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會成為他的夏天

第24章 她會成為他的夏天

聽見盛熠否認的回答, 盛琳舒了口氣。

她皺着眉囑咐盛熠道：“你不去給人家買瓶牛奶什麽解酒的，怎麽能帶着人家在這兒吹風。”

盛熠答應了一聲，“我這就去。”

盛琳點了點頭, 從兩人旁邊走過，推開酒吧的門。

她正要進去, 卻又停住腳步, 回頭囑咐了一句：“晚上我在就行了，你等會直接回家去吧。前幾天不是考試麽？成績出來了記得給我看一眼。”

盛熠淡淡地“嗯”了一聲。

金屬門拉開又合上，盛琳的身影消失在暗灰色的門後。

盛熠回頭看了一眼顧夏。

剛剛在盛琳面前, 她站得筆直。盛琳剛一進去，她就蹲了下來，百無聊賴地扣着樹上的樹皮玩兒。

盛熠看了一眼馬路對面的便利店, 懶得叫顧夏，擡步準備自己去給她買瓶酸奶回來。

正要走, 他的衣角卻被顧夏拉住。

小姑娘還蹲在地上，向上伸着的手輕輕牽着他的衣角, 可憐巴巴地問他：“學長，你去哪啊？”

盛熠垂眸看着她，“給你買個酸奶。”

顧夏松開牽着盛熠衣角的手。

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腳步跌跌撞撞地直接就往前走：“那我跟你一起去。”

盛熠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拽住顧夏的衣角, 把即将撞在樹上的小姑娘拉回來：“你看着點兒路。”

半醒酒吧對面是一家日式的便利店，除了零食飲料日用品，還賣一些速食飯和雞肉串小籠包之類的。

盛熠站在速食櫃臺前, 挑了兩份照燒雞肉飯，又繞到酸奶貨架前。

顧夏把頭靠在酸奶貨架上, 正自言自語地不知道說着什麽。

盛熠看了她一會兒，微微俯身，張開手，在她眼前晃了兩晃：“醒醒，你喜歡什麽味的酸奶？”

聽見盛熠的聲音，顧夏如夢初醒般，伸手揉了揉眼睛。

她往後退了一步，打量了一下貨架上的酸奶，踮起腳尖去夠貨架最高處的那排草莓味酸奶。

那排酸奶放得靠後，顧夏扶着貨架拼命往上伸手，也沒夠到。

盛熠看着她掙紮了一會兒後，終于還是把手裏的速食飯放到旁邊的貨架上，伸手過去，拿到了那瓶酸奶。

他下午剛換的店員的工作服，洗的幹淨的衛衣還帶了些檸檬味洗衣液的清香。被他圈在身體和貨架之前，顧夏暈暈乎乎的，心跳漏掉一拍，愣愣地定在原地。

幾秒鐘之後，她才反應過來。

盛熠已将那瓶酸奶遞到她眼前，問道：“這瓶？”

顧夏點了點頭，剛準備伸手去拿，盛熠卻将酸奶摞在飯盒上，一起拎着去了收銀臺。

顧夏揣着手，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便利店裏有微波爐，臨窗的地方還做了吧臺，方便顧客用餐。

盛熠先将酸奶放在桌上。他沖顧夏揚了揚手，“你先坐着喝。”

說着，他将兩盒速食飯盒放進微波爐裏，調好了溫度和時間，按了加熱按鈕。

顧夏坐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腳踩在凳子的橫杆上晃來晃去。她擰開酸奶蓋子，仰頭灌了一口。

清香酸甜的草莓香味灌滿口腔，微涼的濃稠液體滑進喉嚨裏，呼吸中的酒精味也沒有那麽濃了。

微波爐發出“叮咚”一聲。盛熠微微俯身，打開微波爐門，從裏面取出兩份盒飯。

他将手輕輕覆在飯盒的塑料蓋上，試了一下溫度後，才端着向顧夏這邊走過來。

半瓶酸奶灌下去，顧夏已經清醒了些，眼巴巴地看着盛熠手裏的照燒雞腿飯。

盛熠将一份飯放在她面前，又撕開餐具袋，從裏面掏出一個勺子，遞到她面前。

顧夏搖了搖頭，故作矜持道：“學長，我不餓。”

