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歸
回歸
拒絕第二十七次來到聖辰宮嘗試求見陛下的江宜桦江愛卿，小太監虛虛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陛下當真不願意見我？”江愛卿質問道。
小太監胡亂點點頭。
江愛卿離去時那戀戀不舍的眼神，簡直是對小太監良心的考驗！
由是，小太監根本不敢看江愛卿的神色。
然而他哪裏知道陛下願不願意見人？陛下壓根就不在聖辰宮中！他怎麽請陛下出來啊？！
三日前，任貴卿忽然抱着一團木炭似的東西過來，口口聲聲說這是他們陛下。小太監也不想相信，可玉珏在手，小太監不得不信。
統治了夏國兩百年的妖怪皇帝就要死去，然小太監卻感受不到喜悅。身為陛下身邊侍奉的人，小太監三五不時就會收到陛下的賞賜，對陛下從來一片忠心。
悲傷中，小太監抽泣一聲。
本以為要給陛下籌備喪事，未曾想任貴卿大手一揮，囑托小太監隐瞞此事，不要露出破綻。
您您您您您您您說什麽？！
“我要帶着陛下療傷，途徑皇宮過來知會一聲，你好生瞞着陛下離宮之事，能拖多久拖多久。”
——此為任貴卿原話。
小太監不可置信，然而任貴卿說到做到，如同過來時那樣唰一下出現，離去時亦是飛身走遠。
全然不顧小太監能否完成這艱巨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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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被趕鴨子上架，做起了大逆不道之事。好在陛下積威已久，朝中大臣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任貴卿與陛下離開的第一天，想他們；
任貴卿與陛下離開的第二天，想他們；
任貴卿與陛下離開的第三天，想他們……
小太監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何日是個頭。
今夜，小太監肚子坐在屋頂上傷春悲秋。
陛下啊陛……陛下回來了！
遠處，三道色彩各異的影子在夜色裏穿梭。
白色影子馱着黑色影子，身旁是綠色影子。
綠影撞白影：“任時安！你不是說樓主她肯定不會生氣嗎？！”
白影躲開，黑影被他帶着跑。白影道：“這怎麽是我的錯？還不是你采了太多才惹得她生氣。”
黑影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嘻嘻道：“我作證～我們都要跑路了……咳、咳，你還在那兒采草藥呢。”
或許是心虛，綠影一個趔趄從房頂摔下。
同一時刻，白影與黑影來到聖辰宮前。
小太監忙從屋頂跳下來，宮燈的光芒照亮了來者的面龐，來着一頭白色長發，不是帶着陛下離開的任貴卿還能是誰。
“陛下！任貴卿！”小太監喜極而泣。
太好了，腦袋挂在褲腰帶上的日子結束了！
宣新帝這兒會兒看着十分健康，肌膚光滑如初，全然不見當初那個木炭的樣子。
先前沒見過陛下受傷，乍然被燒成炭小太監吓了一跳，還得戰戰兢兢守着這麽個秘密誰也不能說，差點沒将自己憋死。
簡直度日如年。
幸好陛下終于回來了。
“陛下，您可鞥是恢複了？身體可有何不适？為何陛下會受傷？為何……”
穆一麟大病初愈聽不得這麽多問句，眼睛一閉頭一撇，啊，我暈倒了～
小太監心頭一緊，差點以為自家陛下要駕鶴西去，哭聲夾在嗓子裏，着急火燎往外冒。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陛下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打住，”任書若叫停，“陛下舟車勞頓，這會兒睡過去了，不要驚擾陛下。”
一句話，立刻止住小太監的哭聲。
小太監細細觀察，發現陛下面色紅潤呼吸清淺，的的确确是熟睡的模樣，不由為之前自己不鎮定的表現感到尴尬。
退讓幾步，小太監無聲打開聖辰宮的門，迎任貴卿進去。
他壓低了嗓子：“貴卿可需要安排沐浴？”
瞧任貴卿匆匆趕路的樣子，想必已經是很累了。
經小太監一提醒，任書若忽然意識到自己一身臭汗，還有無數種藥草的氣味，背上更是背着個時不時冒冷汗的家夥，各種難聞的氣味混雜，身上味道雪上加霜——
急需要一場沐浴帶走汗臭味。
任書若揚揚下巴：“去罷。”
他要沐浴更衣。
而穆一麟，他被金色女子交代一個月內不能沾水，自然無法享受到宮人們的沐浴服務。
