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滬城茶樓

2.滬城茶樓

曲蕭趕到滬城已經天亮,他在繁榮市中心的“滬城茶樓”對面租了一間單間。

趕了一夜路累得夠嗆,曲蕭決定先洗個澡放松一下。

熱水灑下時,曲蕭忍痛嘶了一下,垂着腦袋朝蒼白的胸口看去。

在左胸膛有一塊血肉模糊的燒傷,邊緣已經結疤,中間卻還有鮮血溢出,總面積大概有一個核桃那麽大,宛如一個血窟窿,觸目驚心。

這是曲宏的傑作。

曲蕭記得他左胸是一塊血紅蝴蝶胎記,很好看,如果暴露在陽光下,仿佛真蝴蝶一樣,翩翩起舞。

可曲宏每次看到他這個胎記都會露出猙獰的目光,抽完煙還總會扯過他的衣領,夾着火紅的煙頭對着他胸口的胎記戳去,任由他哭着喊着爸爸不要,曲宏都不會放過他,直到胸口處的胎記再也看不出形狀,曲宏才滿意的甩開他,臭罵一聲:“滾。”

第一次胸口被燒傷,曲蕭還偷偷去買藥,結果第二天就被曲宏吊起來打,不僅将藥丢進垃圾桶,還再次點燃煙抵在他的胸口罵道:“狗崽子,再敢偷買東西我燒爛你的臉。”

後來,曲蕭再也不敢買藥,胸口處的胎記也一直血肉模糊一片,永遠養不好。

曲宏不僅貪財還欺軟怕硬,現在看來,曲宏這麽針對他胸口的血紅蝴蝶不是沒道理,或許這是他将來唯一能證明自己是真正的疏家少爺的證據。

洗完澡,收拾完房間已經快中午,曲蕭去樓下簡單買了碗面吃,然後去了附近的藥店。

現在他不用再害怕買藥了。

從藥房出來,曲蕭已經提了一小包,醫生說他身體虛弱,硬是拉着給他開了一些補藥。

重新回到租的單間時,曲蕭站在樓下看了眼對面的滬城茶樓,漂亮的眼眸微微動了一下,又轉身去了一家服裝店,挑了近半小時,終于選中一套便宜又不失風度的西裝。

回到單間,曲蕭的手機響了。

把東西放下,才慢悠悠掏出手機,是曲宏夫婦打進來的,男人叫曲宏,女人叫胡蘭,手機的備注是媽媽。

曲蕭沉着臉坐到沙發上,鈴聲快要停止他才按下接聽鍵。

電話一接通,胡蘭就迫不及待地興奮道:“孩子,下午請個假吧,媽媽帶你去山上游玩。”

真是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親切語言。

上一世,曲蕭在公司上班,大中午接到胡蘭的電話,他當即就給領導請假,興高采烈地跑回家,結果帶給他的卻是一個五馬分屍的慘死。

聽胡蘭的口氣,應該還不知道他來了滬城,曲蕭試探性說道:“我上班呢,走不開。”

電話那頭明顯不悅起來:“媽媽好不容易有時間帶你去爬山,你怎麽還想着上班呢,你這孩子,怎麽那麽不聽話,趕緊回來,咱老兩口等着你呢,聽見沒有?”

看來胡蘭真不知道他已經離開臨縣來到了滬城,曲蕭眉峰微動,淡淡道:“知道了。”

他可沒有閑情去跟胡蘭掰扯,随口應了句就挂了電話,然後換上那套西裝,出發前往滬城茶樓。

他所了解到的禾博樂每周六都會來滬城茶樓談生意,而今天就是周六,他必須抓住機會結識禾博樂,最差也要引起禾博樂的注意。

曲蕭選了二樓一個僻靜的角落,花了2888煮了一壺最便宜的竹葉青。

看着桌上茶壺冒出的白煙,他的心都在滴血,這哪是滬城茶樓,分明是富人茶樓,不過環境還算優雅,就算是在大廳,每一桌都用山水畫屏風隔開,清閑淡雅。

幾分鐘茶葉的香味就煮了出來,曲蕭提起茶壺往桌上專屬定制的高檔雙層玻璃波倒了小半杯茶,然後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有點苦澀,但卻很香,入胃後又讓人流連忘返,不得不說,這一壺2888很值,但僅限于土豪。

