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殉道(三合一)
第27章 殉道(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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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青琅!你給我等着!我遲早殺了你。”
風無眠以一種極其羞恥的姿勢趴在地上, 将魔界少主的臉丢了個幹淨。
剛剛他正要結果玉青琅的時候,那絲本性突然劇烈掙紮,他一時不查被玉青琅鑽了空子。
化神後期的一道攻擊搬山填海, 能引動天地規則, 秘境都甚至有些不穩。玉青琅用她師尊的一擊直接粉碎了他所有的魔氣, 現在被打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玉青琅踩着他的背,揪着他散亂的後領低頭告誡:“我倒希望你好好活着, 且睜大眼看着,我總會把他救回來!”
說完她拔起風無眠後心的劍, 踏步離開。
風無眠氣紅的眼瞪向她, 空中出現的宮殿華麗而莊嚴, 與她的背影融為一體。
他聽見玉青琅低聲說:“成功了啊。”
“玉青琅!”風無眠的怒吼傳出去老遠:“你與他仙魔兩隔,生生世世都不可能!”
瑤佩與秋谷找尋玉青琅無果,先去了陰魚泉。
“你叫秋谷?我們是不是認識?”路上瑤佩随口問他。
秋谷猶豫許久, 久到瑤佩都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不期然聽見背後略顯正式的回答。
“師姐你可能不認識我, 但我認識你。”
這男修膽小羞澀得很, 說完這半句,又似鼓起勇氣要宣洩什麽, 聲音鄭重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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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對每一株靈草都傾注了十二分心血, 我要是你手下的靈草,定然深為歡喜。”
瑤佩被他鄭重的樣子弄得一愣, 末了為了緩和氣氛, 她笑道:“你又不是靈草, 怎知它歡喜?”
秋谷嗫嚅着:“我……我就是知道。”
兩句閑聊而已, 因為忙着解封魚泉, 瑤佩沒有在意。
等解封成功, 他們也和玉青琅一樣趕赴梧桐殿,這兩句話徹底消失在瑤佩的記憶裏,了無痕跡。
一共三百一十人入境,走進正殿的不到一半。
正殿寬敞大氣,幾根柱子把大殿分隔開來,從不同方向過來的道友被分到不同的地方。
正殿中心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淩空而立,四周盤旋着許多鳳鳥的虛影。
小鳳鳥或歡快或沉穩地飛向衆人,有人伸手去抓,有人用靈氣結網,還有人拿出專門捕捉幻境的法器,都沒有抓住它們。
直到元屏看着好玩,學着一只鳥叫了一聲。
鳳鳥:“啾”
元屏:“啾,啾啾”
那鳳鳥竟似聽懂一般,飛到元屏手掌上,化作了一粒仙級丹藥,又稱天級丹藥。
周圍的人看着眼睛都直了。修仙界除了靈獸,一般靈器、功法、丹藥、陣法,都以上、中、下品分類,在上品之上才是仙級,仙級以上是傳說中的神級。
大家最常用的靈器,也就是所謂法寶,多數是下品,威力雖有不同,但都只能使用一次。
靈石豐厚的修士才有能多用幾次的中品,上品一般是元嬰以上修士常用的。
神級已經成為傳說,仙級的東西只要出世,那都能轟動一方。
元屏這運氣簡直羨煞旁人。
眼熱的修士也學着他“啾啾”的叫,很快,大殿裏學鳥叫的聲音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路歸月沒有動,她巡視着四周,想确定青琅師姐的安全。
“路師妹,請問可有見到簡追?”姬五見到路歸月,從人群中擠過來問她。
如果沒有意外,師姐和簡追應該是安全的。
路歸月只答他:“如果找到師姐,或許可以确定簡追安全。”
兩人說話間隙,許多修士已經找到了合适的鳳影,多數是上品靈氣、功法、丹藥之列,還有一人契約到了地級靈獸 。
可以說是收獲頗豐。
甚至兩人剛剛讨論的簡追,他在昏迷中被玉青琅帶來,懷裏鑽進去一只鳳鳥,化作一把匕首。
路歸月身旁的姬五也找到了能互動的鳥,得到了上品靈器。
大殿裏,只有東千風與路歸月還沒遇到合緣的鳥。
元屏湊過來搭着東千風:“千風,我看你就是太冷了,小鳳凰都不喜歡你,要不你像我一樣笑笑?”
