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救贖

第53章 救贖

每一次落日都是一場謀殺，滿天潑墨般紅是落日的血，浸透了天，染紅了霞。

阿爾法倒在荒原上，對着盛大的落日任憑風沙将他湮沒。

沒有蟲知道他在哪，通訊器早已在先前的打鬥中四分五裂。

他這是要死了嗎？

虹膜一片血紅，耀眼的天光裏陣陣眩暈慢慢将他淹沒，如同漲潮時的潮水一點點沖刷海岸，四周安靜到死寂，他聽不見風聲，卻能感受到胸腔裏心髒逐漸減弱的跳動聲，血液的流動變緩，麻痹感蔓延全身。

阿爾法已經分不清身體的哪些部位在叫嚣着疼痛。

冷——

好冷——

明明落日盛大的餘晖撒了他滿身，他卻覺得冷到了骨髓裏。

和數年前那個冬夜一樣，天也是這樣冷，冷得他失去知覺，幾乎凍死在街角。

阿爾法用盡最後的力氣擡起手摸上胸口，那裏挂着俞白給他的定情戒指。

他攥緊戒指，雙唇翕動：

“雄主，我好想您……”

“好想…好想……”

思念飄散在風裏，吹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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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法望着落日的下沉，夜幕的降臨，緩緩閉上了眼。

———————————

【警告警告，劇情偏離！任務對象即将死亡，請宿主立刻采取行動！】冰冷的機械驚醒了夢中人，在寂靜的深夜格外突兀。

死亡！

這兩個字如當頭棒擊，直接讓俞白軟了手腳。

【系統！你出來！這是怎麽回事，阿爾法為什麽要…】事關阿爾法，俞白實在無法突出“死亡”這個字眼。

小藍球：【我也不知道！傳送門即将開啓，宿主帶件衣服，荒原星現在是零下十度。】

俞白下床第一件事不是打開衣櫃拿衣服，而是打開床頭櫃，那裏放着醫療包。

小藍球：【宿主，快！】

空中出現一個半人高的藍色的光圈，俞白感受到呼嘯的寒風帶着沙土的氣息。

俞白踩上拖鞋，胡亂抓起床上一件大衣進入傳送門。

“阿爾法在哪？”

俞白踩在冰冷的荒原上四處張望。

小藍球：【宿主，檢測到阿爾法就在你正前方一百米的位置】

一百米的位置？

俞白朝正前方望去，他突然瞳孔緊縮，他前方一小塊突起的沙土中露出一縷金發。

“阿爾法！”

俞白喊着，逆着風艱難跑去，他的鞋掉了，腳被沙土中的碎石劃傷磨破。

俞白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倒在那悄無聲息的阿爾法身上，沒有注意腳下被石頭絆倒整個人向前撲到在地。

重重摔在地上，他沒有爬起來也顧不上看生疼的傷口，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靠近阿爾法。

“阿爾法！”

“阿爾法！”

耳邊響起熟悉的嗓音，或遠或近，透過陣陣風聲鑽入阿爾法的耳中。

是誰在叫他？

“阿爾法睜開眼，我來了，我來救你了！”熟悉的嗓音裏透着濃重的哭腔。

不要哭，不要哭…

阿爾法眉頭緊皺，一想到聲音的主人會哭泣，他的心髒突然産生一股幾乎讓他窒息的痛苦。

阿爾法努力想睜開眼，眼皮卻如同灌了鉛千斤重。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被抱起，臉龐被一雙手撫摸，顫抖卻溫柔。

“不要死，你不能死！”

這聲音…是雄主！

雄主哭了！

俞白哭了的認知讓阿爾法不知從何處凝住一口氣，硬生生從死亡的下墜感中抽離，他睜開眼，看着面前的俞白伸出手滿眼不敢置信。

俞白哭得稀裏嘩啦，視線模糊，突然感受到懷中雌蟲的觸摸，顧不得擦眼淚看着蘇醒的阿爾法滿眼急切。

“雄主，不要哭…”阿爾法的手擦過俞白眼角的淚痕。

“不哭，我不哭。”俞白緊緊握住阿爾法撫摸他的手，讓他貼着自己的臉，扯出一個帶着眼淚的笑容。

“雄主，我好想您…”

俞白瞬間破防，揚起的笑臉變成串串眼淚。

“想見您，想抱您，想親吻您…”

“我是不是要死了，蟲神眷顧竟然讓我夢見您。”

俞白哭得更兇了。

他收緊雙手把阿爾法抱得更緊，低頭狠狠往他雙唇上一親。

俞白惡狠狠一抹臉上的淚：“現在就抱，這不是夢！我就在這，想要親幾口都可以，有我在，你不會死的！”

阿爾法被這一口親懵了，回過神來嘴角勾起一絲慘淡的笑容。

“我真是瘋了，竟然夢見雄主抱我親我，雄主在帝星應該很開心吧。”

“我就在這，我不開心！”見阿爾法不相信，俞白氣的又是幾滴眼淚。

“雄主…”

阿爾法突然握緊俞白的手。

“我想聽您說愛我，不會離開我。”阿爾法望着俞白滿眼乞求和盼望，像瀕死者最後的期盼。

“就一次，一次就好，哪怕是騙我。”

俞白再次潰不成軍，淚流滿面。

“我愛你，很愛很愛，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阿爾法貪婪地望着大聲示愛的俞白，企圖保留他每一個細微的神情。

“我也愛您。”

