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四
等結束美味的早飯，收拾好屋子出門的時候，樓上傳來一陣熟悉的叮鈴哐啷，以及太宰先生歡快的笑聲，于是敦明白昨天晚上的定時炸彈終于爆完了。但究竟為什麽直到早上才發現？少年思考後猜測，多半是老師又想辦法忽悠了一番中也先生，拜這所賜，他們睡了一個好覺，因此敦愉快地決定不去深究。
不過重力使的報複速度向來也是很給力的，敦和鏡花很快目睹了大概會讓天下青蛙雨的景象——太宰先生竟然和他們一起準點出門了！
顯然是被迫的。
某個成年人一邊抱着自己宿舍的門框，一邊咽嗚悼念他今天早早夭折的懶覺，不過重力使貓貓并不慣着他，冷酷無情地叼住太宰的風衣衣領，将他往偵探社的方向拖。
身為對手的黑手黨竟然督促他們上班……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拉着鏡花小心翼翼地繞開老師和他的貓（本人堅持是狗），先一步前往了偵探社，和天天光明正大摸魚的太宰治不同，作為兩位資歷最短的新人，他們倆可是有不少雜活需要處理的。
站到和往日別無二致的門前的時候，灰發的少年突然感到一陣惡寒，某種不祥的預感擊中了他，等敦戰戰兢兢地打開大門，果然看到會客的沙發上正坐着自己最不擅長應對的人。
“竟然這個點才來工作，真是懈怠啊，人虎。”芥川龍之介一眼就看到了中島，本來就心情糟糕的他，發現中島身後并未出現任何一個他想看到的身影之後，投向少年的目光更加冰冷刺骨。
“奇怪的是你吧！一大早的突然來偵探社幹什麽啊！！這裏可不是你工作的地方吧！”被他的視線和言語惹惱的敦毫不猶豫地反擊了。
“在下當然是來見太宰先生的！”黑衣青年理所當然地這般回答。
“嗯？芥川啊，來送昨晚的行動報告的嗎？”不知何時已經走到門口的太宰治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把東西給我，然後你就回去吧。”
“不行，首領囑咐我留下來照看太宰先生！”
“……怎麽想你被吩咐照看的都應該是中也先生吧？”中島敦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吐槽他的沖動，“你這家夥是不是把所有的人名都擅自替換了啊！！”
“這是在下經過判斷之後的合理改動。”
“哪裏合理了啊！”
熟練地忽略了兩個弟子雙口相聲般的争執，太宰治從芥川手中拿過報告，随意翻看了幾下，“唔唔，跟我料想的差不多啊，中招的的确不止中也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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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太宰先生。”黑衣青年對老師根本沒去現場，光憑書面報告就推斷出結果的能力毫不懷疑。
“畢竟現場并沒有幾具□□成員的屍體，反而只留下了他們的裝備和衣服啊，就算是集體綁架，也沒有變态到連襪子和內褲都丢下來的程度……找到他們了嗎？”
“只有一個，因為有在身體裏埋發信器的習慣。”
“……這是什麽奇怪的……”中島剛想說點啥，就聽到了來自老師的可怕回應。
“唔，我以前的老部下嗎，算了，那不重要，他現在是什麽情況？”太宰若無其事地詢問起來，完全無視了偵探社大夥兒投射在他身上的微妙目光。
“如果不是發信器确實埋在它身體裏的話，怎麽看都只是一只普通的野貓而已。”芥川輕皺了一下眉頭，“但太宰先生您昨天發回來的信息明明……”
“找不到其他人，大概是因為他們全都變成了身心合一的貓咪，所以根本不會出現在人前罷了，但看起來帽子君特別呢。沒跟你一起來偵探社嗎，太宰，跑出去玩了？”正在吃糯米丸子充當早飯的偵探突然走過來插話。
“來偵探社的路上，看到了路上的鴿子就沖過去了。”太宰治露出一臉不忍目睹的表情，“雖然知道以軟體動物的腦容量，堅持到這個程度就已經值得稱贊了，但果然還是好蠢……所以我就愉快地拍照留念了！加上之前積累的份，下回給你們做個《本周不服輸的中也》特別複活刊吧！！”
“可以哦，應該能拿來跟帽子君換很多零食和限定游戲。”
亂步先生您不要跟太宰先生學這個啊！！！
周圍的偵探社衆人紛紛在心裏吶喊。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太宰拿出手機瞄了一眼，幾秒之後，果然如他所言，一道熟悉的黑影迅猛地從開啓的窗戶竄進了偵探社。
帶着小帽子和小鬥篷的中也貓動作輕盈靈巧地落在書桌上，那份過于飄逸的從容姿态，如果不是他周身并沒有亮起熟悉的黑紅光芒，一定會有什麽人以為他動用了異能力吧。
橘毛藍眼的漂亮貓貓看看偵探社裏的成員，再看看用奧妙地眼神盯着他的芥川，不動聲色地從對方身邊繞過，呸地一聲吧嘴巴裏叼着的鴿子丢在太宰腳下，然後便自然而然地跳上對方旁邊的桌子，開始背對着太宰舔毛。