東千風與路歸月對視一眼,閉上眼釋放自己的靈息,若真有屬于他們的鳳凰,應該能感應到。
锵——锵——
大殿中心的巨鳳高鳴兩聲,體內飛出一冰一火兩只鳳凰。
兩只絢爛異常的鳳凰只在衆人頭頂盤旋兩圈,享受到足夠的豔羨,又分別沒入風、月兩人的額心。
東千風神識中飛入一團火焰,澄淨空明,仿佛蘊含着無上道法。
甫一進入,他體內原有的玄冥火便游至它面前,聖獸白虎的火焰竟然向它臣服。
神級靈物将自己的意識傳達給他:
吾乃引道火,可助萬物引其道,如今歸屬于你,将引你入道,助你成道。
引道火認主,東千風面上不顯,只看向路歸月。
路歸月也收到了神級靈物傳達的意識:
吾乃破道冰,行一切破道之事,若你的道能經住千磨萬擊,必成無上大道。
聽起來像是添堵的,路歸月思忖着自己一身的破爛麻煩,莫名有種債多不愁的感覺。
她睜開眼,一絲寒意一閃而過,她沒找到來源。
姬五眯眼笑着對她說:“恭喜呀,路師妹。”
旁邊的元屏也恭喜着東千風,一個勁撺掇着他将東西拿出來看看。
路歸月瞧着他也收到了好東西,便挪開眼繼續去找玉青琅。
才剛剛找到人,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大殿就一陣搖晃。
正中央的鳳凰一點點碎裂,周圍的雕梁畫棟也一片片碎落。大殿從金碧輝煌,變得蒼涼破敗,又蛻化成陰氣森森的鬼屋。
死氣包裹了每一個角落,殿中閃爍着各色靈氣抵抗它。
衆人好像被一股洪流裹挾着,推向各個時間與空間的角落。
他們眼前出現千萬裏郁郁蔥蔥的梧桐,死氣鋪天蓋地,所過之處靈氣充盈的梧桐全都化成了死灰。
九天之上一聲接一聲的哀鳴催人淚下。
不知當年發生了什麽,沒孵化的蛋和無法飛翔的幼鳥全都葬身在梧桐灰裏。
路歸月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伸手抓住東千風,不論會有什麽考驗,她只希望他身邊別出現背叛他、傷害他的人。
東千風也回拉住她,不同于他寬闊溫暖的手掌,路歸月冰涼的手纖細修長、骨節分明。
這一刻,二人神識中的冰與火齊齊異動,神魂仿佛被碾碎般疼。
兩人神魂劇痛,但是面上都沒表現出來,越是痛越是倔強的抓住對方,深怕搖晃的亂流将兩人沖散。
突然間,一陣失重感襲來,二人在一片漆黑中不斷下落。
墜落許久才觸到地面,他們都平安落了地。
“千風!路歸月!”元屏劫後餘生,一見到他們就高興地湊過來。
姬五也在,可能是因為他們四人隔得近,所以最後落腳在一起。
環視整個空間,只有他們站的這一小塊地方有光亮,其他地方都是漆黑的濃霧。
元屏等得不耐煩,小心翼翼往外摸索。
“住手!”
“停!”
元屏的手正要伸進黑暗,東千風與路歸月同時開口阻止,吓得他趕緊縮回手。
只見他剛剛指尖觸及的地方,一團黑霧化作面目猙獰的兇獸,一口尖利的牙齒直接撲咬過來,被光擋住才不甘心地變回濃霧。
“這是什麽東西,怎麽這麽可怕?”還好他收回了手,不然肯定保不住。
東千風臉上是明顯的情況不妙的表情:“怨氣。”
元屏看這樣子知道大事不妙,底氣不足地問:“怨氣?不是很常見嗎?我們打散它不就好了嗎?”
