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端午案
端午案
理事司內
各位巡役分成兩波站在仵作老班的旁邊,打算看一下死者的狀況,這時趙平厲聲道:
“都起開,你們一個小小的巡役也配看這些!”
本來衆人就怕他,現在這個情況都很識趣的往後退了退,這時候老班道:
“行了,你們都出去吧!”
既然老班都開口了衆人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他們剛想出去,同僚戚曉峰着急忙慌的跑着道:
“又死人!”
“大人,我們在東街那邊又發現了兩具屍體!”
趙平帶着他們又去了東街,一具屍體在東街北面,一具屍體在東街南面,他們将屍體擡到了理事司仵作間,衆人被趕了出來,裏面只留了老班一人。
趙平讓他們六名巡役去調查死者的底細,天亮之前他要看到,否則就滾蛋。
尹知抒一路上沒有吭聲,祁連琰還以為她被吓着了,便關心她問道:“怎麽?被吓到了?”
尹知抒搖搖頭,情緒低落,聲音有些沙啞道:“我只是覺得,這人的生命真脆弱,一下子就沒了,你說,一個老人家怎麽可能跟人有仇,為什麽要殺他!”
“一天死三個人,照這個頻率,這京城的人很快便能死完吧?那是不是我們也會死啊!”
本來還在傷感的尹知抒突然來了這麽一句,祁連琰半天沒說話,主要是他不知道回什麽,難不成附和,荒謬!
他們忙活到醜時,點卯的時候各個哈氣連篇,趙平又将他們好一頓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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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昨晚一事今日街上別說是人影了,什麽影都沒有,只有他們這些巡街的差役。
尹知抒找了個地方躺了下來,将袖子放到臉部擋着日光,她在想昨天查到的死者信息。
死者田柱,三月初一生人,家中世代務農,良人一位,家中一妻兩女,還有一位老母,為人敦厚老實,從未與人發生過口角。
死者齊大力,三月初三生人,以打鐵為生,是東街有名的鐵匠,說話磕巴,無妻無女,也是位老實人,即使客人再難纏,也不曾與人發生過口角,逆來順受之人。
死者張來財,也就是張爺爺,七月十四生人,妻子早亡,尚有一兒,在外務工,愛好養家禽,但腿腳不利索,所以才有了他們為他抓雞的事兒。
按照這些死者信息來看,他們沒有做過惡事,更別提會跟誰有仇了,可是他們為什麽會被殺呢?
只有田柱跟齊大力是三月生人,這之前有什麽聯系嗎?
她還在想着這些死者之間有什麽聯系的時候,袖子突然被拿開,她也順勢睜眼,還不等看清來人是誰,就被陽光給刺了一下眼。
過了一會兒尹知抒緩了過來,看着面前的‘罪魁禍首’一撇嘴說道:“連兄,你真閑!”
祁連琰嗤笑了一聲道:“尹兄在這曬着太陽倒是悠哉,我可比不起!”
“我可沒閑着,我可是發現了端倪的!”尹知抒擺了擺食指道。
“洗耳恭聽!”
“我發現,他們三位死者皆是男人!”
祁連琰:……
“還有,田柱與齊大力都是三月初生人!”
祁連琰:……
“他們都是老實人,并沒有與別人結怨過!”
祁連琰:……
“所以,我認為,他們可能是被誤殺,或者是替死鬼!”
祁連琰這時突然開口:“回去吃飯吧!”
她吃完飯不餓了,腦子應該就清醒了,說的跟沒說一樣,沒用的端倪。
回去的路上尹知抒還在叽叽喳喳地複述着自己的想法,祁連琰有一句沒一句的應着。
傍晚尹知抒碰到從仵作間出來的老班,便問了一嘴,但是老班說這得需要先禀報給司正,日後他們才會知道。
尹知抒很是好奇,大半夜想着自己去看看,剛到仵作間,就被祁連琰逮了個正着,祁連琰在她身後慢慢将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只感覺尹知抒身體一陣寒顫,他噗聲笑了。
尹知抒被吓得屏住呼吸緩慢轉頭,看到是祁連琰那一刻才敢大口呼吸,随後生氣地小聲說道:
“連琰,你太過分了,你不知道人吓人真的能被吓死嗎?”
‘罪魁禍首’祁連琰平靜道:
“我只知道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難不成尹兄,做了虧心事”
“你別胡說!”
“怎麽,你也好奇”尹知抒問道。
祁連琰點頭,他并非完全是好奇,只是都一天過去了還沒有任何動靜,他倒是要懷疑這理事司做事的本事了。
他正巧看着尹知抒晚上鬼鬼祟祟地出了房門,又想起她白日說:
“我真想去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
這才不動聲色地跟着她來到了仵作間,果不其然,這尹兄按捺不住了。
這時他們聽到巡視的差役要過來了,立馬推開仵作間的門,躲了進去。
進去後祁連琰才發覺竟然沒有鎖門,經過他這幾日的觀察,好像除了放着案宗的屋子上鎖,其他房間并沒有那麽嚴。
待到巡視的差役走後,祁連琰憑着前日在仵作間看到的記憶,找到了燭臺,剪掉了一塊燭心,要不然燭火太亮,容易招人過來。
燭光燃起後,尹知抒就要去掀開屍體上蒙蓋着的白布,被祁連琰制止了,示意她帶好手套再碰。
尹知抒拿過祁連琰寄給她的手套,戴好掀開白布,口中還念叨着:
“對不住,冒犯了!”
