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014章

忙忙碌碌地,終于是在天快黑時搬進了新家。

謝景行一人獨自睡西屋,兩個小的和謝定安夫夫睡東邊第二間,另一間準備以後儲存糧食用。

新搬來周家村,就算有周廣德一家幫襯着,還是得和村裏人熟悉熟悉,再說,當時去謝家幫忙的一夥人也還沒來得及答謝。

莊戶人家搬個家自然不像是大戶人家那般隆重。

第二日,周廣德就帶着謝定安挨家挨戶地通知當初幫忙的人家,讓三日後來家裏吃飯。

另外還叫上了村長,自然也少不了周家親戚。

這幾日的謝家和周家都很是忙碌,連帶着謝景行這十歲孩子也将周家村上下跑了個遍,不是去這家買點菜,就是去那家訂點豆腐,雖沒有請全村的人來,但這幾日打交道,也都混了個臉熟。

三日後,謝景行早早便爬起床,拿着柳樹枝刷了刷牙,又拿布沾着清水抹了臉,便算是清理幹淨了。

畢竟家裏還欠着債,那刷牙的牙粉,甚至是極便宜的牙鹽也是用不起的,只能用用柳樹枝,權作安慰。

院子裏早已是忙得熱火朝天,外祖母帶着大舅母正在拔雞毛,謝定安和大舅、外祖不在,許是出門找附近人家借桌凳了,秀姐兒則在竈房裏燒水,還有周家的幾個嫂子大娘們正在摘菜洗菜。

謝景行東看看西看看,找不着自己能插手的地方,只能走進廚房,在秀姐兒身邊坐下。

秀姐兒用火鉗在竈膛裏掏了掏,居然摸了個烤土豆出來,遞給了謝景行,:“景娃先吃着,待會兒再給你做好吃的啊。”

秀姐兒也才十四歲,是周家大舅的獨女,說到這兒又是一樁事兒了。

約莫十年前,周大舅去服徭役,那次徭役很是艱難,需要冬日去河裏清淤,本就辛苦,監工的大人們不顧及百姓們的疲勞,壓着連日連夜地做。

周家村裏有個小夥子太過勞累,沒有注意到河邊的淤泥石頭垮了下來,直直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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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舅看見,趕忙過去推了一把,自己下半身卻被埋在了下面,幸而當時周家村人都在附近,趕忙将他挖了出來。

本就天寒地凍的,還被埋在冰冷的淤泥石子下面好一段時間,雖沒有生命危險,周家大舅還是被傷了根本,大夫診斷後說了:周大舅以後再想要孩子,許是難。

果然這麽些年,周大舅也只秀姐兒一個孩子,好在大舅母和大舅感情深,知道情況後也沒嫌棄,兩人仍是相互扶持着過着平淡的日子。

周廣德夫婦也看得開,他們本就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家,出了這事後,幾人準備将秀姐兒留在家中招贅。

秀姐兒也樂意,能留在自家,不用處處受婆母妯娌為難,日子當然會過得好很多。

秀姐兒可喜歡這個弟弟,原來還傻着時就乖乖的,一點也不鬧人。現下好了,看着很是聰明,待人也好,還一點兒也不淘氣,整天挂着一張笑臉,襯着一張白嫩的小臉很是俊俏。

謝景行接過土豆,在兩只手裏來回倒了倒,吹了吹上面的粘着的竈灰,也不嫌棄,直接扒開皮往嘴裏塞。

現在的土豆本就面,混着柴火味兒,很是好吃。

吃完後謝景行拍拍手,“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嗎?”

秀姐兒搖搖頭,“沒你幫得上的,你去房裏陪着小叔吧,他一個人待在房裏,定是無聊的緊。”

見确實幫不上忙,謝景行拍站了起來,“那我就不擾着你們了。”說完接過秀姐兒又遞過來的一個烤土豆,去了周寧屋裏。

周寧正拿着針線做衣裳,看見謝景行走進來,趕忙放在一邊針線籃裏。

他這幾日被謝景行念叨了好多次,讓多休息。

可他實在閑不住,家裏人顧及他傷了身體,連兩個孩子都是家裏人幫着照看的,他連一點兒插手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央着謝定安把針線拿了給他,做着打發時間,剛好之前給謝景行做的衣裳被謝阿娘拿走了,他正準備給謝景行再做一身。

兩個小的倒是不愁,謝景行原來留存下的舊衣裳,剛好給兩孩子用,舊衣裳更加綿軟,小孩穿着也會舒服些。

謝景行裝作沒看見,畢竟要是他一天天待在房裏,什麽也不幹,也會覺得無聊。

扒開手中土豆的皮遞給周寧,“阿爹,你嘗嘗。”

見周寧接過土豆,慢慢地開始吃,謝景行往旁邊躺着兩個孩子的小木床走去。

兩個孩子都還睡着,謝若睡相乖巧,雙手握着拳放在耳旁,乖乖地睡着,倒是謝景君睡相很是張牙舞爪,一只手扯着謝若衣裳的系帶塞在嘴裏,一只腳搭在床沿上,不時吧唧吧唧嘴。

将謝景君的小腳拿下去放好,謝景行點了點謝景君的額頭說道:“臭小子乖着點兒,跟你弟弟多學學。”

謝定安恰在此時走了進來,聽見這話笑着說:“你小的時候倒是乖巧,就是愛整天地哭,其他方面倒是省心。”

周寧跟着也說:“那時候也沒經驗,你天天哭,吓得我以為你生病了,着急忙慌地去看大夫,結果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只能天天抱着你到處晃,也管不了啥大用,還是哭。”

謝景行怎麽不清楚,他那時候成天腦袋疼,又說不出口,不就只能哭嗎?

