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要不要一起？
第四章要不要一起？
“先生，我們這邊需要量一下您的三圍，記錄一下。”
兩個人逛了大半天的商場和周邊的一些婚慶所在地，購買了些布置婚房的東西，現在又來了西服專門制定的店面，想讓餘瓊幫他拿拿主意。
此時。一個身穿女式西裝的店員小姐姐，正給君灏推薦着西服的版型，另一個店員拿着量尺走了過來，可兩個小姑娘身高加上高跟鞋也堪堪一米七左右，夠一八三的君灏還是有些費勁。
“我來吧。”餘瓊從店員小姐姐手裏接過量尺，餘瓊正好比君灏高半個腦袋，君灏看餘瓊還要稍微擡一點頭，君灏嘴角抽了抽，“為什麽你高中長了那麽多，到大學還長？”
餘瓊繞過他的背後，給他量着肩寬，聽這話笑了一聲，“大學組織的籃球社，讓你參加你不去，自己懶還不許別人長高了？”
君灏撇了撇嘴，任由餘瓊給自己量圍度。
“手擡起來。”
餘瓊兩雙手繞過君灏的腰側，因為量的認真，餘瓊微微貼近他的身子，手拿着量尺，姿勢像是将他圈起來一般抱在懷裏，君灏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胳膊，餘瓊皺眉讓他別動，他又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
等餘瓊量完腰圍，身子稍微離開一些，君灏才松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提一口氣繃着。
餘瓊手往下，停頓了一下，将手裏的量尺遞給了君灏，“你自己來吧。”
君灏納悶地看了餘瓊一眼，反應過來，連忙接了過來，“哦哦哦！”
餘瓊見人着急忙慌地就将軟尺接過去，輕笑了一聲。眼裏的神情怎麽也掩飾不住悲傷，索性他就走到了一旁的沙發，坐下來，閉上了眼睛。
餘瓊無意識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就在剛剛給君灏量腰圍的時候，竟然讓他産生了一種此時正是他們兩個相愛的人來給彼此選着婚禮禮服的既視感，他想，他不能再這麽自欺欺人下去了，轉頭将軟尺給了君灏。
等餘瓊再睜眼的時候，是聽到君灏說幫他看看衣服的時候，店員給他找了幾件他喜歡并且店裏有碼數的款式。
此時的君灏正在鏡子前，撥弄自己的劉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還是頭一回穿這麽正式，不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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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裏的君灏大多都以休閑為主，很少接觸過正裝，此時只覺得整個人緊繃着，顯得些許不自然。
“怎麽會奇怪呢？先生，您這樣穿很帥的！”店員在一旁說着誇贊的話，她的話也不假，君灏的身形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加上西裝的裁剪，整個人利落又有精神。
餘瓊看了半響，走到君灏面前，對店員說了一句，“就這件吧。”
又看向君灏，“就這件吧。”
店員顯然還想推一下別的款式，“嗯，不再試試別的款了嗎？咱們家還有很多。”
君灏卻搖了搖頭，“不了，那就這件吧，咱們如果定制的話工期大概多久？”
“一個半月左右。”
“好，那先交定金吧。”這話是餘瓊說的，君灏剛想開口，就看着餘瓊跟着店員去了前臺。
等兩個人出來，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君灏忍不住抱怨了一聲，“喂！你幹嘛花錢？他們家定制西服很貴的…再說了，我又不是買不起，怎麽能讓你付款呢？”