經過他們的一番查驗,尹知抒确實比較不解,除了張爺爺,其他兩位都是被利刃捅到心髒處。
但是對于她這個對骨骼很是了解的人來說,這個深度完全不可能死人,他們身上都沒有其它的傷,所以她不理解,殺害他們之人是如何做到的呢?
難不成會用意念殺人 這也太荒謬了吧!
祁連琰見她愁眉不展,又帶着疑問的眼神,便問道:“尹兄難不成看出來什麽了?”
尹知抒摘下手套,一手橫放在腹部,一手比了個八的手勢放在下巴上,沉靜道:
“除了張爺爺,其他這兩位皆是被刺了心髒,但是這深度只不過一寸多,不可能完全致死,我不明白,他們明明沒有其他的傷,怎麽可能會死?按理說,他們死亡後到發現他們也不過半個時辰,這樣也不至于血流而死啊,那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呢 ”
“那便只有兩種可能。”祁連琰沉着冷靜道。
尹知抒看向他,不知道他所說的是什麽意思,只見着他拿起手套,仔細在死者被捅的心口處扒拉着。
這時祁連琰開口:“兇手在隐瞞死者的死因或者是這處的血對他們有用!”
什麽意思 心上的血對他們有用?心上的血…心頭血!
“難不成,他們取這心頭血想要長生不老啊!”尹知抒驚訝的問道。
“說不好,畢竟最近這蔔筮算命的風頭還正盛,要是有人真這樣做,那他們的死也算是有了說法!”祁連琰分析道。
聽他說完尹知抒瞬間捂上胸口,咽了一口唾沫,湊到他身邊顫簌問道:“連兄,你說會不會輪到我們啊?”
“不好說!”祁連琰淡定回道。
尹知抒剛想跟他說,看在都是同一間屋子的房友的份上,能不能保護她一下,就被外面巡視的差役快要走到這邊的聲音給打斷了。
祁連琰以最快的速度将死者歸于原位,脫下手套後,吹滅燭火,拉着尹知抒蹲了下來。
尹知抒一直看着被祁連琰拉着的手不吭聲,巡視的差役走後,祁連琰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回應,祁連琰便下意識的捏了她一下。
誰知這勁沒拿捏住,尹知抒啊的一聲想要叫出來,被祁連琰的快速反應給堵住了小聲道:
“你想把他們都喊過來”
尹知抒搖了搖頭,祁連琰放開她後便說:“回去吧。”
不查了
祁連琰見尹知抒好一會兒都沒動,便又說道:“你要是都查了,還要仵作幹什麽?你幫他們把活兒幹了,也不會多拿一個子兒!”
也是哦!
尹知抒這才跟上他,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回了東二舍。
這晚上尹知抒睡不着,一直在翻來覆去,祁連琰聽到她反複翻身的聲音便問道:
“別瞎想,趕緊睡,明天還得巡街!”
“哦,知道了!”
尹知抒此刻跟小媳婦兒似的,聽話的很,為什麽這麽聽話呢,是因為她明天要求他跟他說一件大事!
翌日
尹知抒又早早的起床跑去了飯房多打了個雞腿,被莫大仁看到還羨慕她道:
“尹兄,要不然你搬來跟我住吧,我也好想天天吃雞腿!”
尹知抒爽快的拒絕了,這莫大仁敦厚老實,空有力氣沒有武力,到時候還得她自己保命!
看到尹知抒每天都有兩個雞腿,之前的老差役們便問飯房大叔老石道:
“老石,怎麽這批新人來了之後連早上都有雞腿了,你這樣便是妥妥的偏心啊!”
“怎麽?你們要不是不喜歡,那我便撤了!”老石道。
衆人紛紛制止,他們又不傻,有好東西吃還不知足,那還是別活了!
其實老石是因為看到尹知抒喜歡吃雞腿,所以又将早上這頓飯也加上了雞腿,其他人浪費食物,吃剩好多。
只有尹知抒每次都是吃光,很是給他面子,他經過這些天的發現,尹知抒最喜歡吃雞腿,老石将尹知抒看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顧了。
這時祁連琰來了,尹知抒立馬叫他讓他坐過來,祁連琰打好飯後便過去了,尹知抒将其中一條雞腿給他,還笑咪咪的看着他。
祁連琰一看不對勁,這是‘鴻門宴’,便起筷将雞腿夾起來放回了她的盤子裏,尹知抒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又夾起來放到祁連琰的盤子裏,又換上了笑眯眯面容看着他,祁連琰開口道:
“尹兄,有話就說吧!”
尹知抒誇贊道:“不會是連兄,你太厲害了,我真的有話要說的!”
祁連琰不動聲色地看着面前的這位男子,看起來成日瘋瘋癫癫地,竟然懂得查屍,他很不簡單!
祁連琰示意她說,尹知抒開口:
“連兄,你也知道,我呢,手無縛雞之力,萬一有人要殺我,我指定小命不保,要是連兄能夠保護我的話…”
祁連琰桀然一笑夾起雞腿撕進嘴裏一口道:“看我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