姬五暗自冷笑,面上裝出一臉憂愁:“恐怕不是普通的怨氣,剛剛你也看到了鳳凰本是不死神鳥,梧桐木也是長生的樹,但最不可能死的它們卻輕易就消亡了。”
他繼續猜測:“生死之間的怨氣,恐怕也只有靠生命才能平息。”
“什……什麽意思?”元屏驚恐地問:“難道要我們的命?”
“那這算什麽考驗?不是必死的局面嗎?”
“是,而且我們時間不多了。”路歸月觸摸着光,它本是無形之物,但四人順着她的手仔細看,發現她手上的光正在減弱。
庇護他們的光正在消失。
“怎麽會這樣?它們怎麽會死呢?鳳凰不是可以涅槃重生嗎?”
元屏這個問題,其他人也不知道答案。
路歸月不知道抓住了什麽,脫口而出:“恐怕是天道崩壞。”
是了,只有天道崩壞,才能讓不死的生靈死亡,如今天道有常,而它們卻再也不能起死回生。
路歸月這一句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濃霧裏湧出成千上萬只怪物。
歇斯底裏的怨念通過恐怖的嘶吼傳達給出來,讓聽見就一陣惡寒。
尖牙的、裂耳的、九爪八眼的、無頭無臉的,千奇百怪的怪物想要釋放積攢了萬年的委屈,不顧一切地撲抓撕咬。
不論是迷霧裏的同類,還是光裏的他們,它們都不想放過。
可怕的是有些怪物明知進到光內會死,還是奮不顧身的撲過來,臨消散前一縷殘霧觸及姬五的衣角,那片衣角瞬間消失,他還覺得這衣服本該是這樣。
如果完全被濃霧吞噬,恐怕連存在都會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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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歸月與東千風剛剛得到的冰與火起了大用,一冰一火各占據半壁空間,一邊的怨氣畏縮,另一邊的怨氣凍結。
落腳地的光似乎又亮了些。
隐隐約約,好像出現了條路,可是怨氣卷土重來,路面又消失了。
引道火與破道冰堅持不住,雙雙遁回神識內。
不愧是神級靈物,全靠它們透支神力,他們才在那片朦胧中看到點什麽。
兩人好像摸到了一點頭緒。
如果沒感應錯,那條路貫穿她們的落腳點,顯然是唯一的生路,只有落在路上的攻擊才能維持這光亮。
能力足夠的話,說不定還能直接通過。
機會只有一次,不論對不對他們都決定冒險一試。
元屏與姬五對掌撐開一個結界,又拿出一面鏡子扔到天上,佛光頓時籠罩結界,雖然不能消滅它們,但是阻擋一時半刻還是可以的。
路歸月與東千風一人站定一邊,路歸月拿出喻琉仙尊送的一道攻擊。
東千風也從丹田內拿出一張神級符,它可以将東千風的一擊之力從築基大圓滿提升至出竅期。
路歸月先是雙掌內收蓄力,祭出那一擊,無形之中師尊似乎借着她的手只輕輕一掌外推,好似整個世界的水靈氣聽我號令,所向披靡。
東千風那邊也同時引動神符,操縱着它全力一擊。
兩股靈氣摧枯拉朽,浩瀚而神秘,別說中間的姬五與元屏,就是整個空間都好像要崩裂。
兩招所過之處,一條玉帶般的路光芒顯現,白得刺眼的光剎那之間将路面上空的怨氣淨化,尚有餘力鋪陳開,路的兩邊怨氣激蕩。
萬千怪物又回歸濃霧蟄伏起來。
通道兩邊分別蹲坐着兩個怨氣凝成的巨獸,這兩只怨獸身軀肥碩而高大,根本看不見全貌。
只是視線範圍內,它們身上長滿了眼睛,還有各式各樣的扭曲的手腳,身上随便分出一縷怨氣,周邊的濃霧就競相吞噬。
一縷靈氣在濃霧裏攪弄一圈,将一團厚厚的濃霧絞縮成細細的一股,帶着它飛入一只眼睛,那眼睛眨巴兩下,眼皮上長出一只手,将更精純的怨氣吐出來。
這只眼好似餍足般隐去,原地又生出一只新眼。
兩只怪物渾身上下每一處,時時刻刻都在進行這種怨氣提純,原本歸入濃霧的怨氣,又好似有了活力凝結出實體。
眨弄的眼睛好像在嘲笑他們:任你們用盡手段,都只是枉然而已。
可是他們做的都是對的,空間中就一定會有生門。
他們站立的地方出現一個在黑白之間來回變化的圓球,正好能一手握住的大小,懸在齊胸處緩慢轉動。
随着他們的轉動,兩只怨獸身上各出現一個裂口,此開彼合,正好錯開。
裂開的空間內幽深又隐秘,好像裏面又有一只眼睛盯着你,能看穿你內心最深的恐懼。
神秘的圓球,詭異的裂縫,四個人靠攏在一起才能抵消一點內心躁動的不安。
元屏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們成功了嗎?這個圓球是什麽?是不是能送我們出去?”