說完，君灏又看了一眼兩個人手裏的東西，嘆了口氣，“這些，你也沒必要花錢啊？怎麽就攔不住你呢…”
餘瓊眉眼彎彎的，似乎是有些開心，“你結婚，也沒什麽能送你的…”他有些認真地說着，“咱倆認識這麽久了，不瞞你說，其實我一直都有一個小心願…”
“我希望你婚禮上的一切都是我來置辦，你就滿足一下我吧。”盡管他和預想中結婚的對象不一樣。
君灏聽到這話，沒由來的鼻子一酸，“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不管我了呢…
“怎麽會？”
君灏搖了搖頭，沒在說話。他一開始聯系餘瓊要結婚的時候，餘瓊在手機上消失了一段時間，後來再聯系上他的時候，言語中也透着推辭，他以為，餘瓊是真的想跟他撇開關系。
餘瓊有些心虛，其實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他本能的産生了心理抵觸，理智上告訴他別回來，感情上卻又不允許，不過，幸好他回來了，好歹還能有他參與的一部分，也是開心的。
而且，他有一些小私心，他想君灏穿着他買的，去參與一場不屬于他的婚禮，這樣，他也可以保留一點幻想，安慰一下自己。剛才定的那套衣服的顏色，讓他瞬間回到了高一新入學的那段時間，他和君灏穿着學校剛剛發的灰黑相間的校服，學校通知去教務處領學生證的場景。
他永遠忘不了，少年頂着一頭深栗色的頭發，逆着光，在光芒下發光的樣子，君灏笑着和他調侃着，“走啊，領證去。”
他已經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麽回答的，可那幅畫面永遠保存在心裏，永遠在記憶的深處，一遍又一遍的翻出來讓他心動一次又一次。
餘瓊甚至都忘了，是從哪一刻開始，喜歡上了面前的這個人，也許瞬間的心動，聽起來很短暫，但是對于他來說，确是一輩子的淪陷。
等兩個人忙活了大半天，回到家裏已經是下午了，君灏累的一進門，換了鞋就癱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豆汁沖着沙發上的君灏搖尾巴，看到後進門的餘瓊，飛快地跑向了他的身邊，對他又是蹭又是舔的。
餘瓊摸了摸豆汁的腦袋，把東西擺好，換鞋的時候才注意到鞋櫃裏有一雙女士拖鞋，他睫毛微顫，将自己的鞋放了進去。
剛才出門的時候，居然沒有注意到…
也是，他們都談了三年了，同居也很正常。
餘瓊想到一些可能，瞬間覺得自己呼吸有些不通暢，他走到飲水機旁給自己接了杯水，他覺得可能是天氣太幹燥的原因，外面又很冷，将他的呼吸道凍傷了，才會隐隐的讓他有些窒息感。
他接了兩杯熱水，将其中一杯遞給了君灏。
君灏坐起來抱着熱水喝了一口，“外面太冷了…”他随手打開了電視，突然想起了什麽，“哎對了！阿瓊，你今年要在這邊過年嗎？”
餘瓊還在愣神，“嗯？”反應了一小會，“啊，到時候再看吧，爸媽還在那邊。”
君灏有些小失落，“好吧。”
餘瓊握着紙杯，喉結微動，側敲旁擊地說道：“要不，我搬出去吧？”
“？為什麽？你出去在哪兒住啊？”君灏皺起眉頭。
“去我叔叔那裏吧？爺爺去世之後，好像那個大房子現在是我叔叔在住，總歸是有地方去的。”
“…可是…”君灏欲言又止，想不出什麽理由，但他還是想讓他留在這兒。
餘瓊哈哈笑了一聲，“不然蕭筱來你這兒的話，我在這兒也顯得有些電燈泡了不是？”
君灏聽這話，笑了一聲，“她最近忙着辦畫展呢，分不出時間給我。要不然我需要籌備婚禮的東西也沒那麽多，我得想着她那塊，一起準備，要說來的話，應該不太可能。”
兩人正說着蕭筱，就來了她的電話。
君灏接起電話，唇角微微翹起來，“剛說到你，你就來電話了。”
餘瓊垂眸，将手裏的紙杯放在了桌子上，擡頭輕輕看了一眼君灏，看他含笑的眸子，低聲細語地和對方說着一些平常話。
他無聲的笑了一聲，默默地起身去到了廚房，豆汁默默地從地上爬起來跟了過去。
“餘瓊還住在你那裏嗎？”
君灏看了一眼餘瓊的方向，“對啊，我們很久也沒見面了，住在這裏也可以敘敘舊聊聊天啊。”
