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長沙公主（三）
長沙公主（三）
晚飯後，我渾渾噩噩的任由奴婢将我扶回屋中，坐在銅鏡前，回想起了四妹妹與我之間的談話。
“長姐，你真是會給父親出難題！”四妹在二妹、五妹離開之後，悠悠說道。
“我不明白，我究竟犯了什麽錯！還是她們處處針對我這個長女，明明這事是…”
“長姐，沒有人在乎過你這長的身份，我們稱呼你長姐，而不是大姐姐，也不過是因為你幼時要我們這樣喚你。你又不是什麽男兒家，這長，我們實在是不知道有什麽用。妹妹今天就交個底給你，我們幾姐妹不過是為了家庭和睦，這才忍受了你，但你也要知道我們的底線，你實在不該利用父親，若是你再敢這麽愚蠢行事，壞了父親的大計，妹妹一定第一個親手料理了你。”四妹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桌子晃動，我忍不住身子抖了一下。
我心悸之餘，愣神了之後，這才醒過神來，我看向四妹，卻看到四妹眼神中那狠厲的意味，我從來沒有見過四妹這個樣子，因此我果斷的低下了頭，我看着桌子底下，四妹站起了身，六妹也站起了身，她們兩個都走了，我這才敢看向門口。
“難道我真的錯了嗎？可我若不為自己謀劃，那誰又會幫我謀劃呢！”我悠悠的說出口，一股悲涼之意侵入五髒六脾。若我…若我是嫡女就好了…
一整夜，我都翻來覆去，無法入睡。翌日天一亮，嫡母就将我們喊了去。我匆匆趕去，在門口碰到了六妹妹，與六妹妹一同進到屋內，卻發現二妹妹、四妹妹、五妹妹都已經到了。
“這是嫁妝單子，你們姐妹幾個都是一樣的，趕緊瞧瞧，若是還想要什麽，盡管跟母親開口。”嫡母伸手，遞出了嫁妝單子。
六妹妹走到嫡母身邊，嫡母笑着看向了六妹妹說道：“你還小，就多在父親和母親身邊待段日子。現在要緊的是你們大姐姐和二姐姐的婚事。”
“阿娘，女兒也想在阿娘身邊多待段日子呢！”二妹妹說着便撲到了嫡母的懷中，嫡母笑呵呵的摟住了二妹妹，言辭輕佻的說道：“阿娘也想，但好在是親上加親，你什麽時候想回來看阿娘，料想我那外甥也不敢不讓你回來。”
衆姊妹都笑了，我卻是多餘的一個。是啊！她們都已經打定了主意，我卻什麽都不知道。
“母親~”我實在忍受不了，只得主動開口問道：“不知道母親為女兒定下了哪家？”
“哪家？你不是主意大得很嗎？”嫡母那如利刃一般的眼神直接向我剜來，我本能的害怕了起來，直接跪倒在屋內。
“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凡夫不可語道，我就算說的再多，恐怕也說不到你的心眼裏去。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多費口舌，你自拿你的主意去。但我要警醒你一句，你既然以國公府長女自居，那就不要忘了國公府的臉面。”嫡母擲地有聲，沖着外邊的奴仆喊道：“來人啊！将大小姐送回房內。一個月後，大小姐就要出嫁了。大小姐蕙質蘭心，要親自縫制嫁衣，你們好生伺候着。”
我擡起頭，內心有許多話要說，可話到了嘴邊，卻都說不出口，語不成句，更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在這錯愕之間，我就被人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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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白天到黑夜，我的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大姐姐！”正在我愣神的時候，二妹妹走了進來，她摸了摸桌上的綢布，坐在了我跟前，氣定神閑的說道：“大姐姐，你好蠢。世民所結交的，不過都是一些毫無背景的人，你貿貿然就出擊，被人将了一軍。”
“可…”
“可柴紹這樣的公子哥，也經常與世民來往，你想說這是不是？”二妹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也只有一個柴紹了！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不妨坦白的告訴你，這大隋要完了，你整日不問世事，自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各地都是起義的叛軍，爹爹也有了問鼎天下的雄心。爹爹在效仿漢高祖劉邦，搜羅天下人才，世民少年意氣，結交的大多都是毫無任何根基、家業的壯士。那日，你莽撞行事，被別人一語咬住七寸，父親無可奈何，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将我們這幾個女兒嫁給他們，否則這有才之人哪裏還會效忠呢！不過幸好的是，阿娘是心裏有我的人。”我看着二妹幸福的笑了起來。
她徜徉的說道：“阿娘心裏有我。昨日晚飯，我情急之下懇求阿娘，阿娘立刻安撫住了父親。我讓人去找了窦誕，可誰知道四妹妹卻也搶先下手，将你莽撞行事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了窦家人。我在得知四妹的行蹤後，知道窦誕不會來了，絕望的我恨不得扒了四妹的皮。本以為就這樣被随意嫁給一個村野莽夫，可沒想到阿娘洞悉了這一切，她傳話給窦誕，要窦誕順了我的意思，要窦誕來府中提親。昨夜，你睡覺之時，窦誕與我的婚事就已經定了下來。阿娘真好，即便沒有生我，但也如此為我費心，現下我可以安心了，阿娘內心是有我的。”
瞧着二妹的樣子，我脫口而出道：“那既然你已經得到她的心，你還會嫁給窦誕嗎？”
“我自然會！有了阿娘，我日後在窦府的日子肯定會順風順水。不知怎地，我現下心裏也愛慕起了窦誕，這可謂雙重歡喜。”
“那我呢？我會嫁給誰？還是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二妹妹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我的內心，她緩緩說道：“反正就在那一堆男人中間了，誰贏了，你便會作為戰利品嫁給誰喽！所以，我是來警告你，你既然一直守着長女的體統，那就要守到底，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千萬不要給國公府惹麻煩。嫁過去之後，切忌不能流露出讨厭夫婿的任何行為，你要一直歡歡喜喜的。否則，你就是陷國公府于不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