盛熠舉着勺子的手沒動，“你剛剛喝了酒，不吃點兒東西晚上肯定胃疼。”

顧夏歪着腦袋想了兩秒，這才放下酸奶，乖乖接過盛熠手裏的速食飯和勺子。

便利店的窗外車水馬龍。窗內，兩人安安靜靜地吃着速食飯。便利店裏沒有別的顧客，只有便利店員整理貨物的細細簌簌的聲音和保溫箱發出的輕微的“滴滴聲”。

盛熠吃的快一些。顧夏被剛剛那一瓶酒灌得半飽，小口小口地咬着雞肉，一口飯一口酸奶。

盛熠吃完時候，顧夏還剩下大半份兒飯。

盛熠也沒急着走，把空餐盒和勺子扔進垃圾桶裏，又順手把顧夏剛喝完的空酸奶瓶一起扔了。

然後，他便望着窗外不停駛過的汽車。便利店裏十分安靜，一時間，只能聽到顧夏輕輕的咀嚼聲。

顧夏咽下嘴裏的飯，悄悄側目掃了盛熠一眼。

男生目光專注地望着窗外的燈火，側臉輪廓冷峻，黑色碎發散落在額前。黑長的睫垂下來，在眼底投下一片暗影，帶了些微不可查的淡漠和疏離。

顧夏咽下嘴裏的米飯，打破沉默的氛圍：“學長，你的名字有什麽含義嗎？”

盛熠沉吟了一聲，似乎在好奇顧夏怎麽突然想到這個話題，又好像在思考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我爸媽希望我的人生能熠熠生輝。”

他側目看向顧夏，“你呢？”

顧夏用勺子鏟起來一勺米飯：“我爸姓顧，我媽姓夏，所以我叫顧夏。”

小姑娘的肩膀又耷拉下去：“怎麽我連名字都這麽潦草呢。”

低落不出兩秒，顧夏又側過臉來，望着盛熠，接着問：“學長，剛剛那個姐姐，是你姐姐嗎？”

盛熠點了點頭，“嗯。”

顧夏戳了戳飯盒裏的米飯，“她好好看哦。叔叔阿姨也一定很好看，學長，你也好看。”

盛熠沉默幾秒，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燈光：“我爸媽不在了。”

顧夏手裏的動作一下子停住。

愣了兩秒，她喏挪着嘴唇：“學長，抱歉啊，我......”

盛熠擡了擡手，讓她不用再接着道歉了。男生目光平靜，聲音裏也不聞波瀾。“沒關系，是我很小時候的事情了。”

盛父當年也是從農村來了華南市，在建築工隊上幹活。那次工程即将收尾，大樓封頂的時候，盛父因為安全繩沒寄牢，從樓頂摔下來，當場死亡。

盛母傷心過度，在盛父出事不到半年，便也郁郁而終，只留下當時尚在上高中的盛琳和還在上小學四年級盛熠。

姐弟倆本來能拿到一筆賠償金，卻被工程經理找各種理由堵了回去。

他倆在華南市本就沒有親戚，到最後，甚至連生活都成問題。盛琳咬着牙辍學，去打工供弟弟讀書。

她長得好看，又能言會道。在酒店打工，從剛開始的服務員一路感到分店經理，攢夠了錢，便自己開了半醒酒吧，當了老板。

那段時間多艱難，不提也罷。

許是因為自己沒讀下去，盛琳對盛熠的學習抓得緊。盛熠曾有次考試掉出年段前十名，直接在地板上跪了一整夜。

盛熠沒再說話，顧夏也埋着腦袋，有一口沒一口地吞着飯。

她嚼着嘴裏的飯粒，低垂的目光盯着自己握着勺子的指尖。

她突然覺得，盛熠還是蠻懂她的。

盛熠于她，是不同于她跟程冉、宋嘉明、張林在的那種關系。他們若是看見她受委屈，會很着急地問她怎麽回事，然後跑去給她報仇。

他們之間的友誼，熱烈、盛大、自由。

而盛熠不會。

他的情感向來是自持到了極點，從不會很熱烈很盛大地綻放。即使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像現在一樣，她不想說什麽，他也就不問。

