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甜滋滋的
第19章 甜滋滋的
到了王芝家門口, 莫笙正好遇到即将出門的王芝媽媽。
王芝媽媽看到莫笙的時候愣了一下, 眼神晃了一下, 随即對着莫笙擠出一個笑：“小同學，是你啊？”
“阿姨好。”莫笙垂下頭輕聲問好。
“小同學, 就……我們今天不着急補課。我家芝芝今天找朋友去玩了, 要不我先把昨天的工錢結給你？”
“以後咱麽就按照補課的天數每天給你結錢吧？對了，你雖然是來教導芝芝的，但是你和芝芝是同一個班的, 大家都是朋友, 你在上課的時候也應該多想點辦法、幫忙勸着芝芝多呆在家裏……”
……
莫笙垂着頭沒有開口, 一旁飄在半空中的韓甜已經撇了撇唇：“不要臉, 王芝估計是不想補課跑出去了。”
“是你家逼着我家莫笙來補課的。你家女兒是什麽德性你自己不知道嗎？讓我們小莫笙白跑一趟，你居然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
……
莫笙心中原本有些郁窒，然而聽着女鬼似是小孩一般抱怨的話，莫笙發現自己心裏盤桓着的煩悶卻在這一剎那間突然消散了一些。
她其實比女鬼更清楚王芝媽媽的話, 王芝媽媽這段話之中還含了另外一層意思：是怕她白跑一趟借機要求加錢，所以王芝媽媽才拿話來壓她。
女鬼生前估計是不缺錢, 所以才不明白這些話裏的彎彎道道。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鬼。
有時候看起來聰明得要命，有時候很多方面又完全缺乏常識。
……
其實王芝媽媽按天結錢也好！
反正爸爸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 那時候她就會想辦法不再教導王芝……
……
莫笙心中思索, 垂着頭沒說話。
王芝媽媽看到莫笙的樣子神情一窒, 又裝作為難的樣子再次開口道：“這樣吧！我每天多給你五塊錢，算是你來回的路費，因為我家芝芝朋友多, 也說不清她什麽時候就出去見朋友了，萬一害你白走一趟，就當做對你的補償……”卻奸詐地沒有将莫笙被耽誤的時間算進去。
莫笙抿唇點了點頭：“謝謝阿姨。”
聽到莫笙終于開口了，王芝媽媽也松了口氣，似是怕莫笙反悔，她當下從袋子裏掏出 35元交給莫笙：“每小時五塊錢，你昨天呆了6小時是三十，還加上路費……”
“也就我家能對你這麽好了，芝芝昨天還給你衣服，你要是知道感恩的話就好好教導她……”
……
聽着這幾近無恥的話，飄在空中的韓甜差點肺都氣炸了！
這麽低的補課費擺明了是欺負人！
韓甜跟着莫笙一路飄過來的時候在路上看到了很多廣告，她特意留意了一下，那些廣告裏不乏招收大學生兼職補課的，每小時至少都是15元起……
不過是欺負莫笙年紀小罷了！
……
韓甜生氣極了。
莫笙倒是做好了自己拿到的錢會很少的準備。
畢竟自己現在未成年，知識有限，而且此時去找別的補課的工作根本找不到，王芝媽媽估計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敢肆無忌憚地給這點工資。
莫笙自小混跡底層看人臉色，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也知道王芝媽媽給的價格遠低于市價。
不過，也能支撐自己的生活了，自己之前撿一個星期垃圾估計都掙不到這麽多錢。
不同于韓甜的憤慨，莫笙表現得極為溫順。
她低下頭接過錢，說了一聲“阿姨再見”之後便開始往回走。
——并沒有王芝媽媽以為會有的哭鬧和争吵。
這個叫做莫笙的小姑娘倒還挺識相！
王芝媽媽看着莫笙的背影松了一口氣，随即卻是沉下了臉。
她當着莫笙的面說王芝是出去找朋友玩了，實際上是王芝偷偷溜出去的……
八成現在王芝又在跟着那個梁娟鬼混……
梁娟看起來白淨乖巧，她當時剛來這裏也被梁娟擺出來的姿态給騙了，真的相信了梁娟是個好孩子。
然而自從認識了梁娟之後，原本只是不喜歡學習的王芝的成績越來越差，甚至開始逃課、欺騙父母的零花錢……
這樣對比起來，王芝媽媽倒是更願意讓王芝跟莫笙一起玩。
不過……
王芝媽媽看了撐着一把巨大的雨傘，模樣有些可笑的莫笙一眼，自己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她自己的女兒她自己了解，王芝喜歡長得好看的！
這莫笙看起來太不起眼了、甚至有點醜，王芝肯定不怎麽樂意和她玩。
……
韓甜飄在莫笙的身後往回走去。
莫笙的腳步看起來極為沉穩，實則心中也有一些忐忑：她原本是打算去自己常去的幾個垃圾堆轉轉看能不能撿一些東西的，然而心裏在這一時刻卻生出了一些遲疑。
她是在垃圾堆裏撿到了女鬼，萬一帶着女鬼去了那個垃圾堆，女鬼再次消失了又該怎麽辦？
小莫笙咬緊了下唇：她才不是舍不得這個女鬼，就是女鬼看起來有些傻乎乎的，要是跟着別的人跑了的話說不定賣了還給人數錢……
但是出了門莫笙一時半會也不打算回家。
莫笙想了想，忽然間想到了一個地方。
那地方已經太久沒去過了。
莫笙調轉腳步，開始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韓甜恨不能出去散散心，看到莫笙的樣子也沒有提出異議，她安靜地飄在莫笙的旁邊，時不時觀察着周圍的景象。
