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還好裴清越反應夠快的, 在蘇遇落地之前,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
否則等會兒醒來,腦袋上還要多個包。
裴清越被他吓了一跳, 斷掉的肋骨好像戳到了肺, 他又吐了一口血,但沒顧上管自己的傷, 反而有些着急的問醫護人員:“什麽情況?他沒事吧?”
“沒事, 心率平穩,脈象正常, 應該只是暈了,休息一會兒就好。”
路回看着閉着眼睛臉上還挂着一串眼淚的人, 扯了扯唇角:“老大,他哭暈了,還是吓暈了?”
裴清越煩得很:“閉嘴吧你。”
野外生存課因為出現變異獸的事情不得不停止, 學員提前歸校, 傷員送回醫院
*
醫院裏,裴清越躺在休養艙裏, 淡藍色的修護液正在悄無聲息地治愈着他的傷。
一旁的傅笙則滿眼期待的看向路回, 這件事情傅笙沒有參與,但是他又很想知道經過, 所以一直催着路回說。
裴清越沒說話,但是眼睛一直盯着路回, 顯然也很想知道最開始發生了什麽。
見他半天不說話, 傅笙忍不住催:“快點說啊, 怎麽還賣起了關子?”
路回挑眉:“你不得讓我喝口水?”
“我給你倒我給你倒。”傅笙連忙把水遞過去, 眼巴巴的看着他喝完,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然後呢?蘇遇半夜給你打電話, 說了什麽?”
Advertisement
“他問了我關于阻止野外生存訓練的懲罰是什麽?當時我以為他在開玩笑,然後我也跟他開玩笑,我說會被槍斃一萬次,從頭到尾打成篩子。”
傅笙:……
“你這玩笑開的有點吓人。”
“對!蘇遇也吓到了,他就把電話挂了。過了一會兒又打了電話過來,很認真的問我,到底有什麽懲罰。我就跟他說會有警告或者處分什麽的,然後他就說,你送我去大荒山吧!”
路回把當時的經過細細描述了一遍,“最後,我問他這只不過是一場夢,真要因為一場夢去冒險嗎?”
“然後他說,事關人命,他想要去賭一賭。賭贏了,裴清越活。賭輸了,他甘願受處罰。”
“他還說……”路回看向躺在修養艙裏的裴清越,學着蘇遇的語氣一字一句:“在裴清越的生命面前,其他的都不算選項,甚至不值一提。”
裴清越一怔,那種心口有螞蟻咬的感覺又來了,甚至比上一次還要嚴重,“咚咚咚”一下一下,仿佛要破開胸口爬出來一樣。
“啧啧啧!”傅笙裝模作樣身吸了一口氣:“這是我見過的追老大的人裏最強追求者了,他真的好勇好愛!只可惜是個beta。”
“beta怎麽了?”一直沒吭聲的裴清越突然開了口:“beta也很好。”
傅笙睜大眼睛:“老大,你你你……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裴清越一愣,半晌後,滿不在乎道:“沒有,我怎麽會喜歡他。”
“那你還說他很好。”傅笙不信,趴在休養艙的透明玻璃上,試圖看清他臉上明顯不太自然的神情。
“我只是說他人很好。”裴清越兇狠的給了他一眼刀,不耐煩道:“你湊那麽近幹嘛?神經病啊!滾滾滾,滾遠點,屁話那麽多,看你就煩。”
傅笙:???
不是,我以前屁話更多也沒見你煩,怎麽今天捅你心窩子了?罵這麽髒。
他懵逼的下意識與路回對視了一眼,卻見路回挑挑眉,滿臉心知肚明的笑意。
“對啊!beta怎麽了?”
路回很配合的用力點頭:“蘇遇很好的,有O的漂亮柔軟,也有A的堅韌果敢。很聰明,也很勇敢。在明知道有變異獸的情況下,他手無寸鐵一個人在大半夜進山裏去找老大,說實話,有些A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反正今天這件事情,我覺得沒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beta。”
傅笙:……
不是!壞話都讓我說盡了,好話都讓你說完了,路回,你這厮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雞賊了?
