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08
諾克斯收到回信後就一直在為會面做準備。
他悄悄放出命令,讓所有人遇到維多莉娅都不要過多滞留,也不要引起圍觀喧鬧,照顧好她的感受。
當天,諾克斯靜靜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雙手交叉撐在桌上,嚴謹地觀察着整間辦公室的陳設,猜測着她的喜好。
站在左後方的助手好奇地觀察着諾克斯過于緊張的狀态,從收到回信開始會長就花盡所有心思來準備接待魔女的事,他是猜不透會長少有的在意究竟為何。
助手還在琢磨着就被諾克斯猛然站起驚得微縮肩膀,而沒有多餘情緒的會長卻嚴肅地抱臂在辦公桌旁來回踱步,仿佛有意緩解自己的緊張。
助手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會長今天的狀态過于異常,卻又見他踱到花瓶旁邊,盯着清晨剛采摘的豔紅薔薇若有所思。
然後用魔法将其變成了白色。
助手:“……”
諾克斯猶如了卻一番心事,他正經地對着白薔薇颔首才走回椅子旁坐下,将桌上已經擺得很正的羽毛筆挪了一厘米再挪回來。
“會長是不是對那個魔女過于在意了,她曾是高塔的魔藥劑師,魔力并不如一般的魔使,更何況如今高塔有高魔力輸出的魔使守着,根本沒有必要忌諱她。”
“忌諱?”諾克斯淡淡開口,腹诽原來自己現在看起來那麽不堪,卻沒有出口解釋。
助手被諾克斯高深莫測的反問鎮住了,垂首認錯,他真是時而看懂他的情緒,時而看不透他的舉措。
諾克斯閉口不言,也檢讨着自己怎麽就對維多莉娅那麽在意。
自那天後他為了防止被懂讀心的魔使竊取弱點,就連對在結界內發生的事都僅僅是用【秘密】一詞來回憶。
【秘密】一詞內包含着白花,古樹,睡顏等美好的關鍵詞,但他每次都不敢多想,如同一生只擁有一罐糖果的孩子,不舍得地拿一顆出來舔舔便用糖紙包好放回罐中。
猶如蜜糖的美好包裹着他,讓當時身處內戰中的他,第一次體會到那份美好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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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些自以為是。
但,要将【秘密】拆解告知世人,不僅會對他不利,對維多莉娅也沒有好處。
即便是能用這件事取得她的信任,他也不會多說一字。
“他們來了。”
聽聞助手的提醒,從思緒中走出的諾克斯便目光炯炯地望向正前方五米處的大門。
門被守在外面的魔使禮貌地推開,維多莉娅優雅的身姿躍然出現在眼前,諾克斯只覺氣息一緊,背脊不由自主挺得更直。
他的視線膠着在她身上,克制的悸動愈發強烈。他毫不掩飾地欣賞着她精致的面容和已經長至腳踝的黑發,黑發連着紅色的發帶一起盤編成辮擱置胸前。純黑蕾絲的長裙在她身上再好不過,紅色的緞帶在白皙的頸項上系着多層蝴蝶結,結的中央別着顆切割恰好的紫水晶。
即便是這樣廉價的水晶也無礙她凸顯自己的氣質,落落大方又暗含疏遠,淡薄的視線落在花瓶中的白色薔薇上。
跟他猜想的一樣,她就該是這樣的魔女。
諾克斯的嘴角漸漸上揚,可當他的視線落到她身邊矮她一截的“女性”時,嘴角又緩緩沉下,剎那間的歡喜還沒維持多久就被鐵面取代。
這位“女性”跟維多莉娅穿着同一款式的裙子,只是裙擺稍短,黑色的網襪讓其本就纖細的小腿更顯性感。
諾克斯認得他,是在高塔惹過事端的西德,他不該出現在這裏才對。
“西德,你怎麽也進來了,趕緊出去,別妨礙到會長跟客人!”助手率先将諾克斯也疑惑的問題道出。
諾克斯冷冰冰地盯着西德,等着他識相出去,而不是接近他不曾想過的答案。
西德略顯驚慌地拉住維多莉娅的手臂,怯怯道:“人家…人家才不是你們說的西德,人家是魔女黛西,同魔女維多莉娅一起來,以【魔女】的名義參與協談!”
說謊!
諾克斯眼角微抽,平靜的表面下情緒已經開始紊亂,目前的狀況已經失控,但他還是要刨根問底弄清楚西德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他的糖果容不得跟任何人分享!
