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丢人
丢人
程棟一路聽着震耳欲聾的輕音樂,好不容易将車開到了霁月灣的地下停車場。他覺得再多聽一秒,自己都要出現幻覺了。
打開後車門的時候,他看見顧南煙躺倒在後座椅上,睡得迷迷糊糊,她枕的是蘇致的腿,雙手還緊握着蘇致的手,身上被寬大的風衣蓋得嚴嚴實實。
而他的老大,一手被顧南煙握着,另外一只手,則擡起來緊緊抓着後座頭枕,似乎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老大,你,要幫忙嗎?”程棟猶豫着問。
“不用,沒你什麽事了,你回吧!”蘇致對程棟說道。
“你确定不用我幫忙嗎?老大,我看你臉怎麽這麽紅,都紅到耳……”程棟的話還未說完,就聽蘇致冷冷說了一句:“叫你回你就回。”
“……哦,好的,老大。”程棟乖乖地将鑰匙遞給蘇致,然後貼心地關上車門。
蘇致将南煙從腿上扶起來,用衣服将她裹緊,才從車裏抱出來,關上車門後,一路朝私人電梯走過去。
大概是感覺到了空間的變化,身上的人動了動。
南煙有種錯覺,仿佛是回到了天界自己的仙府,終于碰到那個不抱着就睡不着的抱枕,她舒服地伸出胳膊,将“抱枕”抱牢,又親昵地蹭了蹭,發出一聲低呼:“……真舒服……”
“馬上就到了,你再忍一忍。”“抱枕”蘇致的喉結滑動了一下,聲音低沉暗啞。
“……”
十幾分鐘後,醫生終于趕過來,給泡在浴缸中的南煙做了一些檢查。
“這裏沒有太多設備,血液檢查結果得明天才能出。不過看她瞳孔和身體反應,被注射的劑量估計不算小,能撐到現在沒有做出過激行為,也算這姑娘意志力超強了。”
蘇致的頭發還是濕的,大概是剛剛洗過澡,聞言看了浴缸裏神志迷糊的人一眼,對醫生點頭道:“謝謝。希望今晚的事,梁醫生你能保密。”
“這個自然。雖然我是法醫,但醫生最基本的職業操守我也是要守的。其實,要我說,你這個大明星,意志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這姑娘就算再堅強,一路上應該也沒少騷擾你吧……”梁醫生指了指蘇致鎖骨上殘留的紅痕,“換做別的男人,估計早就忍不住了,更何況她還這麽漂亮……”
“她,是我大哥的遺孀……”蘇致擡手抹了一把發絲上的水珠。
“是沈烨的,遺孀?”梁醫生是親自為沈烨做過屍檢的醫生,也是蘇致的母親蘇婉晴過去經紀人的女兒。
蘇致點點頭,擡手指了指浴室門,示意梁醫生到外面說。
“怎麽會……我以為沈烨沒結婚呢。”
“……”
“其實做我們這一行的,見過的生死太多了。你別怪我說話直。沈烨已經沒了,按法律來講,你跟她其實也沒什麽特殊關系了。要是真喜歡呢,就不要被那些所謂的條條框框束縛。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對吧?”
“我知道。”蘇致遞了一杯水給梁醫生。
“你知道就好。”梁醫生接過水喝了一口:“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等下,梁醫生。”蘇致起身,指了指浴室,“還是想請你留一下,幫忙把她從裏面弄起來,換下衣服……”
梁醫生聞言一愣,笑了笑:“怕是整個圈裏也找不到你這麽純情又正人君子的了。”
“這……倒也不是。”只是現在還有很多事情,他都沒有搞清楚。
“行吧,看在我媽經常念叨你的份上,我就留下來幫幫你!”
“謝謝。”蘇致接過梁醫生手中的水杯,“另外,我還想問一下……明天她醒來後,會記得……今晚這些事嗎?”
“怎麽?你對她做了什麽不想讓她知道?”梁醫生挽起袖子,笑着往浴室走過去。
“……當然沒有。我只是不想她記起來,以後見我,她會覺得尴尬。”蘇致說。
“你放心好了,她被注射了藥物,一整晚神志不清,就算你真跟她那什麽了,恐怕她醒來還以為自己做了春夢呢!”
蘇致沉默地點頭,轉身走到卧室,拿了件睡衣,又走到浴室門口遞給裏面的梁醫生,然後輕輕關上了浴室門。
這個房子是沈烨身前和他同一時間買的,兩人買在同一個樓層。裝修之後,沈烨就從沒過來住過,更加沒見他帶過什麽女人回來。所以,房子一直都是蘇致在幫忙照看。
直到沈烨去世,蘇致過來查看房子時,才發現主卧的衣櫃裏竟然多了很多新買的女人衣服,看開票日期,大概就是一周前。
現在看來,這些衣服,大概都是大哥生前給新婚妻子顧南煙買的。
第二天南煙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回到了霁月灣沈烨的房子。
她揉着發悶的腦袋走出房間,看見顧逸坐在客廳地毯上靠着沙發睡着了。
南煙搖醒顧逸:“你怎麽來這裏了?”
顧逸大概是一晚上沒怎麽睡,一臉疲憊地揉了揉眼睛:“我和缪琳女士昨晚上一直在家等你吃晚飯,等到很晚你都沒回來,就給你打了個電話,是蘇致接的。”
南煙正在喝水,一不小心嗆咳了一下:“你說什麽?蘇致接的電話?”
