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認識你?
7.我認識你?
曲蕭疑惑的歪了下頭,不過還是很乖巧的跟了上去。
樓道的光照很好,右手邊全是用透光玻璃修建,将滬城的風光一覽無遺。
三樓的茶間也別具一格,所有門全都是采用屏風式,寬敞又淡雅,攏聚了絕大多數大牌商家,禾博樂所在的一間格外大,可能是擺放的東西少,曲蕭覺得仿若置身在廣袤的草原,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曲蕭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屏風旁恭敬的問:“禾總,找我有什麽事嗎?”
禾博樂坐在斜對面的沙發上,正喝着索然無味的白開水,聽到聲音,擡眉看向門口。
門口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瘦,或許是剛從醫院出來,膚色比以往都要白,不似蒼白,更像是白玉一樣晶瑩剔透,尤其是配上那雙泛着淡藍色的眼眸,好像是世間獨有的絕品。
禾博樂喉結滾動一下,緩緩放下杯子:“進來。”
曲蕭大步走進來,規規矩矩的站在禾博樂對面。
兩人中間只有一個茶幾,茶幾上面還擺着一個一看就昂貴的茶壺和一袋西湖龍井。
曲蕭擺出來的生疏讓禾博樂皺起眉頭,雙手抱臂背靠在沙發背上不悅道:“之前還熱情套近乎要微信,現在連坐都不敢坐?”
曲蕭噎了一下,垂眸看了下一側空出來的半邊沙發,默默走了過去,然後坐下。
“煮茶。”
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從禾博樂唇間吐出,曲蕭又規矩的開始燒水煮龍井。
剛開火,禾博樂的聲音又響起:“加點料。”
曲蕭愣了一下,看來他成功吸引了禾博樂注意,抿直的嘴角漸漸上彎,緊繃的神經一下放松下來:“好。”
微勾的嘴唇仿佛是最溫柔迷醉的笑,禾博樂看着曲蕭側顏,微蹙的眉頭逐漸撫平。
一壺茶很快煮好,曲蕭在龍井茶裏加了一點新鮮檸檬水,茶幾上除了一些下午糕點也就只有專門用來提神的檸檬,這不是最佳的料,不過工作疲勞之餘來一杯可精神抖擻。
禾博樂默默看着曲蕭的動作,直到一杯冒着熱氣的茶端給他,他才收回目光。
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加過檸檬水的龍井有了奇特的味道,清甜裏帶點酸香,入腹沒有特別留戀的感覺,但對提神醒腦有奇效,周圍一切都變得那麽恬靜,少年的面容就像孔雀開屏那麽美麗,淡藍色眼眸一閃一閃,像是深海裏的熒光,追逐着期望。
禾博樂怔了一下,挺直背脊深深注視着少年:“很好喝。”
頓了下,他又說:“你煮的茶,都很好。”
曲蕭又笑了,不知是不是最近身體養好了些,原本幹瘦的臉頰竟長了點肉,能看見小巧的酒窩了,越來越潇灑帥氣。
“多謝。”曲蕭如往常一般彬彬有禮的感謝別人誇贊,說完他又嘆息看着禾博樂繼續道,“這些茶喝多了都容易導致失眠,如果禾總真喜歡喝我煮的茶不如陪我去買些安神助眠的茶,晚上放松之餘喝過後還能睡個好覺。”
空氣安靜了一瞬。
禾博樂放下杯子,側着一張帥臉問:“想法不錯,不過為什麽要我陪你去買?”
疏瑟邀請曲蕭今晚去游船,曲蕭肯定不想去,這可是賭命,但難保他第二天又出什麽意外。
如果他拿禾博樂當擋箭牌,疏瑟就不敢對他動手。
曲蕭抓着沙發邊緣的手抓得更緊了,臉上卻面不改色的回望禾博樂:“給你煮茶肯定要當事人自己去挑選,更何況我可買不起那麽貴的茶。”
怕禾博樂挑刺,曲蕭又補了一句:“我也沒有錢墊付。”
從來沒有人敢在禾博樂面前這樣說話,也沒有人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要求他去跑腿買茶,偏偏這個少年什麽都敢做,而且他還覺得賞心悅目。
幾秒後,禾博樂眉頭微挑,輕嗤了一聲:“行,什麽時候去買?”
“今晚。”曲蕭,“我晚上10點下班,然後我們去貢江的繁榮街。”
晚上十點正是貢江游船的鼎盛時期,外加上身邊帶位大佬,諒疏瑟也不敢做多餘的動作。
禾博樂深沉看了曲蕭片刻,什麽也沒再說。
一下午一晃就過,曲蕭重新回到了二樓,幫着薇薇清洗完茶具已經晚上9點過。
茶樓已經沒什麽人,就一對熱戀的小情侶喝着茶說說笑笑,禾博樂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二樓的吧臺,右手松懶的搭在櫃子上,看着吧臺內的曲蕭問:“提前下班?”
曲蕭的視線從手機上收回,剛才疏瑟又發信息來催他,還說有車過來接他,曲蕭害怕直接把他接去世,正不知道要怎麽回,恰巧自家老板讓他提前下班,曲蕭會心的笑了一下:“好。”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茶樓左面的停車場,一輛黑色小轎車歪斜的停着,曲蕭看得眼熟,前幾日的車禍突然浮現在腦海裏。
當時他被撞得頭暈眼花,根本看不清車牌號,現在這個車子又開來,曲蕭走在環形的小道上死死盯着車子的車牌號,怕記不住,還掏出手機記下。
禾博樂疑惑側頭:“怎麽了?”
