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縱然重深說不想喝水,雲席還是給他倒了一杯,重深接過來一口就喝光了,雲席将空杯子拿在手中摩挲着。

雲席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沒說話,重深拿不準他的意思,便開口問道:“今日的事,怎麽樣了?”

雲席道:“蕭婧涵下了大獄,所有罪行已由刑部昭告天下,明月山莊改名護國山莊,劃入皇家園林。被蕭婧涵傷到的共有五十八人,但幸好都是皮外傷。孤向父皇上了請罪的折子,罰了三天閉門思過”

“請罪?”重深納悶了,“你請什麽罪啊?”

雲席平淡的解釋道:“識人不清,連累了這麽多官員家屬受傷”

“蕭婧涵的錯不該算在你頭上吧,你也是受害者”

雲席側頭看着他,“不,我不是,我就是故意給她提供動手的機會的”

“那你也是為了百姓,我去城外看了,流民都安置下來了”重深脫口而出。

雲席沒有反駁他,兀的問道:“值得嗎?”

“嗯?”重深不明白他在問什麽,但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落到他的胸口上,随即明了,“值得啊,我願意為你做這些”

雲席将視線移到他臉上,俊俏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唇更是白得可怕。太醫說,要是在深那麽一丁點,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了。

“你可以接住她的匕首”雲席平靜的表述着事實。

“當然”重深肯定了他的話,“不過,我想,既然必須要有人受傷,不能是殿下,在場只有我有分量挨這一劍”

重深這話倒是沒說錯,那天在場的重深的地位是僅次于雲席,甚至由于他的戰功,這件事比雲席想的還要鬧得大。明月山莊在寧國變成了過街老鼠,家裏有人在明月山莊幹活的都擡不起頭,但凡跟蕭家沾點關系的都迫不及待的要撇清關系。

一國戰神将軍就是有如此強大的影響力。

沉甸甸的情誼壓得雲席心頭沉重,“可是,我真的記不起了,這一輩子,我再也不可能想起來了。你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過往,于我,只是白紙一張”

雲席收回視線,站了起來,望向門外。陽光正好,疏斜的映進屋內,卻照不到他們所在的位置,雲席的目光定在光束內翻飛的灰塵上,“将軍還是離孤遠些吧”

“啊,可是我只是想”重深納了悶了,他也不是因為以前的事才願意的啊,但是他話還沒說完,小厮便進來打斷了他的話,“統領,藥好了”

這點時間,雲席已經走遠了,重深嘆了口氣,又錯失了一次良機啊。

重深傷得太重,太醫不建議移動,所以他便一直在東宮養傷,說起來也是為了太子受的傷,倒沒人敢說什麽。在此期間,重夜來看了他一次,見他生龍活虎的便也放心了,雲席倒是一次也沒在來過了。

重深在東宮養了半個月,實在躺不動了,本想跟雲席告個別在走,但是雲席進宮去了,雲席忙得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于是重深留了個口信就回家了。

重深在門口遇到了形色匆匆往外走的周尤清,一時頗有些詫異,“你回來了”

周尤清面色擔憂的看着他,“一回來就聽說你差點死了,我都快吓死了”

重深無所謂道:“沒事,一點小傷而已,哪有那麽誇張”

周尤清圍着他轉了一圈,見他确實沒有大礙才松了口氣,又急忙問道:“你在東宮住了半個月,你們.孩.孩子.咋樣了?”

說完等不及拉着他的手把脈,重深無奈抽回了手,“八字還沒一撇呢”

“哇,我走的時候八字沒一撇,怎麽我回來了,還沒一撇,你這一撇要撇到啥時候啊”周尤清好失望。

重深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大步往裏走,順口問道:“你師父呢?在客房嗎?”

說起這個周尤清的失望又加重了,“師父出去雲游了,我回去沒有找到人”

“那失憶症還能治嗎?”

周尤清道:“我師父留了很多書,我找找看有沒有相關記錄”

“那還不快去找”重深看着跟在他身後的周尤清,催促道。

周尤清打了個呵欠,“我一路疾馳趕回來,一天只敢睡兩個時辰,生怕錯過點什麽,結果.就這..我太困了,先去補個覺了,希望我醒來時你能把那一撇添上”

重深沒好氣道:“趕緊去睡吧你”

周尤清走了之後,重深問了小厮知道周尤清也才剛剛到,知道他在東宮養傷是正準備去找他呢。聽完後重深心裏熨帖了,“這還差不多”

重深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實在是沒瞌睡,重府現在沒啥人,國庫有錢了,重修領了命帶着錢去各地巡查去了,紀寒芳不放心也一路跟着去了,重夜還在城外忙着安置流民的事。

