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好複雜。
這時晏隗走出, 他一身玄衣,眉頭緊皺,即便面色蒼白, 看過來的眼神也沒有一絲怯懦。
她才想起其實這人受了很重的傷,只是他不常說話, 行動間也不見疲态,所以她總是下意識忽略這事。
菩提液對他來說很重要吧。
要不……破罐子破摔得了,反正這群人最緊要的就是那棵樹了, 這些原住民不就是覺得自己修為高, 反正怎樣他們也沒辦法嗎?
總比耗在這裏,被明裏暗裏威脅,然後還要維持所謂的鄰裏關系,最後落得個只剩下魂體的下場好。
與其內耗自己,不如為難別人。
只一瞬, 她已經做了決定,她咳了咳:“師兄啊,我有個辦法你要不要聽。”
晏隗腳步一頓,熟悉的不好預感再次從心底揚起。
那人走過來湊到他耳邊,緊接着開始闡述,并越說越興奮。
可他卻越聽越沉默,到最後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的沉默被身前人察覺, 她仰着頭看他:“難不成師兄有更好的辦法?師兄的傷養好了?還是師兄突然就突破, 可以以一敵好多個化神了?”
他:……
他拎着人走出院子。
——
當晚,黎歲将自己所有的自制陣法掏了出來,并帶着不太情願的晏隗擺滿了那棵樹周圍。
然後悄摸着挨家挨戶都放了一留聲陣法。
因為批量生産, 她修為不夠,所以晏隗畫, 她留聲。
做完這一切之後兩人再回到那棵樹前。
隐秘的興奮從黎歲心底揚起,說實話,這種程度的瘋她還是頭一回發。
有一種過完今天,明天就不過了的既視感。
她看向身邊沒什麽表情的人:“怎麽樣,師兄緊張嗎?”
晏隗沒有應答,只有他小幅度挪動的腳暴露了他的心緒。
不是因為緊張,是因為等會要做的事已經超出了他的限度。
沒有得到回答的黎歲自顧自說:“好的,我知道你也很興奮了。”
緊接着她一下将手裏作為開關的靈石捏碎,下一秒,整個城都響起了黎歲的聲音。
“別睡了!你這個年紀怎麽睡得着的!你們的樹現在在我手上,不想樹死,就趕緊給爺過來,我可是個沒耐心的人!只等一刻鐘的時間!
“不想樹死,就趕緊給爺過來!
“給爺過來!
“趕緊過來!”
非常響亮,帶着特有的黎歲式嚣張并不斷循環,生怕有人沒聽見。
而各家各戶在睡夢中的,在賞月的,在夜談的,甚至在發呆的都渾身一震,而在聽清那所有話後,所有人又渾身一緊,立時打開自家院門,往樹的方向去。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黎歲眼前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而黎歲的聲音還在循環,有人不耐,一道術法将所有留聲陣法毀去,四周才安靜了下來。
為首的是那位老人,她面上的和藹已經不見,只剩下肅穆,灰暗的燈光下,那布滿溝壑的臉看着有幾分可怖。
她亮出修為。
是實打實的化神期。
她氣得聲音都在發抖:“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你在做什麽!”
尋常人面對這樣的修為,這樣的場景早該害怕服軟,可惜她面前的人是黎歲。
她不僅不害怕,還在煉氣期的修為對上化神的情況下,掏出了自己的大錘子。
她叉着腰:“搞清楚點,現在是你們想要保護的東西在我手上,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們最好對我态度好點!”
說着還扔出一個自制陣法。
陣法在小範圍內爆炸,沒有波及任何人。
但黎歲像是得到鼓舞,她仰着下巴:“看到了嗎,像這樣的,我擺了兩百個,你們要是有啥動作,我就直接引爆!”
一個或許不行,但是兩百個,怎麽也能炸幹淨了。
為首的老人聽言變了神色,她徹底冷了聲音:“自你來之後,我們可有半分對不住你?你與那人不合,我們也替你将那人趕了。
“你若有半點缺的,我們也無有不幫的,大家也都對你和顏悅色,沒有半句重話,你如今竟在這大放厥詞!竟還威脅我們!”
說到最後她幾乎氣極。
而黎歲全然不理,她上前一步将自己的錘子砸在地上。
她超大聲:“對!我就是壞!雖然你們對我還行,那又怎麽樣!我就是壞!”
緊接着黎歲身前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黎歲身後的晏隗也沉默了。
無論是不是一個陣營,大家都十分默契地在此刻陷入失語中。
怎麽會有人,如此嚣張,又如此不要臉。
但黎歲非常鎮定,她甚至從自己儲物戒中拿出好幾個凳子疊在一起,就要站上去。
這幾個凳子從她發現原身不僅長得跟她一樣,身高也一樣的時候就準備了,就等着有一天能拿出來站上去,手動增加自己的氣勢。
晏隗看着努力往凳子上爬,爬了一會還沒能成功人頓了頓。
他克制着自己的神情,上前将人拎了上去。
随後那人還回頭:“謝謝啊。”
“不用。”
他沒有退回去,只站在黎歲身後,一個人随時可以接住某人掉下來的位置。
成功俯視所有人的黎歲更嚣張了:“我就一句話,裏面的菩提液我要了,不給我就直接炸了。”
為首的老人面色幾變:“那菩提液多少年才有,豈是你想要就能有的!”
