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02
莊家城說傅明深在演藝圈以壞脾氣出名,此話确實有失偏頗。傅明深畢業於國外名校,大學期間就有劇組工作的經驗,他回國後的首次執導是一部愛情輕喜劇,即便是小成本的電影,卻沒有任何一個投資方,從拍攝投資到後期宣傳,一千多萬的投資均由他一力承擔,在電影圈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何況,當年的他僅僅二十一歲而已。
電影上映後,票房收益讓傅明深一炮而紅,賺足了口碑和票房,更是被人冠上天才的名號。與此同時,娛樂記者當然不會放過這位年輕的導演,坊間流傳他是出身富裕,是個低調的富二代,只是媒體跟蹤多年,仍然沒有挖掘出他的身世,只能圍繞八卦打轉。
從首次執導至今,傅明深的每部電影都有謝瑞安的身影,直到他因吸毒過量被人發現死在酒店,從此以後,兩人再無合作的可能。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在謝瑞安過世不久,傅明學帶著喬越回國。新電影開機記者會上,年輕的男孩第一次在媒體前亮相,出衆的外形令鎂光燈閃個不停,所有人都在好奇,在謝瑞安以後,傅明深是否能夠再次創造奇跡。
新電影是農村題材,喬越除了練好普通話以外,還要學得陝西口音,在國內的日子沒有想象中美好,每天被關在別墅裏,接受不同的老師輪流給他上課。而他真正能見到傅明深的時間少之又少,難免感到大失所望。
電影正式開拍,劇組進入農村拍攝,生活條件非常艱苦。前幾天的拍攝沒有喬越的戲份,全都圍繞女主角蔣妍展開。而他就像是被傅明深遺棄的小孩,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看著那些和他一般歲數的農家孩子下地耕種,手裏拿了一把稻草,百無聊賴地甩來甩去。
喬越從清晨坐到日落,把能玩的花樣都折騰了一遍,最後,只得眼巴巴地望著劇組拍攝的方向,等待傅明深過來找自己。
喬越以為跟著傅明深回國是來享受的,至少可以嘗嘗當明星的滋味,沒想到會被對方扔在這裏,一整天熬下來都快曬脫一層皮。他更沒有想到傅明深出現的時候,非但沒有給他一句鼓勵,甚至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腦門上,氣沖沖地罵道:“你在幹什麽!”
喬越理所當然地答道:“曬太陽啊。”
他張開雙臂躺在地上,無所謂傅明深不悅的眼神,一臉愉悅地朝他笑。
傅明深的臉色很不好看,暴躁地拽起他的手臂,把他整個人扔在地上,說道:“我讓你跟著他們學,不是讓你曬太陽。”
喬越一臉厭棄地看向農田,理直氣壯道:“我是來演戲的,又不是來當農民,這一天曬下來皮都痛了!”
他擡高手臂,想讓傅明深看一看被曬得通紅的皮膚,卻沒想到那人順勢拽住他的手臂,把他整個人拖進農地,随便叫來一個農家少年,吩咐他教會喬越如何幹活。
雖然喬越家裏窮,憑著小聰明把自己照顧得細皮嫩肉,哪裏幹過這樣的粗活。他一時氣急,用英文罵著髒話,不料,卻遭來傅明深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他嘴上。
“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麽?在拍攝期間不準說英文!”
喬越的中文之所以說得蹩腳,正是因為他習慣用英文的語法來造句,傅明深怎麽會允許他靠死記硬背來念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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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夥當然是不服氣的,一個箭步沖上前,想要和傅明深較量一番,不料,人還未走近,傅明深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毫不客氣地把他踢在地上,不等喬越爬起來,他已經按住他的身體,手肘勒住他的胸口,暴躁道:“你以為你這樣就能當大明星?別做夢了!不想演就滾回美國去吧!”
說完,傅明深不再多言,松手放開了喬越。而喬越愣愣地看著他,臉上既是怒氣,又滿是不甘心,他拍拍屁股站起來,明明被傅明深揍得很痛,偏偏就是嘴硬地不肯承認,裝作無事道:“少吓唬人,演就演,我告訴你,我不會回美國的。”
喬越當然不想回美國,哪怕傅明深暴力又粗魯,整天都見不到人,總好過濫賭成性的酒鬼老爸,不是吸食大麻就是喝得醉醺醺,一個不高興就把他揍得半死,相較之下,傅明深就要講道理得多。
喬越并非真心喜歡演戲,他甚至不明白當明星要做些什麽,然而,在他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傅明深的出現就像是黑暗中的曙光,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希望,亦是可以改變他命運的機會。
在傅明深面前,喬越根本沒有讨價還價的資本,他見對方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得懶懶散散地拿起東西,跟著幾個農家孩子學著幹活。從太陽曬得發燙,一直幹到天都黑了,手上早就磨出水泡,腳底幾乎磨出一層老皮,幾次被重物砸在腳趾上,白色的匡威球鞋上隐隐露出血跡。
村裏的人都走光了,只有喬越重複著同樣的活兒,只要傅明深不喊停,他便不服輸地繼續下去,簡直就像是和他賭氣。
終於,傅明深站起身,說道:“走吧,回去吃飯。”
他轉身便往回走,壓根不在意喬越能不能趕上,走了數十步才停下來,不耐煩地催促道:“你還想吃飯嗎?”
此時,喬越坐在地上,吃力地脫掉運動鞋,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因為腳趾上的血和鞋子凝固在一起,脫下來的時候就像是撕掉一層皮,痛得他臉上直冒冷汗。
傅明深見狀,不禁皺眉,轉身走向他。他蹲下身,看著喬越漂亮的臉孔因為吃痛而皺起來,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說道:“這點苦都受不了?”
話音剛落,喬越倔強地瞪向他,說道:“我沒有認輸!”
傅明深不禁輕笑,調侃道:“要我扶你一把嗎?”
喬越仍是嘴硬,答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起來。”
他艱難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跟在傅明深後面,這次,傅明深的步伐不再急促,時不時地停下步子,顯然是在等他。
兩人正要上車,喬越忽然小腿抽筋,整個人險些跌倒,傅明深一把摟住他的肩膀,把他抱上了車,趁他還未反應過來,一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開玩笑道:“小家夥,非要揍一頓才聽話。”
喬越鼻子裏冒出一聲輕哼,孩子氣地轉過頭,故意不願看向傅明深。然而,在傅明深看不到的地方,他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好像一個偷到糖果的小孩,一臉得逞地笑了起來。
喬越不怕痛、不怕累,怕的只有傅明深不理他,他在這裏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對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只有傅明深是他最親近的人。他從前常常聽人說,神愛世人,上帝會給人希望。可是,他從未在上帝那裏得到過什麽,所以,傅明深是他唯一會有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