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随後穿着一身紅袍的老者拄着拐杖從遠處小跑過來。

絮影一看，這還得了。竟然是月老親自來了。

這小老頭別看腿腳不利索，聽說他手中的拐杖打人可疼了。

這世間的人對姻緣大多感興趣，難免有幾個好奇的會提前來看。所以月老對姻緣樹看得很緊。

絮影緊張地抓住太淵仙君的衣袖，急切地搖晃了兩下：“太淵，我們快一些。”

絮影看着那月老越來越近，屬實是急了一些。

太淵看了她一眼，果然加快速度解開了結界。

在月老來之前便帶着絮影遁走了，只留下一行祥雲飛走的痕跡。

絮影站在祥雲上，半靠在他身上喘氣。

“太好了，還好我們走得快。要不然月老的拐杖就要敲到身上了。”

太淵問：“你很害怕挨打？”

絮影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害怕？我以前在冥界經常受罰的，我最怕疼了。”

不過剛才她從那個角度看過去，看到了太淵仙君優越的側臉，挺拔的鼻梁，還有那雙讓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突然絮影心中就有了一個荒誕的猜測，太淵就是行止君。

她問：“你認識行止山頭的地仙嗎？他說他叫沐傾辭。”

沐傾辭這個裝得要命的名字，怎麽看怎麽不像真名好嘛。

絮影心想：休想騙過她。

絮影盯着他的臉，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麽。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太淵仙君回望過去，眼中不見一絲心虛。他薄唇輕啓；“不認識。”

絮影感覺他好冷，由內而外地散發出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淡。這一點确實和行止君有一些區別。

行止君給她的感覺至少還有些平易近人。太淵仙君則是令人敬仰的高高在上的上仙。

絮影也覺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他一個好好的上仙，去下界跟着自己瞎鬧騰什麽。想來上仙也沒那麽閑。

自那之後，天庭的蟠桃會告一段落，絮影又回到了從前無所事事的狀态。

但是她回到冥界以後，卻聽到了一個八卦。

據說蟠桃會後幾萬年不開花的太淵仙君的姻緣線有了異動，上面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仙的名字。

絮影聽那人說的跟真的一樣，當日很兇的月老在發現有人擅闖姻緣樹，原本是想檢查一些姻緣樹有沒有什麽問題，結果發現太淵仙君竟然有了命定的姻緣。

于是衆仙子紛紛去找月老拐彎抹角地問。

原本冷清的月老院子都要被踏破了門檻。

絮影聽過了以後也只覺得荒謬，當日她看得真真的。那上面根本就沒有名字，肯定是月老老眼昏花，要不然就是這個小老頭故意這麽說的。

從天庭回來以後，絮影又抽空去了幾趟行止山。

然而還是一無所獲。

她甚至連司冥神君的書房都偷偷進了一回，也沒找到關于這位“行止君”的蛛絲馬跡。

最後絮影幹脆拿着一盤點心，大搖大擺地進了冥殿。

他們冥界終年在黑暗的籠罩之下，就連冥界最氣派的建築，冥殿大門都是通體漆黑。

宏偉的大門兩側各站了一個守衛，守衛身旁是照明的燭火。

絮影在冥界沒有人不認識。兩個守衛十分自覺地讓出了位置。

随後一只白皙的手覆在門上，緩緩地推開了一個縫隙。

她知道司冥神君在公事上一向讨厭別人插手，所以這次來也是十分忐忑。

她先伸出一只手扒在門縫上，探進去半顆頭。

還沒等确認司冥神君此刻的心情便被吓了一跳。

司冥神君：“絮影，鬼鬼祟祟的又要做什麽？”

絮影并沒有刻意隐瞞蹤跡，既然被發現了幹脆痛快地把門全部打開，剛才小心翼翼的表情也變得有些讨好。

她捧着一盤子點心，感覺自己臉都要笑爛了。

“這是我學着人間的配方做的桃花糕，聽說配着一壺清酒最佳。清酒我也準備好了。”說着絮影又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小瓶酒。

看那瓶子應該是凡間的東西。

看來她這次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司冥神君還沒見過她何時這麽上心過。

不過他現在并不想接茬，“所以你炸了我冥界四次廚房就是為了這一盤……桃花糕？”

按照司冥神君以往的經驗來看，這盤糕點最好是別吃。上次他信了邪嘗了一口絮影做的飯菜，腹瀉了一整天。

絮影面上感覺有些挂不住，擡起腳步走向司冥的案牍，“嘭——”地把盤子放下去。

“實話說了吧，你是不是知道行止君是哪個？你們都在瞞着我對不對？”

絮影越說越氣憤，“你們都覺得我蠢，覺得我一定察覺不了。所以就聯合起來戲耍于我，是也不是？”

