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應星闌終于從對方冷若冰霜的臉中看到一絲裂縫, 他讪讪地從那雙冰冷的手中接過小天珠,點了點孩子的小鼻頭,寵溺地說道:“別瞎說。”
龍敖陰冷薄涼地嗤道:“這就是那缺心眼兒的崽?”
應星闌立即想反嗤回去, 你才缺心眼, 你們全家都……略作思索就覺得不對,悻悻不語。
天珠一聽有人罵他媽媽, 立即不幹了,但又被對方氣勢震懾住, 小心翼翼反駁了一句, “我娘不是缺心眼兒。”然後就用忽閃忽閃的大眼看着對面這個冰冷冷的人。天珠雖然一直生活在應星闌的靈府裏, 但他一出生就有了基本的道德倫常。而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 所以對母親的渴求超越了一切。
龍敖冷冷地凝視着小黑龍,面無表情地道:“你先讓這小崽子學學椿萱長幼, 先看腦子再看身體吧。”
說罷,拂袖而去。
“椿萱”即代指父母,長幼有序, 尊卑有別。
小天珠只能聽懂字面上的意思, 卻不懂對方為什麽要這麽說,追着應星闌問:“剛才這人是誰?他為什麽罵我娘?”最後他帶着一絲哭腔補充道:“我知道自己身體不好, 他為什麽讓我先看腦子?”
應星闌心疼壞了,這個自從出生就聰明乖巧的孩子, 他從不舍得說一句重話, 但何曾讓孩子受過這麽大委屈。
可這事又不能全怪那個冷酷無情的南海龍王, 的确是他自己的引導有些問題。出于男人的尊嚴,他一直讓天珠喊他爸爸, 但從生育方式來論,他才是那個孕育的母體。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母親角色。
而且他從未跟天珠聊過關于另一半的具體情況, 本來想等天珠長大一點,起碼能幻化出人形時再說不遲,現在看來,這不過是他自己逃避現實的拖延症。
既然如此,還是跟孩子說說清楚。目前還在別人的地盤上,可別又說錯話引出不必要的誤會。
于是應星闌組織了一下思路,抱着天珠席地而坐,輕而認真地道:“你還記得你是怎麽出生的麽?”
“我是破蛋而出的,”天珠不假思索,小表情驕傲且自豪,“我還記得蛋裏面暖暖的,滑滑的,很白很亮。但蛋殼裂開後,我發現外面的世界更亮,最重要的是爸爸很好看,我從未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嘿嘿嘿……”
應星闌被天珠的童言童語逗樂,聲音不由地放得更緩,“但是你知道麽,你是從爸爸的識海中孕育而出,具體為什麽會長于識海,這我也不是特麽清楚,等我有了确信的解釋,必定會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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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原是一只龍的天珠,能幻化出實體已是奇跡,”應星闌神情凝重看着天珠,“這就是為什麽我會給你取名為天珠。我這麽說,你能聽明白麽?”
天珠認真想了想,十分肯定地點點頭,“能聽懂!天珠明白,無論如何,無論稱呼,爸爸就是天珠最親近的人!”
想不到這孩子不僅聰明,情商還十分高,應星闌頓感萬分欣慰。
“既然你明白了,那我們再來說說剛才那個人。”應星闌換了個話題,繼續循循善誘,“你覺得剛才那個人怎麽樣?”
天珠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剛把人錯認為自己的母親,期期艾艾地說:“我覺得這個人好像不怎麽開心,一副随時要把人凍死的樣子。”
原書中的确是把龍敖描述成一個十惡不赦,殺人如麻的終極BOSS。但當應星闌真正見到人,覺得書中的描寫有點過于誇張。龍敖全身散發着冰冷孤獨的氣息,或者更準确地說是孤傲。
由于他一開始對龍敖有着先入為主的印象,這導致他進入南海城後見到如此繁華似錦的場景,這和他所預想的大相徑庭,居然忘了設防,稀裏糊塗就着了龍敖的道,還以為自己穿越回現代。
“那你為何會把他錯認為自己的母親呢?”應星闌沒有任何質問的意思,天珠也聽出來了,但對于自己魯莽還是有些羞愧,細聲細氣地解釋,“因為他身上有種很香的氣味。”
很香的氣味?
