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嫂
大嫂
沙發上的幾人齊齊起身，朝門口望過去。蘇致雙手插兜，不知在門口不知站了多久。
“肚子餓了，吃完飯再走。”蘇致擡起腳尖，朝沙發邊走過來。
“你來的正好，三哥。”陸芊芊一把推開沈華，拉住蘇致的胳膊，到三人沙發端坐下來，正好挨着南煙所在的單人沙發，“你說她身上這件衣服，是不是仿的YvonneLiu的山寨貨？”
蘇致淡淡地掃了一眼南煙，伸手抓過茶幾上的遙控器，往沙發靠背上一靠，打開電視機，這才慢條斯理地動了動嘴唇，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南煙：“……”不知道？
陸芊芊：“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你可是當了YvonneLiu三年的品牌大使欸！”
“YvonneLiu的款式和面料那麽多，我怎麽可能每款都知道。”蘇致按着遙控器，臉上面不改色，一個謊說得泰然自若。
“三哥不說，那是顧忌你的面子。你別以為他是在幫你。”陸芊芊将果盤端到蘇致面前，“三哥，吃水果。”
“不用。”蘇致依然連眼神也沒分一個給電視機之外的人。
行吧。南煙平靜地沖陸芊芊點頭：“我知道。三少爺當然不會幫我。”
“你知道就好。別說今天你穿的是山寨貨，就算你穿的是正品，你這種卑賤家庭出身的人，也別以為就能跟我一樣，成為沈家堂堂正正的孫媳婦……”
茶幾上“嘭”的一聲響，是蘇致将電視遙控器丢到了茶幾上，他站起身來。
“怎麽了，三哥，你是不舒服嗎？”陸芊芊關切地問。
“沒什麽，坐這裏太悶。”蘇致擡腳朝花園走去。
“就是啊，某些人她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害得……”陸芊芊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再次打斷。
“你少說兩句不行嗎？光在這叨叨，害我連輸兩把！”沈華氣呼呼地将手機摔到沙發上。
蕭芸玉站在一旁，勾了勾嘴角：“南煙啊，你別看芊芊他們已經結婚了，其實在我心裏啊，他們還是孩子呢，小孩子不懂事，說話口無遮攔，你千萬別往心裏去。餓了吧，我上去問問老爺子，看什麽時候開飯。”
蕭芸玉說完，轉身朝樓梯口走去。
卻見南煙忽然起身，恭恭敬敬地對着蕭芸玉的背影鞠了一躬：“蕭姨，您慢走，當心臺階！”
陸芊芊聞言嗤了一聲：“呵，果然是卑賤之人，沒骨氣。”
話音剛落，就聽樓梯上傳來哎喲一聲，蕭芸玉一腳踩空，整個人狠狠撲倒在臺階上，摔了個狗啃樓梯。
這動靜來得太過突然，沈華幾乎是愣了幾秒，才大喊了兩聲“來人”。下人們聽到動靜，紛紛進屋，手忙腳亂地朝趴在樓梯上的蕭芸玉跑過去。
與此同時，沙發這邊，陸芊芊象是被卡住喉嚨一般，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直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也從沙發上跪到了地上，眼裏直冒金星。
衆人都圍着蕭芸玉，哪裏還顧得上陸芊芊。
唯有南煙，緩步走到陸芊芊面前，蹲下來，湊近陸芊芊耳邊，一字一句道：“你聽說過一句話嗎？陸芊芊。”
“咳……你說……什麽？”
“我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以後說話可千萬要小心，否則得罪了神明，小心神明怪罪哦！”
“……咳咳……你少唬我……哪裏有神……咳……”陸芊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雙腿跪地，整個人“五體投地”般跪在了南煙面前。
“既然你這麽虔誠地跪拜，那就饒了你這一回。”南煙伸手，在陸芊芊背上狠狠拍了一下。
只聽一聲劇烈的咳嗽，一顆葡萄從陸芊芊嘴裏滾落在地毯上。
陸芊芊重重地吸了一口氣，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憤怒地看向南煙：“你幹什麽！想搞謀殺嗎？”
“吵什麽？小烨才過世，你們就鬧得一團亂，成何體統！”
樓上忽然傳來一聲怒喝呵，老爺子拄着拐杖出現在樓梯口。
“爺爺，都是她，沒事瞎鞠什麽躬，差點把我給嗆死……”陸芊芊一臉委屈地指着南煙。
“我不是故意的，爺爺……”南煙在起身之時，眼裏早已盈滿淚水，豆大的淚珠滑落在臉頰上，一臉梨花帶雨的模樣，轉身看向樓上的沈老爺子。
“怎麽，人家給你拍背，救了你，還救錯了？她鞠個躬還能鞠得把你嗆死？你要恩将仇報也找個好點的理由！沈華，你給我好好管管你媳婦，一個個的禮儀尊卑什麽都不會，整天就知道玩游戲買名牌，沈家有你們在遲早被敗光！”
沈華剛背完蕭芸玉到沙發上，正累得氣喘籲籲，猝不及防被老爺子點名。
“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來了……”察覺到老爺子“你再不認錯你試試”的眼神，他只好乖乖認栽：“知道了，爺爺。”
