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廣告貼
第7章 廣告貼
謝書榮以為汀野會按照自己所料想的那樣說沒關系,他不生氣,但沒想到他居然說了句非常暧昧的詢問,謝書榮很是驚訝。
汀野也覺得這要求很離譜,正準備替自己找補時,謝書榮垂眸笑了笑,溫和地問:“你想摸我哪裏?”
游樂園的喧嚣被甩離地面,支撐纜車的杆子上閃爍着氛圍小燈泡,配合着他這句充滿暗示性的疑問,氛圍變得越發旖旎。
汀野莫名臉熱,怕人誤會連忙擺手:“不了不了……”
謝書榮湊近了些,像是心甘情願地把自己送過去,語氣上揚:“摸吧。”
末了,他又補充:“哪裏都可以給你摸。”
眼尾處的蓮花似乎随着嘴角的笑意羞澀綻放,把汀野想要拒絕的心一下就給勾沒了,他忍不住動了動手。
又在即将觸碰之際,被一陣突兀的電話鈴聲打斷。
汀野煩躁地啧了聲,本想摸蓮花的手變成了摸手機,謝書榮直起身,臉上神情略顯遺憾。
手機光線在纜車內亮起,是一串陌生號碼,汀野幾乎是不帶猶豫地挂了電話,輕車熟路的拉黑名單。
謝書榮疑惑問:“萬一是認識的呢?”
汀野點頭:“确實認識,所以不想接。”
旖旎的氛圍被打斷,汀野的好心情沒了,誰也沒再提要不要摸一摸的話題。
摩天輪升到最頂端,透過玻璃可以俯視小半個臨城,遠處的霓虹燈印在眼裏,汀野不可抑制地想,如果今天晚上他能把妹妹一起帶過來就好了。
那個小姑娘,一定會很喜歡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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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走着神,垂在身側的手被人輕輕觸碰,謝書榮不知何時靠了過來,兩人本就不遠的距離一下變得很近。
汀野又一次被打斷思緒,懵懂地看向他。
只見謝書榮托起他的手,像進行着什麽古老的宣言,萬分鄭重地往汀野手裏塞了一個東西。
汀野低頭,那是一顆被透明包裝紙包起來的糖果。
只有在游樂園乖乖戴面具的小朋友才有機會獲得這份随機好運。
汀野看向謝書榮,對方沒有戴面具,玫瑰花被他放在角落裏,無人在意。
“調皮熊吓我的時候不小心把路過的小女孩給吓到了。”謝書榮輕聲解釋:“他給了女孩兩顆糖,女孩想安慰我,于是也給了我一顆。”
口袋手機又震了震,摩天輪暫停運轉,旅客開始下車。
汀野挑眉:“然後你給我?”
謝書榮的掌心溫暖幹燥,大拇指摩挲着汀野的虎口,過了幾秒才點頭:“嗯,給你。”
纜車沒有窗,不透氣,很悶熱,汀野感到手背冒汗,想将手抽出來,謝書榮卻握得很緊,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掙脫。
汀野奇怪地看着他:“怎麽了?”
謝書榮比他高,視線向上瞥時,能清晰地看見他下颌輪廓。
“沒什麽。”謝書榮停頓片刻,又問:“你還在生氣嗎?”
經提醒,汀野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回答之前的問題,他搖頭:“我沒生氣。”
謝書榮捏了捏他的手背,不太願意的松開。
汀野終于自由了,他撈出手機,查看剛才的消息。
徐洛給他發了剩下的錢,汀野側頭,此時的摩天輪已經越來越接近陸地,他在黑漆漆的環境下,看見徐洛離開了纜車。
陳子浩腳步不穩地跟在她身後,汀野把錢收下,他知道他今晚的服務到此便結束了,徐洛不再需要他。
游樂園十點閉園,汀野趕上了摩天輪最後一次待客。
玩了一晚上,還拿到了工資,汀野心滿意足,邊摘面具邊往出口走。
經過摩天輪旁邊的标牌時,汀野想起上纜車前,謝書榮做出的奇怪行為,于是他趁着人少,扭頭去看。
标識牌上印着密密麻麻的漢字,汀野簡單閱讀兩行,記憶裏關于小時候的碎片漸漸凝聚,他想起十幾年前,這裏的摩天輪還沒有裝飾星星燈光。
标識牌也沒有如今這樣被密密麻麻的漢字填滿,但內容都差不多。
是大家衆所周知的傳說,摩天輪升到最頂端時,兩個相愛的人會情不自禁地接吻,從此獲得長長久久的祝福。
誰祝福的不知道,但很多人都相信且效仿,好像這樣做就會真的白頭偕老一樣。
除了情侶,标牌上還新增了擁抱就會獲得友誼祝福,牽手就會暗戀成真的鬼話。
汀野看了兩行便失去了興趣,他覺得謝書榮應該不會看到這些無聊的虛假信息而走神。
“我叫了車。”謝書榮跟上來,邊敲手機邊問:“一起?”