夜闖大荒山這麽好玩的事,蘇遇竟然只找路回不找他。老大的心事也被路回一眼看穿了,還順便拍了一下馬屁。
明明他也一直在!為啥感覺吃屎都趕不上一口熱乎的。TM好氣!
*
蘇遇睜開眼,眼前是醫院雪白的牆。
秦岳坐在一旁,原本滿眼擔憂,見他醒了,緊皺的眉頭才終于放松了一些。
“小遇,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
“沒事就好,吓死我了。”秦岳真的吓到了,昨天晚上兒子出門一晚沒回家,今早醫院就給他打電話,把他吓個半死,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現在見他臉色正常,身體無恙,這才放寬心。
“爸爸,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蘇遇有些愧疚,冒失失的出去一整晚,不擔心才怪,但有些事又不好拿出來說。
好在秦岳也不問,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父親,孩子的想法他都支持,孩子想要做的,他又很配合。孩子不想說了,他也從來都不問。
“傻瓜,跟爸爸說什麽對不起。”秦岳揉了揉蘇遇的頭。
蘇遇身體檢查沒什麽問題,秦岳辦了出院手續,就準備帶他回家。
走出門,蘇遇想了想又道:“爸爸你先在這等我,我去看看我同學,我同學受傷了,我去看看他的情況。”
秦岳揮手:“去吧。”
蘇遇問了導臺護士,弄清楚裴清越的病房號後,轉身往裏走,站在上升的電梯裏能通過透明的玻璃,看到街道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現在是早上的時間八點整,朝陽灑在忙忙碌碌的人的臉上,像給人攏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一切都生機勃勃,溫暖明亮。
跟昨晚陰冷潮濕黑暗危險的大荒山相比,仿佛兩個世界。
但是不管怎樣,驚心動魄的一晚終于過完了,并且有驚無險。
蘇遇擡頭将臉沐浴進陽光裏,徹徹底底松了一口氣,那一直卡在嗓子眼的心髒終于落回了原處。
雖然有點狼狽,但是所有的一切都還算圓滿,是他想要的結果。
原書裏本該消失的人,大多數都好好活着,而這一切都與他有關。
這種感覺無法言喻,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是感覺……好像一切都變得很有意義。
生命的意義,以及他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意義。
電梯停了,到了。
蘇遇推開門,剎時三道視線明晃晃落他身上。
他下意識跟他們打招呼:“早啊!都在呢?”
沒關系,馬上就不在了。
路回與傅笙對視一眼,很默契的站起身。
“你來看老大嗎?”
蘇遇:“嗯。”
路回:“好,你們聊,我去上個廁所。”
傅笙:“我也去。”
兩人溜的飛快,蘇遇莫名其妙。
“病房裏不是有廁所嗎?他們要去哪裏上?”
“誰知道呢,別管他們。”裴清越揚了揚眉,目光落在蘇遇的臉上,見他面色紅潤,不像有事的樣子才放下心來,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蘇遇站在休養艙旁邊,“你呢?什麽情況?傷的嚴不嚴重?”
“不嚴重。”裴清越輕飄飄道:“斷了幾根肋骨而已,小事情。”
“傷到骨頭可不是小事,你好好養一段時間。別逞強,平時少動,吃食也要注意忌口。”
裴清越很好說話的“嗯”了一聲,唇角的弧度不受控制的微微揚起。
蘇遇忍不住問:“你跟路回傅笙剛剛在聊什麽?你看上去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有嗎?”裴清越挑眉,漫不經心道:“你看錯了。”
他比蘇遇高太多,平時蘇遇都要仰着頭看他。
但是這一次他受傷了,平躺在只有半人高的休養艙裏,再也沒有了那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蘇遇的視覺從仰視變成了俯視,這種反差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裴清越臉色有些蒼白,因為平躺着的姿勢,再也沒有辦法嚣張的用鼻孔看人,平時那又兇又拽恨不得挑到天上去的眉尾都柔和下來。
嗯,去掉那些嚣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濾鏡之後,這樣一看,裴清越明明相貌清俊昳麗,比起沈觀南那個男主都要好看一百倍,就這顏值,都能原地出道了。
蘇遇越看越順眼,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你老盯着我看什麽?”裴清越被他盯得頭皮都麻了:“我臉上有花?”
