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一覺睡到昏天黑地的絮影，醒來環顧四周。屋裏沒人，紅蓮和那司冥神君都不見了蹤影。
她起身來到司冥神君慣常喜歡待的地方，果真看到他在處理公務。
絮影走到他跟前，看着低頭認真批注的司冥神君，開口第一句便是：“我要相親。”
司冥神君擡頭，來不及反應：“啊？”
絮影：“我要相親。我也要成仙婚。”
……
司冥神君不知道她這是要幹什麽。先前給昆侖山遞的傳音符到現在都沒有消息。他擺出一副平日裏油鹽不進的樣子拒絕了絮影。
“不行，我沒空給你物色合适的男仙。”
這話從司冥神君的嘴裏說出來也不假，這人一向是個工作狂。
絮影瞪着他，似乎很是不滿。
“從前也不見你這麽關心我，怎麽到現在竟然開始對我相親嚴防死守了。凡人不都說到了年紀就可以成婚的。那我們神仙效仿一下又有何妨？”
絮影剛說完，此時的司冥神君感覺到一絲靈力波動，想來是太淵的回信來了。他先是把絮影晾在了一邊，随後捏着飛到他身邊的傳音符。
等司冥神君捏碎了符紙，得到昆侖山的回音之後，司冥換了個姿勢坐着。整個人看起來也比剛才要松弛。
他就知道這事有蹊跷，太淵怎麽可能會突然答應和那勞什子百花仙子成婚呢。
他方才還不太想答應絮影那突如其來的要求，現在反而又有了其他的計較。
司冥神君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我抽空替你物色一下。”
絮影認真想了一想：“需得長的好看。”
司冥神君深以為然，點頭：“還有呢。”
絮影：“還有最好是要對我好的，最好是喜歡穿白衣。當然還要仙法高強，家世好。”
司冥神君有些為難：“你這些要求是不是太高了？哪有十全十美的。”
“而且以你的條件——”司冥神君故意皺着眉頭，拖長尾音。看起來好像對絮影的條件頗為擔憂。
看他這個樣子，絮音急了。她連忙反駁道：“哪裏要求高了！這些要求我立即就可以給你找個符合條件的。”
“哦？”司冥神君一臉驚奇，“那你說說都有誰符合這個條件啊？”
絮影脫口而出：“太淵不就是一個！”
說完這話的絮影立刻捂住嘴，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随後她擡眼看見了司冥神君玩味的眼神，氣不打一出來；“你是故意的！我對，我對太淵沒意思的。你不是說他都要成仙婚了嗎？到時候我們冥界還要去讨一杯喜酒喝呢。”
司冥神君收起方才的表情，一臉正色道：“你竟然願意去喝他的喜酒。”
然後司冥神君嘴角翹起，頗有些幸災樂禍：“也不知道太淵知道了會是個什麽表情。我已經幾萬年沒見他生氣了，說不定我能看見他五顏六色的臉色。這話你不如到時候當着太淵的面親自說。”
“我為什麽要去他眼前說！”
絮影不想再聽他啰嗦，這人一向想一出是一出，沒個正形。
她直奔主題：“什麽時候給我安排相親？”
絮影倒是還記得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但是司冥神君卻不想跟她糾纏下去。
“我給你把人找來都是浪費。你要是心裏不痛快不如親自去昆侖山問問呢，何必來折騰我。”
昆侖山絮影去了兩次已然是對那裏又愛又恨，她才不願意過去自讨苦吃。
“不找就不找！你就看我沒有父親母親，所以才對我這樣的。我就是地裏的小白菜，沒人疼沒人愛。”
說着絮影的眼就有些濕潤。她這人是一向不喜歡訴苦的，可是這幾日這心中着實不好受。
絮影就當是借着這個機會發洩了，說完停頓了一下眼眶也開始發酸。
司冥神君看着不對勁連忙求饒：“我的姑奶奶，你雖然沒有父親母親，可你哪次在外面受欺負了我不是有求必應。”
絮影知道司冥神君是個護短的。
每次他都會去外面給她找回場子，但是回來以後又會狠狠處罰。她這些年對司冥神君其實有些……害怕的。在大事上他對自己一向帶着長輩的嚴苛。
絮影的聲音悶悶的，帶着點不易察覺的鼻音：“好吧。那就不相親了。”
她終究是把眼淚給憋了回去，不能這麽矯情。
司冥神君離開前撂下一句話：“很快你就不會想相親了。”
絮影追了兩步：“為什麽啊？”
司冥神君沒有回答，身影徹底從絮影的眼前消失。不知道去了哪裏。
冥界的大殿中一陣寂靜，絮影望着大門的方向足足呆站了一刻鐘。
“唉。”随着一聲輕輕的嘆息消散在空氣中，絮影感覺到一陣疲憊，好像要把她掏空。
絮影打算回去再睡一覺，睡覺的時候就不會想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阿絮為什麽嘆氣？”
絮影的腳步還沒邁開，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絮影磨了磨牙，終究是沒有回頭。
随後擡腿就走，幹脆當作沒有聽到。
“絮影！”
絮影低頭看着拉着自己一直胳膊的手，擡頭看着太淵。不過這一次沒有像以前一樣對着他笑，反而兇巴巴的。
“你來做什麽？”
太淵擰着眉說：“來看看你。司冥都……”
“放手！”
