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紙人
第63章 .紙人
唐訣才剛進淑妃住的院子就聞到了一院子的藥味兒,立刻皺眉。
雲謠見唐訣來了行禮,唐訣當着衆下人的面指責道:“你便是這般伺候人的?可是因為朕派人看着,你便以為她不是朕的妃子了,刻意怠慢了?!”
雲謠跪着:“奴婢不敢怠慢。”
唐訣掀開門簾跨步朝淑妃屋裏走進去,人剛進屋子,雲謠就站起來了,秋夕睜大了雙眼對雲謠道:“雲、雲禦侍,陛下還未……未準許你起來呢。”
雲謠拍了拍裙擺說:“我腳還疼着呢,不想跪着,等會兒他出來了我再跪,反正現在跪了他也瞧不見。”
秋夕一時語塞,能這般說皇帝的,恐怕也就只有雲謠一人了。
唐訣進了淑妃的屋子,太醫跪在一旁沒敢動,方才唐訣在外頭說的話他也聽見了,生怕祁蘭這個時候告狀。
淑妃細手撐着額頭,原本挺漂亮的一個人,這幾日消瘦得厲害,見到唐訣搖搖晃晃地行禮,唐訣讓她坐着別動,又看了一眼她刺繡的進度,還算滿意,便問了太醫淑妃的身體情況。
太醫如實道:“淑妃娘娘身體并無大礙,只是最近失眠少食,故而虛弱了些,奴才開些藥……”
“無礙?這都第七日了!奴婢眼見着娘娘瘦下來,心跟着疼,若娘娘現在這情況還叫無事,如何才叫有事啊?”祁蘭打斷了太醫的話。
唐訣眉心一皺,淑妃立刻開口:“祁蘭,無禮,還不跪下。”
她氣若游絲,的确不是無事之狀,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中又驚又怕,他是真的診斷不出淑妃到底是出了何事,她一沒中毒,二沒生病,這樣虛弱,當真怪異。
淑妃道:“陛下,嫔妾不想說難聽的話,但依如今看來,這副千手觀音圖,嫔妾怕是繡不完了。嫔妾父親犯了大錯,嫔妾雖不知真假,卻也感激陛下念及情分,願留嫔妾一命,只是嫔妾沒那個福分,熬不到太後壽辰了。”
“莫說胡話。”唐訣見淑妃的手伸過來,自知演戲要全套,這個時候得握着安撫,不過他心裏還記挂着屋外的禦侍是不是還傻跪着,也不願碰淑妃,便裝作沒看見,對太醫道:“你若真的無能,也不必繼續當太醫了。”
“陛下恕罪!請陛下給奴才時間!奴才一定能找出淑妃娘娘的病因!”太醫吓得連連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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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蘭這時開口:“娘娘最近還總是多夢,半夜驚醒說是夢到了一根針,時時紮在她的心頭,又或者是躺在水裏無法呼吸,還會覺得冷,有時還說,她聞到了玉蘭花香。”
太醫睜大雙眼,雖不願這麽說,但他這幾日往返在太醫院與逸嫦宮之中,倒是聽到許多逸嫦宮的下人說那鬼神之事,便顫巍巍地擡頭,膽怯地看向唐訣:“陛下,奴才進太醫院前曾聽鄉間老者言,這世上有一巫蠱之術,為紮紙人,心頭針,壓水底……中蠱之人便如淑妃娘娘這般,多夢少眠,難以進食,半月之後便會……”
“荒唐!”
唐訣一句荒唐,屋外都能聽見,雲謠本和秋夕聊天,聽見這話以為唐訣要出來了,連忙跪好,過了會兒又擡頭,沒瞧見人出來,于是站起來。
一直跪着的秋夕無奈,生怕雲謠這舉動會受罰。
結果雲謠剛站起來沒一會兒,唐訣就出來了,淑妃因為生病沒能追出來,雲謠見他氣沖沖地走過來還有些愣住,唐訣看見雲謠站着也有點兒愣神,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雲謠立刻跪下。
唐訣皺眉道:“逸嫦宮的事全都交給你來辦!若不查清楚淑妃的病因,朕唯你是問。”
雲謠颔首:“是!”
唐訣來得快,走得也快,雲謠見唐訣一腳跨出了這院子的宮門就拍了拍裙子站起來了,從頭跪到尾的秋夕這才松了口氣,小喜子瞧見了全過程,确定唐訣已經走了這才對雲謠道:“雲禦侍,您是真不怕觸怒龍顏啊。”
雲謠道:“陛下脾氣好着呢,不會與我發火的。”
這話剛落,桂兒就将方才被唐訣扔在地上的碎杯盞給收拾了出來,被罵荒唐的太醫哆哆嗦嗦地弓着背離開。
唐訣既然把此事的生殺大權交到自己手上,雲謠就什麽也不怕了,她先前受的氣,這回要連本帶利地向素丹讨回來。
唐訣留在逸嫦宮的禁衛軍都可由雲謠調動,本來淑妃生病一事已經在宮裏傳得沸沸揚揚,而唐訣看了淑妃又憤怒離去這事兒也很快就傳開了。
雲謠受了命令,必然要将事情辦好,所以她帶着一幫宮女太監,幾十個禁衛軍,先順着逸嫦宮裏裏外外一圈一圈地找。
有水、有玉蘭花,這兩樣湊在一起在宮中有多處,除了雲謠這邊,秋夕也帶着幾個逸嫦宮的宮女,比方說祁蘭、桂兒等人一同在禦花園中與這兩樣有關的地方仔細找,這等行為也算是大張旗鼓了。
雲謠奉命找病因的當日下午,蝶語軒就被禁衛軍圍住了。
苑雅本是想帶宮女們采花的,剛出蝶語軒的門就被禁衛軍給攔住,立刻皺眉道:“禁衛軍大哥不去淑妃娘娘那邊看着,到蝶語軒來作甚?”