“對啊,蘇致。”顧逸撐着沙發起身,一面捶着發麻的雙腿,皺着眉頭看向吧臺邊的人:“我說顧南煙,昨晚發生的事,你不會什麽都不記得了吧?”
“什麽?”南煙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昨晚發生了什麽?”
“呵。顧南煙,你可真是好樣的。”顧逸嘲諷地哼了一聲,也走到吧臺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直說不行嗎?”南煙啪地一聲把水杯放到吧臺上。最恨別人陰陽怪氣說話說半截了。
“行,我說!”顧逸走到廚房,從鍋裏端出來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粥和一盤鹹菜。
“快說快說,早餐不着急吃。”南煙立刻坐到餐桌旁。
誰知顧逸轉身又進了廚房,可把她急死了。
“你也不先問問這早餐是誰給你做的?”顧逸又端出來一盤包子,這才在南煙對面坐下來。
“蘇……致?”南煙小心翼翼地問道。
“蘇致蘇致,你就知道蘇致。是缪琳女士啊!”顧逸的勺子在白粥裏使勁攪拌。
“不是你說蘇致幫我接了電話嗎,我這條件反射很正常。原來缪琳女士昨晚也來了,她人呢?”南煙轉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客廳。
“她啊,嫌太丢人,今天早上給你做完早餐就回家去了。”顧逸說。
“啊……缪琳女士都嫌丢人?”她一個買八塊四毛六的菜,因為老板收了她八塊五而跟人理論,理論贏了回家還要叨叨一小時的人,竟然也會有嫌丢人的時候?
那她昨晚到底是做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了?南煙埋頭喝了一口粥,舌頭差點被燙得跳了起來。
顧逸連忙起身,從吧臺上将南煙剛剛喝的水遞給她。
“其實,也沒那麽誇張。就是昨晚我們過來,蘇致要走的時候,你抱着人家不讓人走,還……”顧逸擡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南煙一眼。
“還什麽?”南煙剛喝了一大口水,着急忙慌地吞下去,一不小心打了個嗝。
“沒什麽。”顧逸忽然輕笑了一聲,又低頭連喝了幾口粥。
“什麽叫沒什麽,你這孩子怎麽回事?說話說一半的毛病都誰教你的。”南煙伸手就要去戳顧逸的頭,卻被他一偏頭躲開。
“我怕我說得太清楚,你以後都不好意思見蘇致了。畢竟,人家是你小叔子,對吧?”顧逸擡手撥了撥頭發,“還有,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南煙握着勺子,一臉郁悶,我堂堂南煙上神,“我怎麽可能對他做出那種事?”
“呵,騙你的。顧南煙,沒想到你這麽好騙!”顧逸的粥碗已空,他又拿了一只包子,笑着起身将空粥碗拿進廚房。
“騙我的?”南煙松了口氣,這才拿過包子咬了一口,随即眉頭一皺:“不對啊,那你為什麽說缪琳女士覺得很丢臉就先回去了?”
“是啊,你這都已婚女士了,還跟小叔子共處一室,缪琳女士能不覺得丢臉嗎?”顧逸咬着包子從廚房出來。
“原來是這樣,那缪琳女士還挺傳統的嘛。”南煙心情愉悅地咬了一口包子,“不錯,這包子真好吃。”
“趕緊吃,等會我陪你去警局指認一下嫌犯。”顧逸說。
“你今天沒課嗎?”南煙一邊吃一邊問。
“請假。”顧逸簡短地回複了兩個字,又重新坐下來看着南煙吃飯。
等她終于将一碗粥喝光的時候,顧逸伸手将空粥碗拿進廚房。
南煙聽見廚房傳來水聲,是顧逸在洗碗了。
看來她和沈家的事,還有昨晚她遇害的事,蘇致應該跟他們說的差不多了。
一小時後,南煙坐着顧逸的摩托車來到警局。直到從審訊室的單面鏡裏再次看到鴨舌帽時,南煙從想起這個人為什麽看起來有點眼熟。
因為他就是那晚放她們去蘇致家門口拍攝而被解雇的保安。
據說他才到霁月灣工作不滿一個月,違反保安職責私收賄賂,還放無關人等進去拍攝騷擾住戶,是可以直接被解雇的。
但蘇致還是自掏腰包,給他補償了三個月的工資,讓他重新找工作。
沒想到此人卻還是不滿意,認定是蘇致讓他丢了工作。
在影視城閑逛的時候,他剛好看見顧南煙,想起她就是和蘇致舉止親密走出小區的女孩,于是心生歹意,聯系同夥找好廢棄倉庫後,趁顧南煙落單将她騙了過去。
據說在顧南煙之前,他們還侵害了兩個女孩。
至于鴨舌帽和寸頭男到底會被判多重,那就不是她該操心的事了。
離開警局,一前一後走在過街天橋上,顧逸忽然擡手揉了揉南煙的頭發。他本就比高出一個頭,揉她頭發輕而易舉。
“你幹什麽?”南煙摸着頭發問。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都結婚了,怎麽還這麽矮。”顧逸說。
南煙:“……”這都什麽邏輯。
顧逸忽然停下腳步,背靠在過街天橋的欄杆上,看向南煙:“顧南煙,你實話告訴我,沈烨是不是不在了?”
“……”南煙驚訝地擡頭:“你怎麽知道?”不是還沒公布他的死訊嗎,蘇致應該不會主動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