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表白
第30章 表白
顧夏不知所措地擡手, 指尖搭上了鋁制的門把，觸到一點冰涼。
她屏着呼吸，心也提到了最高處。
教室裏, 少年停了手下的動作，劈裏啪啦的鍵盤聲一消失, 教室裏驟然安靜了下來。
盛熠淡淡地擡起頭, “馮妍，清醒一點，先把書念好。”
他的聲線一向偏冷, 此刻又帶了些無所謂的懶散和漫不經心的冷漠。
馮妍似乎沒想到盛熠會這麽說。她愣了幾秒，咬着嘴唇，紅着眼睛看向他, 似乎還想說些什麽，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
“盛熠, 我......”
盛熠擡了擡手，語氣平靜不聞絲毫波瀾：“除了這件事兒, 你還有什麽別的事兒嗎？”
馮妍準備好還沒來得及說的小作文被盛熠一句話結結實實地堵回來。
男生似乎略有些不耐煩，眉尖微擰，唇線繃得極直。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 指尖搭在桌沿, 周身氣壓又低了幾個度。
馮妍知道不管再說什麽都沒什麽用了，她咬着嘴唇看了盛熠幾秒, 突然問了一句：“顧夏那麽差勁兒，你到底覺得她有什麽優點？”
盛熠的臉色突然一下沉下來，擡頭擰着眉, 聲音也帶了點兒壓迫性。“我剛剛說了，馮妍, 你清醒一點。”
馮妍睫毛輕顫，盯着盛熠看了幾秒鐘，轉身跑出了社團教室。
顧夏扒在門口，聽見馮妍出來的動靜，慌亂中一轉身躲進了旁邊的教室，趴在教室的門縫處偷偷往外看。
女生眼眶通紅，卻拼命地控制着眼裏的眼淚。但走出教室的瞬間，她卻依舊控制不住地回頭往教室裏看了一眼。
她希望盛熠哪怕擡頭看她一眼。
教室裏，盛熠卻連頭都沒擡。馮妍終于控制不住哭了出來。樓道裏傳來女生輕輕的抽泣聲，接着便是急匆匆地跑下了樓的慌亂腳步聲。
顧夏扶在門把上的手握緊，看着馮妍的身影在樓梯間消失，她垂下目光。
雖然看着盛熠拒絕了別的女生，但她心裏卻反倒翻湧出一陣怎麽都壓不下去的酸澀情緒。
“顧夏她那麽差勁兒......”
“那你清醒一點，先把書念好。”
清醒一點。
那她呢。她是不是，也應該先清醒一點呢？
馮妍離開後，顧夏在社團教室門前等了好一會兒，才推門進去。
教室的門傳來“吱吱呀呀”将開未開的聲音。盛熠擡頭便看見小姑娘戰戰兢兢地站在門旁。
顧夏穿了件衛衣，大大的衛衣帽子兜在腦袋上，衛衣帽下還壓了一頂粉藍色的鴨舌帽，把小臉遮住了一半兒，整個人看起來就像縮在衣服裏一樣。
小姑娘衛衣袖子裏露出來的細白指尖搭着門把，另一只手抱着一只大大的獎杯。帽檐下細眉微皺，唇張了幾次，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原本是打算偷偷貼着牆溜進教室裏去把獎杯放了就趕緊出來，還特地掩耳盜鈴一樣的套了兩層帽子，擋得自己都看不清路。
誰承想剛推開門就被盛熠發現了。
盛熠擡眼看往門口掃了一下，手上動作沒停，一邊兒敲鍵盤，一邊兒有些好笑道：“你套這麽多層帽子幹什麽？”
“呃.....”
顧夏一邊往下摘衛衣帽子，一邊往展示臺走。她小心翼翼道：“學長.......”
她猶豫幾秒，又加了一句，“我什麽都沒看到。”
話剛出口，她突然意識到，她在說什麽啊.....