這話聽起來不陌生,每當應星闌跟龍棱有了某些親密的肢體接觸,天珠就會說他很香,這很有可能是他們龍族的一種特有氣味,會使得龍珠覺得安心。而且他原本是龍棱的靈核,對龍棱的氣息敏感也不奇怪。
“所以你是因為香氣才把他認為是你的娘?”應星闌推測道。
天珠小眼珠子轉了轉,有點不好意思,小聲道:“他身上的香氣跟爸爸你身上的香氣很像,天珠認得那個氣味,是娘的氣味。”
接着,他又略帶失落地道:“但天珠已經好多天沒有聞到那個氣味了,他那個氣味又很像,所以……就,就認錯了。”
應星闌這才想起,他在幻境中待了二十多天,不知真實時日過了多少日,趕忙問:“你知道咱們進入南海城已經幾日了麽?”
天珠歪着頭想了想,掰着指頭算了又算,最後還是搖搖頭,“我也算不清,本來在靈府裏睡得好好的,還香香的……後來,就不知道為什麽掉出來了,然後就被那個壞人撿起來了。”
應星闌趕緊糾正,“他不是壞人,以後可千萬別這麽說了。”
“那他是什麽人?”天珠追問。
應星闌想了想,還是選擇暫時性逃避,“總之他是一個你親近的人。”
為了避免天珠追問不休,應星闌又補充道:“但你應該也看出來了,眼下我們跟他的關系并不融洽,因為這中間還有不少誤會,等爸爸把誤會解除,咱們再重新認識一下。”
天珠乖順,聽應星闌這麽說了,也就乖乖地閉了嘴。
倆人聊差不多了,應星闌這才從地上站起來,環顧四周,只見他們身處在一個灰白色的空間之中,四壁純色,都根本分辨不出哪裏是門,哪裏是窗。
應星闌也不再把天珠收到靈府裏,反正這裏是南海,龍棱的老家,龍在這裏不是談之色變的魔獸。相反,龍在這裏是王孫貴胄的象征。不過應星闌也不想這麽高調,頂着一只小黑龍到處轉悠。苦于天珠還不會化形,于是把孩子裝在前襟裏,讓他可以探出頭張望。
至于龍棱,他倒不是很擔心。對于龍敖已經有了初步的見識,雖不友好但也不是狂徒。沒對他們出手那就更不會對自己兒子下手。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搞清楚這南海城到底是個什麽,然後再找個高明的醫修診治一下天珠的奇症。
想到這裏,他幹脆凝氣于掌,想要幹脆打通這灰白空間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麽樣子。想不到他要出手,灰白的空間突然就幻化成一股霧氣,待霧氣散盡,居然就是他剛來到南海時投宿的那家客棧房間內。
應星闌擔心這還是南海龍王的幻術,但窗外的景色已經變了,天色早已大亮,遠處的長河不再是金水長河,不過就是一條普通的河流。街道寬敞卻是冷冷清清,金雕玉裹的亭臺樓閣不複存在。街上也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不過可以看出民風淳樸,大家安居樂業。
應星闌轉回頭,望了望桌上他為龍棱擺的小被窩,此時龍去窩在。而這間豪華客房也現出了原貌,不過是一間普通客房而已。
看來龍已經被他那冷酷的爹帶走了,帶走時還不忘測試了一下他這不靠譜的師尊。想到自己的表現,應星闌不禁汗顏。但這也不能完全怪他,有事他感覺穿越就是一場夢,加上真實和虛幻的無痕跡銜接,誰遇到這情況不迷糊?
就在他還在懊惱時,門外有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應仙師,您起了麽?”
應星闌應了一聲,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招待他住店的女子扭着曼妙的身軀走了進來。那晚借着燈火,應星闌沒看太清楚,也不敢仔細看,只以為她身上裹了一層紗而已。日裏天色光亮,這才看清楚,這女子身上一層波光粼粼,日光之下透出斑斓的極光色,像極了一條鳳尾魚。
介于這女子身材凹凸有致,應星闌也不敢多看,只望着女子的臉,發現她的眼睛也是一片五彩斑斓。
吃一塹長一智,應星闌處處提防,南海城的一切都變了,但只有這女子沒變。無論是長相還是衣着,就算這就是她的本體,由此可見她并不簡單。
女子微微一笑,對着應星闌深深一福,聲音甜美清脆,“奴婢小鳳仙,乃鳳尾魚轉幻,特來聽候仙師差遣。”
應星闌擺擺手,直言,“不敢勞煩姑娘。”
他頓了頓,還是緩和的聲音,“不過有一事想請教姑娘,我這一覺睡了多久?”
小鳳仙笑得燦爛,好似她又被姑娘這一詞取悅了般,“不多不少,正好五日。”
應星闌略略一估算,他正好交了五日的房錢!哪有這麽巧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