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戰封神
一戰封神
公元前426年,衛都帝丘,仲冬。一把形如巨劍的長筝淩空傾來,壓向那個最後将士的身體。男人痛苦哀嚎,卻只能任憑針釘狼牙貫入胸骨,在身上蓋成一口自然的棺木。鮮血從筝下流到地上,頓時浸紅了枯黃的落葉。少女纏着系繩擡手一提,劍筝立刻騰空飛起,穩穩地落入掌間。
王宮已經近在咫尺,少女下馬背緊血筝,順便瞟了一眼路上的人屍。
少女擡腳入殿,宮中靜悄悄的,王座上的那個人垂首側伏,看上去就像是在小寐一般。旁邊的男子推開下屬的攙扶,僵身踏階于座前。他悄試了下那個人的鼻息,然後輕輕抹去對方嘴角的血跡。就在此時,突入的腳步聲忽而把男子吓得回身一跳,緊跟在他身畔的下屬,亦下意識地拔劍出來。
“小寒,是你……”看到來人後,男人暫時松了口氣,“小寒,外面……”
“三軍盡伏。不伏者,我已經盡斬了。”鐘寒說着揭下頭盔。
少女步步走近,血珠從她黑銀相間的甲衣滴滴落下,遠遠望去,俨然一個殺星。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後,由衷地感慨道:“小寒,汝真乃兵神也!”
“公子這邊?”
面對稱贊,少女還是那樣的淡然如水。
“該改口叫大王了。”下屬收了佩劍,睨了眼座上之人嘲弄道,“衛糾已死,現在……”
“還沒完全結束呢。現在,還剩下一個人……”公子衛亹打斷他,凝神微微苦笑。
鐘寒瞥了眼那個多嘴的人,對公子亹示意道:“你讓季滑去收整衆兵,我現在就去誅殺衛頹!”
“現在!?”公子亹和季滑一同失聲驚問。
“兵之情主速。趁消息還未傳透,現在動手最宜!”
公子府內,一聲琴弦崩斷的聲音打破了平靜。彈琴的侍女一怔,觸着那斷裂的地方微微失神。
“峄陽姐姐,你又彈斷啦。”寫字的少年一邊取笑着,一邊意欲為她拿弦。就在他要起身的時候,旁邊督學的母親又把他給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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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峄陽,你近日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嗎?”伯姜拿來新弦,安撫着木然的侍女說道。
“沒什麽事,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感到莫名地心慌……”峄陽回過神來,愧歉地說道,“真對不住,又毀了夫人一根好弦。”
伯姜慈祥笑笑,說:“你一定是彈琴彈得太勞累了。哪有你這樣,整日不分黑白的作曲子的。”
“《弭争》就差一個結尾了,我急着譜完。”峄陽說道。
“急什麽,日子還長着呢。”伯姜嗔怪着說,“我已經讓人燒了些安神的香草,等會歇一歇吧。”
“多謝夫人。”
峄陽菀菀接過新弦,小心續到琴上。突然間,一個男子氣喘籲籲地跑來。他急叫道:“夫人,公子亹殺了大王,現在可能還要誅殺小公子,快逃!”
鐘寒撞開府門,輕而易舉地摒開侍人的阻攔。但令她驚訝的是,公子頹和伯姜都消影無蹤,其他侍人卻還是各司其事,連被抓時都是一副迷惘驚慌的狀态。依照這個樣子,是他們先得到了消息,偷偷溜走了。
鐘寒眉尖微蹙,自己分秒不失,怎麽還是晚了一步?
“公子頹剛剛在哪個屋?”小兵蘇小乙抓了一個侍女詢問道。
“那個……”侍女支吾着,顫抖着指了指其中一間屋子。
鐘寒立即闖了進去,屋內香草熏香猶濃,她看了看落在地上的琴,發現其中一根弦松垮垮地橫着,明顯是上了一半後匆匆棄在那裏了。鐘寒猜想他們還未跑出府,頂多是在某個角落先藏着了。她命今手下圍住院府細細搜尋,然後又把那個吓呆的小侍女揪了過來。
“這裏還有什麽偏門僻所嗎?”鐘寒問道。
“不知道……”
“不知道?”
“左院那邊還一直沒打理,可能……”
侍女看着渾身冒血的人,沒說完就昏了過去。
鐘寒大步踏到那個廢院裏,風聲随她的動作急厲掠來,掃過一片陰郁的草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鐘寒總覺得有人影從視角閃過,但只要她轉過身來,眼前就又只剩一片荒蕪了。
凄風又細細拂過,似乎一切只是心理作崇。可為兵的敏銳又讓她忍不住留下,去追尋那若有若無的人的氣息。
鐘寒悄步走到那灘有人高的荒草堆裏,果然,抛去她帶動的聲音後,還有一些草葉不安分地響動起來。只是這聲音很狡猾,特意押着她的動作一起變動。鐘寒暗自哼笑了一下,心想你還想與我玩隐蔽嗎?
當初帶兵作戰的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隐身和抓潛伏。因為這種極動極靜的搜尋就像是在冰地裏找雪兔一樣,總能給她帶來極大的樂趣。
可是這一次,鐘寒遇到了對手。那若有若無的窸窣聲不是跟着她的動作,就是踩着撩動的微風。對方好像比她還要警覺,甚至還能預判她移位的方向。每次眼看就要捕捉到時,扒開草堆一看,結果又是一個虛空。鐘寒遂幹脆站定在那裏,敵不動我不動。她想,他們再隐藏,終歸還是急着逃的。
鐘寒瞑目細聽着,感受草葉晃動的方向。果真不久,一絲漣漪般的微聲開始在草地間游動起來。鐘寒心中微微澎湃,可好巧不巧的是,此時又偏偏嘯來了大風。鐘寒懊惱地睜開眼睛,等到這陣大風總算吹完後,她覺得自己也沒啥搜的必要了。
雖然不甘心,但鐘寒明顯感覺到,那縷人的氣息消失了,周圍一片死寂,如同墳地一般。
她煩躁地拔開草杆,巴不得将整個草叢削平。可就在這時,她清晰地聽見了一抹喚聲。
“阿頹!”
那聲音輕而焦灼,鐘寒轉頭望去,發覺一隅的枯草葉開始無風自亂了起來。鐘寒立即鎖定住了位置,算着對方的步子提筝一擲!于是風起草揚,矗立的伏枭頓時阻死了那人的前路。逃亡的女子摔倒在地,同時同刻,鐘寒也從後面牢牢堵上。
“衛頹呢?”
令鐘寒大失所望的是,抓着的獵物只有一個小侍女,公子頹還是不見蹤形。她甚至都懷疑,這丫頭是不是在故意引誘她,以此為主子拖延時間。
鐘寒面色不改,心裏卻實在是愠怒不已。她睥睨着這個撞在筝上的侍女,但對方的舉止又讓她感到奇怪萬分。那女子摸索着筝身緩緩站立起來,當鐘寒擒住她的胳膊時,她竟還伸手在前面微微試探。
“你是盲人?”鐘寒望着她空靈的眸子,疑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