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祈福

第109章 .祈福

次日,唐訣辭了二十多日的早朝,三月初再回到朝堂之上,議政殿中果然熱鬧。

雲謠先前雖然貴為禦侍,與尚公公平起平坐,但畢竟是名女子,所以從未聽過朝政,也沒來過議政殿,這回不同,她成了小順子,先前尚公公把小順子當接班人似的培養着,故而尚公公站在唐訣的手下,而小順子就站在尚公公的後方,今日朝中之事,她全看在眼裏了。

殷太尉當然是第一個不給唐訣好臉色看的人了,唐訣身下的龍椅還沒坐熱,殷太尉便開始拿食素節上唐訣發瘋差點兒殺了太後之事大做文章,要唐訣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

周丞生這個始作俑者也沒幹好事,在一旁看似勸慰殷太尉:“太尉大人,即便太後娘娘是您的妹妹,您也得先顧着陛下才可,陛下素來身體不好,年幼時還發生那樣兒的事兒,心裏落下了病根,這是頭疼病犯了,才會差點兒釀成大禍,這不一切都未發生嗎?”

“太和殿死人可是事實,若非那名宮女擋在太後身前,恐怕宮中喪鐘早就敲響了!”殷太尉說完,議政殿內鴉雀無聲。

周丞生道:“太尉大人言語過激了,依臣看,食素節太和殿之事的确非同小可,可重要的還是陛下的身體,太醫院的人既然無能,無法治好陛下的頭疼,不如陛下廣貼皇榜,在民間尋名醫來京中為陛下看診,陛下以為如何?”

雲謠不動聲色地朝殿中那一唱一和的兩人看過去,紅白臉配合得倒是好,殷太尉發火,周丞生假裝勸說,實際上是在把唐訣往另一個火坑裏推,他若真的廣貼尋醫告示,不就是昭告天下他的确有瘋病,那食素節殺太後一事,即便未成,也算落實了。

好在,好在唐訣與殷太後互惠互利,願意暫且放下往日仇恨。

也好在唐訣聰明,知道稱病不上朝,否則太後那邊還懸着,這邊朝中又逼他,他的處境就難看多了。

“朕以為……不如何。”唐訣歪着身體,單手撐着額頭道:“周愛卿所言,朕聽不懂,非但你的話朕聽不懂,就連太尉的話,朕也聽得稀裏糊塗的。”

“陛下此話何意?”周丞生問。

唐訣坐直,一臉疑惑,當真像是什麽也不明白的樣子:“朕才想問,二位愛卿之話又是何意?那日食素節上,朕的貼身禦侍不知被誰收買,居然妄圖行刺太後,将太後吓得險些暈了過去。朕為救母後,奪劍殺人,宮女已死,可朕畢竟也是首次親手殺人,心中惶惶,餘驚未了,與太後一同病了,這才辭了早朝二十餘日。”

唐訣伸手擦了擦眉毛,睜大雙眼擡眉看向臺下二人:“二位愛卿說宮女死,确有其事,太後受了驚吓,也确有其事,朕病了不能早朝,更是确有其事。至于朕的頭疼病,早些年太醫便說好多了,有藥可醫,又何須再多此一舉,朕知周愛卿關心朕,朕無大礙,太尉啊,你擔心太後,朕也早有安排。”

說罷,他伸手指向禮部尚書道:“嚴愛卿。”

禮部尚書站出來,朝周丞生看了一眼,道:“臣在。”

“太後病愈,東門祈福一事,可要快快安排下去啊。”唐訣叮囑。

“臣遵旨。”

唐訣演得好一出偷天換日,還是明着在朝堂之上給改了那日食素節真正發生的實情,朝中人皆不是傻子,即便多數人以殷太尉馬首是瞻,可唐訣此番說辭,即便是殷道旭有意刁難,也不能再争辯實情。

只要太後所言,與唐訣所言一致,殷道旭口中吐出的實情便是指鹿為馬,周丞生都含笑退下不再開口,百官也不敢站出來特地去打皇帝的臉,說他所言都是假話。

唐訣有意歪曲事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加上食素節已經過去多日,大事也變成了舊賬。

那天在場的官員聽到了許多不該聽的話,也看見了許多不該看見的畫面,皇室秘辛,不但關乎唐訣的瘋病與否,還關乎着先皇、孝娴皇後、寧妃與當今太後的聲譽,自然能少一事就不多一事。

這一仗,險,但好在,唐訣勝了。

退朝之後,雲謠便領了唐訣的旨意去一趟紫和宮,給太後送去一串佛珠,是東門祈福那日,讓太後拿在手中玩兒的。

雲謠領了東西就朝紫和宮走,她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太監,一路上小太監嘴碎,說了不少宮裏的八卦,還未到紫和宮,就在靠近紫和宮的地方她瞧見了一個熟人,那人身上還穿着官服,眉心微皺,大步朝紫和宮的方向過去。

不是殷太尉,倒是殷太尉的小兒子:殷琪。

聽唐訣說,殷琪素來和殷太後感情好,就差把殷太後當媽了,這回氣沖沖地來,恐怕就是想問他這位姑姑為何要和親爹過不去,雲謠不打算走在他前頭,還想聽點兒牆根,故而放慢了腳步,就慢殷琪兩百米,等他進了紫和宮,自己再慢悠悠地過去。

雲謠手上捧着的是禦賜之物,當然沒人敢攔,直到走到太後的寝宮前,連錦才攔住了她道:“喲,順公公,不巧,小公子剛來,正與太後娘娘說家話呢,您看您這……”

“哦,咱家是奉命來的,東西未親自交給太後不好回去交差,既不方便,咱家就在門口等會兒吧。”雲謠話音剛落,便聽見裏頭傳來殷琪的聲音。

殷琪這人在外看上去倒是挺活潑乖巧的,非常敬重太後,卻沒想到私底下與太後說話會大嗓門,半分禮貌也沒有。

“姑姑你這算是何意啊?!”殷琪聲音揚起:“即便我爹是有過對不起姑姑念頭,可那是爹的事,是他的主意,他下的手,姑姑為何把這情緒牽連到我的身上?”

