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臨江仙(二)
臨江仙(二)
尋遠無意圈點,将面前的奏碟悉數退回,只留下範奉秭親筆提起的那一份。
“陽新範氏舉薦的人,縱是給範奉秭一個顏面也好,其餘的都發回原籍。”尋遠吩咐身邊內侍,見範奉秭仍在熟睡,方要推簾入殿又悄聲退回,別往他處而去。
這樣束手束腳的日子,難道不是自相渴求的嗎?尋遠啞然失笑。自己的父親和叔伯因邊陲亂戰,弟兄反目,人後又如何與今日的自己有多少差異?朱筆千陲,玉龍百裏,看似平靜的生活中何處不是殺機。正因為如此,選定自己信任喜歡的人,減少煩惱的叢生,限制知情的人數,才是宮闱秘事保守天機的關鍵。範奉秭是見過自己打小玩鬧委屈的人啊。她之外,還有什麽人能值得自己如此相信呢?
從豐泉宮一路往回走,本是毫無目的。可如今唯一想做的,便是躲開所有人去。尋遠不想回答任何人的問題,不想過問任何人的悲喜。
今日的回廊上,坐着的只有錦衣裹就,瘦弱蒼白的自己罷了。何曾未想過微服出游,效仿太祖成祖,于民于社,貢獻出一份自己的心智。然而事成今日,泱泱社稷,不出錯就已經是萬幸,又如何經得起風雨和大刀闊斧的改替?
這種被動的從容,恬靜的無能,尋遠只能躲避在修道和緬懷後的種種沉思之後,像是藏在厚厚簾幕下孩童時期的自己,眼望着雙懸日月,耳聞着奪宮巨變,絲毫不知自己的命運從此受了裹脅。
或許前世今生,還有更适合自己的事業。尋遠苦笑,所謂事業,常人得選,自己似乎從沒有選擇的權力。就如同今日呈上參與遴選的奏碟,上報數十人,不過是兩相湊數的體現,何談你情我願。
我願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
我寧可身不在瓊樓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