“不過你晚上倒是聽話,像是知道我們晚上要休息似的,頂多哼唧兩聲,你阿父抱起來哄哄就好了。”

“現在看着倒是個小機靈鬼。”謝定安摸了摸兩個孩子墊着的尿布,發現還幹着就沒多管。

已經變好了這麽些日子,謝景行也沒有找到機會說他的情況,他不知從何開口,也不知如何解釋,便一直拖着,反正也沒甚大影響。

再說了,他就是從周寧肚子裏生出來的,誰也不能說他不是謝定安兩人的孩子,在他心裏,他就是十歲的謝景行,就是謝家’景娃’。

院子裏熱鬧着,謝定安跟周寧說了聲,就将謝景行招呼了出去,周家其他親戚也都到了,他得出去認認人。

被周廣德拉着見了一圈人,謝景行才坐在堂屋偏角的矮凳上,聽着屋裏的人閑談。

周家村村長姓方,見謝定安也在一邊坐下了,便對周廣德說:“官府不是給定安家分了兩畝地嗎?周家村剩的地全在河邊的那荒灘邊上,明個兒定安找個時間跟我去定下來,我到時候登記上。”

謝家斷親時沒有分地,自然,謝定安家現在就只有兩個新生兒分得的兩畝地。

周廣德趕忙說:“這是應當的,早點去選了也好,到時候好看看是個什麽情況,趕着時間還能去買點種子,先種點農家時興的蔬菜瓜果,說不定還能趕着一波收成,免得到時候還像現在似的,到處找人買菜,這鄉裏人家誰還見着去別人家買菜的,都只見有剩的蔬菜往鎮上賣。”

這話招的屋裏衆人一陣好笑。

漸漸地,請來吃飯的衆人都往這邊來了,手裏也沒空着,幾把菜、幾個雞蛋,手裏或多或少的都帶着點東西。

院子裏擺着借過來的桌椅凳子,大家也不客氣,自個兒找了地方坐下。

外祖母見狀,立即交代大家加快動作,不多久便忙忙碌碌地将飯菜端上了桌。

周大舅還折回了周家,在地窖裏找到了一壇農家自釀的燒酒,放上了桌,謝定安給衆人一一倒上,舉杯說道:“原來可沒想過,有朝一日居然會成為周家村人,日子還過得這般順當,這都得多謝大家幫襯。借此機會,定安在這裏謝過大家了。”說完一口幹了杯中酒。

謝景行坐在另一邊桌上,跟着外祖母一起吃飯,這桌倒是未曾飲酒,邊聽着桌上婦人們對他的誇贊,這可難得,以前在豐裏村,大家可都是背地裏損他是個傻子的。

太陽西偏後,衆人才滿意離去,只剩下周家、謝家人收拾碗筷。

謝景行一直陪在謝定安身邊,見他喝了酒,臉上泛着醉酒的紅色,擔心他摔了。

收拾完後,周廣德拉着謝定安說話,“好歹是脫離了謝家,現在你自個當家作主,日子會過得越來越好的。”

謝定安飲酒的次數極少,酒量淺。

剛吃飯時,他敬了一整圈酒,現在有點暈乎,不過還是趕忙回:“岳父放心,我以後定不讓寧哥兒吃苦受累。”

周廣德聽着這話很是安慰。

當年的寧哥兒可是遠近聞名,不知多少人盼着娶他回去做夫郎,普通男子和天乾都有,最後卻許給了謝定安。

不少人都勸他再想想,謝定安雖是天乾,可就只是個農家漢字,嫁過去怕是要吃苦。

周寧心裏有成算,心裏有了謝定安,周廣德心疼寧哥兒,只能随了他的意,不過他本來也是看好謝定安的,不然不會将寧哥兒許配給他。

好在之前謝定安一直将寧哥兒護得極好,就是謝阿娘有時會找點麻煩,唯獨這次沒護住,幸虧沒有傷及性命,謝景行也因禍得福,不傻了,總算是苦盡甘來。

外祖母早早給周寧做好了單獨的飯食,給他端了進去,此時也在一旁聽着,見翁婿了還要多說,推了一把周廣德,“行了,沒看定安都醉了嗎?趕緊讓他進屋躺着緩緩。”

謝景行聽見外祖母的話,趕忙附和,“就是,以後再說,我先扶我阿父進去。”說着就推着謝定安進了房間,打了盆水給他擦了臉,不多時謝定安就睡了過去。

周寧心疼地看着謝定安,對謝景行說:“這幾日也是辛苦你阿父了,你出去陪你外祖他們吧,我在這兒看着讓他多睡睡。”

謝景行出了屋。

家裏實在沒事忙了,外祖母已是收拾好謝家殘局,回了家去,院子裏只謝景行一人站着。

想了想反正也沒事幹,謝景行走出院子往村裏淺灘上行去,剛好可以先看看那邊的地咋樣,明日去選地方的時候,可以直接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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