“沒,沒花。”蘇遇一怔,讪讪一笑,将目光移向他躺着的儀器上。
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産物,有一說一,這休養艙看上去真的好高科技啊。
看着泡在淡藍色液體裏只剩一個頭在外面的裴清越,蘇遇岔開話題,興致勃勃的問:“這個休養艙可以打開嗎?”
“可以,頭頂的艙蓋可以打開。”
“你躺裏面能動嗎?”
“能。”
“可以吃東西嗎?”
“不可以。”
“那你餓了怎麽辦?”
“輸營養液。”
小霸王今天的耐心似乎看上去很好,都問了這麽多問題了,他居然還沒有不耐煩,要擱平時,早罵人傻逼了。
蘇遇得寸進尺的問:“躺裏面什麽感覺?”
“沒什麽感覺。”裴清越挑眉,見他很感興趣的樣子,薄唇微微揚起,忍不住帶着點戲谑的笑問:“怎麽?你想進來躺躺?”
“那倒不必。”蘇遇圍着休養艙轉了兩圈,滿足了好奇感之後,才道:“好了,不跟你聊了,我爸爸在外面等我。裴清越,你好好養傷,我該回去了。”
“嗯。”
“對了……”頓了頓,蘇遇又道:“昨晚的事,謝謝你。”
“該說謝謝的不應該是我?”
“也對,”蘇遇突然伸手撐着休養艙,将臉貼近透明的玻璃,狡黠的眼笑眯眯對上裴清越的眼睛:“那你說謝謝我。”
小霸王竟然也是會說謝謝的人嗎?還真是稀罕呢。
蘇遇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突然靠得太近,裴清越一怔,只覺呼吸一窒,随後又失笑,他怎麽沒發現這家夥越來越嚣張了呢?
他危險的眯起了眼,漫不經心道:“好,你等着。”
“等你出來再說謝謝嗎?”
“等我出來弄死你。”
蘇遇:……
不是,他剛還在奇怪為什麽小霸王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結果呢?好話不過三句,立馬嚣張跋扈,本性畢露。
“哈,哈哈,這不是跟你開玩笑嘛。”蘇遇讪讪笑完,溜得飛快:“我爸爸在外面等我,我得先走了,拜拜。”
*
恰逢周六,下過幾場雨,等天一放晴,桃花杏花就都開了,空氣裏處處充斥着濕潤的花香。
才吃過午飯,蘇遇就迫不及待推着秦時安出了門。
“下了快半個月的雨,感覺人都要發黴了,現在終于出太陽了。”蘇遇用力吸了一口空氣中淡淡的花香,舒服得滿足的喟嘆了一聲。
“哥,你想去哪裏?”
“都可以。”秦時安沐浴着陽光,蒼白的臉上挂着溫和的笑。
每周末只要一有空,蘇遇就會帶着他出來逛。
商場,廣場,步行街,公園……
哪怕前段時間下雨,蘇遇也會推着他去室內游樂場玩。
一來二去,他們生活的這塊東C三區幾乎被逛遍了。
秦時安從來都沒想過,他一個沒了雙腳的人,竟然還能走過這麽多地方,看遍這麽多的美景。
這一切的一切,是一個月之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那個時候的爸爸很忙很忙,早上要出攤,晚上也要出攤,一天到晚都為了家裏的生計奔波,根本沒有時間帶他出來看。
而蘇沫跟他不親近,他對他從來沒有好臉色,甚至可以說讨厭他,同在一個屋檐下住了那麽久,蘇沫從來都不會主動跟他說話,更不要提帶他出來玩了。
“那就去郊區吧,”蘇遇想了想:“這個時候最好踏青了。”
“嗯。”
蘇遇推着秦時安往小區外走,毛團圍着他們一前一後的亂轉。
一個月的時間,小狗長大了很多。
從前兩個巴掌大的小毛團子,現在已經長得有蘇遇的膝蓋高了,小毛團子變成了大毛團子。
蘇遇不在家的時候,都是秦時安照顧它,給它洗澡梳毛喂飯。
秦時安把它養得很好,把它養的白白胖胖的,毛光水滑。
兄弟兩人去了郊區,狗子追着野鴨到處跑,蘇遇摘了一些野艾葉,又折了幾枝野花給秦時安抱着。
“這束花好看吧?”