她在說什麽？！
她在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顧夏将獎杯放到展示臺上，咽了一下口水，覺得喉嚨有些幹澀，想稍微解釋解釋，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不知所措地望了盛熠一眼，又垂下腦袋盯着自己的鞋尖，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便不停得繞着衛衣帽帶，極力掩飾着自己的慌亂。
盛熠手下動作停頓一秒，掃了她一眼，便又将目光收回電腦屏幕上。
緊接着，教室裏便又響起了鍵盤噼裏啪啦的聲音。
男生的聲音似乎有些漫不經心，“裝什麽，你不都聽見了嗎？”
他剛剛在教室裏，就看見教室門玻璃處漏出來的一角粉藍色鴨舌帽。
馮妍出去的時候，那粉藍色鴨舌帽也一瞬間消失不見。
如果顧夏再不進來的話，他估計就直接出去找了。
顧夏原本以為自己藏得挺好，沒想到盛熠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在門後。
好像說謊又被突然拆穿一樣，她的耳朵尖瞬間變紅。
“呃，學長，我其實沒看見，我剛剛就是路過......”
顧夏一邊支支吾吾地辯駁，一邊往自己的桌子旁邊挪了兩步，反手撐在桌子上，用力到指尖都有些泛白。
盛熠擡起頭掃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裏壓着些躁，直直地盯着她。
騙鬼。
顧夏呵呵幹笑了兩聲，竭力想打破教室裏尴尬的氣氛，“還得是學長你啊，斷情絕愛，有點子覺悟在身上。”
盛熠對她的耍寶好像很不耐煩。
他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了些煩躁的情緒，薄唇微張，卻又什麽都沒說，便又低下頭去。
顧夏清了清嗓子，想再解釋幾句。正這時，社團門被推開，梁澤走了進來。剛剛還安靜得有些尴尬的社團教室裏，瞬間擠滿了這活寶的歡聲笑語。
梁澤一進門就沖顧夏拱拳，“學妹恭喜啊恭喜啊！剛在樓底下看見美術賽的成績公布了！咱社團都好久沒得過一等獎了！”
顧夏趕緊站直，揚了揚唇角，勉強微笑着點頭道：“謝謝學長。”
梁澤“嘿嘿”一笑，又轉過身去拍了拍盛熠的肩膀，“熠神，今年GamePlay比賽日期定下來了，你還參加不參加？12月15號開始，剛好是個周五連着周六日......”
見顧夏一臉茫然，梁澤，解釋道：“GamePlay是全國游戲大賽，雖然叫play，但實際是游戲制作大賽。綜合考量游戲玩兒法，技術，美術各個方面，算得上是百裏挑一。組長去年參加了，不過只拿了銀獎......”
解釋完了，梁澤興奮得眼睛發亮，猛拍盛熠肩膀，“而且，GamePlay今年的獎金提到十萬了！去年那區區三萬塊算個屁！熠神你有信心沒？！咱幹他票大的！”
盛熠不耐煩地将梁澤放在他肩頭拍個不停的手甩開，沉聲道：“到時候再看。”
梁澤在盛熠這兒遇了冷，沒覺得絲毫掃興，反倒依舊興高采烈地又轉過身跟顧夏搭話。
“學妹你有興趣嗎？去年我們組沒美術，就是在這一塊兒的評比上落了下風。當時技術和玩兒法我們評分都是第一，就是熠神做的那個畫面跟狗屎一樣......”
顧夏本來緊張兮兮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來。她抿了抿唇，實在沒忍住，從唇邊溢出一絲笑聲。
盛熠做的跟狗屎一樣的畫面......她還沒見過盛熠做的美術畫面，倒是，也蠻想見識一下什麽畫面能跟狗屎一樣。
梁澤還在絮絮叨叨地數落着去年盛熠做的美術部分爛成了渣，盛熠不爽地擡起頭，低聲喊了一句，“梁澤，你說完了沒？”
男生聲音裏壓了些不爽的情緒，混了些冷銳感，刺人得很。
梁澤跟盛熠也玩兒得很熟，一聽便知道盛熠情緒不對。他以為是盛熠對自己揭老底的行為不爽，悻悻地收了聲。
“行吧，反正也還有兩周多......不過熠神你去年那畫面做的真的爛，咱今年專門找個美術吧......”
