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彈劾

第115章 .彈劾

這日早朝,唐訣發了很大一頓火,吏部侍郎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竟然一人上奏,不與平時交好的大臣通氣兒,連個幫着說話的都沒有。

唐訣上朝第一件事兒,便是讓尚公公朗讀彈劾書上的內容,驚得朝中官員一身冷汗,好些被點到名字的都跪在了大殿中央,寫出彈劾書的齊仲跪在最前面,自始至終頭都沒擡,還有好些大臣喊冤枉,關城是喊得最響的那一個。

“冤枉?!你們還好意思喊冤枉?!齊仲這彈劾書上的一樁樁一件件,你們敢說都不是真的?!”唐訣拿起桌案上今日呈上的奏折就朝下面的人扔過去,直接扔在了關城的身上,他還不解氣,直接越過桌案,走下了高臺,此舉驚得朝臣紛紛跪下。

唐訣一路走到了關城的身邊,一腳踹在了對方的肩膀上,大聲呵斥:“就是你!就是你賣官!賣了個好官啊!蕪州知府趙謙,貪贓枉法,官商勾結!禍害了多少無辜百姓,人家一家六口被人打得就剩一個了,死的五人中還有個吃奶的娃子!這就是你吏部尚書挑選出來的父母官!”

“臣失職!那趙謙當年的确有過人之才,臣不知他當官之後居然會……”關城還未說完,又被唐訣踹了一腳,直接打斷了他的解釋:“好啊!好啊!你挑選出來的人,你不知?!吏部難道只負責調任官吏,沒人查那官吏年年效績的嗎?!百姓口中如何說他,你早該知曉!隐而不報,與那殺人兇手有何兩樣?我晏國朝堂上,居然有你們這群狼心狗肺之徒!一個個以權謀私,視貧賤之人性命如蝼蟻,若非人家告上京,告到皇城底下,你們還打算瞞着朕幾時?!”

一通火發出,朝堂之上鴉雀無聲,即便是殷太尉也沒有作聲,只是朝周丞生看了一眼,周丞生閉上眼微微搖頭,即便吏部多年來對殷太尉忠心耿耿,此時也不可庇護,再多說一句,反而會引火燒身。

“拖出去!嚴查!抄家!”唐訣說罷,又道:“刑部的人呢?!”

刑部尚書與侍郎一同站出來,唐訣背對着衆人朝高臺走去,厲聲道:“凡當年買賣官職之人,一個都不許漏了,全都嚴查到底!”

唐訣坐回了龍椅上,似乎氣得不輕,伸手撐着額頭皺眉道:“大理寺也別閑着,與刑部合力查處,凡涉案官員手下的糊塗賬還得善後,有冤的還,無冤的免之。”

大理寺卿田綽領旨,又朝刑部尚書譚卓之看去。

“至于吏部……”唐訣伸手拍了拍額頭,再朝下看去,道:“吏部之事暫由齊仲管理,空缺官職你找找看下頭可有合适的往上來補,關于關城買賣官職一案,吏部配合刑部、大理寺共同審理。”

“臣遵旨。”齊仲滿額頭大汗,聽到唐訣的這個處決,他頓時松了口氣。

唐訣雖沒言明讓他直接當吏部尚書,但現在确實擺明了有吏部尚書的實權,若以下補上,再沒能人了,這吏部尚書之位也只有他來坐,如此不僅給自己消災解難了,反而還因禍得福。

“吏部之事,朕委實痛心,齊愛卿,你可別再讓朕失望了。”唐訣說罷,齊仲連忙說了兩句表忠心的話,什麽為晏國,為陛下肝腦塗地之類,唐訣沒心思聽下去,揮了揮袖子,這個早朝,也算是在風波中結束了。

雲謠下朝後沒能離開,唐訣領着尚公公先走了,齊仲把她給拉了過來,還是一樣前往飛雲樓的長亭。雲謠這回沒甩袖子,只擡着下巴看向齊仲,确定無人了,她才道:“恭喜啊,齊大人,看來關城一案有了結果之後,咱家就該叫您尚書大人了。”

“一切都多虧了順公公提醒,順公公對齊仲可是有大恩的。”齊仲現在想起來這些天找案底,找證人,寫奏折,遞彈劾書,還是一身冷汗,依舊心有餘悸。

“咱家說了,咱家不過是陛下跟前的奴才,可給不了齊大人高官厚祿,讓齊大人‘死裏逃生’的,可是仁心仁德的陛下。”雲謠哎呀了一聲:“好在陛下不再追究啊。”

“順公公此話……”齊仲未說完,雲謠道:“你當陛下傻呢?吏部老臣皆涉案其中,怎可能只有齊大人置身其外?齊大人可記得陛下退朝前的那句話?叫您莫讓他失望,便是他心裏清楚,只是若齊大人再沒了,吏部也當真沒有能管事兒的人了。”

齊仲一怔,心口猛地跳起來:“難怪陛下先不允我尚書之職,那我現在是安全呢,還是危險呢?”