那頭的沒了聲音，過了一會，君灏聽見蕭筱笑了一聲，“好吧～”那頭猶豫了幾秒，只能聽到她欲言又止的呼吸聲，君灏問她：“怎麽了？”
“我們什麽時候搬到新房子呀～”蕭筱似乎有些憧憬，連語氣都帶上了積分愉悅，“我聽伯母說新房子裝的差不多了，你那個出租屋…”
君灏愣了愣，“啊…”他看了看桌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扣過去的兩個人的合照，他将它立了起來，思緒混亂，蕭筱說的是對的，但是…
他看了看這個屋子，還是有些不舍，這裏有他很多的回憶，他又默默地看向了餘瓊的位置，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眼神又看向他腳邊趴着的豆汁，垂下了眼眸，小聲應到，“好，等過段時間吧。”
蕭筱又和君灏說了些話，被人喊走了，兩個人打完電話，君灏站起身，“豆汁？”
“汪！”豆汁站起身子，尾巴像個小辮子一樣甩來甩去，但是沒有過來。
“小白眼狼！”
餘瓊正在拿櫥櫃裏的調料，聽到君灏的謾罵，莞爾一笑，“在他眼裏，誰做飯誰就是老大，換你在這兒，也一樣的。”
君灏無奈，走過來拍了一下豆汁的大腦袋，“你這是做什麽？”
“簡單炒兩個菜，然後給你做可樂雞翅，你不是愛吃嗎？”
君灏摸了摸鼻子，“可是…冰箱裏沒有雞翅了…”
“剛才路過超市，順便買了。”
“！”君灏眼神冒光，其實他後來自己也有嘗試過，但是一直都沒有餘瓊做的好吃，去外面買也不是那個味兒，他和蕭筱不住在一起，吃只能自己一個人來，想起被他燒壞的那些鍋，忍不住留下了心疼的眼淚，嗚嗚，都是錢啊…
“原來你還記得！”
“我還不知道你，從小到大都沒怎麽變過。”餘瓊無奈地搖搖頭，這家夥連長相都是一比一等比例放大的。
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餘瓊就覺得好笑。
君灏的老家在臨安，六歲那年君灏的父親跟随者他的父親來京城辦差。這小家夥哭着鬧着要跟來，起初還沒見面的時候，在餘瓊的印象裏這就是個小跟屁蟲，又愛哭又愛鬧的熊孩子，他很讨厭與這種胡攪蠻纏的小孩在一塊，因為會讓他感覺到無比煩躁。
因為母親的原因，餘瓊從會說話會記事兒開始，就沒怎麽和同齡的小夥伴一起玩兒過，唯一的閑暇時間也是用來看書，所以才讓後來的餘瓊養成了一個習慣，不開心或者想事情都會用看書來平靜自己。餘瓊的母親是一個很嚴厲對他期望很高的一個人，包括她本人，也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所以她不希望餘瓊和別的孩子一樣普普通通就好。
書法繪畫書本基本上成了餘瓊的童年，他可以學不精，但是必須要求他什麽都會。
君灏來餘瓊家裏借住的第一天，那是餘瓊第一次見到他。因為是夏季，小孩穿着一個小小的背帶褲，手裏拿着一個奧特曼的模型玩具，正跟在爸爸的後面，小手緊握着大人的衣領，似乎是闖入其他人領域的小兔子，不過這個小兔子膽子不小，見到餘瓊的第一眼，眼睛瞬間就亮了，嘴裏喊着。
“要！漂亮哥哥！”
餘瓊的母親也是沒見過這麽有生氣的小孩，一時間也喜歡的不行，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腦袋，“你想要漂亮哥哥啊，可是哥哥現在不認識你，你要不要自我介紹一下呀～”
餘瓊看着他，表情淡淡的，他那一副蠢笨的樣子着實不讓人喜歡，君灏看着他的目光眼神很亮，整個人像個小太陽一樣發着暖光，可那點暖光卻刺痛到了餘瓊的眼。
他看着面前的小孩笨拙的做着自我介紹，随口扔下了一句“餘瓊。”轉身便上了樓去。
“這孩子…”
小孩沒有在意餘瓊的舉動，嘴裏重複了兩遍餘瓊的名字。
餘瓊想到這兒，輕笑出了聲音，小時候的他還真是像君灏說的一樣，是個”面癱”。
不過後來有一次，徹底讓餘瓊對君灏改變了看法。他發現小君灏身上有一種很堅韌的毅力，那是他在別的所謂的嬌生慣養的小孩子裏看不到的，而且他真的很勇敢…