裝暈的穆一麟睜開一只眼，勉強想起還有個柳笑否，道：“讓他也清理一下。”
別看柳笑否一開始不願意采集藥草，真上手采摘起來比誰都歡快，他和任書若兩個人連番勸說都沒辦法拉住他，最後将那一片竹林都薅禿了還不肯罷休。
若非如此過分，金色女子斷不會轉回來将他們臭罵一頓。
穆一麟：“柳笑否呢？”
任書若：“不造啊。”
兩人眼對眼鼻對鼻唇對唇，不說話。
看向烏漆嘛黑的聖辰宮之外，層層疊疊的屋檐下不知道藏着什麽東西。
柳笑否，又不在了。
柳笑否，總在失蹤。
#幹脆改名叫柳失蹤好了
最後任書若沐浴完畢，還給穆一麟擦了擦身子，然後才去尋找柳笑否。
柳笑否一個有武功的人，難不成還能栽在皇宮裏不成？
抱着這樣的想法，任書若不見絲毫慌張，閑庭信步走在皇宮中。穆一麟說什麽都不肯一個人待在寝宮裏，裹上防風的虎皮襖子就跟着出來。
穆一麟突然變成那木炭樣的原因，任書若不知道。秋樹樓樓主和穆一麟都不願意告訴他，但樓主各種暗示，只差沒有點明穆一麟受傷和他相關了。
想不明白究竟有何關聯，但這麽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導致穆一麟身體變差，樓主各種吓唬不通藥理的任書若，直将穆一麟描述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任書若心中的負疚感是越發深重，基本不會再拒絕穆一麟什麽。
任書若擔心穆一麟受寒，各種勸說穆一麟回去，然而穆一麟倔得很，釋放大招“啊我的脖子好痛是不是十幾天前你在我脖子上劃的那一刀在作祟”，任書若血條清空，敗下陣來，只好當在風口為他推輪椅。
柳笑否掉落的地點在後宮那兒，觀其方位，興許是在……
西邊。
……西邊！
西邊邊邊邊邊邊！！！
任書若暗道不妙。
他大概是知道柳笑否遲遲未歸的原因了。
“西邊？西邊怎麽、咳咳咳咳咳……？”穆一麟本就兩百年沒怎麽用過的腦子，在系統一通懲罰下變得更加難以運作了。
“別說話。”任書若解釋道，“你後宮養了寫什麽動物你是真的不記得啊。”
活太久是這樣的，很多東西都會漸漸在記憶裏消失。
穆一麟運轉大腦。
嗯……後宮養了貓狗雞牛羊豬魚鵝，蓮子黃瓜玫瑰花生……
西邊、西邊……
！
猴子！
後宮西邊有着又壯又活潑又通人性的猴子！
謹記不能發生的原則，穆一麟一雙眼睛直直地看任書若。
任書若沉重點頭，心中慌亂。
是的沒錯，柳子楓很有可能被西邊那群猴子纏上了。
那群猴子一拳頭可以弄掉沒有內力護體的任書若半條命，唯一能夠讓任書若感到寬慰的，就是柳笑否尚且有內力傍身。
不，等等！
任書若突然回想起皇宮中的古怪。
自從他來到皇宮之中後，他的內力就不太能使喚得動，後來進了天牢更是雪上加霜。春花樓那群以關火為首的刺客們，亦是進入皇宮後再不能動用內力……
快跑啊！皇宮有毒，不允許大家動用內力啊啊啊啊！
忠告、忠告，所有江湖人士遠離皇宮！
所以說剛才子楓他掉下去根本就不是因為沒站穩，而是內力突然縮回去，失去了另一幅骨骼不适應之下，才掉落的吧！
想想西邊猴子的可怕，又想想自家好友的瘦弱，任書若頭皮發麻。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子楓啊，你不會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死在猴子拳頭下的四大樓繼任者吧！
越想越心驚，任書若加快步伐，趕往猴子地區。
盡管此刻的任書若終于意識到事情大條了，但前邊耗費的時間着實太多，等任書若趕到時，柳笑否已經待在了猴子群裏頭。
“柳子楓？”将穆一麟放在安全位置，任書若喚道。
猴子群裏那道綠影微微一動，随手順來的宮燈照亮柳笑否染血的面容。
嗯，怎麽不算是鬼呢？
“你來了。”柳笑否一摸臉，把血液什麽的擦幹淨。
原來那些不是他的血，而是他腳邊十來只猴子的血。猴子死亡數量有兩位數，未死亡的猴子無一例外都受了點會導致終身殘疾的小傷。
柳笑否出手快準狠，一時震懾猴群，讓它們不敢輕舉妄動。
任書若長舒一口氣，擡手分發路上途經植物園裏采摘的香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猴群為香蕉離開柳笑否身邊，沒有管它們受傷失去行動能力的親猴們。
“怎麽做到的啊。”難道你的內力沒有失去控制嗎？
不過柳笑否沒有受傷，真是一大幸事。
柳笑否轉過身，衣裳上血跡斑斑點點，絲毫折損不了他的美貌，上挑的狐貍眼旁一抹擦不開的血跡留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