“這個圓球應該就是整個秘境的核心,這裏四周都是能抹消存在的怨氣,自然連這片空間也變成了從不存在的地方。”
路歸月有條有理的分析,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她這邊:“所以這裏只有這條路是存在,其他地方都是虛無。”
東千風難得開口,接着路歸月的話說:“看來這梧桐殿是浩劫之後建造的,為的就是給這些怨氣一個安身之所。”
男主總有自己的奇遇能知道名字,路歸月不覺得奇怪,反倒是元屏有點好奇:
“千風你知道這裏?我們怎麽出去?”
“我不知。”東千風搖搖頭:“只是我受一位前輩所托,神符開的口要進去一探。”
他說的就是這兩個裂口之一,想來裏面可能是他的機緣。
應該是他一個人的考驗,也許通過了考驗,他們就能出去。
照現在這個情形看,也許最後整個秘境都要歸入東千風囊中。
如果沒有路歸月,這裏應該只會有一道口,這圓球應該也只會是一種顏色,甚至這雙魚泉都不會解封。
東千風可能會順着別的機緣闖入梧桐殿。
盡管以上都是路歸月的猜測,但她确信與真相應該八/九不離十。
她的存在改變了太多東西,連原本是東千風機緣的地方,現在也或許會成為禍害。
她不知道要不要阻止他。
姬五适時開口:“東師兄可知進去會發生什麽?”
東千風還是那三個字:“我不知。”
“如果你過去只是白白送死呢?”路歸月模棱兩可地說,“世事無常,前輩一定沒料到這裏會裂開兩個口,也許他以為的機緣,現在已經是死路了呢?”
路歸月感覺自己再說下去就要暴露什麽了,但是東千風沒有追問,只認真地看着她:“你不想我去?”
這樣真摯的眼神在路歸月看來,是無限的壓力。
她不想他過去,可是不過去,他們就會死在這裏,也許男主有特殊待遇能活着,但其他三人都是炮灰。
“既然有兩道口,我便去另一邊。”路歸月回避了他的問題,直接給出答案。
“跟雙魚泉一樣,兩道裂口一定都不是絕對的活路,你小心。”
元屏見他們兩個商量好了決定便開口:“千風,需要我們做些什麽嗎?”
“到時不知秘境核心會有什麽變化,你們留下随機應變。”東千風停頓一會兒又說:“護好歸月。”
路歸月又對着東千風重複:“你小心。”
兩人對視一眼,轉身背對着走向兩邊。
他們在怨獸面前站定,面前的裂縫扭曲着吞下他們,又回到原位。
兩人消失後,那裂口一陣翻折,最後定型成他們的模樣。
兩個和他們身形相同的影子安靜地立在路兩邊,秘境核心此時突然急速旋轉,時黑時白圓球停下來時,已經是半黑半白的太極球。
黑魚白眼,白魚黑眼。
它向四周散射出黑白相間的光,将兩人的手吸附上去。
元屏臉色大變,難怪師尊總拘着他,還跟他說結丹之前會有一場關乎命運的大劫。
“元師弟,”姬五內心只覺得天助我也,但還是以一副難受的口吻問:“怎麽辦?”
