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襄陽公主（三）
襄陽公主（三）
三妹走了，很多事情也定了下來，我越發不安了。一個女人，若是沒有價值，那她便沒有什麽可倚重的。我經常從夢中驚醒，害怕我也與我那未曾見過面的阿娘一樣，失去了利用價值，繼而被抛棄。我想去依靠母親，我的嫡母，但我知道我和嫡母之間還有縫隙。我只有成為嫡母的家人，才能去依靠她。所以，我一定要盡早嫁給窦誕，否則，我就有可能成為随時會被抛棄的人。
長姐絲毫沒有意識到如今已經是風雨前夕，而我在看到父親派遣二弟的好友劉文靜前去突厥之時，就意識到很多事情已然是昭然若揭了。若不能盡早嫁給窦誕，那我将作為父親的棋子，不知會嫁給何人了。
也許，上天聽到了我的呼喚，窦誕的發妻過世了，我迎來了我的機會。可就當我在籌謀時機之時，萬萬沒有想到，長姐竟然先下手了，她用一個最蠢的舉動開始毀掉我們幾個姊妹的一生。
傍晚，我與嫡母坐在屋中，嫡母料理家事，我坐在嫡母身邊看着她料理。待到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嫡母握住我的手，吩咐奴婢給我做羹湯，我滿心歡喜，享受着片刻母愛。
“你三妹的事定了，阿娘也該想想你的事情了。”嫡母撫了撫我的鬓角，一臉歡喜。
“定了？可三妹走了啊！”我不解的問道。
“知女莫若母，她啊！你還不知道，什麽大事難事都能輕易決定，就唯獨這婚姻大事擰的是千千結，出去轉一轉，說不定回來就有結果了。”
“還是阿娘洞悉世事明達。”我笑着依偎在嫡母的身邊。
“那你呢？你可有意中人？”
我搖了搖頭，雖然心中已經定了想法，卻不敢說出口。
“真沒有？那行，那阿娘就替你張羅着。你父親日前就說了，你們姊妹幾個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了，是，都長大了。你父親雖忙，但心裏是有你的。”
自從我對嫡母說了實話，嫡母就經常明裏暗裏說着父親的好，可我心裏早就對父親沒了所謂。正說着，一個奴婢快步走進了屋內，直接跪下說道：“夫人，國公爺、大公子、二公子議完事正送衆人離開時，六小姐追蝴蝶摔倒，被衆人看到。其中有一人說，一人說…”
“說什麽？”
“說國公爺乃真英雄也！”
“什麽？蠢貨，當真是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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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誤以為是爹爹故意讓大姐姐和六妹妹等在那裏…”我立刻明白了此話，嫡母已經摔碎了茶盞，我立刻起身，風風火火的要去找長姐說明白。
當今世道不穩，父親早就有了觊觎之心，他效仿漢高祖劉邦，廣聚賢才。我聽着嫡母在料理家事，就知道父親起義之事日漸臨近。在這個時刻，長姐以六妹作伐，出現在衆人面前，讓衆人誤以為父親會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證明自己會善待手下，願意将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們，成為了一家人，那大業便有他們的一份。或者…或者這本來就是一步棋，那些人想要謀求更高的利益，便利用此事，直接以一句國公爺乃真英雄也，将此事定了下來，日後若是父親成為了皇帝，那麽他們就不僅僅是有功之臣，更是父親的乘龍快婿，是父親的一家人。
路行此處，我幾乎能窺見我們的結局，父親已是騎虎難下，況且若是能夠成為帝王，那麽嫁出去幾個女兒又算得了什麽呢！
我沒有想到成一件事情那麽的難，毀一件事情卻易如反掌。長姐她以為她使些小聰明，多見一些男人，說不定就會有像柴紹對三妹那般的男人對她趨之若鹜。
我看到了長姐，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她卻不以為意，反唇相譏。我實在是不明白，為何這府中奴婢都能明白的事情，她怎麽就不能明白了呢！我們兩人正要私纏，嫡母身邊的人匆匆趕來，讓我們前去院子裏與父親、嫡母用晚飯。
傍晚，長姐、我、四妹、五妹、六妹頭一次與父親、嫡母一起用晚飯，父親拍了拍嫡母的手背，嫡母含情似水的看了一眼父親，只這一眼，我就明白了，她們已經商量好了。
“你們年歲也不小了，也該嫁人了，我瞧世民身邊有幾個飽學之士，就極好。”
“是，你看上的人必定不錯。”
我緊緊的捏着筷子，生怕就在這席間，後半輩子的命運便被落定了。
“阿娘，女兒敬你一杯，阿娘從小撫育女兒長大成人，女兒只想長長久久地陪伴在阿娘身邊。”我顫抖着舉起了酒杯，看向了嫡母。
嫡母看向了我，慈愛的眼神中飽含深意，她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嫡母喝下了這杯酒之後，又給父親倒了一杯，柔情似水的說道：“咱們五個女兒呢！婚姻大事可事關重要，咱們做父母的，還是要仔細商議。”
聽到了嫡母這句話，五妹也長長舒了一口氣。
嫡母的話，父親向來沒有不依，他笑着飲下了酒，拉着嫡母就前往了書房。
父親嫡母剛走，五妹就直接将酒水潑到了長姐的臉上。
“人人都知你心比天高，怎麽這次倒轉了性子，甘願嫁給匹夫草莽！”五妹頭一次如此說話，四妹和六妹，以至于長姐都驚呆了。
“你！你竟然敢如此對待長姐！”
“你難道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嗎？哼！我真不知道世上竟還有你這般蠢人。你以為往男人堆裏湊去就可以找到姻緣了嗎？你這是把我們都害了！”五妹再次冷言說道。
我握住五妹的手，頭一次将她看做自己人，對着五妹說：“走，我們去想想辦法。”
我拉着五妹離開，長姐不知所以然，四妹不為所動，六妹滿心迷惑。
“五妹，你想何為？”我出言問道
沒想到五妹妹卻反問道：“二姐，你又想何為？”
“我，我不想被當做棋子。”
“可我們生來就是棋子。”
看着五妹防備心如此之重，我頭一次敬佩起了五妹，她如此聰慧，想必會有更廣闊的天地吧！
“二姐，我雖怼了長姐，不過是覺得她太蠢，既然能出氣，便為自己出一出氣罷！我想，婚姻之事，由不得我們做主。不過，二姐與嫡母如此親近，說不定也能做一回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