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什麽?!小霸王居然屈尊降貴讓他薅頭發?蘇遇震驚臉!但不薅白不薅。
操作臺足夠高, 蘇遇坐在上面,比裴清越還要高一些,伸手就薅了一把裴清越的頭發。
他的頭發和想象中的一樣, 又硬又粗, 還有點紮手,老實說, 手感一點也不好。
但蘇遇還是忍不住又薅了一把。
裴清越也沒生氣, 揚眉問:“我薅你一下,你薅了我兩下, 現在是不是扯平了。”
“嗯。”蘇遇點頭。
“你還在生氣嗎?”
蘇遇反問:“你還人身攻擊嗎?”
“什麽人參公雞?”
“就是你下次不能說我跳起來打你膝蓋這種嘲笑我矮的話。”
裴清越沒忍住,“噗”一下笑出了聲。
“你還笑?”蘇遇又拉下了臉。
眼看他又要生氣了, 小霸王連忙止住笑,信誓旦旦的保證:“不說了,以後再也不說了。”
“那行吧, 原諒你了。”
裴清越這才把他抱下操作臺, 将他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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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周六了。
蘇遇終于可以帶秦時安去安裝仿生肢了,他提前也沒說, 一直想給他一個驚喜, 說是帶他出來玩,結果走着走着把他帶去了醫院方向。
看着一無所知的人, 蘇遇笑道:“哥哥,你過幾天就要生日了, 我提前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哦!”
秦時安眼睛一亮。
蘇遇繼續道:“但是我送的這個禮物, 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怎麽可能不喜歡。”秦時溫聲笑道, “只要是小遇送的, 我都喜歡。”
“那我送什麽你都要嗎?”
“送什麽都要。”秦時安認真點頭,只要是他弟弟送的, 哪怕是片爛樹葉子,他也要,他也喜歡。
“哥哥,這可是你說的哦!”蘇遇嘿嘿直笑:“無論我送什麽,你都要收,你不能說不喜歡,哪怕你真不喜歡,你也得裝作喜歡,要不然我會很傷心的。”
秦時安點頭:“好,不會讓小遇傷心的。”
“行,那我們走吧。”蘇遇把他推進了醫院。
秦時安愣了愣:“為什麽進醫院?”
“因為給你的生日禮物就在醫院裏。”蘇遇前幾天就預約好了醫生。
等他到的時候,醫生剛好正在等他們,看到秦時安後,就掀起他的褲腿,開始給他檢查斷腿的情況。
秦時安到此刻才知道,蘇遇是要給他安裝仿生義肢,他懵懵的聽蘇遇跟醫生的交談,聽到整個費用差不多将近二十多萬時。
秦時安徹底醒神了,吓醒的。
他扯了扯蘇遇的衣,小聲道:“小遇,我們回去吧,不要裝了,太貴了。”
“我有錢。”
“二十多萬,你哪來的錢?”
“這你不要問,反正是正規渠道來的錢。”
“小遇……”秦時安是真着急了,“你聽話,我們回去。”
“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哥,你剛剛說的,你說不管我送你什麽你都要,你怎麽還反悔了?”蘇遇摸着胸口,委屈道:“啊!我好傷心。”
“小遇,你聽我說,哥哥不是不喜歡,是真的太貴了,我不能收。”
“我賺的錢,我就想給我哥哥花。”蘇遇緩緩蹲在秦時安身邊,視線與他齊平。
“我想要我的哥哥和別人的哥哥一樣,可以早上送我上學,可以下午接我放學,我困的時候可以抱我,我累的時候可以背我。”
“我希望他可以自己走路,我希望他可以能跑能跳,我希望他可以去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希望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秦時安愣住了,眼眶微微發紅,可喉頭像被堵住了,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他紅着眼睛安靜的任由醫生檢查,然後量腿圍,身高,以及各種各樣的數據。
仿生肢都是訂制的,蘇遇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做好,害怕做好的時候,他剛好在上學,所以在醫生那裏留的是秦時安的電話。
但是沒想到仿生肢訂做的速度還挺快,周一已經訂做好了,醫生直接把電話打給了秦時安。
蘇遇放學回來,和往常一樣告別裴清越下了飛行器,遠遠聽到有人叫他,蘇遇循着聲音看過去,小區門口昏暗的燈光下站着個身量颀長的身影。
那人穿着簡單的白色T恤和黑色的休閑褲,蒼白的指節扶着小區破敗的鐵門。
幾線隐約的橘黃色燈光下,只見那人寬肩窄腰,俊姿灑秀,站在那裏像支筆挺的九節竹。
蘇遇愣了愣,隔得遠看不清臉,但是聲音太過耳熟,他遲疑的喊了一聲:“哥哥。”
“是我。”
聽到秦時安的回應,蘇遇下意識問:“哥,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接我弟弟放學。”
蘇遇一怔,幾乎是飛快的跑了過去。
秦時安第一天才穿上假肢,還有些不适應,站着都得扶着鐵門才能站穩,站久了雙腿又麻又酸又疼,可看到蘇遇的瞬間,唇角的笑已經下意識揚了起來。
“小遇……”
蘇遇應了一聲,飛快跑到他面前,興奮的問:“哥哥,你已經可以走了?”
