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罰俸

第28章 罰俸

這事兒往小了說,是他們三個為災民打抱不平,整治了一個變态纨绔,解救了一個無辜婦人免受欺辱。

可這并不能掩蓋他們确實是硬闖了丞相府。

救人事小,硬闖丞相府才是大事情。

一邊是無足輕重的兩個災民,一邊是朝堂上僅次于左相的右丞相,右相的嫡長女又是三皇子妃。

這個時代總喜歡把人分個三六九等,災民的命賤,比不上權貴的一根手指頭,這事情要傳出去,恐怕其他權貴都要在背地裏笑話他們做了件蠢事兒。

可他們三人,問心無愧。

這事兒,如果走正常程序,大概是要對簿公堂的,就看到時候怎麽說了。

他們闖丞相府,确實不對,可丞相府也有錯在先,隐瞞年齡那事兒,也确實做得不厚道。

可偏偏,那小厮馮三還寫了聘用書,白紙黑字,也是給了錢的。

具體是否把那狗屁小爺的年紀說沒說清楚,雙方都可以各執一詞,沒有強有力的證人。

幸好,那馮三喝奶的事情并不光彩,不至于鬧得人盡皆知。

晏雲澈臉上帶着幾分無語和無奈,“說實在的,貧僧活了二十來年,還是第一次如此嚣張。”

戰止戈頓時就笑了。

祁秋年也沒忍住,他人印象中清冷高貴的佛子,居然也有動怒的一天,對那個丞相夫人施壓的時候還挺飒。

三人再次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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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此事恐怕要你去走動一下。”晏雲澈開口還是為了祁秋年。

他是佛子,除非是造反或者是還俗之前殺人放火破戒,否則沒人能耐他如何,更不可能定他的罪。

戰止戈也還好,戰國公世子,自己也有官職,戰國公府和底下武将都會保他。

所以他們三人中,最危險的還是祁秋年,一個沒有實權的縣侯罷了。

這縣侯封下來這麽長的時間了,在城外赈災之前,來祈福送拜帖的,身份地位都不如祁秋年。

那些位高權重的,壓根沒把他當一回事。

反倒是這次城外赈災大活動之後,又是免費教硝石制冰,這些所謂的貴人才對他稍微有了幾分好印象。

戰止戈想了想,“放心好了,如今祁小侯爺赈災有功,又是慷慨解囊,安置災民,又是讓災民再就業,還提供了糧饷防貪污的方法。”

即便是馮丞相非要較真兒,那皇帝也不可能不保祁秋年。

畢竟就算要罰他,城外的災民們第一個不同意,皇帝不可能不考慮民心。

而且真要把馮丞相小兒子十三歲還喝人奶的事情捅出去,丢臉的還是馮丞相。

祁秋年松了一口氣,“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我反正是搞不來朝堂上那一套什麽權衡利弊,爾虞我詐的,咱也別搞那一套受害者有罪論了,反正我覺得我們沒做錯什麽。”

“明知會如此,為何還要這麽做?”晏雲澈再次審視起了祁秋年。

他知道祁秋年本性善良,卻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今天的舉動确實是沖動了一些。

祁秋年能怎麽說?

說蘇尋安是他上輩子的生死之交,而且跟他一樣和晏雲耀那個狗日的有仇?

哪怕沒有今天這事情,蘇尋安科舉成績被調包的事情,也跟晏雲耀那個狗日的脫不了幹系。

“無非是剛好遇到了。”他淡然回答,“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去送死吧。”

晏雲澈看向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慈悲。

次日,右相馮良果然在朝堂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了一番,只字不提晏雲澈和戰止戈。

口口聲聲讨伐的都是祁秋年目無尊卑,行為乖張放肆,仗着皇上陛下的幾分寵愛就目無法紀等等等等。

罪狀數了十好幾條。

皇帝老神在在的,打了一陣太極,又說馮丞相管教不嚴,馮生有錯在先,罰了馮生抄經書百遍,然後不輕不重地罰了祁秋年三個月的俸祿。

消息傳到祁秋年這裏來的時候,他還驚訝得不行。

“我還有俸祿?”

他這侯爺都做了小幾個月了,沒領過俸祿啊。

晏雲澈跟他解釋,“縣侯,食邑一縣,你是南安縣侯,嚴格說來,南安縣的稅收都該是歸你的。”

不過皇帝沒給他實權,只擔了個縣侯的名,所以這食邑的事情,恐怕到時候會有水分。

畢竟南安也算大縣,又是靠大海,每年進貢的珍珠啊,海鹽稅,農稅商稅,這些加起來,一年的稅收并不算少。

哪怕是皇帝也不能完全不眼熱,這種情況,朝堂上也不算少見。

祁秋年攤手,無所謂啦,罰俸祿而且,他又不靠這個過日子,而且一個縣的稅收再多,能有他賺的錢多嗎?