汀野搖頭:“不同路。”
謝書榮:“你不回學校?那去哪?”
汀野大概是誤會了,開玩笑道:“放心,我不去酒店。”
某些糟糕的經歷突兀的闖進腦子,謝書榮表情變得微妙,張嘴想說點什麽,卻沒說出口。
出了游樂園,汀野又收到了一條信息。
不是小號的垃圾信息,這次是大號。
【小太陽】:哥,你今晚還來醫院嗎?
汀野秒回。
【野風也向陽】:來。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汀野等了好一會都沒收到新消息,直到他走出游樂園,手機才輕響兩聲。
【小太陽】:今晚別來了。
【小太陽】:爸爸在這兒守着,我怎麽勸他都不肯走。
汀野腳步一頓,目光驟地變得冰冷,謝書榮回頭看他:“怎麽了?”
“沒事。”汀野打字回複,神情很快恢複正常:“現在我們順路了。”
謝書榮點頭,他沒多問。
【野風也向陽】:知道了,你快睡,熬夜不好。
小太陽直接下線,汀野知道她此刻被那老頭子沒收了手機。
心裏倒數三秒,手機于意料之中響起。
這次不再是一串陌生來電,而是帶有備注的親昵稱呼——陽陽。
謝書榮眼睜睜看着他又一次拒絕了接聽,這次沒拉黑,直接把手機關機。
恰巧叫的車到了,汀野邊拉車門邊說:“辛苦謝老板付錢啦。”
謝書榮沒接話,跟着上車。
酒吧一如既往地熱鬧,汀野在‘醉生夢死’的大門前站定,說了句晚安。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只要再接一句晚安他們就能原地解散回家,然而謝書榮不走尋常路,他先是看了看酒吧內部情況,很低情商地問:“睡得着嗎?”
汀野坦白道:“我不會這麽早就睡。”
“那你平常幾點睡?”謝書榮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問題有多不禮貌,追問:“要等到關店嗎?”
空氣靜了下來。
汀野今晚的好心情在收到小太陽發的那兩條消息後徹底泯滅,他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尤其對方既不是顧客也不是熟人的情況下。
面對一個不熟也不禮貌的陌生人,汀野最常用的反擊方式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所以他毫不留情的把酒吧門關上,忽略掉藩何咋咋呼呼的喊話,一個人爬上二樓,進了屬于他自己的休息間。
房間不大,只有他一個人。
汀野漸漸放松,在外勉強裝出的平靜情緒一掃而空,他變得異常煩躁,進浴室沖了個澡。
手機被丢棄在沙發,他不想開機面對父親的死纏爛打,又着實睡不着覺,便打開電腦繼續做他那些沒做完的建模角色。
淩晨三點半,樓下震耳欲聾的音樂停了,藩何拖着疲倦的身體上樓,在汀野房門前停留了好一會才離開。
淩晨四點,汀野松開了鼠标,房間沒開燈,唯一的光源只有這臺陪伴多年的電腦。
他茫然地呆坐片刻,起身關掉電腦上床睡覺。
也許是太累了,這一覺睡得無知無覺,當然如果能除掉藩何在第二天中午不要命地、瘋狂敲他的門就更好了。
汀野困得睜不開眼,翻個身接着睡。
“野哥!快開門,出大事了。”藩何砰砰兩下,耳朵用力貼着門:“這次是真有事,我發誓我沒炸你。”
汀野撈起快要掉床底的被子,重重地把自己的腦袋捂住。
喊叫聲變得沉悶遙遠起來,藩何很激動,語速特快,幾句完整的話從嘴裏吐出來,汀野只能勉強捉住幾個關鍵詞。
白蓮花、木梯子、親自下場、免費贈送……
汀野昏昏欲睡的腦子極其緩慢地運轉了一下,随後像是一記重拳,打得他瞬間清醒。
“我去……”汀野猛地爬起,踏着人字拖就沖了出去:“誰?”
藩何吓了一跳:“還能有誰,當然是白蓮花啊。”
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汀野快速下樓,聽見門口叮叮當當的聲音,等他站在醉生夢死的門前時,已經晚了。
裝修師傅踩着樓梯,正對酒吧牆面,手裏拿着曾經在汀野嘴裏流轉過的巨大廣告貼,一邊艱難地移動上半身,一邊問:“夠了嗎?”
謝書榮仰頭指揮:“右邊,再右,對對對,就這裏。”
廣告貼的顏色白綠交織,圖案及排版一看就是專門請人設計過,畫師筆下的蓮花被勾勒出純真色彩,綻放的每一片花瓣都仿佛被賦予了靈魂般,潔淨又漂亮。
頂部标題按照電話裏說得那樣,毫不留情的寫着——【陣陣幽香,如詩如畫】。
汀野站在門口,只覺得眼前一黑。
作者有話說:
明天就2024啦,時間過得好快啊,新的一年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