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第20章
第20章
我若是取了他性命,有人會傷心。
顧琰腦袋枕着胳膊眼巴巴地望床頂,腦中回響步渝前一夜的話。
因為這句話裏的這個人,就算天玄宗在前一夜被魔界搞得烏煙瘴氣,步渝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硬生生地放走了穆尋。
那個鐵面無私,因為自己而連坐師父的步渝,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顧琰若有所思,在心裏将穆尋的祖宗十八代都回憶了一遍,也沒找出一個和步渝有牽連的,即使有,那也是打打殺殺的關系。
他翹着二郎腿,從自己床頭邊擺的臻品水果盤裏叼了顆葡萄。
步渝為了處理前一夜魔族的事,一大早就召了天玄宗各門門主開會,這是他這兩日第二次走出顧琰的屋子,臨走前毫無意外還設了結界。
據他所說,是怕魔族去而複返。
顧琰擡起那只被步渝精心包紮過的手,突然又想起那人專注的眼神。
就在這時,屋門被穗毛從外頭一腳踹開。他蹦噠進來,見某個壓榨喵工的人正在床上舒服地挪動,嘴裏還叼着個色澤飽滿的葡萄。
穗毛飛身壓到顧琰肚子上,他吊着祖母綠的大眼睛,正要說話,就被顧琰往嘴裏塞了一顆葡萄。
“胖胖回來啦,辛苦辛苦,成果如何?有找到我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身體嗎?”顧琰笑嘻嘻地看着穗毛,手在它腦袋上揉來揉去。
穗毛被摸得舒服,忍不住眯起眼睛,突然就忘了被迫淪為廉價喵工的悲慘生活,連帶着控訴的話也被一顆顆不斷塞進來的葡萄給壓沒了。
“唔,”穗毛吞下葡萄,神情餍足,“我覺得,你那個神見神煩的身體,應該在宗主的房裏。”
他彙報完一晚上的成果,張大嘴,等着顧琰下一輪的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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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琰伸到穗毛嘴邊的手一頓,打了個彎,将最後一顆葡萄喂進自己嘴裏。
酸酸甜甜的滋味刺激了下顧琰被驚得有些呆滞的腦殼。他看向穗毛:“你敢用你下本生的性/福發誓嗎?”
“……發你個頭!”被奪走最後一顆葡萄的穗毛瞬間恢複本性:“這可是本大爺上山下海一晚上得出的猜測,可信度極高。”
話雖這麽說,但他還是不太敢拿自己下半生的性/福發誓的。
因為他想不出步渝有什麽理由要把顧琰的屍體藏在自己房裏。
昨夜他将整個天玄宗包括很多禁地都實打實地跑了一遍,愣是沒發現顧琰的屍體在哪兒。
“所有地方我都進去過了,只有步宗主的房間進不去。”
步渝的屋子外設了強力的結界,雖說穗毛現在的功力不如百年前,但尋常結界還是難不住他的,可是步渝設的那個……他甚至覺得,哪怕是自己全盛時期,也不一定能順利進去。
顧琰聽穗毛聲情并茂地宣揚了一遍它可歌可泣的尋屍經歷,完事以後,已經冷靜下來了:“所以你就覺得我的身體應該在步大宗主的屋子裏?”
“難道不是嗎?”穗毛把顧琰的肚子當成跳板,一下子躍到他肩上。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以為他不相信,便道:“不然就是你的身體根本不在天玄宗。”
“果然還是因為我生得太好看吧。”
“啊?”
“生得太好看,”顧琰認真道,“所以連步大宗主都不忍心讓我香消玉殒。”
穗毛:“……你想想人家上輩子對你是什麽态度,再重新組織下語言。”
顧琰順着穗毛的話,腦中漸漸浮現出當年還是少年模樣的步渝,一臉冷漠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樣子。或許是因為那張臉太過惹眼,所以直到今天,那個畫面還一直停留在顧琰的腦海中。
“……好吧,那你說說是為什麽?”顧琰意興闌珊地翻了個身。
他相信自己的屍體就在天玄宗,給穆尋送紙條的那個人既然知道他借屍還魂,還呆在步渝身邊,那沒道理要在屍體的事上說謊。雖然并不知道那個送紙條的人有什麽目的,但對于顧琰來說,無論如何現在找到自己的身體都是當務之急。
而穗毛說的……不知道為什麽,他竟覺得真得是那樣。
步渝在自己的屋子外面下了那麽重的結界,很明顯是在防範什麽。
他作為步渝的侍從,之前到步渝的屋子外頭去站過幾次,那時還沒發現異樣,也就是說結界是最近才有的。正好這時候魔界又攻上來了,為了防魔界的人麽?