“好看。”秦時安抱着花,鼻尖萦繞着一股很淡雅的花香。
“拿回去插花瓶裏,放到飯桌上,好有春天的感覺。”
“嗯。”
“天色不早了,那我們回家吧。”
“好。”
“毛團,回家了。”蘇遇叫回了撒丫子到處跑的毛團,推着秦時安往回走。
從郊區坐電車回了城,下車路過繁華的街道,蘇遇推着秦時安走得很慢,指着對面的商場問秦時安要不要進去看看。
“你想去嗎?”秦時安看着對面高樓大廈原本在笑,可頓了頓,唇角的笑突然有些僵。
蘇遇察覺不對,順着他的視線往對面看過去,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站在對面。
是蘇沫和蘇青野兄弟。
“我不是很想去。”蘇遇漫不經心移開眼,笑眯眯推着秦時安繼續往前走:“我餓了,我想回去做青團吃。”
秦時安溫聲道:“好,我們回去做青團。”
兄弟二人有說有笑離開,對面的一道視線卻一直落在秦時安臉上。
蘇沫緊緊盯着坐在輪椅上的人,差點一時都沒認出來這竟然是秦時安。
秦時安抱着一束叫不上名字的野花,他的臉上帶着一抹溫和的笑,眉眼唇角彎彎的,周身的氣息松散明媚,仿佛沾染了春天的朝氣蓬勃與欣欣向榮。
他是秦時安?
那個與曾經的他相處了十幾年的,永遠只會呆在角落裏,不與人交流,不愛說話,不會笑,仿佛想将自己藏進泥土深處的,不帶一絲鮮活之氣的人。
有朝一日,居然破土而出,褪去滿身的死意,抱着鮮花沐浴在陽光下。
這真的是秦時安嗎?
*
周二。
蘇遇聽路回說,裴清越已經出了休養艙,只需要在醫院再住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中午的休息時間足夠長,蘇遇吃完飯,沒去圖書館,出了校門後在街邊買了一筐草莓,就坐電車去了醫院。
裴清越站在窗邊無聊得要死,遠遠聽到有人叫他,他低頭往下看,蘇遇正笑眯眯在樓下朝他揮手。
春日的陽光盡數落在他身上,給他染上了一層瑰麗的色彩,他的臉在陽光下白得發光,眼睛亦是熠熠生輝,漂亮得像從畫裏走出來的人。
裴清越怔了怔,下意識揚起了唇角,眸中的躁意幾乎盡數散去。
過了不一會,蘇遇就出現在了門邊。
“裴清越,你好點了沒有?”
“差不多了。”裴清越含糊點頭。
“什麽叫差不多了,骨頭長好了嗎?”蘇遇把草莓掏出來,一顆顆洗了,擺在果盤裏。
“嗯,快了。但內髒還有傷,所以還要吃兩天藥。”裴清越坐回床邊,目光盯着他認真洗草莓的側臉:“你怎麽來了?”
“路回說你出了休養艙,我就過來看看。”
裴清越擡眼看了一眼時間:“今天不用上課嗎?”
“上啊!我趁中午有空來的,沒關系,還早,等會兒再坐電車回去。”
蘇遇端着洗好的草莓走過去。
而門外,一個護士也端着兩支藥劑走了過來:“25號病房,裴清越,你的藥。”
兩支藥劑放在桌上,裴清越沒喝,淡漠厭煩的從藥上移開目光,轉過來就對上了蘇遇炯炯有神的目光。
“看我幹嘛?”