“安全、危險,皆看齊大人怎麽走了。”雲謠用拂塵輕輕拍了拍齊仲的肩膀:“陛下能給齊大人的,也都能收回來,如今這朝局,齊大人還看不明白嗎?小皇帝不再是小皇帝,陛下終究是長大了,再有兩年,這輔政大臣想必也可以退休咯。”

說罷,雲謠便走了,剩下的,就靠齊仲自己怎麽選。

他如今等于半只腳踏上了尚書之位,怎麽可能再去奉承殷太尉,或許往後,唐訣占據朝中大半勢力,殷太尉還得反過來拉攏曾經看不起的齊仲。

此一時,彼一時,齊仲若聰明,自然知曉該選擇如何站隊。

雲謠回到延宸殿時心裏高興,還在哼歌,一看延宸殿的門關着,小喜子與小劉子各站一邊守着,她大約知道是誰來了。

唐訣每回與陸清、尚公公一起談事兒的時候,便會将延宸殿的門關上,她如今在這兩人跟前也算不了外人,于是去茶水坊泡了一杯茶端進了延宸殿,推門進去時,剛好看見唐訣和陸清坐在偏殿的軟塌上下棋。

唐訣退了朝服,換了常服,頭發也披下了,有些不羁,雙腿盤着,手上正拿着一粒黑子。

陸清瞧見雲謠來了沒起身,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雲謠把茶水遞給唐訣,唐訣指着一旁的凳子道:“坐。”

她哦了一聲,坐下了,再看了一眼站在唐訣身後的尚公公,笑了笑,指着對面的凳子道:“尚公公也坐?”

尚公公嘴角輕輕一抽,不說話,唐訣落了一子,臉上挂笑道:“尚藝也坐。”

“……是。”尚公公領命坐下,不過腰板筆直,似乎也沒比站着的時候輕松,雲謠看着他笑,尚公公微微挪開視線,還将臉往旁邊撇了半寸,不看雲謠。

雲謠壓低聲音道:“我發現我在你身上找到了個新的有趣的特點。”

尚公公拿眼睛睨了雲謠一眼,似乎在問:什麽?

雲謠道:“傲嬌。”

尚公公動了動嘴唇,道:“不懂。”

雲謠低聲笑了笑,唐訣清了清嗓子,雲謠對上了對方的視線,唔,看出來了,小皇帝似乎是有點兒吃醋的意思,她已經聞到了酸味兒。

陸清适時開口,畢竟從外來看,他們這算是兩個完全的男人與兩個不完全的男人‘歡坐一堂’,如此怪異尴尬的氣氛,不說點兒什麽一定會更加詭異。

陸清道:“再有兩個月就是陛下的生辰了。”

雲謠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來了,她好似就是去年這個時候穿越到了晏國的,那時因為完全不懂晏國環境與皇宮生存,剛來沒多久就死了好幾次,更不懂宮規法度,鬧出了不少笑話。

她來時是五月底,現在已是六月初了,唐訣的生辰是八月初,離中秋很近,禮部的人在那次東門祈福結束之後,就開始着手準備唐訣的生辰,只是不知道今年生辰他當如何安排。

唐訣垂眸,繼續下棋道:“朕已經與嚴豫說了,今年生辰無需大辦,去年秋冬下了好長時間的大雨,為了赈災修壩,工部坑了不少銀子進去,今年雖未出事,朕也不想花費過度。”

他落子後,突然擡眸朝雲謠看了一眼,又道:“說好了七月去妙法華寺吃齋禮佛三日,歸來後就在宮裏簡辦了。”

陸清沉吟了片刻,道:“陛下這個時候禮佛,是打算給誰機會呢?”

“你如此聰明,會看不破?”唐訣擡眸朝陸清瞥去,又落了一子後道:“要下棋就好好下,瞧,又輸了吧。”

陸清低聲笑了笑:“屬下是贏不了陛下的。”

唐訣收手,陸清收拾棋盤,唐訣繼續道:“戶部、兵部,都在朕的掌控之中,食素節後,殷太後與殷道旭分道揚镳,朕裝瘋一事也已敗露,如今在朝中朕又對吏部發難,再傻的人也能看得出朕是沖着誰的吧?”

陸清點頭:“六部中,陛下已收三部,雖說吏部現在還是一團亂,但已不在殷太尉的掌控之中,只剩下左右不定的禮部,和工部、刑部,殷太尉忌憚陛下,必會有所舉動,他敢夜刺陛下,敢大庭廣衆之下差人下藥,必定敢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所以朕在給他這個機會,給這個讓他……走向萬劫不複之路的機會啊。”唐訣伸了個懶腰,見陸清把棋子規整好,擺了擺手道:“謠兒來下連五子。”

雲謠突然被點名,頓了頓,陸清讓位,雲謠坐在軟塌邊上,習慣性地脫鞋和唐訣一樣盤着腿,自然,尚公公和陸清同時皺眉。

唐訣問她:“你上朝前與朕說的話,還記得嗎?”

雲謠點頭:“記得啊,我覺得現在是收服刑部的好機會。”

“為何?”唐訣挑眉:“不覺得太急了點兒?”

“你都說了,殷太尉在短短一年內被你連拿三部肯定會狗急跳牆,怎麽能等狗跳牆了之後再有所舉動?肯定是得在這之前先下手為強,反正知道他遲早得咬你一口,還不如一口氣把刑部拿下。”雲謠抓着白玉子冰涼不舒服,非要和唐訣手中的黑瑪瑙子換,唐訣寵溺地笑了笑,與她換了。

“那你覺得,應當如何拿下刑部啊?”唐訣反問。

雲謠落子,順口說出:“明擺着的機會就在眼前,吏部之事,刑部、大理寺、吏部共同審理,但刑部是主審,大理寺與吏部不過是協理,若在主審此案中出了差錯,陛下不就有理由讨伐刑部了嗎?”

雲謠一句話說出,延宸殿內安靜得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見,她突然覺得氣氛不對,一擡頭,三個男人都用銳利的眼看向她,弄得雲謠有些緊張,于是縮着肩膀問:“不、不是嗎?”

唐訣率先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分外高興,又有點兒自豪地看向陸清與尚公公:“朕怎麽說來着?總有人與朕有同樣的想法。”

“你……”雲謠不解地看向唐訣,唐訣還在笑,棋都不下了。

陸清嘆了口氣道:“關于刑部,我與尚藝主保守觀望,陛下主乘勝追擊,看來,你與陛下卻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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