他只是默默待在她旁邊，都能讓人覺得心安。

便利店又來了顧客。店門被推開的同時，門鈴聲響起。機械的“歡迎光臨”聲，在安靜的室內十分刺耳。

盛熠起身，垂着眸看向顧夏：“吃完了嗎？”

顧夏趕緊點頭。她舀起最後一勺飯塞進嘴裏，捏着飯盒抛進垃圾桶裏。她小跑兩步，跟在盛熠身後，走出了便利店門。

夜晚已經很涼了。顧夏走出便利店，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得打了個哆嗦。

盛熠掏出手機，打了個網約車軟件，又轉頭問顧夏：“你家在哪裏？我打個車送你回去。”

顧夏剛想推脫，盛熠又想起了什麽似的，輕笑了一聲：“不然，你等會兒別再撞在電線杆兒上。”

顧夏恨恨地磨了磨牙，最終決定還是不跟他犟了，乖乖地報出了地址，“鉑藍郡，就平成路那邊。”

出租車很快就叫到了。盛熠拉開後排車門，看着顧夏上了車，又回手關上車門，自己則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顧夏酒勁兒下去了一點兒，但還是有些暈暈乎乎的。上了車以後，她就靠在車座後面仰着頭，閉上了眼睛。

出租車裏開了晚間新聞。聲音開得不大，女主持婉轉的聲音在車裏蜿蜒着。

出租車狹窄的空間內，盛熠回頭看過去。不過一兩分鐘，顧夏已經睡着了，睫毛輕顫了兩下，車窗外的路燈在她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暗影。

盛熠往旁邊探了探身，低聲跟司機說：“師傅，廣播能關一下嗎。”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後排歪着腦袋睡得香甜的女孩，笑吟吟地騰出一只手去關掉了廣播。

車廂裏一下安靜下來。盛熠耳邊，只有顧夏的呼吸聲輕輕淺淺地響起。

鉑藍郡離的其實不算遠，出租車都沒用十分鐘就到了。

盛熠下了車，又拉開了後排的車門。顧夏還沒醒。盛熠輕聲叫她：“顧夏？”

顧夏睡得沉，睫毛輕輕顫了顫，依舊是沒醒。

前排司機忍不住笑起來：“小夥子挺溫柔啊。”接着，他加大了聲音：“小姑娘，醒醒，到啦！”

顧夏被司機的聲音驚醒，一擡頭看見盛熠站在車門旁，微微向裏探着身子。

她迷迷糊糊地問道：“到了？”

盛熠點了點頭：“嗯，下車吧。”

顧夏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句：“這麽快啊。”說着，便去夠門把手。

盛熠本來已經走開了兩步，又回身，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探身盯住司機道：“師傅，麻煩您稍等會兒，我送到小區門口就過來，等會您再給我送回去。”

出租車師傅拍了拍方向盤，笑呵呵道：“對女朋友挺好啊，這麽幾步路都要送過去。”

司機說這話時，盛熠已經關上了車門，并沒有聽清出租車師傅說了什麽。

顧夏正下車，聽見師傅的話，莫名地紅了臉。

小區門口，盛熠站住：“那我就送到這裏，你自己能回家吧？等會給我發個消息。”

顧夏點了點頭，指尖繞着衛衣的帽帶聲音黏黏糊糊的：“謝謝學長。”

小姑娘看上去還是沒什麽精神。眼睛紅紅的，頭發淩亂，低垂着腦袋。身上的衛衣帽子因為剛剛仰頭睡覺，被蹭的皺皺巴巴的。

盛熠擡手，替她理了理剛剛睡着時蹭得有些皺巴巴的衛衣帽子。男生的指尖劃過顧夏的臉頰，帶了絲涼意。

夜色靜谧，盛熠低聲說道：“顧夏，別難過，你會成為某個人的夏天的。”

男生聲音在夜色中，低沉清晰，微帶暖意。

你會成為他生命裏的夏天，會成為他人生中最好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