曲蕭雙手捧着茶杯,背靠在高檔皮質沙發背墊上,濃密卷翹的睫毛一扇一扇地看着杯子裏飄動的茶葉,蒼白靜谧的小臉浮上一抹不安,小腦袋時不時又瞟向茶樓吧臺處通往更高級的三樓入口。

倏地,一抹身穿白色襯衣,系着深藍色昂貴領帶的高挑身影出現在轉口處,曲蕭抓住時機,流星大步沖到吧臺,提高音量道:“店長,你給我煮的這壺竹葉青味道有點差啊。”

店長是一位30歲出頭的女性,紮着高馬尾,化着淡妝,一套黑色修身工作服将她火辣的身材襯得前凸後翹,面對曲蕭的質問,店長歉意的回以微笑:“這位客人您好,如果您在品茶中遇到了什麽問題,我都會耐心替您解答,如果真是本店的茶有問題,我們将雙倍賠付您。”

面對找茬的客人,任何一個老板都會停下腳步弄清問題,果不其然,那抹轉向三樓的高挑身影駐足,側過優越的身軀看向吧臺。

曲蕭不敢直視過去,頂着讓人窒息的壓力繼續道:“不信你嘗嘗,真的味道很差。”

“您稍等。”店長微微颔首,踩着高跟鞋行雲流水的取來那壺竹葉青,另外取了一個茶杯倒了小半杯,優雅地抿了一口道,“這位客人,味道沒問題,我們店裏的竹葉青就是這個味,香中帶苦,入腹卻還想再抿一口。”

聽完店長的解釋,轉角處的身影轉身繼續往三樓去,曲蕭立馬道:“就是這個味就錯了。”

喝過竹葉青的人都知道,這種茶香中帶苦。

店長嘴角微不可見的抽搐一下,直覺是遇上故意找茬的人了,要麽就是不會喝竹葉青,店長避免生事,打發道:“這位客人,您看我給您重新煮一壺如何?”

曲蕭頓了一下,指尖敲了一下吧臺道:“可以。”

店長小姐姐再次抽了下嘴角,果然遇到了騙喝的人,面上的禮貌瞬間化作了鄙夷,她剛取出新鮮的茶葉,就聽曲蕭問:“我還需要一些蜂蜜,貴店應該有吧?”

這句話不僅讓店長小姐姐愣住,更是讓走到一半的禾博樂再次停住腳步。

世人都知道蜂蜜甜膩,在茶裏加蜂蜜不是太甜膩就會搗亂茶香,是大忌,但不乏有個別獨特的人才會調出醇香的茶味。

禾總的母親在煮茶時就會加蜂蜜調味,她加入蜂蜜煮出來的茶非但不膩,還清甜可口,堪稱絕品,當時也是因為禾總的母親,茶樓才火紅起來,後來禾總的母親去世,再也沒有人用蜂蜜調出清甜可口的茶。

店長想着,開始回味起來,那是她這輩子喝過最美味的一杯茶,當時她才剛進滬城茶樓工作呢,一晃都十年過去。

吧臺上的茶壺很快冒出香味,縷縷白煙撲鼻而來,這是純粹的茶香,曲蕭調了小火,舀了一小勺蜂蜜加進去攪拌,又開了大火煮了十多秒,最後關了火又加了一點蜂蜜。

這壺加了蜂蜜的竹葉青比純粹的茶清香了許多,就像夏日清晨的甘露,聞一聞就讓人流連忘返,讓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嘗一口,在轉角處的挺拔身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吧臺門口,将近190cm的英俊身姿往那一站,所有光都黯淡下去。

曲蕭忍不住往吧臺後方的門口瞟去,就見一雙深邃的黑眸牢牢注視在他身上,他的心髒不由咯噔猛跳一下。

剛準備面不改色的收回目光,就瞥見禾博樂身後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放狗咬得他五馬分屍的龔峻炫,清冷的淡藍色眼眸瞬間浮上憎恨,曲蕭放在吧臺上的手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原本因為煮茶帶着點紅潤的蒼白臉頰直接變成慘白。

