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道

第39章 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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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如你所說, 自然是可以的。”

喻琉仙尊與歸來神君正在一處水潭上對弈,面前放着天幹地支盤。

他五官清淡,雙眼裏和額頭上都有了歲月的沉澱, 湖面倒映着他的背影, 白發半束, 青袍長迤,端的一副溫潤如玉。

對坐的歸來如今面容沒那麽沉肅, 一頭長發還是半黑半白,身上也依舊穿着網格道袍, 較之以前自在了許多。

他們兩人對着一盤死局膠着良久, 身體漸漸沉入潭中都未發覺。

是路歸月的傳音打斷了他們, 她清冷的嗓音帶着二人走出迷障,逐漸浮上寒潭。

等她說完前因後果還有請求,喻琉仙尊一如既往的寬聲應下, 并說:“遂你所願, 流雲峰或靈植峰皆可。”

這裏原本是一處深淵, 除了終年萦繞的寒氣, 就只有一個個在這裏凍成冰塊的無極宗弟子。

喻琉仙尊在寒淵最深處靜修許久,身下漸漸形成了一片寒潭, 若是他走火入魔, 便會沉溺其中。

到時候寒淵千萬年的寒氣将盡數入潭,将喻琉永生永世封印其中。

他沖擊化神後期時命格突變, 意外看到大乘契機, 又因幾個徒弟出事而中斷尋覓, 等收下路歸月, 就徹底成了破命之人。

既然破命, 自然是有考驗的。

他一身修為不穩, 又因此界命數将盡之事道心生瑕,現在這種随時可能走火入魔的狀态,便是他的劫難。

歸來想替他參透過去與未來,才與他執棋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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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以大乘修為觀其宿命,不論是曾經的還是現在的,竟然都是一局死棋。

兩人尋找其中生機時,無意間沉入了天命的迷障。

好在這一次有驚無險。

歸來回到水面坐穩,與潭中的倒影兩兩相對,他重新布置棋盤,在一旁靜靜地等着喻琉與路歸月結束傳音。

喻琉正要掐斷音訊,這邊路歸月卻還有事要說。

“師尊,弟子還有一事要問。”

“但問無妨。”

天色漸晚,路歸月送走了東千風與秋谷,獨自坐在房中調息。

她照例以無蹤蘊養丹田時,忽而想起守字劍的異常之處。

師姐曾經也在劍境中借過真字劍,但她只要心意共鳴,便随時能使用劍意。

而她在亂石窟中對敵時,幾次溝通守字劍,它都沒有任何反應。這其中的異常恐怕只能問問師尊了。

于是她遲疑道:“不知師尊外借的劍意可有不能使用的時候?”

“無法使用?”喻琉篤定地答道:“自是沒有的。聽樂游說你借走了守字劍,可是它要消散了?”

要說消散應該不至于。

守字劍在地宮中護過她兩次,一次是守門的元嬰修士要殺她,還有一次是她要以損害根基為代價發動無蹤。

這說明它可能比其它劍意的意識還強烈,自然不像是要消散的樣子。

路歸月如實說:“不是,弟子對戰時無法調用它,但它有時又能主動護主,頗為怪異。”

喻琉也不解,便向身旁的人投去眼神詢問。歸來蔔算過後告訴路歸月:“守字劍并無異常,其中原因或許在你身上。”

之後便斷了傳音。

喻琉問其原因,歸來只回:“路歸月他日定會帶着答案回來,且耐心等着吧。”

“在我身上?”路歸月沉思許久,疑惑地自問:“莫非又是天道?”

才這樣想着,就有人在她頭上敲了一記。

天道不知何時出現,化作元屏的模樣站在她身前,手上還拿着戒尺,一副老夫子的模樣。

“嘶——”路歸月輕吸一口氣,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覺得羞恥,畢竟她兩輩子加起來已經是三十幾歲的人了。

他頂着元屏的模樣,一身氣質卻高深莫測,與她認識的人截然不同。

路歸月問道:“你能不能換個樣子?”

“分明是我遺失的東西,怎的我還得避着他?”天道嘴上雖然這樣說着,卻還是一眨眼就換了容貌。

一身星輝熠熠的黑衣,一張集天地靈氣的臉,雙眼道韻深藏不可直視。

路歸月只覺得他極美,但具體長什麽樣卻看不透,也想不起來。

天道不知又要作甚,她起身戒備着問:“你打我作甚?”

“妄自揣測,給你個警告罷了。”天道徐徐行至鈴蘭花邊上,指尖撥弄着追香露,滿不在意地說:“守字劍一事與我無關,莫要随意潑我髒水。”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路歸月一臉莫名:“天都要塌了,甚至有人還想取代你,這些你不去管,反而來管我一句閑話?”

“你要我如何管?出手修補自己,再直接懲治惡人?”天道在窗邊坐下,一手擱在窗沿上支着頭,看着鈴蘭花說道:“若是我随意插手,便是救下來了,又有何用。”

“若是沒有呢?”路歸月不禁問道。

“用你們的話說,那便是此界命該如此。”天道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天道無情,果然連他自己都不在乎。

路歸月扯回話題:“你來我這兒作甚?”

天道也不瞞她:“不過是來看看你找到了什麽,另外還有些好奇這千裏無蹤香,它雖是此界産物,但卻與別處有因果。若有一日它于我有害,你可別怪我無情。”

這是最後一句是在回應她剛剛想的天道無情。

他說想看看她找到了什麽,想必是亂石窟內她在怨氣爆發時的感悟,只可惜她連個苗頭都沒摸到。

天道這語氣,好像知曉自己一切秘密。路歸月十分不自在地拂了拂衣袖,毫不露怯的說:

“你曾經說過,我做的許多事是補全你的一部分,如今我做了于你無益的,你便要制止?”

“難道我只能做對你好的事?”

天道臉上無悲無喜,他停下手上的動作說道:“說得有理,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他閉眼感應着千裏無蹤香身上的因果線,只知道線的另一頭遙遠到以他的能力都不能觸及。

她的故鄉可真是神秘。

天道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裏的探尋一閃而過,随後以一副下結論的口吻補充:“相對的,我也會做必要之事。”

是了,弱肉強食,她差點忘記眼前并不是哪個修士,而是天道化身,雖然只是天道的億萬分之一,卻足以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路歸月清醒過來,忍着頭痛欲裂的感覺直視着天道的雙眼:“你在害怕我?”

才說了五個字,她的雙眼已經流出了血淚。

一雙溫熱的手附上來,她被迫閉上眼睛。路歸月好像看見了浩瀚的星空,好像有柔軟的白雲敷在她眼上,無比舒暢。

“只是好奇。”

這四個字直達元神,又瞬間消散。

等路歸月再睜眼的時候,天道已經消失,她的眼睛與神魂也恢複如初。

眼前只見一縷異香在空空蕩蕩的房間游蕩一圈,又變回了追香露,以鈴蘭為床打起了盹。

天道好像并不如以往那麽排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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