他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

如果這是夢，就讓他永遠不要醒來。

“阿爾法！”

俞白大叫着阿爾法的名字，可是這次阿爾法卻沒有睜開眼。

“止血，對，先止血！”

俞白把帶來的急救包打開，手慢腳亂。

空中小藍球不忍開口：【宿主，阿爾法受傷太重了，這些東西救不了他。】

“系統，對，我有系統！”俞白擡起頭望着小藍球神情慌亂：“系統，我先前不是獎勵了藥劑嗎？快拿出來！”

空中小藍球面色為難：【宿主，那是提升等級的藥，洗筋伐髓用的，救不了阿爾法。】

“那…那……”

俞白突然擡起頭語速飛快：“那用我的生命值，我和他不是血契共享生命嗎，把我的生命值分給他總可以吧？”

小藍球：【宿主，這不行，生命值只能由你使用。而且血契是單方面對宿主有利，血契能将宿主所受所有傷害轉移到阿爾法身上，但對阿爾法卻并無益處。】

“那商場中總有能兌換的物資吧？”

小藍球：【宿主，阿爾法的傷太重，商場的藥也救不了他。】

小藍球一到達就檢測了阿爾法的身體狀況，只能用“慘不忍睹”這四個字來形容，渾身多出骨骼碎裂，內髒出血，頭顱破洞，他剛剛能醒來已經是醫學上的奇跡了。

俞白呆呆坐着，他感受到懷中的軀體逐漸變得冰涼，卻無能為力。

看着如同一瞬間被抽走了靈魂的俞白，小藍球躊躇許久終于開口：【宿主，還有一個辦法，但你要付出很大代價。】

“你說，只要能救阿爾法，就算是要我的命都可以！”俞白如同絕境深淵之中的人突然抓到了希望。

小藍球：【系統能幫宿主逆轉血契，但阿爾法的所有傷痛将由宿主承擔，且疼痛程度可能被擴大數倍，請宿主考慮清楚。】

阿爾法這種情況下俞白逆轉血契，幾乎就是一命換一命，且不說生命值能不能撐住，就是疼都能把俞白疼死。

俞白和阿爾法之間的等級相差太大，轉移過程中疼痛将會被擴大數倍，針紮的痛會被擴大成骨折的疼。

阿爾法瀕死的狀态轉移到俞白身上，俞白不會死，但會生不如死。

“不用考慮，來吧。”俞白毫不猶豫地開口。

小藍球：【阿爾法現在的狀态非常差，宿主你很可能會被活活痛死！】

俞白：“來吧。”

【是否逆轉血契？】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

“是。”

【叮——，逆轉成功。】

下一秒，抱着阿爾法的俞白瞬間倒下。

痛！

難以言說的痛！

仿佛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破裂，血液從鼻腔、眼眶、口角、渾身的各個地方流出，他的肌膚明明沒有絲毫傷口，卻漫出了血珠。

俞白甚至連慘叫都無法發出，他倒在地上張着嘴如同離開水的魚。

【警告，警告，宿主生命值不足三十！】

【警告，警告，宿主生命值不足十！】

小藍球焦急地飛到俞白耳邊大喊：【宿主撐住啊！】

他的喊聲似乎起了一定作用，俞白睜開流血的眼瞳，偏過頭對着小藍球聲若蚊蠅：“把等級提升的藥給我。”

小藍球立刻點頭應好，等級提升的藥劑雖然對俞白的作用不大，但是能稍微縮小阿爾法和俞白的等級差距，讓疼痛擴大倍數稍微降低，起碼可以讓俞白少煎熬一段時間。

俞白伸出發顫的雙手，嘗試幾次才打開瓶蓋，黑色的藥丸在他手心滾動，他捏住藥丸在小藍球震驚的眼神中塞進了阿爾法的口中。

【宿主！】

小藍球飛到阿爾法的身邊，它的聲音聽起來快哭了：【快吐出來，吐出來！】

可是藥丸入口即化，那還有什麽剩的。

小藍球：【宿主你不要命了？就算有系統，就算生命值能抵押，你也有可能真的死！】

“統子…”俞白被痛得已經有些神志不清。

“劇情提前了三年，可是阿爾法的等級還是A級，他會落得如此慘，都怪我。”

系統說得對，他不該如此任性只顧自己開心，妄圖試探劇情。

他惹下的錯他自己抗，但他不後悔。阿爾法愛他，他也愛阿爾法，這就夠了。

世界是一盤棋，錯綜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誰也無法預測自己的未來。人這一生，有那麽多錯過和不如意，他沒有潇灑恣意的本錢卻也真真潇灑了一次，愛過，就足夠了。

阿爾法身上的傷口一一愈合，他身上漫出金光，他背後金色的蟲翼舒展，殘破的羽翼将阿爾法和俞白包裹住，仿佛是牢記着什麽，觸碰到俞白的那片羽翼小心地收起了鋒芒，只餘下最柔軟的絨毛，親昵依附。

落日最後的餘晖中，俞白望着他完好的愛人終于撐不住，戀戀不舍閉上了眼。

【宿主，我們回家。】如果小藍球能哭，此刻它一定淚流滿面，它不懂人類的情感，卻逐漸變得像人。

小藍球罩住昏迷的俞白，淡淡的藍光中俞白的身影漸漸消失。

【劇情線完成百分之六十，宿主生命值+30，獎勵分呲…呲…咔】

冰冷的機械音幾聲卡頓之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