秘境核心顯示:這個考驗的原理就是用生人填死門,或者用死人填生門。
路歸月與東千風兩邊各有秘境內一半的人,他們兩人通過考驗,就面臨着不同的結局。
東千風這邊是生門,如果他經受住考驗,那麽其他人都能活着,但是東千風必須死。
路歸月這邊是死門,其他人都得死,只有路歸月能活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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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佘?”
路歸月被吞進來後,看到這裏站着幾十個人,兩只元嬰期炎骨鳥正與衆人酣戰。
她加入戰鬥,凝聚出水流澆滅它吐出的火焰,又指揮蒼雲劍飛過去削骨。
正忙得手腳并用,冷不丁看見身邊出現一個才死在她手下的人。
“喊錯咯,應該是洛瓊。”洛瓊偏頭面向她,十分友好地笑:“多虧了你呀,歸月姐姐。”
炎骨鳥只剩鳥骨,渾身上下都是火焰。她說話間,兩只鳥因衆人而屢屢受創。
它們怒氣暴漲,飛到更高處扇動着骨翅,将翅膀上的火焰都一同扇下來,火焰在空中擴散,威力猛增。
兩只鳥明顯虛弱不少,看來是出了絕招。
衆人好像形成了默契,各歸各位行事,土金靈根都築屏阻擋,火靈根的飛上去扛着火與兩只鳥近戰,水靈根的都全力滅火,木靈根的則負責救治。
路歸月禦劍飛空,連着催動兩次無蹤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炎骨鳥背上。
她兩手握住劍柄,靈氣附劍,舉起劍用力捅進炎骨鳥的火焰心。
呲——
火焰心冒出一道水霧,瞬間熄滅。
最後一只炎骨鳥臨死反撲,不給路歸月逃走的機會,直接自爆。
嗡——嗡————
路歸月自高空掉落,腦子裏的嗡鳴聲像山谷裏的回音,連綿不絕。
連着催動兩次無蹤,她已經無力反抗,只能調整姿勢,準備硬扛住落地的疼痛。
有一人禦劍而行,扯住了她。
路歸月平安落地,回身一看驚奇地說:“元屏?你怎麽進來了?那千風怎麽樣了?”
元屏背着手面帶微笑,安靜地站在原地。
他的眼睛好像無邊深淵,讓人不敢凝視。
路歸月招出蒼雲橫在胸前:“你不是元屏,你是誰?”
大戰過後,衆人都忙着調息。路歸月剛問出口,走動的人、跳動的火焰,飛揚的塵土、搖晃的衣擺都定格在一瞬間。
時間暫停,至少是大乘期修士才有的本事。
面前的元屏開口:“我與你見過多次了,只是頭一次有形态。”
路歸月瞪大了眼睛,瞳孔驟縮。她已經猜到了答案。
面前的人是天道化身。
“是你,一直是你在牽引我走向原本的命運。”
“嗯,按你們的話說,這是寫好的命運,應該叫劇情,落筆無悔,不可更改。”
“為什麽不能?為什麽我非死不可?”
“你記得我之前的問題嗎?”
路歸月記得,天道之前以他山玉讓她做選擇:一人死和多人活的選擇。
“我問過很多人,有逃避命運的,也有做出選擇的人。甚至現在,善人與惡人也正在面臨這個問題。”
天道慈愛地笑着看她,像是看一個成長中的孩子:“你想看看東千風的選擇嗎?”
路歸月直覺一個巨大的秘密正要揭開,而她要付出代價。
天道一揮手,她一直想不起來的東西,終于借東千風的選擇揭開了面紗。
天道帶她去看了原本的東千風。
東千風一人進入裂縫,窺見了這個世界的未來,因為飛升之門關閉,遲遲無人開啓,此界漸漸廢棄。
千百年之後,将不複存在。
東千風又借着機緣探知了這個世界的過去,這也是她被屏蔽的,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
路歸月穿越的這本小說,其實是一個系列,她穿越的是第三部 。
東千風看到的過去,也就是第一二部 小說的情節。
此界自形成後,一直有無數大能為了維護秩序努力。
萬年前一場浩劫中天道崩壞,一群人合力扭轉了乾坤。
自此天道像破爛一樣,只堪堪維持這一界存在。
天道漏洞太大,上一部的主角團為了救世建造了壁壘,讓天道有機會修養生息。
這麽做的代價就是飛升通道關閉,只等天道穩定。
這個時間要多久,誰也不知道。只知道到了時間需要有人飛升,打開通道。
修無情道心境最平,最不受天道漏洞影響,所以被譽為最接近天道的道。
東千風看到這個世界的歷史,發現無情道最有可能飛升,并且通道關閉前飛升的那群人裏,有一人修的是無情道。
選擇無情道之前,他也看到了自己無親無友的将來。
但他毅然絕然踏入了此道。
“現在你知道他的選擇了嗎?”