雲謠身後跟着小喜子,笑着從一旁走過來,她站在苑雅跟前時便道:“奴婢奉命,調查淑妃娘娘重病一事,還請蝶語軒嫦昭容配合。”
“淑妃生病,與我家昭容有何關系?”苑雅還當雲謠是個好欺負的,說這話時擡着下巴,卻沒想到立刻被雲謠扇了一耳光。門外動靜早就被人傳到裏頭,素丹出來時剛好看見這一幕,腳步頓住,又加快走來。
“你……你敢打我?!”苑雅捂着臉睜大雙眼看向雲謠。
雲謠抿嘴笑了笑,瞧見素丹出來,于是道:“我是在替嫦昭容教你宮中規矩,你一個小小宮女,不稱淑妃娘娘為娘娘,不尊我二品禦前禦侍,我自然可以打你。”
“琦水,你這是什麽意思?!”素丹走到跟前,将苑雅拉至身後,看向門外的禁衛軍與太監宮女,心中思索最近幾日是否發生什麽怪事,但她除了聽說淑妃因家中變故一蹶不振生了重病之外,沒什麽特別事情發生。
雲謠擡着下巴,勉強行禮道:“嫦昭容,奴婢奉陛下命,調查淑妃娘娘重病一事,如今來蝶語軒也是為嫦昭容好,您就在逸嫦宮中,若逸嫦宮出了事兒,他人第一個就懷疑您,我這是第一時間來幫您洗脫嫌疑呢。”
“我看你這是沒事找事!”素丹一揮袖:“全都給我滾開!”
門前禁衛軍沒動,雲謠給了小喜子一個眼神,小喜子心領神會,得罪陛下寵妃這事兒他是真怕,但陛下命雲謠調查也是當着衆人的面說的,所以……
小喜子走到素丹跟前,彎腰道:“嫦昭容,得罪了。”
說罷,便領着太監宮女将蝶語軒中的下人們攔到一邊,不許任何人在這個時候動手腳。雲謠昂首挺胸,心裏別提有多解氣,她與素丹擦身而過,一記眼神朝對方瞧去,随後抿嘴笑了笑道:“你送我的東西,我還給你了。”
禁衛軍跟着雲謠入了蝶語軒,蝶語軒中種了許多花草,到了春夏引彩蝶無數才得了這個名字,衆人将蝶語軒裏外搜了一遍,翻得淩亂,沒什麽發現。
素丹擔驚受怕了半晌,見他們無功而返,她站在門前扶着牆,對着雲謠的背影道:“你既然如此對我,就別怪我禦前告狀。”
雲謠假意要走,又停下腳步道:“對了!蝶語軒的後方還未查過。”
她完全沒将素丹的話放在心上,讓小喜子順着蝶語軒的圍牆往後方而去,素丹皺眉差使苑雅:“還不跟上去看?!”
蝶語軒後方偏陰,有一方淺池,池中飄着幾片碗蓮葉,這個季節枯萎了一半,淺池旁邊還有幾棵玉蘭花樹,入寒的季節裏,正要開放,發着淺淺香氣。
雲謠瞧人過去了,這才收回視線,雙手背在身後,平淡地看向素丹。
“琦水,你究竟要搞什麽花樣?”素丹咬牙切齒地問。
雲謠道:“我叫雲謠。”
“改了名字,便能改變你原先是思樂坊歌姬一事?”素丹扯了扯嘴角,雲謠又笑:“成了昭容,也改不了你曾是舞姬的事實。”
“你膽敢如此與我說話,簡直放肆!”素丹幾步上前,揚手欲打,雲謠立刻伸手攔住,順勢将她推了推,素丹纖弱,往後退了幾步才站穩。
“你敢推我?!”素丹怒不可遏,雲謠連假笑都懶得給她擠出來,只瞧着小喜子身上半濕跑了過來,這才道:“素丹,為人要善,切莫張揚,你得罪的人太多,就不怕遇見比你更狠的來收你嗎?”
她話音剛落,小喜子便顫抖着将手中的東西捧到雲謠跟前,他臉上發白,一行禁衛軍都瞧得清楚。方才五人下水,一人在淺池之中找到了這樣東西,沒敢亂動,小喜子沖入淺池才将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做工精巧的紙人,身上穿着淑妃平日裏素來喜歡的粉色衣裙,在那紙人的背後還寫着淑妃的閨名。
雲謠問:“如何找到的?”
“這東西被石頭壓在水下,禁衛軍的腳挪走了石頭,它……它就飄上來了。”小喜子渾身發抖,還是第一次在宮中見到如此邪門的東西。
素丹臉色蒼白,道:“此物不在蝶語軒內,卻放在蝶語軒後方池中,顯然是有人要栽贓嫁禍!”
雲謠沒看她,将紙人拿在手中,前後翻看了一會兒又突然皺眉,她的拇指壓在紙人的心口位置,挪開時指尖被刺破,結了半點血珠。
雲謠順着紙人的心頭慢慢拔出了一根針,細針在衆人眼前明晃晃地閃着寒光,而那針的針孔下方有兩圈金紋,苑雅瞧見吓得直接倒在了地上。
雲謠将紙人與針重新放在小喜子手中道:“東西交給陛下,至于蝶語軒……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