“你知你父要殺哀家?”太後問。

殷琪道:“我知,可我那也是事後才知的,後來我不是也常來宮中看望姑姑……”

“可你也從未告知于哀家,哀家那位高權重的親哥哥,居然還想要哀家的性命!”太後說完咳嗽了幾聲,殷琪又道:“姑姑注意身體!別再說些氣話了,反正不論如何,我爹做的事,算不到我頭上,我從未想過要害姑姑,姑姑在我心裏的分量,您自己也該當知曉啊!”

雲謠垂眸還在聽,連錦連忙鑽了進去,本來雲謠覺得沒什麽,不過因為連錦這緊張的舉動,反而叫雲謠有些好奇了。

她怕什麽?怕雲謠聽見殷太尉要殺殷太後之事,還是怕後頭說些更驚人的話叫她聽見了?

連錦進去後低聲說了幾句,太後就傳她進去了,雲謠進門瞧見殷琪氣鼓鼓地站在一邊,高大的身體筆直,頭卻低了下來跟小孩兒撒嬌似的。

雲謠給兩人行禮,放下了唐訣賜的佛珠後便離開了,出門時她還聽見殷琪說了句:“姑姑收了陛下的禮,當真是要與殷家作對嗎?”

太後沒說話,殷琪又道:“好、好!我知道了!”

後面兩人的交談,她就沒聽見了,出了紫和宮,她回頭對着兩個小太監笑了笑道:“這太後娘娘與殷琪大人的感情還當真是好啊。”

吵成這樣,太後還不把人趕出去。

“可不是,那就是親母子,也沒這麽好的。”小太監随口一句話,讓雲謠心裏起了個古怪的念頭,念頭剛起就被她給揮開了。

三月底,天氣漸暖,許多春花都開了,宮中牆角上或是水池邊的假山石頭縫裏頭都開了許多迎春花,嫩黃色的花一大片鋪開,鮮豔好看。

東門祈福,朝中文武百官都得參加,皇宮東門有高樓,建造得與城牆頭有幾分相似,因為禮部得了唐訣的命令,早早就将祈福一事給安排好了,在場所需要的貢品與酒水一一備好,就等着唐訣與太後上臺。

祈福看似隆重,其實過程也很簡單,只是與過往不同的是,這次祈福有百姓可以看見。

因為在皇宮東門,又站得高,禁衛軍護着文武百官,在禁衛軍護着的這個圈子之外,就是前來湊熱鬧的百姓們,唐訣扶着殷太後上了高臺敬香,殷太後還給文武百官說了幾句話,場面做得大,起到的效果自然不錯。

先前坊間還流傳着太後與皇帝不和,在食素節上皇帝差點兒殺了太後的傳言,衆人皆以為是真的,如今親眼所見才知傳言都是假的。

“先前我聽那說書的說陛下與太後不和,如今看來并非如此,你瞧陛下将太後照顧得多好,高臺扶上,敬香陪站,哪兒有半分不尊敬?那些胡言亂語散播謠言之人,還當真是該抓起來。”

“就是就是,我聽人說是食素節上出了奸細,恐怕是別國派來的,差點兒殺了太後,還是陛下把太後救下的,為此陛下還受傷了呢!”

“我也聽說了,這次向天祈福,一來為了太後的身體,二來,也是為了還那日食素節上見血的不敬。”

“那麽多禁衛軍沒舉動,陛下親自護下了太後,百善孝為先,帝王懂孝母,懂敬天,咱們晏國還怕什麽呢?”

後來還有一些好話或醜話,都被如今的禁衛軍副統領張楚給報了回來,一一說給唐訣聽了。

“所以陛下的名聲非但沒壞,在百姓之中,反而多有人贊頌。”張楚拱手

此時延宸殿門外站着的是小劉子,雲謠反而進殿給唐訣磨墨了,正在批改奏折的小皇帝擡眸朝張楚看過去,笑道:“也難為你叫手下充作百姓,将這好話帶頭散開了。”

“這些都是臣應當做的。”張楚說罷,古怪地朝坐在一旁睜大眼睛聽他們說話的小順子看去,聽得津津有味的小順子嘴裏還吃着尚食局特地給陛下做的糕點。

張楚微微皺眉,以往這些事兒,都是不能叫這些太監聽見的。

唐訣見張楚看向雲謠,便道:“下去吧。”

“是。”張楚即便心中古怪,還是退下了。

出門剛好碰見了被貓抓了一爪子的尚公公,于是拉着尚公公的袖子走到一旁,尚公公甩開他道:“有話直說。”

張楚撇嘴,問尚公公:“你可覺得……陛下與那小順子關系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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