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枚戒指
一枚戒指
他把人邊拽邊扶到休息室,打開門一瞬間就窺見了坐在正中央沙發上的林明軒。
怪事,自己休息室不待跑這兒來幹嗎?
在唐卓眼裏,根本不知道兩人私下發生的那些事,自然對關系的進展無從得知。
“小林老師,你怎麽在這兒?”
扭頭一想,林明軒可能是因為cp事情,最近比較關心嚴行秋,所以也不再疑惑了。
唐卓把注意力放回嚴行秋身上,加重力氣撐着對方的身子:“小祖宗,你悠着點,走慢點。”
林明軒臉色一變:“傷到了嗎?”
想也是,被突然拉着後仰下去,肯定會摔到。
嚴行秋情緒不高,但還是解釋了一句:“不是很嚴重。”
唐卓狠狠地飛了個眼刀:“還不嚴重?那麽一大片青紫,你非得摔成茄子色才叫嚴重啊,腦子摔傻了吧?”
看着嚴行秋咬着下唇忍痛,林明軒的心頭瞬間酸麻起來。
剛剛自己一個人離開後,找了個地方冷靜了一下,想通之後才默默跑來休息室等嚴行秋,想再看看他。
今天的事情發生得突然,且接二連三,等林明軒現在反應過來了才悟透,自己糾結的問題根本不算問題。
自己喜歡的就是嚴行秋這個人,哪一面的他都在自己心裏紮了窩。
他喜歡嚴行秋,是喜歡嚴行秋的一切,哪怕是小小一角,也帶着愛意。
至于尤澤……
自己和嚴行秋本就不是一條軌道上的人,偶然相遇,本就是自己的極好的運氣。
貪戀這份溫柔,可以,但不能沉迷,這件事本就是注定的。
他會在凝視對方時,默默加速心跳,感受到一份名為“喜歡”的情緒。
但這份情緒,并不一定得要對方知道才行。
他守住這個持續多年的秘密,将它藏匿。
現在也不用去打亂他,只需要熱烈地、遠遠地呵護他,足夠了。
“要不去醫院吧?”唐卓看着這片淤青,有些束手無策,邊提議邊偷瞟着嚴行秋。
盡管嚴行秋不提,每次都找不同的借口躲避,他也從中多少猜測出來嚴行秋并不喜歡去醫院。
果然,嚴行秋幾乎想也沒想地拒絕:“我不去,走不動。”
唐卓拿他沒辦法,看他這情況估計只是腫了,沒有什麽骨頭的問題,于是只好嘆了口氣:“我去找找有沒有醫藥箱,至少來點冰袋之類的敷一敷。”
說完,他轉臉朝林明軒客氣一笑,拜托道:“麻煩小林老師看着他一點,有什麽突發情況随時叫我。”
随即便起身出去了。
休息室內又只剩兩人,因為看傷,嚴行秋脫了外套,穿着的一件白色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下擺處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腹。
他看了看林明軒,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誰知道林明軒先一步居然主動開了口解釋:“剛剛看尤澤導演來了,我就先走了,不好意思沒有打招呼。”
嚴行秋聽罷眉頭一皺。
這語氣客氣又疏離,居然還用了“不好意思”這種詞。
他的表情更不好看:“為什麽要向我解釋這個?”
林明軒被噎了一下,半響才道:“害怕你誤會。”接着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充,“我不是不關心你,只是害怕打擾你們。”
嚴行秋越聽越糊塗:“有什麽好打擾的?後臺人那麽多。”
摔壞腦子的不是他,是林明軒吧。
他剛想再問什麽,唐卓突然拿了一條冰敷帶進來。
側口袋裏的手機突然嗡嗡振動起來,他掏出一看,随即着急忙慌地沖嚴行秋說:“我去處理一下媒體直播的事,今天的突然情況輿論需要公關一下。”
事情原本已經壓了下來,卻在此時突然失去控制,太着急,他便開始病急亂投醫,也不管兩人之間奇怪的氛圍了,只是雙手合十朝唯一的第三人林明軒拜了拜:“小林老師拜托了,如果可以的話,幫行秋敷一敷,他不好處理後腰,辛苦!”