“……我說中也，雖然我不反對小狗狗去玩耍，但別把獵物的屍體帶回來行嗎？負責打掃的敦和鏡花會很困擾的。”
面對太宰的陰陽怪氣，昨天的中也貓大概會給他幾拳，但今天貓貓一點不在乎的樣子，轉轉耳朵後便繼續專心舔毛了。
“那個應該是禮物啦。”亂步瞧了瞧重力使貓貓的舔毛的模樣，如此說道。
“哈？”
“貓不是有給…送禮物的習性嗎？和那個差不多。”他眨眨眼，“唔，既然都這麽慎重了，果然還是快點解決這個委托比較好，三天之內吧。”
“是那麽困難的委托嗎？連亂步先生都需要三天？”即便聽到了那樣的說法，太宰治看起來也并不慌張，不如說，慌張這個形容，一直就和他沒有太大的關系。
“名偵探當然不需要三天，大概最多三分鐘吧，但是這個委托不是下給太宰你的嗎？名偵探在最後壓陣就好啦，要加油哦，不能超時。”
“啊呀，亂步先生真會使喚人……既然您都那麽說了，我就久違地拿出幹勁來吧。”
“帽子君的份不要算在我頭上哦？”
“是是，啊敦，這個處理一下。”兩位偵探社的頭腦負責人交流完畢之後，開始分頭摸魚……不，大概是工作，作為飼主，太宰很有道德心地把地上不幸犧牲的鴿子丢給自己的弟子收拾。
灰發少年和少女，以及旁邊不知何時湊過來的黑衣青年，開始盯着地上的鳥屍發愣。
“嗯，果然是拿去公園裏做個墳墓……”敦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
“煮了？”鏡花默默拿出匕首，表示剃毛脫骨她都會。
“在下可以拿回去做成标本。”毫無疑問的芥川。
“請讓它安安靜靜地去世吧！”
這個世界裏正常人這麽艱難的嗎？？
原本敦以為太宰會出門，沒想到他只是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開了電腦，并且理直氣壯地使喚芥川回□□去把那個被殲滅的小組織的近期動向，甚至和它周圍的團體動向的情報一并打包帶過來。等黑衣的青年一出門，他就故态複萌地像一條退潮後的海帶那樣攤平在桌子上。
“太宰先生……中也先生您也說說他……”本來平時負責怒喝太宰的是國木田，但中島意識到，可能某位重力使的對宰效果更佳（畢竟國木田先生一次也沒有成功讓太宰準點上班過），因此少年非常從心地選擇找貓貓告狀。
然後就發現了被老師墊在下巴上充當枕頭的貓團一只。
順便說一句，貓是團在原本的帽子上的，再加上遮擋頭部的小帽子和背上的小鬥篷，總而言之，他現在是完美一團黑漆漆，不仔細看的話會以為是形狀奇怪的小軟墊之類的玩意。
“啊……好軟好軟，熱乎乎。”太宰甚至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中島敦發誓他聽到了小小的，屬于貓咪的呼嚕聲。
怎麽連您也這樣了啊中也先生！！！
似乎是因為資料的數目衆多，整理起來比較花費時間，芥川一直到午飯時間也沒能回來，只發了個他一定會在傍晚之前趕到的消息。太宰一直也沒有要外出的樣子，偶爾擺弄電腦，玩玩手機，甚至還煲了一兩個小時的電話粥。
中也貓的待遇從桌墊轉職抱枕，反正一直都在幸福的暴睡，最後被太宰揉成了一灘貓毯子擺在辦公桌上當裝飾品。
如此輕易任人擺布的重力使……不，反正他現在看起來是只貓，習性上也快和貓沒有差別了，因此大夥愉快地決定來撸一下貓減壓。果然睡着的貓貓毫不抵抗，不管是社裏的未成年人們，還是可愛的文員小姐和社醫，甚至連亂步都來揉捏了一把貓貓的肚皮。
太宰全程錄像。
直到國木田也蠢蠢欲動地伸出了試探的手掌。
抽了抽鼻子的中也貓，瞬間睜開眼睛，咔嚓一下咬了上去，然後冷酷地抛棄被咬腫的手掌和大呼小叫的國木田，跳回太宰膝蓋上磨爪子伸懶腰。
接着就被青年抓住了命運的後脖頸皮。
“中也，我的褲子可不是貓抓板，可以試試這個哦？”他笑眯眯地遞上某人的帽子，“你不是喜歡嗎？”
反應過來的中也貓嗷嗚一聲，爪子又拍上對方的額頭。
才和平了一早上的人和貓又熟練地打成一團。
明明只過了不到一天，但中島敦已經能平靜地忽略老師和他的貓（也許是狗）之間的激烈互動了，“嗯……差不多是午飯時間了，總覺得今天時間過得好快。”
“因為很熱鬧。”鏡花意有所指。
“嘛嘛，說起來，午飯吃什麽好呢？”
“超市的豆腐便當。”少女非常淡定地回答。
“那我還是老樣子茶泡飯好了。”敦也很快決定了午飯，并招呼大家把要吃的東西報一下，他去樓下點完一起帶上來，最近堆積的工作還挺多的，否則之前他們也不會加班到半夜，因此大夥都只選擇了一些三明治，漢堡和泡面之類的簡食快餐，好在辦公桌上随便對付一口。
偵探社內很快飄起了各種食物的氣息。
社長福澤就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不過他向來行事低調，只跟大夥簡略打了下招呼，便要回辦公室整理公文。
但福澤先生原本沉穩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盯住某個方向的眼神也逐漸變得凝重。
“……太宰，這是……你養的嗎？”他這麽說道。
糟糕，忘記社長先生是個重度貓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