他知道禾博樂今天會來茶樓談生意,但沒想到談生意的對象是龔峻炫。

龔峻炫疑惑看過去,他記得自己應該是第一次和對面的少年見面,可那少年看上去像是把他恨慘了的模樣,龔峻炫剛想問緣由,一旁已經小酌一口的店長尖叫起來:“哇,天啊,好好喝,香而不膩,膩而不甜,這才是我喝過最好喝的一杯茶,小年輕,你究竟是怎麽調出來的?”

店長激動的抓住曲蕭的手,連尊稱都忘記用。

前世二十多年,每一次的假期兼職,外面的工作,幾乎沒有一樣是曲蕭不會的。

曲蕭收回目光,扯出一個尴尬的笑:“絕活,想學?除非你讓我在這裏打工。”

店長抓住曲蕭的手不松開:“好好好,今天就用你。”

禾博樂閉目輕嗅了一會,仿佛是在留戀這股茶香,很快,他又睜開雙眼,轉身朝三樓而去,好像從未來過。

曲蕭看着店長,用眼角餘光瞟向逐漸消失的身影:“不過我只工作二四六。”

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店長愣了一下,思忖片刻應了下來。

在茶樓待了小半天,曲蕭了解到店長叫薇薇,在這裏工作了十年,是個耿直漂亮的小姐姐。

薇姐告訴他,只要給客人調煮的茶越多,他的提成也就越高,一個月十萬都不是夢,薇姐說他今天可以提前兩小時下班,但曲蕭當天十分努力,硬是撐到店門打烊。

只是可惜,魚餌抛出去卻沒有等來想等的人。

曲蕭沮喪的回到單間,手機一開機全都是曲宏夫婦打進來的未接電話,還有咒罵的短信,曲蕭懶得看,索性再次将手機關機,煩躁的躺在沙發上,漸漸睡去。

滬城茶樓的三樓,禾博樂坐在一間淡雅包間的皮質沙發椅上,手裏整理着文件。

腦袋一空閑下來,他就想起下午二樓吧臺前那抹清瘦的身影,吸引他的不僅有那杯茶的味道到底如何,還有那個少年漂亮的眼眸,簡直就像是一件絕美的藝術品,有種讓人想藏起來獨自欣賞的沖動。

倏地,整理文件的手指頓住,禾博樂臉色微變,快速整理好文件往樓下去。

現在晚上十點過,茶樓已經打烊,他還是忍不住在二樓的轉角處多駐足了一會,剛準備轉身走,門內傳來細微的聲響,吧臺的彩燈被打開,薇薇向門口探出腦袋,揉着困意朦胧的眼睛問:“禾總,你終于走了啊,今天又讓我加班守店,你可得給我加工資。”

禾博樂沒說什麽,眸光落在吧臺上涼透的茶壺上,良久,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好,給我煮一壺竹葉青,加點料,下個月給你雙倍工資。”

說完,挺拔的身姿徑直走進二樓的大廳,随便找了一個隔間坐下。

薇薇再次揉了揉眼睛,瞠目結舌的看着某人坐下,再把文件放下,然後悠哉翹起大長腿。

薇薇驚恐的指着禾博樂:“你你你你你在開玩笑吧?”

自從禾總的母親去世,禾總就沒有喝過加料的茶,更沒有喝過這麽廉價的竹葉青,這兩個信息簡直比給她雙倍工資還爆炸。

禾博樂單手撐着腦袋看薇薇:“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嗎?”

不像。

薇薇渾身抖了一下,學着曲蕭的動作開始煮竹葉青,幾分鐘過去,茶香飄了出來,禾博樂再次閉目享受的輕嗅起來,剛仰起的嘴角瞬間抿直,淩厲的眉眼仿佛鍍上了一層冰,禾博樂倏地站起身,抓起文件往門外走去:“不用煮了,下班吧。”

薇薇翻了個白眼關了火,倒了小杯茶抿進嘴裏,一股甜膩湧進口腔,對着垃圾桶嘔起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