然後丢下兩人又風一般地出去了。
林明軒看看手裏這條冰敷帶,又看看嚴行秋,蒙了。
他才花了時間說服自己做唐僧,命運又要這麽折磨他。
嚴行秋看他這副為難的樣子,輕嘆了一口氣:“沒事……我自己可以的。”
說着就要上去搶冰敷帶,林明軒一擡手,沒讓他拿着。
心無雜念。他默念。
“開玩笑呢,你都夠不着。”他指了指嚴行秋身上的T恤,“可以再撩上去一些,否則敷不全。”
嚴行秋便微弓着背,拽着衣服下擺一整個撩了起來,布料堆疊在他細窄又勁實的腰上,和膚色一比,竟然襯得皮膚更加白皙起來。
林明軒自己都沒意識到地咽了口口水,随後定定神,将手裏的冰敷帶貼了上去。
一瞬間的冰冷讓嚴行秋一個激靈,後頸冒了一片雞皮疙瘩。
他扭過頭去看身後的林明軒:“別貼這麽緊……太冷了。”
林明軒“哦哦哦”地反應過來,把冰敷帶稍微收了收。
斷斷續續地敷了一會兒,周邊正常的皮膚開始微微泛紅,嚴行秋維持這個姿勢也很久了,腰上開始泛酸,他只好擡起雙手撐住面前沙發的扶手。
腰上冰,但是林明軒吐在他後脖頸的氣息卻熱得惱人。
冰火兩重天,搞得嚴行秋局促不安。
原本憋在心裏的話也有些不吐不快。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明軒。”
這話題來得太快,林明軒愣住了,還沒接,只聽見嚴行秋自顧自說:“我今天和記者那樣說,不是着急和你撇清關系,而是不希望你受到輿論的困擾。”
他說得很認真:“如果你覺得心情不好,我向你道歉——”
剛說到這兒,身後一直無言的林明軒卻突然打斷:“不會,我很高興。”
腰上的冰涼隐隐退去,一片陰影籠罩下來,林明軒繞到了他的身前,蹲下身來,眼神灼灼地強調:“能聽到你這麽說,聽到你說這麽多,我很高興。”
一旁的門突然“嘎吱”一聲輕響。
那瞬間尤澤沒忍住,不自覺地“呃”出了聲。
“你們捅破窗戶紙了?”
隔天拍戲的時候,嚴行秋跟平常一樣提前到了,尤澤便湊到旁邊問。
前天他剛進房間,不僅被面對面湊得極近的兩人吓了一跳,還被瞬間起身慌不擇路逃出房間的林明軒給吓蒙了。
嚴行秋卻只是拿着條冰敷帶看他,嘴角突然一勾,像是征求他認同一樣:“多可愛。”
尤澤一個苦笑:戀愛腦。
此時的嚴行秋只是搖了搖頭。
尤澤不解:“我看那小孩兒也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居然都沒說開……難不成,你是無回饋的單相思啊?”
嚴行秋無奈地攤了攤手。
尤澤無言了。
他心頭的白月光就這麽倒貼在這個單純的毛頭小子身上了……
嚴行秋往後一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所幸那天摔倒時,那人的手墊在他的腰後,所以只是磕到了一些,并沒有多大事情,歇了一天多好了很多。
今日的劇本熟悉透了,他也無事可做。尤澤在一旁看監控器裏別的演員演戲。
一陣涼風鑽入,嚴行秋覺得有些冷,便随意地拿起椅子背上挂着的外套披在身上,雙手往衣兜裏一揣,卻突然摸到了什麽東西。
他疑惑地摸出來,居然有一枚戒指。
戒指是兩端镂空的設計,一高一低,一頭刻着一只鯨魚,另一頭刻着一個月亮。鯨魚是躍出水面的動态造型,似乎在嘗試夠到不遠處的月亮。
嚴行秋撚着它,仔細瞧了瞧,試圖找到什麽名字縮寫,但是并沒有。
這件外套是他前天活動時穿的,因為塗藥,他嫌棄那個味道又大又難聞,不願意讓其他衣服沾上,于是今天也帶了它,并沒有換。
或許是當天誰拿錯外套,落在自己口袋裏了?
正這麽猜測着,尤澤往旁邊一瞥,突然問到:“那小孩兒的戒指怎麽在你這兒?”
“明軒的?”
“應該是,之前拍戲的時候他忘記摘下來,我還提醒過他。拍完戲他又随手戴上了,應該平常都在戴。”尤澤湊近看了看,“對,是這個樣子的,我記得很清楚,有一只鯨魚。”
嚴行秋把它攥到掌心,又收進了口袋。
想着應該是,昨天兩人在人群的時候太過擁擠,他手上的戒指才不小心滑到自己的口袋裏了。
而林明軒為了找這個戒指,急得滿屋子亂竄,幾乎把自己住的小酒店房間翻個底朝天。
純純在一旁直催他:“哥,到時間了,我們該去片場了!”她又看了眼手機,“等會兒遲到了,讓大家等我們,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只好匆匆跟着純純走了。
車裏,他愁眉不展,整個人郁悶極了。
那個戒指,是他大學時候偶然遇到DIY實踐活動,自己親手做出來的。
盡管有些粗糙,但每次想起嚴行秋時,他都會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轉一轉它。
它就像屏幕中嚴行秋的化身一樣,會在慌亂與不安時給予他力量。
自那時起,它就寸步不離地戴在了他的左手小指上。
要不是因為拍戲,考慮會影響角色人設,養成了時不時摘下來的習慣,此時也不會弄丢。
林明軒後悔死了。
等林明軒做好造型抵達片場時,趕着趕着也遲到了兩三分鐘。
他很覺得很不好意思,邊走邊鞠躬,一直道歉,還承諾請在場所有人喝奶茶,所以大家說說笑笑也就過去了。
嚴行秋倚在桌邊,眼含着笑意看着他,自然沒注意到身後有一道不怎麽和善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