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09

那天以後,喬越不再避諱和趙捷兒的緋聞,只要有機會兩人便湊在一起,收工後更是多次私下活動,親密的關系令劇組人員議論紛紛。

幸而這部電影已經拍攝過半,趙捷兒早於喬越殺青,到了最後半個月,劇組只剩下喬越和姚依的戲份。

整部電影的最後一場戲是姚依的死,她站在酒店的天臺,為這段無望的愛情劃下了句點。如果不是捅破了彼此的愛,原本他們可以好像親人一樣地生活,可惜,只有愛而沒有性的關系令人姚依感到絕望。除了愛情以外,一個人漸漸長大,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另一個人止步不前,永遠都是當初的樣子,如此亦是導致決裂的原因。

随著姚依在天臺上一躍而下,整部電影終於拍完了,晚上,劇組在酒店二樓辦殺青宴,除了男女主角以外,作為導演的傅明深必然是大家灌酒的對象。

酒過三巡,作為殺青宴的主角,傅明深和喬越卻不在現場。沒有人會想到在空蕩蕩的天臺上,此時,兩人一個站在白天拍攝時,姚依跳下天臺的位置,另一個站在前方十步,用一種輕松地姿态看向對方,唯有眼底裏的那份冷意洩露了他的情緒。

“你怎麽拿到天臺鑰匙的?”

天臺上的風很大,十二月的天讓人覺得很冷,喬越的衣著很單薄,看起來好像要被風刮走一樣,整個人顯得輕飄飄的,令人感到不真實。他手裏把玩著一串鑰匙,用一種得逞的表情,故意朝傅明深眨了眨眼,眼底裏竟有一絲天真,令傅明深在這一瞬間有些晃神,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喬越。

“我騙他們說,白天拍攝的時候有東西掉在這裏,他們就給我鑰匙讓我上來找。”

傅明深漸漸沈下臉,問道:“你又是怎麽騙他把我叫上來?”

喬越輕輕地笑了起來,狡猾的表情好像一只聰明的小狐貍,說道:“我打電話到前臺,告訴他們說,我在這裏發現了傅導的東西,因為很重要,所以請你叫他上來帶走。”

對於喬越的小聰明,傅明深輕視地冷哼,問道:“是嗎?你倒是說說看,我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掉在這裏了。”

喬越自信地仰起頭,迎著風的方向張開雙臂,挑眉輕笑道:“我,還有我的愛情,你把我們丢在這裏了。”

傅明深臉上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只是很快就板起臉,兇狠地瞪向他,說道:“你想幹什麽?快給我下來!”

傅明深不耐煩地皺眉,正要上前抓住喬越的時候,對方竟然後退一步,幾乎站在天臺的邊緣,大笑道:“你知道我要幹什麽!”

此刻,喬越的眼中是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固執而堅定道:“傅明深,我要你承認你愛我。”

傅明深一時沈默不語,只是凝神望著喬越堅定的表情,忽然,他一臉好笑地搖頭,嘲諷道:“太愚蠢了!你愛我什麽?只是和我拍過幾部電影就愛上我?簡直就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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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喬越只是搖了搖頭,用一種近乎膜拜的眼神看向傅明深,深情道:“不是一部電影的時間……只是一個眼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

聞言,傅明深眼眸微顫,臉色漸漸變得冰冷,若有所思地沈默不語。半晌,他的眼神逐漸深沈,冷冷道:“你究竟是愛我,還是愛我給你的名利。沒錯,如果不是我把你帶回國,你現在還是美國街頭的小混混,可能早就連書都讀不起。”

喬越臉上沒有被傅明深說中心思的慌張,相反,他的反應仍是這麽自信,仿佛傅明深的言語根本不能打擊到自己,他想要的只有足以影響結果的回答而已。

可惜,傅明深始終沒有讓喬越滿意,目光冷冽地掃過他的臉孔,語氣沈重道:“你知道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什麽嗎?”

喬越高傲地仰起頭,張狂地答道:“看到我對你的愛。”

傅明深搖頭,肅然道:“不,是欲望,一個眼裏充滿了欲望的人是不會跳下去的。”

他頓了頓,不顧喬越驚訝的表情,冷淡道:“如果你舍得放棄現有的一切,那你盡管跳吧,我不會為我的拒絕而自責。”

傅明深沒有遲疑多久,無視喬越臉上僵硬的表情,他轉身就要離開。只是剛走幾步,他的腳步稍顯停頓。可惜,未等喬越反應過來,他已經快步往回走了。

寒冷的冬夜,空曠的天臺上又剩下喬越一個人,他感覺不到身體有多冷,因為他的心猶如被人打入冰窖,一時間連是痛還是恨都覺察不到。半晌,他終於回過神來,卻是另一種煎熬。他轉過身,悄悄走向天臺邊緣,望著底下空蕩蕩的大街,雙腿不由得發抖。

