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他的篤定是對的。
王金自小就在家稱王稱霸,絲毫不擔憂王母會有其他選擇。這句話從說出,他就知道答案。
而王母此時不言不語的态度,也證實了一切。
王小丫望了眼一臉不屑斜睨着她的哥哥,默默松開拉着王母的手。
“娘,您總是盼着哥哥出人頭地,可他不讀書,也不幹活。每日吃完飯便和朋友出去,有時晚上也不回來。娘,我不笨,有這樣的機會,我也可以讓您也過上好日子。娘,您不一定是得靠哥哥,我也可以。”
說到最後,王小丫聲音沙啞。
王母神色怔怔,她嘴唇顫了顫臉色似有動容。
“娘,你不會真信這死丫頭說的吧?學得再好又怎麽樣,還不是要回來嫁人?到那時候年紀大了,怕是要都沒人要了。”
王金吐了口唾沫,走上前來不屑道:“何況女人都是要嫁人的,你以後還不是要靠我養?娘,你可得想清楚,是要我這個兒子,還是要這個死丫頭。”
見莊念竹和容晁冷冷瞧着他,王金又覺得剛剛被踹的地方開始疼了,他作勢瞪了一眼,就往後退去。
是啊,女兒總是要嫁人的。就算她學得再好,那嫁出去還都是別人家的,只有兒子才是自己的依靠。
王母回過神,咽了口唾沫不敢去看王小丫:“小丫,你哥他,你哥他說得對,你就跟娘回去吧。”
“我不回去,”王小丫眼淚刷地落了下來,她搖搖頭往後退了兩步,看向莊念竹:“山長我想跟您走。”
“好。”瞧着王小丫搖搖欲墜地摸樣,莊念竹也不再忍,對着王母道,“錢拿來。”
“什麽錢?”頓時王母神色緊張,一臉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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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剛剛給你的錢。”
“這……”王母哪裏肯,她磨磨蹭蹭地不肯拿出來,卻又找不到借口。一雙手都不知道在哪放了,頗有些無措。
“你不會覺得有這麽好的事吧?”莊念竹冷聲道:“當初二十兩銀子可是你自己畫過押的,小丫已經是賣給我了。本來看在你們是小丫的親人,我不想跟你們計較,錢給你們人我們帶走,從此斷了一幹二淨就罷了。可現在人你們要留,錢也要留,哪有這麽好的事?”
“不如去見官?”
話落,王母慌忙把錢袋子拿出來。
莊念竹接過錢袋收好,“小丫我帶走了,你要是再來書院鬧,大家就一起去官府評評理。”
“娘!”王金喊了一聲,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在王母張開嘴又準備那老一套前,莊念竹道,“你要是想現在就去官府,你就鬧吧。”
王母閉上嘴,見王小丫上了馬車,王金嚷着讓王母去追。可不管是莊念竹本身還是她身邊的容晁都不是好說話的人。她瞧了眼氣急敗壞的兒子,想到欠的一屁股債,悲從心來不禁大哭。
馬車上王小丫此時哭成了個淚人,哪怕她懂事也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母親對哥哥的偏向,盡管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實,可為了哥哥而賣掉她,還是讓她難以接受。她哭得厲害,小身板一抖一抖的。
"山長,是不是因為我還不夠聽話"?
“小丫很聽話,這不是你的錯。”看着她這副模樣,莊念竹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王小丫的頭:“大人也會犯錯,只是他們總是不承認。”
王小丫眨了眨滿是淚花的眼,她好像明白了些什麽,但好像又沒有明白。
随着馬車走遠,王母的哭嚎慢慢減弱直至消失再也聽不到,一時間只有王小丫細細地抽噎聲。莊念竹不知道怎麽安慰她,說什麽話好像都是徒勞,盡管她是如此地深切地知道這個滋味。
“要吃糖嗎?”
莊念竹轉頭看向說話的容晁,眼神有些迷茫。
容晁嘴角緊抿聲音溫柔許多,再次問道:“要吃糖嗎?”
正當莊念竹準備搖頭時,王小丫小聲道:“我想吃。”
霎時,容晁見眼前人眉間折皺化開,柔和的笑意浮動。
莊念竹轉過頭溫聲道:“好,小丫先和鄧師兄回學院,山長去給你買。”
容晁自然而然和莊念竹一起下了馬車,莊念竹和鄧炜田福寶交代了幾句,準備離開。
鄧炜本來沒什麽異議,可直到他瞧見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還沒分開,不是剛剛在王家沒分開,他還能安慰自己容師弟是關愛念竹,可此時怎麽還沒有分開?!