絮影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還把太淵的手甩開。
她從大殿走到外面，然後又熟門熟路地沿着一條路往前走。這條路沒什麽特別的，就是荊棘叢生，長着他們冥界常見的植物。
冥界終日不見陽光，就連植物都長得有些醜。如果不小心碰到還有可能受傷。
絮影在這土生土長，沒有半點害怕。倒是她身後還跟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
她還是心軟了，不想讓太淵受傷。于是站在路口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問：“你跟着我幹什麽？”
太淵倒是實話實說：“我想來見你。”
絮影不知道她身後的太淵抿着平直的嘴唇，喉結也在不經意間動了一動。好像是覺得方才那句話有些難以啓齒，耳朵尖悄悄地紅了。
但那句話确實是真心話。
他想說，也就說了。
絮影聽了這話閉上眼，忍住轉身的沖動：“你都要成仙婚了，來見我做什麽？不如帶着你的美嬌娘好好過日子罷！”
任是誰都能聽出絮影這話裏的諷刺。
太淵也不反駁，站在她身後木頭一樣。
絮影不高興，她非常的不高興。
怎麽會有人如此含蓄，既然都來了還要掖着藏着，支支吾吾的。到現在了還在左右搖擺。
絮影轉身，心中的怒氣都要壓抑不住了。
她看着太淵步步緊逼，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到太淵最後不得不後退幾步。
絮影：“你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啊。你現在不應該去找你未來的妻子，等着好事來臨嗎？怎麽還有功夫來我這裏。”
太淵垂下眼睫，臉色難看。也不知道是冥界太暗了還是他本身臉色就不好。
一陣風吹過，絮影都能看到太淵額間細小的碎發在随風晃蕩。
遠處照明的燈光讓太淵的臉一半隐在暗處，一半又被光照得仿佛一塊潔白無瑕的玉。
他終是擡了眼，眼瞳黑黢黢的。仿佛要把絮影吸進去：“不是的。那個請帖不是我們昆侖山的東西。方才我已經跟司冥解釋過了……”
所以司冥神君走之前就知道了，但是卻不說。
“司冥……”
絮影嘴唇微張，從嘴裏吐出兩個字。
她深吸一口氣，“你說不是昆侖山的東西就不是嗎？而且是不是你們昆侖山的東西跟我有什麽關系，你跟我解釋幹什麽。”
絮影才不會承認她現在其實已經有些消氣了。
倒是太淵被她那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我會跟你證明的。”
還沒等絮影反應過來，太淵就拉住了她的手。
絮影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溫度給吓到了。太淵肌膚光滑，碰到她手的時候讓絮影感覺到一陣細膩的溫熱。
她縮了一下手，又帶着些膽怯的試探并沒有全縮回來。
“你幹什麽？”
太淵眼裏也多了些不自在，感覺到身子都熱了起來。
但還是沒有放開絮影的手，很快眼中就恢複了清明：“別怕。我就是想證明一下。”
絮影低頭看了一眼兩人虛拉着的手，思緒不明地舔了舔有些幹的嘴唇。終究是沒再說什麽。
她很快就知道太淵要做什麽了。
兩人此時有了肌膚之親，太淵把他最近的記憶全都扔了過來。絮影接收到半途有些驚恐，想甩開太淵的手。
因為她覺得這個事情太過于親密了。人的記憶是很私密的東西，如果是她自己的話，絮影不會一下給別人看這麽多記憶的。
太淵給絮影看的與當日紅蓮給她看的有些不同，紅蓮只是把自己認為有用的給了絮影。有些地方是不連貫的，應當是隐藏了一些不能讓絮影知道的東西。
可是太淵不同，他給自己看了自從上次二人分開以後所有的記憶。
最近太淵不是在昆侖山就是外出辦事，從未與任何一個女仙有過交集。更加不可能發仙婚的請帖。那帖子上可還明明白白寫着日期呢。
這幾日太淵并沒有準備過仙婚，昆侖山也是一如既往寂靜。毫無半點喜氣之象。
而且絮影還從這段記憶中看到了太淵的作息……其他種種也是事無巨細。
絮影想起剛才看到太淵剛起床的樣子，眼皮半垂，頭發緞子般垂在肩膀上，衣衫淩亂……
她也不想看的，本來她也不想看。
絮影看完以後表情複雜。
太淵放開絮影的手以後，聽見她問；“你是不是太容易相信人了？這樣連貫的記憶怎麽好給別人看。”
太淵倒是不以為意：“我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給你看，只要你想。”
絮影：“我怕知道太多死得快。”
……
“那你現在相信我了嗎？”太淵忽略掉她的話。
絮影勉為其難地點頭，然後想起來什麽。
“那百花仙子的事情就不管了嗎？”
太淵抿唇，“管是自然要管的。”
兩人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他絕不能讓任何人影響自己和絮影的關系，誰都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