路歸月知道了,他選擇了衆生。
她的內心翻江倒海,五味雜陳,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麽是我?”
修仙界人口何止億萬,億萬人中有一人站了出來,為什麽不能是別人。
為什麽一定要是他和她?
“在你之前和之後都有人。”天道的聲音缥缈,又冷酷又理性。
在路歸月之前,有逃避命運的洛瓊,在她之後,還有填補空隙的瑤佩。
她并不是唯一,甚至是漸漸補全的規則不能容忍的存在。
路歸月明白了他的意思,執拗地說:“但我會活着,只以我的意志活着,我與蒼生同等重要。”
近乎忤逆的話,像是在挑釁天道。
天道變成的元屏也沒有生氣,他雖看不清她的命數,但路歸月在關鍵時刻,絕對不會做滅世以利己的事。
所以他點點頭,認同了她的存在。
元屏拿出一卷書給她,是缺了一角的《女娲圖》:“還給你,我等着,等你與蒼生同活的一天。”
路歸月接過還是空白的《女娲圖》,面前的元屏漸漸消失。
“我來是替人傳句話,他說:即便結局相同,他還是謝謝你給了他一個不同的開始。”
“什麽?是誰?”
“他說:做不了證道人,便替他開道也不錯。”
路歸月沒懂這是什麽意思,天道也不給她時間細問。
她抓住最後的機會問:“我改變了這麽多事,他會有事嗎?”
她是想問現在的東千風會不會陷入危險,甚至是死亡。
“不必擔心,你改變的這一切,都是補全天道的一部分。”
天道變成的元屏消失無蹤,時間又開始重新流動,出口也出現在路歸月面前。
時間回到兩人入裂縫後,元屏與姬五發現了太極球的真相。
姬五走到元屏身邊:“現在如果路歸月活着出來,東千風就一定會死在裏面。”
“不過沒關系,在這裏死亡,連存在都會被抹消,你不會記得這個人,也不會為他傷心。”
姬五每說一句,元屏的臉就白一分。
冷汗一層層流,他嘴唇微張,平日話最多的他,現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如果路歸月死了,那麽東師兄就能活下來。”姬五湊近他,誘惑着說:“我也覺得東師兄挺好的,他一次次救你、保護你。”
何止如此,元屏內心回憶起東千風。
東千風看似冷淡,對誰都不屑一顧,其實有事的時候,他即便滿身傷痕,也要站在他前面。
他只是不期待任何一份溫暖,但對擁有的感情,都拼盡了全力。
他不該死。
看元屏終于下定了決心,姬五往他手裏塞過去一把刀,看似平平無奇毫無威脅,實則一刀斬魂,永絕後患。
“元屏,不管你做什麽選擇,我支持你。”
此時路歸月這邊黑影漸漸變成實體,東千風那邊的黑影漸漸消失,這代表着東千風再也沒有機會出來。
“你看,路歸月出來了。”姬五在元屏耳邊低聲說着,引導着他的視線,然後把他推向路歸月。
“呵呵,去吧。”
路歸月自出口出來,見到真實的元屏,對比之下,這一個才更加熟悉。
“元屏!東千風出來了嗎?”
噗嗤——是刀刺入血肉的聲音。
路歸月低頭,發現腹部插入一把刀,只有刀柄還露在外面。
為了改換生死,元屏将核心拍入自己心口,毫不猶豫地将刀捅向了路歸月。
他将新得的天級丹藥塞到路歸月手上,這麽做于事無補,但是會讓他好受些。
是什麽時候,她開始這麽容易相信人了呢?