他看鄧炜看了看莊念竹,她神色自然。又看了看容晁,他容色淡定。唯有他本人一臉欲言又止,似是太過大驚小怪。
容晁見狀不動聲色地擋住他看莊念竹的視線,“鄧師兄先回吧,一會兒賞賜的女官怕是要到了,師兄也好做準備。”
他說着看向莊念竹:“我和念竹買完糖就回去了。”
怎麽就叫得這麽親近了?鄧炜覺得不對勁了,可又不好多問,再加上容晁的話只能趕緊回書院。絲毫沒想到只是買點糖而已,完全不用兩個人一起去。
買完糖塊,容晁又讓人包了些蜜餞糕點之類的小零食。結賬時,容晁習慣性地去摸錢袋,不料卻摸了個空。他頓了下神色僵硬,這才想起他的錢袋早不在他這兒了。
一旁等着給容晁結算的掌櫃,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只見這人遲遲不掏錢,臉上的笑漸漸消失,“這位公子可是出門太過着急,忘了帶錢?”
這話問得有意思,來買東西的人,怎麽會忘記帶錢,怕是沒錢才對。
容晁臉色發黑,他小心瞧了莊念竹一眼,單手去解腰上的玉佩。
“自然沒有,他的錢在我這兒,想必他自己忘記了。”
在京城的那幾天,莊念竹和容晁出門只需要帶着自己就行,從來不用掏錢,她都成習慣了。此時聽到掌櫃的話,她也是才想起來容晁的錢袋還在她這兒。
她伸手拿錢袋,也是這時她才發現,兩個人的手居然一直沒有分開,就這麽一直握着。對上掌櫃微妙的目光,莊念竹臉刷得爆紅,忙和容晁的手分開,只是為時尚晚。
“原來是在這位夫人這裏,”掌櫃一臉感慨姑娘你駕馭夫有術的表情,誇道:“兩位感情當真是極好啊!”
“哎,我們不是……”
“瞧着像是新婚不久……”
“頗為相配。”
店內買東西的人目光,伴随着幾句零散的議論而來,莊念竹只覺得頭頂都快熱得冒煙了,不再做解釋忙把錢付了,逃似的跑了出去。
結果她跑出去後,發現容晁還在原地傻站着。又不得不掉頭回來,把容晁拽走。
“你剛剛怎麽不跑啊!”莊念竹不知道平日裏不笨不傻賊要面子的人,為什麽不跑?理應跑得比她還快才是,或者冷着臉把那些人嘲諷上一頓才是他的作風。
“哦,我忘了。”容晁盡力表現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咱們回去吧。”
莊念竹目光在他發紅的耳尖停了下,臉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熱氣,又湧了上來。不再多話,悶頭走在前面。
而容晁則是以為她在為王小丫的事難過,跟在她身後絞盡腦汁想着如何安慰她。可容世子哪裏安慰過人,一直以來都是別人看着他的臉色說話,安慰人這種事情,他從來沒做過。
就這樣一個走得飛快,一個一步不落地緊緊跟着。直到出了城,容晁才追上她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他偷偷瞧着身邊的人,半天幹巴巴地憋出了一句:“你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王小丫的事,給她哥哥一個教訓,絕不會再有這樣的意外。”
“嗯。”
容晁只瞧着莊念竹嗯了一聲,又沒音了。
“你別難過了。”
“嗯。”
容晁覺得解鈴還須系鈴人,“我今晚把那丫頭的哥哥綁過來,你揍他一頓。”
“嗯。”
正當容晁計劃着今晚幾時把人綁來時,莊念竹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說的什麽。
“不用綁了,你不是說你會給他教訓嗎?”莊念竹擡頭對上容晁的眼睛,少年的心思從來不加掩飾,哪怕她裝聾作啞也忽視不了。
她沒談過戀愛,現代時她天天想的是要打幾份工才能掙夠開銷,時間怎麽安排才能錯開,錢怎麽花能多省一些存下來。談戀愛這個想法,從來就沒有在她腦子裏出現過。這不是整日裏,考慮溫飽的人想的事,至少不是她能想的。
可現在,少年風塵仆仆,臉上卻未見疲意,那雙淩厲的丹鳳眼此刻不錯神地盯着她。
見莊念竹垂着眼,臉頰泛着淡淡紅暈看着乖巧極了。容晁極力擺出淡然的樣子,可聲音卻還是緊繃繃的:“吃糖嗎?”
“你沒有想問我的嗎?”
容晁搖頭,她不想說他就不問。不是不關心,而是不想勉強。那些讓她難過的事,反正他會陪着她一起解決。末了他又問:“吃糖嗎?”
這句話好像涼爽的清風,那些籠在心頭的陰霾,被一下吹開。
莊念竹擡頭對上少年赤誠的眼,臉頰熱意蒸騰。
“吃。”
兩人互相對視,明明對方都是羞澀得不得了,卻都強撐着沒有轉開視線,片刻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莊念竹覺得,那些她沒想過的事情,或許可以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