獰了。
她下意識摸着自己身上差不多的位置。
嘶,幻痛了。
黎歲的吸氣聲太明顯,晏隗看了過去,正看到黎歲正一臉痛苦地摸着自己的胸口。
他:?
他需要提醒一下:“是我受傷。”
“我知道,”黎歲繼續吸氣,“你不疼嗎?我看着都疼。”
晏隗聽言包紮的動作頓了頓,他神色始終無常:“還好,傷口上有反噬,近三個月都不會愈合。”
黎歲震驚:“什麽?三個月?什麽反噬這麽厲害?快告訴我,我規避一下。”
随後她便聽見晏隗不鹹不淡的回應。
“奇峰峰主的本命陣法反噬。”
她:……好像不必特別規避,這輩子她大概率是遇不到的。
晏隗包好傷口,并準備開始脫衣服。
黎歲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并目不轉睛。
晏隗放在褲子上的手逐漸僵硬。
黎歲甚至催促:“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