“你們都給我記住，從今天起，南煙就是沈家的人，是你們的大嫂。要是再被我看見或聽見有誰對她出言不遜，以後沈家家宴就不用來參加了。一會你們兩個好好給南煙賠禮道歉！”
“知道了，爺爺。”沈華狠狠狠瞪了陸芊芊一眼，用氣音說道：“你再給我搞事信不信我休了你，還不認錯？！”
陸芊芊輕哼了一聲：“看不出來，還是個白蓮花，走着瞧！”卻被沈華拿手背拍了一下，這才不情不願地大聲道：“知道了，爺爺。長嫂如母，我以後一定像對待母親一樣對待大嫂。不過，我的母親可是死得很早哦！”
最後幾個字，當然只有離她最近的南煙才能聽得到。
話音剛落，陸芊芊突然被沈華擡手甩了一個大嘴巴子，清晰的巴掌印瞬間爬上她白嫩的臉頰。
“你打我幹什麽？”陸芊芊捂着火辣辣的臉，疼得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沈華一臉驚愕地看着自己的手，結結巴巴地想要辯解，說出來的話卻是：“你口無遮攔，不敬兄嫂，剛剛還罵我媽。我不打你打誰？”
“什麽？”蕭芸玉正坐在沙發上，被下人們圍着查看傷勢，聽見沈華的話，一臉驚訝地看向陸芊芊：“芊芊你罵我？”
“媽，我沒有，是沈華他聽錯了。我剛剛明明罵的是……我沒罵人，我哪裏罵人了。嘶，沈華，你下手可真狠。”
“就是啊，下手可真狠。”南煙抽過兩張紙巾裝模做樣地在陸芊芊臉上擦了擦，道：“瞧這漂亮的小臉蛋，都花了，要是破相可怎麽辦哪？”
“破，破相了嗎？”
“讓我好好看看啊。”南煙湊近陸芊芊的臉，吐氣如蘭：“都跟你說了，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怎麽就是不聽呢？亂說話，看，又被神明懲罰了吧？”
“你，你給我……”陸芊芊正要發作，卻見南煙拿手往上指了指，吐氣如蘭道：“噓，說話要小心哦！”
陸芊芊一怔，當真乖乖閉了嘴。
南煙這才掰着陸芊芊的臉看了看，道：“沒事啊，妹妹，好好的，沒破相。”
“行了，別哭了，吃飯。”
老爺子一聲令下，陸芊芊的哭聲戛然而止，下人們紛紛忙碌起來，準備上菜吃飯。
蘇致也從花園裏走了回來，他剛剛坐在花園裏的休閑椅上，全程目睹了屋內的好戲，此時嘴角還挂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飯菜很快上桌。衆人就座。一桌總共六個人，其中有兩個負傷，一個戰戰兢兢如被鳥槍指着的鹌鹑，當然，拿鳥槍的是沈老爺子，被指着的是沈華。
惟有南煙和蘇致，一個安靜地坐着，如同一朵柔弱惹人憐愛的小花一般，另一個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用餐布細細擦拭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
“你們兩個，先敬一下你們大嫂！”沈老爺子向沈華和陸芊芊發出命令。
“是。”沈華立刻端起面前的酒杯，恭敬地向南煙敬了一杯：“大嫂對不起，剛剛我多有怠慢，請大嫂原諒。以後我一定拿你當我親大嫂一般對待，若是再有誰欺負你，我一定第一個跟他算賬。我先幹為敬，你随意。”
沈華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南煙沖他點頭略回了個禮，也一飲而盡。醇香的酒下肚，南煙頓覺心底像是有朵花悄然綻放一般，沒想到這凡間的酒竟比仙界的好喝。
從前她在仙界喝酒，總也喝不醉，于是經常躺在樹上無所事事一喝一整天。現在這一杯下去，她竟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沈華敬完酒，輪到陸芊芊了。她不情不願地放下捂着臉的手，站起來，沖南煙囫囵一句道：“對不起。”随後，一飲而盡。
等她喝完，南煙才慢條斯理地問道：“妹妹這就喝完了？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呢。”
陸芊芊頓時擡眼瞪了南煙一眼，一臉“你別得寸進尺”的表情，正要發作。沈老爺子忽然清了一下嗓子。
陸芊芊只好接過下人已經遞過來的另一杯酒，一步一挪地走到南煙身旁道：“對不起。我敬你一杯。”
“你應該喊她什麽？”沈老爺子發話。
“大嫂。”陸芊芊乖乖回答，“對不起，大嫂，我敬你一杯。”
“不知道妹妹對不起我什麽？”南煙一臉春風和煦地問道。
“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陸芊芊說。
“哪些話啊，我記性不好，勞煩妹妹提醒我一下。”南煙說。
“我不該說你是卑賤家庭出身，不該說你是卑賤之人。是我卑賤，是我嘴賤，對不起。”陸芊芊說。
“啊，原來妹妹竟然說了這麽沒有教養的話嗎？”南煙一臉驚訝地說：“不過妹妹有一句說得不錯。長嫂如母，既然妹妹缺乏母親的管教，那我就替你母親好好教教你，到底何為禮儀尊卑。給我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