蘇遇眨眨眼:“看你吃藥啊!”
裴清越瞥了他一眼:“快要上課了,你回去吧。”
“還早,還有一個小時,我看你吃了藥再回去。”
裴清越揚起下巴,沒好氣道:“我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煩!讓你回去你就回去。”
蘇遇坐着不動,反而單手靠着病床,撐着頭笑眯眯的看他:“你為什麽不吃藥,你不會怕苦吧?不會吧,不會吧?”
裴清越一噎:“要你管。”
他就是怕苦,其實蘇遇心知肚明。
來的時候,路回就跟他說過。
路回說,當年裴清越因為精神力受損的事,斷斷續續喝了三年的各種藥劑。
三年啊,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藥劑很苦很苦,導致他生理性害怕吃苦的東西,對喝藥劑更是一直很抗拒。
“嗯,我還挺想管的。”蘇遇把放在床邊的藥劑擰開,放進他手裏:“喝吧!裴清越,這是最後一次了。”
“什麽?”裴清越疑惑問:“什麽叫最後一次?”
“我也是藥劑師啊!以後我給你配制出酸酸甜甜的藥劑來。”蘇遇捏起一顆草莓塞他嘴裏:“那味道,一定比草莓還要好吃。”
裴清越一怔,随後笑出了聲,桀骜的眉眼微微彎起,笑聲中帶着點愉悅的味道。
“幹嘛笑啊?你是不是又覺得我在畫大餅。”蘇遇不爽看他:“我說你能不能信我一回。”
“我信你啊!”裴清越笑,草莓在齒間碎開,甜香瞬間充斥滿整個口腔。
“那你還笑。”
“我只是在期待你酸甜味的藥劑,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裴清越端起手中的藥劑,仰頭一口喝下。
苦澀的味道從舌尖迅速擴散到咽喉,整個味蕾都被苦澀占據,經久不散,令人惡心到反胃。
但下一秒,嘴裏又被塞進了一顆草莓,苦澀緩緩被香甜占據,那絲絲縷縷的甜,頑強的覆蓋住那殘留在舌尖上的苦意。
手中藥劑的空瓶子被拿走,裴清越還沒回過神來,手裏又被蘇遇塞進了另外一支藥劑。
裴清越有點糟心,惡狠狠的盯着蘇遇,這家夥真的煩死了,就不能讓人再緩緩。
他剛準備放兩句狠話,就聽見蘇遇笑眯眯的說:“哇哦,裴清越你也太棒了吧!一口就幹了。”
“我就沒見過比你還要幹淨利落潇灑帥氣的人,真的老厲害了。來來來,把這支也幹了。”
裴清越:……
就沒見過這麽會誇人的,誇得人腳趾摳地能摳出三室一廳來。
他磨了磨後槽牙,生無可戀的又拿起了手裏的藥劑。
算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一口幹了吧!要不然顯得他不夠幹淨利落潇灑帥氣。
一旁的蘇遇看着裴清越閉上眼睛爽快的一口悶的場景,無聲的笑了笑。
哄人喝藥算是什麽麻煩事?
虧路回說的那叫一個無可奈何、要死要活。
多大點事啊!不就誇兩句。
“不錯不錯,太厲害了。”蘇遇敷衍的誇了一句,往裴清越嘴裏塞了一顆草莓,又往自己嘴裏也塞了一顆草莓,看了一眼時間,站起身,鼓着腮幫子說:“好了,我回去了。裴清越,明天見。”
“你明天還來?”裴清越有點想死。
“應該的,”蘇遇潇灑的朝他揮手:“不用謝。”
裴清越:……
謝你個頭啊。
*
蘇遇跟裴清越道完別,出了病房準備回學校,路過某間病房時,又遇到了熟人。
蘇沫提着湯盒從沈觀南的病房門出來,兩人走出來打了個照面,瞬間都愣了一下。
蘇遇很快回神,是了,沈觀南那天也站在前面,和裴清越一樣也被黑紋金線蝰蛇給扇飛了。
今天蘇沫大概是過來照顧他的。
畢竟原書裏就有這樣的劇情,大荒山那麽大個鋪墊,不就是為了這一段。
蘇遇準備當做沒看見,主角攻和受走劇情的事情,不管怎麽樣都不關他的事。
蘇沫卻連忙打招呼:“蘇遇,你怎麽在這?你也是過來看觀南哥的嗎?”