不知道怎的絮影說着就有些難過。

她是冥界最沒用的小仙，三萬年不得寸進早就傳遍了冥界。

只是冥界的人害怕冥界的主人司冥神君才不敢當面取笑。

絮影的淚在眼裏打轉，她努力壓抑太久的情緒終于有了決堤之勢。

案牍旁邊的燭火明明滅滅，映照的絮影的眼睛亮晶晶的。

蠟燭滴了一滴蠟淚，絮影的淚也從一只眼滾落了下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似下定了決心一般：“既然你不肯說，那我走了。”

随後絮影轉身。擡腳向大殿外面走去。

“唉。”

絮影聽見身後那聲若有似無的嘆息時，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但凡他這個樣子，都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所以也不必再往下問了。

司冥神君無奈起身，他也不是故意想瞞着的。反正都到了這個地步，他不如再推波助瀾一把。

他站在絮影的身後，說道：“是我托他幫你渡劫的。你的魂魄上一次回來已然凝練了一些，但是天庭王母的溫泉效果差強人意。你不如去昆侖住一陣子。那裏的溫泉才是頂好的，而且你要的答案就在那裏。”

絮影轉身，剛才眼中的悲傷哪還見得到半分。此時她的嘴角翹起，笑得有些狡黠。頗有些得逞的意味。

司冥神君扶額，又被這家夥給騙了。他就說絮影何時如此多愁善感了。

“好了，到下個月圓之夜前你要到昆侖的池子裏泡上一泡。太淵那裏我早就打好了招呼，你直接去就好。”

絮影撅着嘴有些不滿。那個太淵總覺得沒安什麽好心，可是她有不得不去。

她其實不太喜歡出門，冥界很好。

那些仙家鈎心鬥角的厲害，人心複雜，她有些讨厭。

上次去天庭絮影就遇見一個仙子為了住得離太淵仙君近一些，把原本住在那裏的仙子也排擠走了。

絮影：“那好吧。先說好我這一次只是去養身體。你下次休想再打發我離開冥界。”

她從出生起就在冥界了。

這裏或許對別人來說很壓抑，不見天日。可是絮影天生就屬于這裏，她喜歡這裏的環境，喜歡藥婆婆身上的味道，喜歡和學堂夫子鬥嘴，也喜歡和這裏的朋友滿冥界瘋跑。

雖然司冥神君今日沒有說得很明白，但是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絮影回去以後，趁着時辰還早，急忙地收拾了下包袱就出發了。

出了冥界，外面此時日光大好。

她乘着祥雲特意繞了個遠路去人間溜了一圈。

大千世界井井有條，絮影看人生百态一直看到太陽落山。随後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人間急速向昆侖山趕去。

昆侖山如它的名字一般氣派，不僅山脈連綿不斷，就連高度也不是尋常山峰所能企及。

絮影站在山腳下，看着那幾近通天的臺階，在心裏一陣腹诽。

這昆侖山又沒有凡人，也不知道弄這麽長的臺階是給誰看的。

她無視了數不盡的臺階，操縱着祥雲向上面飛過去。一路上見了不少的動物精怪。頓覺這昆侖山好像也還行，至少不會太難捱。

在來之前絮影就打聽過，聽說這位太淵仙君喜靜，就連收的弟子都是話少的。

而且為了避免麻煩，昆侖山鮮少有女仙出沒，當初招徒弟的一個要求就是不能是女的。

畢竟對那些女仙來說，如果不能當上太淵仙君的仙侶，那來當徒弟也不失是一種迂回戰術。

絮影回想了下這些年太淵仙君的傳聞，發現此人雖然很少出昆侖山，可是外界的傳聞好像隔一段時間就要出來新的。

——

“你可是冥界來的那位仙子嗎？”

絮影剛才還在回憶關于太淵仙君的傳聞，猛地聽見有人同她說話，差點吓得從雲上栽下來。

她在雲上踉跄了一下，站穩以後四處張望，想看看是誰這麽神出鬼沒。

“喂，在這呢。”

絮影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扭頭終于看見了人。

看起來是一個年輕的男神仙，穿着同太淵仙君差不多的衣裳，不過形制要簡單一些。

想來這是他們昆侖山弟子的衣裳。

男神仙笑嘻嘻地對着她作揖行禮，“仙子久仰。我乃太淵仙君坐下的三弟子，名叫昌奎。”

昌奎很年輕，絮影感覺他比自己小很多。不僅年紀小，還十分活潑好動。

性格很是開朗，十分健談。也難怪太淵仙君會安排這個弟子來接她。

昌奎說：“仙子有所不知，我們昆侖山整個山脈極其廣大，共有三個主峰，十八個副峰。師父害怕仙子迷路，所以派在下過來迎一迎。”

絮影一路跟着他來到一座小山峰上，那山峰上有一座簡單的院子。

想來是他們昆侖山待客的院子，雖然建得質樸，卻不失風雅。其中的布置看得出來主人是很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