重深在家裏待了一會兒,實在閑得慌,便打算去城外幫重夜,畢竟他也是領了命的。

重深出城的時候天就黑了,來到城外善民處時天已經徹底黑盡了,今晚星空璀璨,明月高懸,有點風但不冷,吹着很是舒服。

一排排帳篷像是一個個小山丘般,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每隔三個帳篷就有一盞馬燈,方便晚上起夜的人。間差的有龍虎衛的官兵在巡邏,防止有人鬧事。

重夜的帳篷在最邊上,裏頭點着燈,從外面能看到剪影,把守的官兵見到重深,拱手行了禮,“重統領”

重深掀開門簾進去,重夜正在看白天登記造冊的流民名單,擡頭看到重深,欣喜道:“身體好了?”

重深笑着道:“差不多了,過來看看你這邊有要幫忙的沒”

“得了吧”重夜道,“你還是去東宮養傷吧,這裏有我就行”

重深知道他的意思,坐下嘆了口氣,“不行,我半個月都沒見到人”

“啊?”重夜詫異,“怎麽會,你把人得罪了?”

重深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撓撓頭又站了起來,“我出去逛逛”

“合着你散心來了?”重夜也站了起來,“你還真把人給得罪了”

“沒有”重深無奈,“就是躺久了,想活動活動”

“我陪你去吧”

“沒事,我就走走”

“走吧”

重夜堅持跟着他,重深也默認了,兩人一起出了帳篷,慢慢走着。

此時不算太晚,又不冷,很多人都還在帳篷外坐着聊天,見到兩人過來,恭敬的喊着,“重大人”

人多了陣仗就大,于是兩人便挑着最裏面的路走,住在裏邊的都是些老弱婦孺,身體弱的,早早就進帳篷睡覺了,基本沒人在外邊。

重深問道:“他們什麽時候能回家鄉?”

重夜回道:“太子下令最遲下個月底就要結束這事,但能不能成還要看戶部那邊的情況”

“還沒清點出來啊?”

重夜道:“前段時間清出來的現銀全被老爹帶走了,剩下的金子財寶,古玩字畫,房屋地契換錢都要換一陣”

重深點點頭,“那也是,要賣吧”

“不知道具體要怎麽弄”

兩人說着說着,突然就聞到很大一股藥味,并且越走越濃,遠遠的就看見一星點火光,是用泥巴壘的一個小竈,上面放了一個罐子,藥味就是從那裏面散發出來的,就近的帳篷沒有放下門簾,可以看到裏面全是年輕的小姑娘。

重夜走過去,問道:“你們生病了?”

重夜一直負責這裏的事,所有人都是認識他的,小姑娘們先是慌亂的跪了下去,然後才磕磕巴巴的回道:“是.是.”

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重夜又問道:“善民處配得有大夫,你們去看過沒有?”

小姑娘們齊齊搖了搖頭,一個膽子稍大點的說:“沒生病,只是調養身體的,我們自己去挖的藥”

“自己挖的?”重夜好奇,“你們還認識藥材呢?”

小姑娘低着頭道:“認得一些”

重夜道:“既然會藥理,不如去醫帳幫忙,近段時間倒春寒,傷風的人越來越多了”

小姑娘連忙搖頭,都要急哭了,“我.我不行的”

重夜沒想到小姑娘膽子這麽小,連忙道:“沒事沒事,別哭啊,不願去就算了,不是在逼你們”

卻沒想到越解釋,哭得越厲害了,哭得重夜都手足無措了,“你們忙,我就先走了”

兩人慌忙換到另外一條路,重夜道:“哎喲,這些小姑娘,人不大哭聲挺懾的”

重深笑他,“平時太兇了吧你”

“可拉倒吧”

“走得差不多了,回去吧”重深身體到底還沒痊愈,走一會兒就吃不消了。

重夜當然是順着他。

一朵烏雲飄來遮住了月光,大地瞬間就暗了下來,只有馬燈微弱的光照着路,帳篷影影重重,突然重夜背後猛地一痛,有人撞到了他。

重深走在前頭,聽到動靜回身看來,借着微弱的光,只看得清那人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穿着單薄的灰色裏衣,手裏抱着衣裳,渾身不停的發顫,現下正捂着鼻子,仔細看去,有血從他手指的縫隙中流出。

重夜連忙問道:“你怎麽樣了?”

那人擡頭看了他一眼,拔腿要跑。重夜眉頭一皺,一把拉住他,質問道:“你跑什麽?”

話音一還未落,便見幾個官兵急急追來,身後還跟着一個袒臂露肩,衣衫不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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