黎歲不理,她揚起手:“行,那誰也別活。”
說着就要按下手裏的靈石引爆這裏。
“等一下——”
她停住:“做好決定了?”
老人面色極沉,她手中結印,兩道繁複陣法從下方顯現,一道正護住那棵樹,另一道恰好将黎歲二人囊括在內。
她道:“這兩道陣法并非我設立,我只代為掌管,你若想要菩提液,如何也得解開這兩道陣法。”
她話音剛落,身後便有人憤憤出聲。
“怎的這樣輕易就告訴了她?難不成竟真的讓這小人靠近神樹不成?”
“合該将她殺了!如此厚顏無恥,何至于留下!”
“神樹若是出現了什麽端倪,誰能擔責?”
“……”
你一句我一句,一時間格外嘈雜。
為首的那老人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無事,那是兩道上古陣法,我們中都無人能解,她們定是不行。”
說到這,她翻湧的心緒稍稍平靜。
兩道上古陣法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
衆人聽言也稍稍平靜,只等那人解不開時在趁機上前将人拿下。
而這些紛紛擾擾全然沒有進黎歲的耳朵,她正站在壘起的凳子上俯視那兩道陣法,不一會兩道陣法的走向了然于心。
外面這道陣法與晏隗給她那道同出一門,還算簡單,就是裏面那道……
她一邊想,一邊自然把手伸到晏隗身前。
晏隗頓了頓,接過手順勢将人抱了下來。
他見人已經沉浸在陣法裏,于是站在黎歲身前,謹防那群人趁機發難。
時間逐漸流逝。
風逐漸變大,吹過建築,響起陣陣呼嘯,也吹過了雲層,将圓月遮了個徹底,不漏一點月華。
氣氛随着環境愈加緊張,原本安靜的原住民中逐漸又響起了聲音。
“不會真的讓她解開了吧?”
“怎麽可能……那可是上古陣法。”
“可她瞧着像是很會。”
“她不過煉氣期,如何能解?”
“可那陣法……”
“不可能!”
是那為首的老人,她神色肅穆,制止了讨論。
而同一時間,黎歲也猛地站起身,因為靈力消耗殆盡,她有些恍惚,這時一只手牽住了她,将源源不斷的靈力傳遞過來。
她看向手的主人:“我是不是很厲害?”
話音剛落,兩人腳下的陣法化作靈力消散在空中,又被風倏而吹散。
晏隗看着眼前滿頭大汗的人,因為靈力透支,她面上的紅潤褪去,而那雙眼眸卻很亮。
比這晚任何的光源都要亮。
“嗯。”
很厲害。
她真的以煉氣期的修為,以如此奇特的辦法鎮住了所有人。
也只有她才能做到。
得到滿意答複的黎歲咧嘴笑開,她一雙微圓的眼眸笑得彎彎。
她擦掉額頭的汗,克制着自己的聲音不要太上揚:“那當然,我就是很厲害。”
她擦掉額頭的汗:“還有一個陣法,可惜我靈力用完了。”
晏隗上前一步:“我與你一起。”
二人往樹的方向而去。
而周圍的原住民再也坐不住了:“怎麽可能!她竟直接解開了?”
“不行,絕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傷害神樹。”
“絕不可以!”
黎歲終于聽到了神樹二字,她重新端詳眼前的樹,若是将原本她見過的那顆倒立的樹正過來,再縮小一下。
好像确實長得一樣。
說起來一直沒明白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而且這最後一道陣法……
怎麽感覺不太像陣法?這個走向沒什麽邏輯,就很像随意畫了幾筆,但又确實是陣法,因為陣線線收尾相連,流轉間皆有靈力。
她想了想,指尖輕輕點在陣線上。
誰知剛一點上,眼前的畫面頓時變了模樣。
而與她手相握的晏隗也眸色一凝。
二人頓在了原地。
這時因為黎歲解開第一道陣法開始焦躁的原住民中有人發現了二人異樣,他當即出聲:“他們不對勁,好像是失神了?我們趕緊趁這個機會将他們拿下!”
這聲落下,不少人都搓搓手準備向前。
而那原本最氣憤的老人卻阻止了他們。
她看向神樹跟前的那兩人,和始終閃着熠熠靈光的神樹。
她道:“來不及了。那道陣法已經被觸發,我們若是向前,後果将不可估量。只能等他們從陣法中出來再發作。”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頓住,随後萎靡了下來。
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黎歲的衣角閃過一點靈光,是那道神識,神識閃爍一瞬,像是不滿,随後悄悄出現向上攀爬,直到攀附在黎歲手中那顆足以引爆四周自制陣法的靈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