和餘瓊相反，君灏不管有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他都願意嘗試，他不怕輸。
起初的自己是不願意搭理小君灏的，但是這個家夥太能纏，一直纏着他問東問西的。後來兩個人小學又分到了一個班級，因為君灏小時候個頭長的不是特別高，趁着餘瓊不在，有一個高高胖胖的小男孩一把推倒了君灏。
那天正下雨，小君灏握着兩顆糖，坐在水裏哭了起來，但是他又不服氣，跳起來要咬對方，君灏身子小，很容易就得了空子，等餘瓊趕過來，便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臉上被污水濺到，髒兮兮的小臉上帶着分不清是淚痕還是髒水，眼神兇狠，但面上正哭喪着小臉，狠狠地咬住了對方，對方氣不過，就要動手。
餘瓊從小就個子高腿長，幾步過去攔下了，“松手，不然一會告訴老師，叫你家長。”
小孩一聽叫家長有點慫，但是又有些郁悶，“你怎麽不叫他松口！”
“……”
“咳，君灏。”
君灏見餘瓊來了，便松了口，氣不過又咬了對方一口，迅速地躲到了餘瓊的背後，給那家夥做了個鬼臉。
餘瓊被逗笑了，但又不想笑的太明顯，擡手遮掩住了唇角，輕咳了一聲，這小孩都不知道自己現在面上有多搞笑。
等對方走了，餘瓊又板着臉沖着君灏說：“打不過可以跑，沒必要硬碰硬。”
“哼…”小君灏撇着嘴，不願意說話。
餘瓊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小君灏趕緊拉着他，“…哥哥，我錯了。”
認錯認得到挺快。
餘瓊剛想說他兩句，轉頭就看見小孩面上并無愧疚，反而笑嘻嘻的把小髒手裏握着的兩顆幹淨的糖果遞給餘瓊。
“我剛才沒忍住偷偷吃了一個，這兩個給哥哥。”
餘瓊從小就不喜歡吃甜食，但他看着小君灏眼神亮亮的，像是有小星星在裏面閃爍着，髒兮兮的小臉只有一雙眼睛最漂亮最幹淨，下意識地伸手接了過去。
“我想給你送糖果，不小心，跑着就碰到他了…對不起哥哥，我沒有想和他打架…你收了我的糖果不可以不理我…”
“……嗯。”
在君灏這兒，餘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被依賴感和被需要感，這是他在家裏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很享受。
思緒回籠，他看着眼前鍋裏的雞翅和手忙腳亂的君灏，“阿瓊！！！糊了！！！”
剛剛君灏回到了沙發上呆了一會，打了局游戲，突然聞見了糊味，他連忙退出游戲，跑到廚房一看，餘瓊還在發愣！
“？！”餘瓊急忙将氣關掉，看着鍋裏黑乎乎的雞翅，人生第一次黑暗料理就此誕生了…
“…我的…雞翅…”君灏默默地留下兩行清淚，“看來我是注定吃不成了…”
“我…我下去買…”
君灏擡手阻止要出去的餘瓊，“算了算了，吃不到就算了，下次再說吧，今天太晚了，而且累了一天，簡單做點，吃完早點休息。”君灏撸起袖子，将糊掉的的雞翅倒進了垃圾袋裏，洗好了鍋，從新開始。
“說起來，咱倆好像沒有一起做過飯哎？”君灏舉起手裏的鏟子，笑嘻嘻地看着餘瓊轉了轉，“要不要一起？”
餘瓊看着君灏眉眼彎彎的樣子，記憶回籠到高中時期的一個午後，依稀記得他們的對話。
”啊～你要考京開？不是吧！要我的命啊！”
”也是，你如果不出國，京開是最好的選擇了…”
”可我不想跟你分開…”
”我決定了！我要發奮圖強！我也要第一志願填京開！！”
”就從這周末開始，我要每天去圖書館和自習室！”
”阿瓊，要不要和我一起？”
記憶裏的君灏坐在桌子上，腳下踩着座椅，和這時的他一樣，眼睛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明亮的眸子被濃密的睫毛簇擁着，此時正低頭看着他，約好要和他上同一所大學。
他當時是怎麽回答的？
”好。”
餘瓊低頭輕笑，“…好。”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