“嗯。”秦時安點頭,嘴角帶着溫和羞澀的笑。
蘇遇仰頭愣愣的看他,秦時安一直坐在輪椅上,平時也看不出高矮,可穿上假肢後,蘇遇才發現秦時安竟然比他足足高出一個頭。
秦時安皮膚冷白,眉宇溫潤柔和,裝上假肢後,看上去身材比例很好,肩寬腿長的,整個人好看的不得了。
蘇遇眼睛亮了亮,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秦時安都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小聲問:“很怪嗎?”
“不怪。”蘇遇搖頭,很認真的誇獎道:“是好看,我的哥哥超級超級好看。”
秦時安被他誇得耳尖微微泛紅,唇角的笑比平時上揚幾分。
頓了頓,蘇遇問:“哥,仿生肢不磨腳吧?”
秦時安點頭:“不磨。”
“穿上有沒有不舒服。”
秦時安繼續點頭:“沒有不舒服。”
“走路還适應嗎?”
秦時安頓了頓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太久沒走了,有點不習慣。”
“沒關系,走着走着就會習慣了。”蘇遇安慰完,才道:“那我們回去吧。”
“等一下。”秦時安伸手指了指他肩上的書包:“書包給我。”
蘇遇一愣:“怎麽了?”
“我看到別的哥哥接弟弟放學,都會幫弟弟背書包。”
蘇遇忍不住笑出聲,還真把書包遞給了他,“好的,那麻煩哥哥了。”
秦時安紅着耳尖搖頭:“不麻煩。”
兩人慢慢往回走,秦時安背着蘇遇的書包,蘇遇扶着秦時安的手,昏黃搖晃的燈光将兄弟倆相互攙扶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
晚上,白硯書繼續來練琴。
一曲完畢後,白硯書已經信心滿滿了:“蘇遇,我覺得我一定可以引起葉學長的注意,我自己一邊彈都一邊陶醉了。”
蘇遇附和的點頭:“當然,對了,校慶是哪天來着?”
“這周五。”
“周五?”蘇遇一怔:“只有四天了?”
“對啊,好快!”白硯書點頭,手在琴弦上撥了兩下:“只有四天了,最後的成敗也只看這四天了。”
頓了頓,白硯書又道:“這四天我還是得抓緊時間再練練。蘇遇,你再跟我合作一曲吧,我感覺有你的簫聲陪伴,我好像更有代入感,能彈得更好。”
“可以,那我們再繼續。”蘇遇拿起了簫。
*
時間過得很快,周五眨眼就到了。
期待已久的校慶也到了。
白硯書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他對今天真的很重視很重視,早就定好了配合古琴穿的古典衣服和妝造。
他抱着古琴站在那,無效的時候,很有清冷出塵的韻味。
只是他臉上緊張的神情出賣了他,他不是一點點緊張,他是非常非常的緊張。
從來都沒有登臺表演過,看着臺下面黑壓壓的一大片人,腦子都是懵的,整個人手都在抖。
蘇遇不放心他,一直跟在他旁邊。
裴清越沒什麽事,也跟着蘇遇站在他旁邊,看了一眼白硯書,奇怪道:“你身上裝了彈簧嗎?怎麽一直抖?”