路歸月的身影漸漸回歸黑影內。
與此同時,另一邊消失的黑影又迅速重聚,随着路歸月離死亡越來越近,東千風漸漸活着出了裂縫。
路歸月迷迷糊糊看見元屏身後的東千風。
一身風雪,眼神冰冷,連心跳都幾乎消失。
這樣的東千風曾經是她無數次的噩夢,而現在她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
東千風進入裂縫後也經歷了一場大戰,但他沒遇到天道,而是窺見了時間裂縫。
見證了過去未來,他堅定了內心那個模糊的道——無情道。
東千風在幻境中回到小時候,掐滅自己的親情入道。
“我怕你心染塵埃。”
入無情道第一層,便是淡情。
東千風覺得自己心中似乎有熾烈的情感,入道以後它只變成了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而他心裏空了大半。
入道後他發現只有自己死亡,其他人才能活着回到原位。
東千風才剛入道,正是淡情作用最不穩定的時候。
此刻他對自己的感情也淡到了極致,所以想着:我死或不死幹系不大。
當他要自殺時,似乎感受到一只蒼白消瘦的手攔住了他。
東千風遲疑了。
耽誤這麽一會兒,他被傳送出來的時候,第一眼見到的,居然是朋友的刀刺入她的身體裏。
我為什麽這麽傷心?東千風問自己,答案在那滴眼淚裏,可眼淚已經歸入塵埃。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傷心,只知道自己控制不住想要殺人。
路歸月消失的最後一秒看到東千風舉起了劍。
不,不要。
東千風……不要……
東千風一劍劈裂了元屏,他心口的核心被劈成兩半,一半沒入路歸月體內,另一半沒入東千風體內。
元屏在他劍下碎裂,空間中的怨氣将之吞噬。
過去或未來,元屏這個人再也沒有存在過。
這一劍下去,東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麽,道心徹底清明。
面前一堆碎片自動拼湊出一個女修,東千風覺得莫名心安。
路歸月在半個核心的幫助下重組了身體,《女娲圖》也有了一頁字跡,要是平時,她肯定會看看內容。
但現在,她的只盯着手上的天級丹藥,心痛如絞。
秘境正在坍塌,活着的人一個個出去。
一向做事細心的青琅師姐清點人數時,連簡追都記得,唯獨不記得元屏。
或許是因為路歸月重組時正好錯過元屏的消失,或許是因為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現在整一界除了她,都不記得有元屏這個人存在。
秘境消失,裏面的一切塵埃落定。
東千風還是入了無情道,元屏還是死在東千風劍下。
路歸月失魂落魄的回到無極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只捏着那枚丹藥靜靜跪在丹峰。
期間好多弟子過來詢問,她一句話也沒說。
她在這裏跪了三天三夜,直到外出的元化真人回峰,從雲頭降下來。
雲上下來的人虬須虎髯,面向頗有威嚴。
路歸月記得元屏說過,以前的元化真人風度翩翩,留一把長須,很是和善。
後來元屏貪玩,用真火吧他的胡子燒成了這樣,反而顯得有點吓人,能唬住小元屏。
元化真人和善地問路歸月:“你可是尋我?”
真人将她帶進煉丹房,手指一點洗淨她一身狼狽,正要板起臉訓人,又突然覺得他這些動作很熟悉。
好像也這樣對待過誰,他好像養過一個孩子。
應該很調皮,很讓人頭痛,不像眼前的女孩這麽乖巧。
但是是誰,他想不起來了。
再看眼前這個小女孩的狀态,他似乎又琢磨出點什麽來。
他已是出竅中期的修為,偶爾拈指算卦,不說算個十成八成但起碼能摸到點毛邊。
元化真人覺得這一卦很重要,他拈指掐算了很久,只算到一片空白。
怎麽會是一片空白呢?怎麽也該能看到點什麽才對,即便只是路邊的草葉,也不至于空白啊?