沈觀南原本漫不經心的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聽到聲音也連忙朝門口看了過來,看到門口站着的蘇遇,漆黑的眸子忍不住亮了亮。
“不是,我來看我同桌。”蘇遇搖頭,滿臉的淡漠。
沈觀南一怔,自嘲的笑了笑,随後露出了一抹早知如此的神情。
人真的是最善變的動物。
曾經滿心滿眼都裝着他的人,真的不愛他了。
眼裏再也沒有他,也再也不會追在他身後跑了。
可是為什麽會這樣呢?
那天不過就是和平常一樣,因為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情,他嫌蘇遇太煩,讓他不要再纏着自己了。
蘇遇氣憤的說:“好,那我就去纏着別人。愛誰不是愛呢?沈觀南,我不會再纏着你,也不會再愛你了。”
沈觀南聽完笑了笑,對他的話不屑一顧。怎麽可能呢?蘇遇永遠只會愛沈觀南。
當時只道是尋常,後來才知道一語成谶。
蘇遇他啊!再也不愛沈觀南了。
那個追在沈觀南身後整整十七個年頭的少年,再也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
門裏面的沈觀南神色複雜。
門口的蘇遇懶得理他,并不想多做逗留,轉身準備走。
“蘇遇你要去哪?是要回學校嗎?”蘇沫叫住他,“坐我的飛行器一起回去吧。”
“不需要,這個點還有電車。”蘇遇拒絕了他,想了想又道:“蘇沫,你有時間,給自己做個全身檢查吧。”
原書裏,蘇沫後來也不知道生了什麽病,需要原主那個倒黴蛋給他輸血和換腎。
蘇遇不是原主,他反正是一點不想參與劇情,但是畢竟他知道劇情,總不能再眼睜睜的看着蘇沫生病,能提醒就提醒一句。
有病就早點去檢查,早點治或許就不會那麽嚴重。
蘇沫怔了怔:“你,你什麽意思?”
蘇遇急着趕車,也不跟他啰嗦,直白的丢下一句:“意思是你可能有病,有空趕緊去治。”就走了。
蘇沫臉色一白,沒料到他會說話這麽難聽。
他下意識回頭去看沈觀南,見沈觀南并沒有露出什麽異色才放下心來。
剛提着湯盒準備走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蘇沫,你明天別來了。”
蘇沫一怔:“為什麽?我,我沒病的。”
“你有病沒病,跟我無關。”
蘇沫咬了咬下唇,努力露出一抹笑容:“觀南哥,你受了那麽重的傷,沒有人照顧會很不方便。”
“有事我會喊醫護。”
“我,”蘇沫抿着唇,委屈的都快哭了:“我每天只來看看你,絕對不會打擾到你的,觀南哥,我真的……”
“蘇沫。”沈觀南打斷了他的話:“和我有婚約的人是蘇遇,不是你,你該懂我的意思。”
“可是蘇遇他……”
“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蘇遇不是蘇家的孩子,他是和你抱錯了。但是那又怎麽樣,和我訂婚的是他。”
沈觀南垂下眼,遮住眼底的晦澀不明,慢吞吞道:“我也只要他。”
蘇沫臉色慘白一片,徹底沒了血色,怔了怔,紅着眼眶跑開了。
他的離開,沒讓沈觀南的眼裏出現半點波瀾。
病房恢複安靜。
沉默了半天之後,沈觀南起身出了病房,站定在走廊過道邊,垂眸往下看。
果然,沒過一會兒,蘇遇就從樓下走過。
沈觀南就站在過道邊,無聲的盯着蘇遇的背影。
看他走出住院部大樓,走過碎石小路,然後越走越遠,很快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他收回目光,準備回房。