顧琰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至于步渝為什麽要把他的身體放在自己的房間裏……顧琰看了看穗毛。
自從收到顧琰的提問後,穗毛就一副便秘的表情,這會兒見他看過來,勉為其難道:“可能是你上輩子作惡多端,步宗主深惡痛絕,所以把你的身體藏進房間裏,天天對着,看見你就捅你兩下,有助于……”
顧琰的表情在聽到穗毛話裏的某個字後變得有點精彩。
穗毛趕在顧琰流氓症發作前,糾正道:“捅你兩刀,有助于修行!”
顧琰笑得合不攏嘴。
穗毛無奈:“是何理由等你找回身體親自問他不就好了,現在還是想想怎麽進去吧。”
他再次跟顧琰強調了一遍步渝屋子外的結界有多麽堅實牢固,放眼整個天下,恐怕只有當年的顧琰有破解的可能。
“所以說,咱們不能硬來啊。”顧琰看上去不怎麽擔憂,“得軟攻。”
“……憑什麽軟攻?”穗毛看顧琰那副樣子,心裏有不太好的預感。
顧琰笑了笑,掏出個巴掌大的金黃色小袋子:“憑他喜歡我啊。”
那小袋子以綢緞為面料,上頭繡了只不知道是什麽品種的狗,開口的地方有兩根抽繩,正是昨夜穆尋臨走前塞給他的東西。
“盤古袋?”穗毛認出那東西。
盤古袋是上古珍寶,世間一共有兩只,而且是天然成對的。
這東西奇在可以連通異界空間,持有盤古袋的兩人不管相隔多遠,都可以把想交給對方的東西通過袋子傳遞。
穆尋的意思,是希望能用這個袋子和顧琰保持聯系。
顧琰随手往袋裏一抓,抓出一把紙條,上面都是穆尋寫過來的東西。
很厚一打,顧琰粗略掃了下,大概都是些日常彙報,什麽回魔界整頓了一下,已經出發去不生塔了,在去的路上看到了點什麽,吃了什麽之類的。
穗毛:“……他是把你當娘還是當媳婦了?”
“這是人格魅力。” 顧琰美滋滋地将那些紙藏好。
他用靈力吸過桌上的紙幣,寫了一串字:二十斤毒魔蠍。
寫完以後将紙條丢進盤古袋裏,不一會兒,手裏的袋子鼓了鼓,顧琰伸手一抓,數只眼泛紅光,身體有成年人巴掌那麽大的蠍子被穆尋從盤古袋的那一頭傳了過來。
傍晚,步渝料理好被掃蕩過的天玄宗,回到顧琰的房間,卻發現屋裏一團亂。
凳子椅子翻倒在地上,茶水濺了滿地,地上還糊了數團黑乎乎的東西。
步渝辨認出那是毒魔蠍的屍體,眉頭瞬間皺了一下。
他疾步走到裏屋,發現顧琰正抱着自己的膝蓋窩在牆角,他只穿了一件亵衣,将頭埋在膝間,削瘦的身影有種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穗毛正在一旁苦口婆心:“沒事啦,我已經把那些東西都弄出去了。”
“可是……真得好可怕……”聲音很沙啞,帶着一種無助。
步渝聽得心裏發顫,他走過去:“怎麽回事?”
穗毛轉頭:“宗主!”
顧琰聽到那兩個字,肩膀猛然一顫,他緩緩擡起頭,似乎沒想到步渝會出現在這兒。
顧琰眼角泛紅,瞳仁還有點顫動,一看就是方才受到過刺激。然而在看到步渝之後,顧琰卻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宗主。”
那笑容就仿佛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只要稍加用力,就會被捅破,露出背後可能早已千瘡百孔的面容。
步渝的心顫得更厲害了:“到底怎麽了?”
他的注意力全被顧琰牽引過去,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聲音柔得不像話。
然而顧琰卻注意到了,臉上的笑容愈發惹人心疼:“沒什麽,我……”
“你來說。”
穗毛正在旁邊感嘆某人臭不要臉的演技,突然被點到名,只能迅速進入狀态,開始認真交代情況。
根據他和顧琰編的故事,門口那無數只已經死掉的毒魔蠍原本是穆尋前一夜帶來禍害九乘殿的,當時步渝的結界應該還沒架起,這些蠍子就已經潛伏在屋裏了。穆尋走之後,沒把這些東西帶走,他們在屋裏蹦跶,一不小心就蹦到了顧琰的床上。
顧琰從小害怕這些長相可怖的蟲蠍,而毒魔蠍身攜劇毒,他看到的時候頓時丢了三魂四魄,哪怕穗毛上房揭瓦,英勇地弄死了那些蠍子,但他還是怕得要命。
步渝看着顧琰,顧琰似乎不能接受穗毛在步渝面前說他軟弱害怕,佯裝鎮定道:“宗主,弟子沒……”
話還未說完,兩只毒魔蠍從顧琰腳邊愉快地蹦跶了過去。
顧琰:“……啊!!!”
他閉上眼睛,不管不顧地往前沖,看樣子像是要躲開那只毒魔蠍,人卻分毫不差地沖進了步渝的懷裏,随後腰一軟,迫使對方摟住他的身體。
步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