白硯書本來就緊張,被他這樣一說更緊張了,抓着蘇遇的手不放:“怎麽辦?我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我現在身體根本就不聽我的指揮,我好慌,好緊張,現在腦子裏面都是空的。”
蘇遇伸手在白硯書肩上拍了拍:“人太多,緊張很正常,要不這樣,你別把他們當人,你就把他們當成胡蘿蔔。”
裴清越“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蘇遇瞪了他一眼,繼續對白硯書說:“對着一群胡蘿蔔彈,有什麽緊張的。”
白硯書點頭:“好,胡蘿蔔,都是胡蘿蔔。”
一個小時後,終于輪到他登場了。
“書書,你是最棒的,加油。”蘇遇給白硯書打氣。
白硯書緊張的咽了口唾沫,抱着古琴緩緩登上了臺。
他記得蘇遇跟他說的話,臺下全是胡蘿蔔,一群胡蘿蔔,不緊張,不緊張。
心口原本慢慢平靜下來,可下一秒,他竟然在人海裏一眼就看到了他暗戀的人。
他暗戀了整整八年的人,明明坐在幾千人海中,可他就是一眼看到了。
他知道他在看他,他的目光會落在他的身上,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這一下徹底緊張到無以複加,什麽白蘿蔔胡蘿蔔都忘了,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就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忘了自己是要上來表演。
下面的人見他一直不動,開始有人議論紛紛。
“臺上那個人是幹嘛?”
“怎麽一直不動?”
“是要表演木頭樁子還是表演蘑菇?”
蘇遇見他站在那兒,開始有點着急了,喊了兩三聲,白硯書才回過神來。
似乎才想起來今天的目的是上來彈琴,他現在根本就不在狀态,彈的琴曲更是磕磕絆絆。
蘇遇人麻了,明明在家裏彈的那麽好,現在怎麽這麽緊張?
努力了這麽久,不能白費呀!要是就這樣彈完了,白硯書下臺會哭死的。
蘇遇見不得他那麽難過,回頭看了一眼,校慶上大家都卯足了勁表演各種各樣的才藝,有人就帶了簫。
蘇遇跟人借了簫,又沖到了舞臺的後面,舞臺将近兩米多高,後面被幕布和支撐幕布的各種器材擋住了,僅餘下十幾厘米的狹窄邊道。
蘇遇擡眼看了一眼兩米多高的舞臺,沒有梯子,他根本上不去,回頭看了一眼,還好裴清越跟了過來,他幾乎沒有猶豫的朝裴清越撲了過去。
裴清越原本就一直就跟在他身後,見他跟人借了簫往後跑,也跟了過來。
舞臺的後面有點黑,從光亮的地方走到黑暗的地方,眼睛還有點不适應,才眨了兩下眼睛,一道身影就撲到了他的懷裏。
“裴清越,抱我。”
裴清越下意識接住了撲過來的人,茫然問:“什麽?”
“抱我上去。”蘇遇挂在他身上,指了指舞後面狹小的空間:“幫我送到這個上面去。”
舞臺跟着幕布一簾之隔,距離很近,他吹的簫聲剛好可以讓白硯書聽到,而別人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的簫聲。
希望這個辦法可以幫到白硯書。
因為平時在家裏練的時候,白硯書偶爾也會彈的不對勁,怎麽也進入不了狀态。而這個時候,只要蘇遇的簫聲帶動指引,那麽對方又能馬上準确跟上他的節奏。
“哦。”裴清越回神,舉起他的腰,輕而易舉就将他送到了幕布後狹小的站位上。
蘇遇來不及道謝,站穩了腳,認真聽了一耳朵,将簫送到嘴唇上,飛快跟上了白硯書的節奏。
白硯書心裏原本慌亂得很,覺得自己越彈越糟,後面曲譜快要忘了。
正當他絕望的時候,突然聽到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傳來簫聲,聲音不大,但是剛好帶起他的節奏。
白碩書知道,這是蘇遇的簫聲,蘇遇在幫他。
他們在一起練習的次數太多,哪怕他心裏還有點亂,手卻下意識的跟上了簫聲的節奏。
琴聲本就凝神靜心,加上簫聲的指引,白硯書原本砰砰亂跳的心髒,居然慢慢恢複平緩,他幹脆閉上了眼睛,全身心的附和着簫聲彈自己的琴。
然後越彈越好,越彈越順利。
剛才還吵吵嚷嚷說他談個什麽鬼的觀衆,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個個都沉浸進了琴曲中。
幕布裏仙鶴飛舞,舞臺上的白硯書穿着古地球優雅漂亮的寬袍大袖,把一首《鳳求凰》在人聲鼎沸裏彈給了他暗戀的對象。
無人知曉的角落,在漆黑冗雜的舞臺後面,也有人吹了一首《鳳求凰》。
沒有觀衆。
只有裴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