轉身的瞬間,對上了走廊對面裴清越略帶嘲弄的眸。
*
周五。
裴清越出院,蘇遇終于不用大中午的往醫院跑了。
他計劃着吃完飯再去一次圖書館,按照這個進度,差不多再過一個星期,普通的基礎的藥材,他就該大部分都弄明白的差不多了。
從他穿越過來到現在,已經有整整一個多月了。他本身就有基礎,何況本來醫草同源,哪怕換個世界,換個名字,但是那些東西仍舊是那些東西。
也努力了一個多月了,努力就會得到回報,他現在的水平,考一個初級藥劑師證,應該是輕而易舉的。
他想着什麽時候有空去考一個初級藥劑師的證回來。等爸爸的藥膳店開起來,自己的證就可以挂上去。
然後等到暑假的時候,再去藥劑研發公司做個小助手什麽的,又可以賺外快,又可以學知識,簡直不要太棒。
如果那個藥劑研發公司靠譜的話,他還能順手賣個丹方給對方,那樣給秦時安定制仿生義肢的錢就也有着落了。
嘿嘿嘿!前途一片光明。
蘇遇計劃好了一切,中午下課鈴聲一響,他就收拾好東西準備走。
“蘇遇……”路回叫住了他。
“有事?”
“走,接老大出院去。”
“我就不去了吧?”蘇遇一臉郁悶,他已經連續跑了三天的醫院了,小霸王都那麽大個人了,出個院還要人去接?服了。
“那可不行。”路回挑眉笑,誰都可以不去,蘇遇不能不去。要不然老大也不會出個院,還要挑中午了。
“走走走,”傅笙推着他往外走,“快點,等會兒老大該等急了。”
蘇遇無奈,只能跟他們去了。
*
醫院門診大廳。
裴清越辦完出院手續,便坐在大廳裏的長椅上等,屁股還沒坐熱呢,對面就坐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擡頭一看,呵!不是冤家不聚頭。
裴清越不爽他很久了,第一次這麽讨厭一個人。
他就不明白了,這家夥自己沒有同桌嗎?怎麽老觊觎別人的同桌。
他揚起下巴,嘲道:“喲!某些人還活着呢?”
沈觀南冷笑:“你都沒死,我怎麽舍得死。”
“唉!”裴清越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說到底那變異獸還是太善良了,你都往它嘴裏送了,它也沒吃你。”
沈觀南哪裏聽不出裴清越在嘲諷那日大荒山上,他硬要叫人走的事。那件事他自知理虧,裴清越嘲他,他也沒辦法嘲回去。
裴清越:“但話又說回來,它可能比較挑食,太蠢的人,它也不愛吃。畢竟傻瓜吃多了自己也會變傻。沈觀南,你說是不是?”
沈觀南被他氣個半死:“裴清越……”
“在,叫你爺爺什麽事?”
“你嘴怎麽那麽賤啊?”
“這話說的,誰能賤得過你!”
“裴清越,這裏是醫院,我今天不想跟你争,你閉嘴行不行。”
“我就要……”裴清越嘲得正起勁,餘光看見從門外走進來的人,立馬畫風一變,笑眯眯道:“算了,不說了,看你可憐。”
“誰可憐了?”
“你可憐!出院都沒人接,不像我……”
裴清越站起身,朝門口的人招手:“傅笙,路回,這裏。”
“呀!蘇遇怎麽也來了,說讓他不要來的,結果還非得來接我出院。”
裴清越眉頭皺的那叫一個憂愁,唇角卻嚣張得意的快翹到天上去了。“這幾天蘇遇每天都要抽空來看我,要哄我吃藥,還要喂我吃草莓,你說他怎麽這麽黏人啊。”
沈觀南:……
這賤人是知道該怎麽氣人的。
TMD!真的好氣啊。
裴清越還故意往他心口上戳刀子:“這麽黏人,以後可怎麽辦呀!唉!真是愁死我了。”
沈觀南:……
愁你媽!你怎麽不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