……
剛開始的時候目光所及處都是廢墟，到了後來，路漸漸的越來越平整，房子也高了起來，路上遇到的人也越來越多……
韓甜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去市中心的路！
市中心和韓甜回國的時候其實差不了多少，都是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景象。
想起來那時候的自己，韓甜飄在空中看着周圍的景致，心裏頭有些感慨，目光裏不由地也露出幾分懷念：那時候初出茅廬的自己怎麽會想到會落到今天這個境地呢？
……
莫笙悄悄地看着一旁的女鬼的模樣，眼睛裏露出了幾分若有所思。
女鬼看起來對這一切很熟悉……是女鬼生前也是本市的嗎？
……
莫笙沉默地往前走，女鬼似是閑不住一般，繞在自己左右不停地飄。
六月的天氣溫度極高，莫笙縱然撐着傘，但是仍舊抵擋不住熾熱的溫度，一路走下來，汗水幾乎濕透了衣背。
就快到了！
莫笙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
這一次走得太遠，饒是莫笙習慣了步行，仍是有些體力不支。
這樣熱的天氣裏很少有人待在室外，看到樹下的長椅上沒人，莫笙便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休息了一下。
……
“小莫笙！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一旁卻忽然間傳來女鬼歡快的聲音。
莫笙眼睫顫動，強行壓抑住了想要擡頭的沖動。
從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能看到女鬼攥緊的雙手。
女鬼似乎總是這樣，每當她感覺到緊張或者着急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攥緊雙手，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
許是看到莫笙沒有反應，一旁的女鬼有些着急，不由地再次念叨出聲：“你看下旁邊啊……”
“我給你買了冰棍，很好吃的，比你昨天吃的糖果還好吃。”女鬼的聲音語調微微上升，似乎極為得意：“我也沒想到我運氣這麽好，剛剛撿到了一元紙幣……”
所以趁着莫笙坐下的時候，韓甜就去不遠處正在打盹的小攤販冰箱裏用紙幣換了一只标價一元的雪糕。
韓甜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因為買了一支雪糕而無比高興。
怕被人察覺，韓甜幾乎吓出了一身冷汗，畢竟一支冰棍在空中飄的場景太過驚悚。
幸好沒有別的人看到。
然而力氣到了莫笙身旁就已經用盡，韓甜只來得及将那支冰棍放在莫笙的旁邊。
“小莫笙你快看看啊……”女鬼的聲音似乎帶上了幾分着急：“你不看的話冰棍就要化了……”
莫笙這時候才擡起頭來，裝作無意中發現一般看了旁邊一眼，然後倏地瞪大了眼：“這是什麽？”
莫笙這段時間下來演技進步了太多，臉上的表情從驚訝過渡到欣喜變化得十分恰當，以韓甜的水平根本看不出一絲一毫表演的痕跡。
莫笙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一只冰棍，然後似乎有些心虛一般看了不遠處打盹的小販一眼，随即拿起冰棍飛快地跑開了來。
韓甜被莫笙帶動得在空中飄起來，看着小莫笙的樣子不由地也笑了起來：小莫笙看起來一向老成，難得看起來有這麽鮮活的時候……
心中這般想着，韓甜口中卻不忘呼喚出聲：“小莫笙你慢點跑，你快打傘！”
“哎……你不用跑這麽快，我給了錢的……”
……
然而莫笙仍是跑出了很遠，直到看不到那個攤位了莫笙才停了下來，氣喘籲籲地垂頭看着手中的冰棍。
冰冰涼涼的冰棍握在手心，在炎熱的夏天裏無比舒爽。
莫笙垂下頭，小心地用臉頰蹭了蹭冰棍。
女鬼飄到自己的身邊，有點心疼地看着滿頭大汗的自己，嘆了口氣：“瞧瞧你，給自己折騰出這麽一身大汗……”
莫笙悄悄地撇了撇唇：
女鬼又開始犯蠢了！
她放了錢又沒人知道，如若小販起來看到自己在吃冰棍，很大可能引來對方的懷疑……
心中這般想着，莫笙卻并沒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表達出來。
她垂下頭，有些不舍地撕開包裝仔仔細細地看着手中的冰棍。
這是最普通的綠豆冰棍，因為莫笙這一跑，冰棍的表面已經化掉了一些，融掉的汁水順着冰棒流了下來……
來不及思索，莫笙已經垂下頭輕輕地舔了一口。
冰棍真甜啊！
燥熱的夏日上午，此時終于有風吹過來，陽光從樹葉間抖下點點斑斓，一旁女鬼的笑容看起來無比好看……
莫笙悄悄地擡起頭看了女鬼一眼，看到女鬼的視線飄了過來，莫笙又猛地垂下了頭，嘴角不由自主地悄悄露出了一抹笑。
女鬼沒說錯，她之前從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香甜的味道從味蕾綿延而下，甚至綿延到人的心髒，好像自己的一顆心也變得甜滋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