他算到內息不穩才停下來。
還是一片空白。
“真人,這個給您。”路歸月将那枚仙級丹藥捧到元化真人跟前。
元化真人一身丹香,他以丹入道,什麽丹藥他沒見過。
面前這枚雖說稀有,但以他的水準倒不至于練不出來,所以并不覺得它特殊。
等丹藥到手,他漸漸察覺不對勁,随後指尖用力捏碎了丹文流轉的銀丹。
路歸月以為他不懂其中的意義才這樣做,可是當她擡頭時,元化真人已經滿臉淚痕,又哭又笑。
“老夫曾經做過一個夢,這夢還得從舊事說起。”
不知元化用的什麽手法,仙級丹藥被捏碎了外層,裏頭金光閃爍,外面雷聲湧動。它飛向天邊去渡自己的雷劫。
仙級丹藥還要渡劫,那只能是失落的神級丹藥,
路歸月不在乎,元化也不擔心它會跑,只繼續說着他的夢。
“老夫修道已有兩千餘年,修道這麽久,飛升通道從未開啓。”
“老夫以丹入道,丹道大成以後,對飛升一事耿耿于懷。便想着煉一枚殉道丹,所謂殉道丹,是失落的神級丹藥,能為他人的道獻身,以成就其道。”
元化真人嘆口氣:“初時我只覺得,我們平日吃的丹藥數不勝數,讓一枚丹藥為我殉道,不過是又吃一枚罷了。”
“老夫耗盡心血歷經千辛萬苦,甚至找到了天道規則遺落的碎片,終于練成此丹。然而它只是個半成品,空有其身,丹魂殘缺不全。”
路歸月聽出了點眉目問:“便是此丹麽?”
元化真人點點頭:“沒錯,這便要說道老夫的夢了。”
“我夢中成丹時,恰巧有一本家後輩生來沒有魂魄,我索性抽出丹魂填入後輩體內,那丹藥自此也消失了。”
都已經是出竅真人了,哪還會有什麽夢,元化真人所謂的夢不過是被抹消的過去而已。
因為是丹魂成人,那後輩命中定有大劫。
他在夢中将那小兒養大,有了感情,舍不得他歷劫,一邊拘着他,一邊滿世界跑為他找渡劫之法。
元化真人只覺得夢中的一切像真的經歷過,又覺得他其實從未練成過殉道丹。
只今日看到這丹藥,竟然感慨萬千。
“真人,你還記得那後輩的名字嗎?”路歸月覺得他可能有希望記起元屏,只要他說出這個名字,或許有關元屏的記憶就會回到這世間。
“不記得了,罷了,都是夢而已。”元化真人若有所指的說:“即便我夢中不圓滿,但你看那殉道丹,它如今不是圓滿了嗎?”
路歸月再三叩拜,起身離去。
今天過後丹峰就有了一個乖巧文靜的小師妹,是個五歲幼童,每天跟在元化真人屁股後面噠噠噠噠的跑。
她叫元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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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全員心魔,都想砍我》文案】
猝死社畜柳江池穿到了修仙界。
這個世界人人都有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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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只是一個深陷其中,離死不遠的病秧子,還繼承了一只坑貨系統。
系統坑她去心魔堆裏撈錢,而天道說——只有殺了她才能解除心魔。
從此她在一群心理扭曲的人身邊來回蹦跶,過上了“你想要我命,而我想要你錢”的日子。
受害者1:說我不行?弄死你!
柳江池:然後他沒了,靈石和命都沒了。
受害者2:和她貼貼,心魔會傳給她。
柳江池:唔,我手上這個,好像是她的家産。
受害者3:名門子弟,神劍之主,一身正氣。
柳江池:就是不小心摳走了劍上的神石。
……
受害鬼N:想殺她之前,我是個富家少爺,活的。
此等惡人,就沒人管管嗎?
柳江池:他們都是自願的。
2—N(瘋狂點頭):對對對。
小劇場:
她盯上了一個傻子,啊不,是金主。
這個人因為反複失憶,已經給她塞了八次靈石。
某金主:給,你的靈草錢。
瞧見沒,九次。
一心暴富的女主x錢多人不傻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