相反的,他覺得他真要拿了這稅收,反而是個燙手山芋,皇帝現在能讓他安安穩穩做生意,這就夠了。

至于那馮生只被罰了抄經書一百遍,輕拿輕放,祁秋年也沒辦法,只希望他大病的時候還能繼續抄書,嘿嘿~

畢竟蘇尋安妻子還沒受到實際上的傷害,哪怕是後世,這些行為也只能被判定未遂。

再則,在權貴眼中,有的甚至還在用美人盂,美人紙,喝奶這事兒雖然有點變态,卻也不是什麽原則上的大問題。

祁秋年嘆息。

“那一家三口還在你府上?”晏雲澈問。

祁秋年:“那蘇尋安有幾分才智,以前還是個秀才,因為破相了才沒法繼續科舉,我打算留下當個賬房。”

說着,他還自嘲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底下都是些草臺班子,大源是進京之後才開始學認字算數的,食之禪的掌櫃還是個被連累的罪奴身份,我總要給自己培養幾個心腹。”

晏雲澈颔首:“你有安排便好,若是缺人手,可以去找戰止戈,今年又退下一部分老兵,年後怕是要進京投奔戰止戈了。”

祁秋年詫異,“還有這事情?”

“戰家軍這些年之所以屹立不倒,軍中團結一致,就是因為我外祖父曾經承諾過,若是在戰場上犧牲,戰家負責安置他的家人,若是受傷身體殘缺,戰家負責養老。”

戰家在京城外的好幾個農莊,安置的全都是犧牲将士的家人以及殘兵,靠種田為生,他們再補貼一部分,日子也能過得去。

甚至戰家背後各處的産業,都有殘兵或烈屬的影子。

還有的家屬不願意拖累戰家,都是一次性拿了補償就離開。

這些年西北沒什麽大戰,小打小鬧,戰家還能維持。

只是有一批入伍早的,身上沒什麽品級軍功的,如今陸陸續續也到退下來的年歲了。

兩年前有一隊老兵紅着臉來問戰小将軍能不能給他們找個活兒幹,沒錢都無所謂,能有一口飯吃就行了。

他們都是沒有家的,從軍之前是乞丐是流民,離了軍營,根本不知道去哪兒。

戰止戈也想辦法把這些老兵給安置了。

有了這個先例,陸陸續續的又來過幾批,人數也不算多,都屬于無家可歸的類型,否則也不可能厚着臉皮來麻煩戰家。

一幫大老粗,十幾歲從軍,家裏也沒人了,離了軍營,除了去做苦力,根本想不到合适的謀生手段。

而做苦力也不是長久之計。

現在有錢權的那些人,哪怕是招個護院,也得是賣身為奴,人家才肯收,否則他們還怕退伍将士們有拳腳功夫,擔心他們嗜主。

可堂堂戰家軍的将士,哪怕是退伍了,又怎麽可能去做家奴?

祁秋年理解,現在沒有什麽退伍安置費,底層百姓能做的工作也少。

“這事你等我仔細琢磨一下,過些日子給你們答複。”

晏雲澈說好,又問:“今天可要去食之禪?”

“嗯?怎麽突然這麽問?”祁秋年不明所以,“想吃食之禪的素食了?府裏也能吃,有個專門做素食的小廚房,鍋碗瓢盆都沒沾過葷腥,放心吃,不用特意去食之禪。”

晏雲澈淺笑一聲,讓随從居士把東西拿了出來,“前些日子答應過你的。”

要給食之禪做一幅畫。

祁秋年眼睛都亮了,這段時間忙,他幾乎都忘了這回事了。

“讓我康康。”祁秋年動作溫柔地展開畫作,只是一眼,他就被深深地迷住了,幾乎再也挪不開眼。

他之前也想過,用傳統畫風來畫比較新潮的食之禪會是怎麽樣的碰撞。

但他的藝術細胞和想象力實在是太過于貧瘠了,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會是這樣的。

充滿了夢幻的浪漫主義,他甚至都要懷疑這是否真的是一位和尚畫出來的畫作。

百姓常說食之禪的裝修風格像仙境似的,可面前這幅畫,才像是一座虛無缥缈的仙宮。

“晏雲澈,你也太厲害了。”祁秋年發自肺腑地表揚及感慨。

晏雲澈眉梢流露幾分笑意,“侯爺滿意便好。”

而跟着晏雲澈一起來的居士,卻如同見到了什麽驚天畫面。

首先,這個佛子也太沒大沒小了,居然直呼佛子的姓名,其次,佛子居然沒有生氣?

這都能治這縣侯一個大不敬的罪名了吧?

魔幻,現在的畫面比畫上還要魔幻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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