曲蕭尴尬的扯扯唇:“沒事。”
或許是車內打了燈,手機重新放回兜裏,曲蕭一擡頭就從擋風玻璃內看清小轎車裏的人,不出所料,正是曲宏,曲蕭的爸爸。
曲宏的親兒子疏瑟讓他今晚來滬城茶樓務必把曲蕭接去貢江,說是完事後給他打一萬塊錢,看到曲蕭從茶樓出來,他就恨不得立馬沖上去将人拉進車裏,可曲蕭旁邊的那個男人看上去很有威壓感,周身氣勢像是冰刃一樣淩厲,讓人不敢多看,更不敢靠近,曲宏一時間不敢上前,只得坐在車裏将目光牢牢鎖在曲蕭身上,深怕一個大活人不翼而飛。
當人就要與車子擦身而過,曲宏突然回神,一下沖出車子,試圖抓住曲蕭,可曲蕭早有防範,身子一歪,曲宏撲了空,整個人向前踉跄了幾步。
來自男人的自尊心瞬間大受打擊,更何況還是被自己養的兒子避開,曲宏站穩身形,怒目暴呵道:“長大了翅膀硬了,敢這麽不聽話,你是想氣死我?”
說着曲宏就想掄起拳頭揍人,曲蕭面不改色退了兩步,神色淡淡道:“你是誰?我認識你?”
重生回來,曲蕭就決定和曲宏夫婦斷絕關系,他以為做這種決定會有壓力,遲遲不敢說出口,可現在親口說出這番話,莫名輕松了許多,好似壓在肩頭的重石終于得以釋放。
聽到曲蕭的話,曲宏的臉色由黑變白,又由白變紅,僵硬的舉着拳頭:“你丶在丶說丶什丶麽!”
曲宏氣得肩膀都在抖,這個人從那天起就變了,變得不再任人擺布,也不再畏畏縮縮,甚至敢一聲不吭的離家出走,還敢說不認識他。
“你這個畜生!”曲宏揮舞拳頭對着曲蕭腦袋砸去,只是揮到半空被一只強有力的大手攔住。
禾博樂幾乎比曲宏高出一個頭,身影壯碩魁梧,捏着曲宏的手就像提小雞一樣,看人的眼神也冷得凍死人:“滾!”
禾博樂将人随手往邊上扔,曲宏歪扭着身體差點跌坐在地,好不容易站穩身形,又對上禾博樂那雙殺人的眼神,曲宏不由害怕的退了兩步。
他一直生活在臨縣這個小地方,沒見過什麽世面,也很少接觸繁華氣派的滬城,更別說見過這麽具有壓迫感的人,可轉念一想,自己的親兒子可是滬城有頭有臉的疏家少爺,他在怕什麽。
曲宏有了底氣,昂首挺胸道:“我教育我兒子關你卵事,閃一邊去。”
按照曲宏欺軟怕硬的性子,他說這話時應該會去推開禾博樂,然後拉着曲蕭上車,可他沒敢。
曲蕭雙手揣兜冷笑一聲:“哪裏來的吸血蟲,還想亂攀關系。”
“你...”曲宏指着曲蕭,氣得手抖。
逆天了,居然敢罵他!
曲宏漲紅着臉,疏地轉回小轎車,他沒有上車,而是在拿什麽東西,以往曲宏都會找揍人的棍子,還非得将人揍得半死不活,曲蕭每次都要在床上躺一天,痛苦的度過二十二年。
刻在骨子裏的驚恐讓曲蕭生理性顫抖起來。
只見曲宏搗鼓一番後,将一個暗紅色本子拿了出來,将一家三口的信息清清楚楚的擺到幾人面前:“小兔崽子,不認我?看清楚,這戶口本上寫的是什麽。”
說完,曲宏還朝禾博樂挑釁的仰了下頭:“老子教育我兒子關你外人什麽事,給我滾遠點。”
曲宏又開始去拉曲蕭,他還沒忘記疏瑟交給他的任務是将人帶去貢江的指定地點。
這一次禾博樂沒管,曲蕭再次躲開,冰冷道:“我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若非要說我是你兒子,不如我們去檢驗一下DNA?”
曲宏被吓傻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瞪着雙眼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關于曲蕭的真實身份只有他和老婆還有疏瑟知道,既然曲蕭會說出這種話,那就證明曲蕭知道了真相。
可曲蕭怎麽會知道,他不該知道,他要知道了報複起來,他和親兒子的榮華富貴全都會化為泡影。
不行,不能這樣。
曲宏眸光微閃,立馬和顏悅色道:“乖兒子,你在說什麽呢,爸爸這不是心疼你嗎,害怕你工作太累,特地開車來接你去貢江游玩,你還說出這麽混賬的話,我能不氣嗎?”
曲宏繼續道:“鬧也鬧了,吵也吵了,跟爸爸上車吧,你以前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出去玩嗎?爸爸這就帶你去玩個盡興。”
說着,曲宏又要去拉曲蕭,曲蕭輕易的躲開,幹脆利落的繞到禾博樂另一側,光明正大把禾博樂當擋箭牌。
光影斜斜打下來,禾博樂挺拔的身姿遮擋了大半光照,只露出曲蕭揚起的一對閃閃發光的淡藍色眼眸,人畜無害的仰望着禾博樂:“禾總,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