梁澤話音未落，盛熠已經抽出一本文件夾，扔了過去，“我看你最近挺閑的，社團部要核對信息，你去給我核對了。”
梁澤慘叫一聲，乖乖地拿着文件夾坐了下來，開了電腦。
顧夏下節課是自習，不去上課也沒什麽關系。她拉開凳子坐下，伸手開了電腦，從抽屜裏抽出數位板。
美術比賽結束後，她閑着沒什麽事兒幹，梁澤給了她一份策劃案，也沒說什麽時候做，就是讓她先簡單看一看，想想合适的美術風格。
顧夏鼠标雙擊點開了文件，等着文件打開，又随手撿起桌上的一只筆，在指尖轉着。
教室裏很安靜，樓下操場有學生打籃球，偶爾有傳上來的一片歡呼聲，窗外樹枝上站了幾只小鳥，伴着樹葉晃動的“沙沙”聲叽叽喳喳叫個不停。
梁澤在教室裏沒待多久。他還約了老師去辦公室問題目，核對完了盛熠給的文件，就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随口問顧夏道：“學妹你還不走啊？”
顧夏正在腦子裏亂亂地想些自己都理不清的事兒，猛然聽見梁澤叫她，被吓了一跳，筆從顧夏指尖滑落，掉在桌子上，“啪嗒”一聲響得清脆。
她掃了一眼電腦下方的時間，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半個小時。
她盯着電腦屏幕發了很久的呆，電腦上的策劃案還停留在封面，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顧夏緩了緩被吓得猛跳的心髒，随意回了一句，“學長，我們自習，我不着急。”
梁澤點了點頭，将電腦關機，又招呼盛熠道：“熠神，走哇，下節課班主任的自習課，別遲了。”
盛熠也盯着電腦，随口應了一句，“你先走吧，我等會兒競賽培訓，晚點兒回去。”
梁澤“哦”了一聲，“那熠神你的數學作業我等會先借着看看啊。”
盛熠答應了一聲，梁澤得了應允，歡脫地蹦跶出了教室。
顧夏看着桌面上還停留在封面的策劃案，挫敗地吐出一小口氣，撿起掉在桌上的筆。
她剛剛一個字沒看進去，反倒是聽清楚了盛熠那邊的聲音。他敲鍵盤，停下，點鼠标，翻了什麽參考書，然後又是敲鍵盤的聲音。
跟盛熠的平靜相比，她倒更像剛剛被表白的人，臉上一會兒熱一會兒冷，心裏塞滿了東西，根本沒法集中注意力。
她偷偷擡眼，瞟了盛熠一眼。
男生專注地盯着眼前地電腦，注意力沒往這邊分半點兒。
顧夏在心中醞釀了一下，斟酌着該用什麽樣的語氣開口。她等着梁澤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裏，才用帶着點兒開玩笑的意味的語氣問：“學長，你怎麽不談戀愛呢？我感覺咱們學校好多女生都喜歡你啊。”
盛熠擡起頭來，眉梢幾不可見地蹙起。
顧夏心跳不止，深呼吸了一下，才扳着手指頭開始認真地數：“你那天打球時候在旁邊給你遞水的那個小姐姐，還有我們班前幾天托我給你帶情書的那個女生......”
數着數着，聲音便小了下去。
還有我。
我也喜歡你啊。
似乎對她數的話很不耐煩，盛熠直接出聲打斷了她的話。男生聲音微冷，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
“不想談。”
顧夏指尖一停，心髒像被一只大手捏着一樣，緊得厲害。從心髒開始的麻意，散布到整個身體。
她捏着手指，垂着眼睛，聲音裏帶了些抖。“學長......我其實也挺想表白的.....”
這叫什麽話。
未等盛熠說些什麽，顧夏便先強行找補。她緊張到了極點，語無倫次地掩飾自己剛剛出口的話。
“我前幾天看了個科學研究，說對別人說“我喜歡你”能讓對方和自己的幸福感都上升。其實我這也不算表白，我只不過是為了咱倆的幸福感......”
任憑她說了這許多，盛熠一直沒出聲。顧夏再找不出什麽話來掩飾，揣揣不安地擡頭看向盛熠。
她聲音微微有些抖，腦子裏已然是一片空白。
“所以學長，假如我給你表白呢？假如我也喜歡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