這一刻,喬越發現自己實在可笑,自以為足夠了解傅明深,卻沒想到對方才是看穿了自己。傅明深說得不錯,不管自己有多愛他,他确實放不下現在擁有的一切,更沒有勇氣從這裏跳下去。

回想起傅明深的表情和語氣,喬越漸漸感到憤怒和不甘心,難道他就這樣認輸了嗎?被傅明深看到自己的狼狽以後,像個小醜一樣任憑對方嘲笑和戲弄……喬越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

此時,他的憤怒燃燒著他的理智,連帶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裏頓時空蕩蕩的,仿佛跌入了深不見底的漩渦,繼而找不到自己在哪裏。他恍恍惚惚地走下樓,回到熱鬧而喧嘩的地方,看著大夥兒互相勸酒,嘻嘻哈哈地笑個不停,他忽然覺得自己早就被人遺棄了。然而,他仍是不甘心,竭力想要掙紮,沖動地跑進人群,随便找個人就喝起來,佯作無事地玩鬧在一起。劇組人員原本就喝得半醉,并未察覺到喬越的異樣,只有坐在不遠處的傅明深,看著他一臉假笑的模樣,恍惚之間忘了旁邊和他說話的人。

傅明深猶豫再三,仍是克制住想要上前的沖動,他緊緊地握住酒杯,以此發洩激動的情緒。耳邊回響起喬越三番兩次的表白,他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不管是對於喬越,還是對於自己。

那天晚上,喬越喝得爛醉如泥,助理為他開了一間房,找了幾個人幫忙才把他扛進去。

翌日,喬越睡到傍晚才醒,回到家裏的時候,卻發現傅明深并不在家。保姆告訴喬越,傅明深一大早就收拾行李離開這裏,只交代了他要忙於剪片,這陣子都會住在工作室。至於何時回來,傅明深沒有透露半句。

喬越茫然地走上樓,不甘心地沖進傅明深的房裏,果然發現櫃子裏不見了幾件衣服。他當然明白傅明深此舉的意味,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絕情,用一種血淋淋的方法拒絕,狠心把他抛下了。

喬越不是沒錢搬出去,只是為了傅明深才留下來,而現在,既然這裏沒有了傅明深,他繼續住下去又有何意義。他失神地回到房裏,疲倦地收拾東西,僅僅用一個箱子就把所有的東西裝滿。

冷冷清清的房間裏,周圍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音,喬越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雙臂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眼眶不由得泛紅。

餘光瞟見鏡子裏的自己,喬越著急地關上燈,不想看到那個滿臉痛苦的人。

黑暗中,他無聲地抽泣,眼淚濕潤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自己在哪裏,大腦更是渾渾噩噩,仿佛朝夕之間回到了多年前。

同樣是黑漆漆的後巷,年僅十三歲的喬越用蹩腳的中文,對眼前這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說道:“媽媽,爸爸讓我找你要生活費,只要200美金就好。”

女人冷冷地看向喬越,怒道:“誰知道那死鬼是不是騙我的錢抽大麻,你快回去,我不會給你的。”

喬越剛要開口,卻見母親走向一個洋人,笑臉相迎地把他拉到角落,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什麽。很快,兩人的身體糾纏在一起,不時地互換一個吻,急切地撫摸對方的敏感部位。

喬越仍是心有不甘,正要往前走,卻聽到母親呵斥道:“給我滾,別在這裏晃,影響我做生意!”

說完,她一邊配合著男人的動作,嘴裏發出甜膩的呻吟,一邊狠狠地瞪向喬越,用眼神警告他快滾。

喬越終於看不下去,轉身就跑,像個狼狽的逃兵。可惜,他沒想到那天以後,母親徹底從他的世界消失,如果他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絕不會讓自己如此輕易地後退。

喬越從回憶中漸漸醒來,手背上早就濕成一片,這麽多年以來,他早就不恨自己的母親,因為傅明深的存在壓過了一切。可是現在他連半點奢望都沒有了,傅明深是真的想要抛棄他。

十年前,喬越被母親無情地抛棄,十年後,他亦是被傅明深甩掉,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他的人生充滿了荒誕的笑話。以喬越對傅明深的了解,如果那人真的打算逼自己放棄,他可以預見對方會有多麽狠心。既然他已經被母親傷害過一次,他決不允許自己重蹈覆轍。

如今的喬越早就不是五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如果傅明深自以為可以看穿自己,那麽,他偏偏就要走在那人前面,給他狠狠一擊,令他嘗嘗挫敗的滋味。既然愛情不能令自己幸福,那就讓瘋狂令自己興奮。他不會被傅明深的拒絕打敗,亦是不會被他的抛棄擊垮。他要讓傅明深看到自己,即便沒有他的幫助,他仍然可以獲得成功。

十六歲的喬越什麽都不懂,所以只能依附於傅明深。現在,二十一歲的喬越已經有了對抗的資本,他要讓傅明深知道,沒有他的自己依然是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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