西德注意到諾克斯的眼神已經有了怒火,跟平常雷打不動淡然如水的會長大人完全不一樣。他故作惶恐地藏在維多莉娅身後,隔開對方的視線只為藏住自己要憋不住壞笑。
從進門開始他就注意到了,諾克斯看維多莉娅的眼神,那種癡迷的神情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因為那類情愫的話,他的行為邏輯就很好說明了。即便不知道他怎麽認識維多莉娅的,也不知道維多莉娅有沒有注意到那一瞬間的會長失格,反正他是不會有意透露的。
“你跟西德認識?”
諾克斯知道從西德那套不出什麽,改問維多莉娅,視線卻複雜地盯着她出于安撫而牽着西德的手。
“嗯,他是我的學徒。”維多莉娅淡然承認,反正他們都看出來了狡辯就是無用功。
謊言不攻自破,但西德完全不在乎,甚至向諾克斯抛擲言彈:“人家從維多莉娅醒來就一直陪在她身邊了,跟某些魔使完全不一樣~”
心髒的鈍痛感讓諾克斯險些懷疑自已被魔使遠程控制,交叉在桌前的雙手緊緊扣着,指尖用力摳着手背,若不是隔着手套,溢血的抓痕很快就會引起助手的注意。
他沒想到竟然有人也進入了結界。
“別這麽說,前兩個月你明明就不在。”
“但也不算遲呀~唔……”
“你怎麽了?”
“有點餓了,等談完我想吃蛋糕。”
“誰讓你早餐就吃了那麽點……”
“咳咳。”助手輕咳打斷他倆聊家常。
“真不好意思,諾克斯會長,我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了,”維多莉娅擺正态度便望向眼前這位年輕的會長,冷淡的神情看不出喜怒,這得讓她更花心思斟酌用詞才行,“書信往來有些時候了,但有些事還是得當面談談。正式做個自我介紹為時不晚吧,我是前高塔魔藥劑師,魔女維多莉娅·奧爾科特。”
維多莉娅高聲介紹完自己就等着諾克斯的回應,然而這位外貌才十四五歲的會長大人只是幽幽地與她對視。進門後他就只是問過一個問題,嗓音稚氣未脫,跟西德時常暧昧黏膩的聲音不同,還像個孩子。
氣氛逐漸尴尬,諾克斯将視線移到桌面上的羽毛筆,像是要研究這根如同大閃蝶翅膀的羽毛曾經屬于哪一只鳥。
“沒什麽好談的,我不會同意的,你走吧。”他的聲音顯得脫力。
“什麽?”維多莉娅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不認同你重新任職魔藥劑師。”諾克斯深吸一口給予鄭重的答複。
“那你還讓我過來幹嘛?”她有些生氣了,這不就是在耍人嘛。
“……”
“喂,你有聽到我的問題嗎,諾爾斯會長?”
“……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啧,別以為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有資格跟我這麽說話,我尊敬的只有魔女協會會長!”維多莉娅昂首俯視諾爾斯,帶着不可反駁的威嚴一步步靠近,“這高塔中我的蠟燭還照常亮着,就該有我的一席之地!”
“你要是看到那面牆上只有你的蠟燭亮着,就該清楚自己的處境吧。”諾克斯撐桌而立,迅速還擊,“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現在立即滾出去!”
旁觀的西德暗喜,果然如他所料。這兩個性格相近的人不可能當面聊得來,見面聊天可不同書面上的咬文嚼字。雙方矛盾本就存在,同時進一步必有沖突,若一方選擇退一步,另一個也會跟着退讓,誰都沒有攻城略地的可能,怎麽都是僵持對峙的局面。更何況有他在一旁挑撥離間,愉快協談的可能性就不大。
西德适時開口:“我就說了嘛,會長是個無理取鬧的人,我們來這裏本來就是浪費時間。”
精神緊繃的諾克斯自然是沒有錯過西德嘲弄誇張的笑容,理智幾近崩潰:“西德閉上你的嘴,你要是魔使就不該跟魔女親密!我随時都可以認定你的罪處以死刑!”
西德:“呵呵,看來會長大人也是認為魔女就該去死的魔使吧,等會兒我們打開門是不是等候多時的魔使已經向我們攻擊了?”
諾克斯:“……”中計了。
西德拉住維多莉娅的手,委屈地說道:“維多莉娅,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裏根本就不歡迎我們。”
維多莉娅沒辦法地嘆氣,瞟了眼臉色不好的諾克斯便像摸貓一樣順着西德的頭發,“嗯,我們回去吧。”
這番景象刺痛諾克斯的眼,直到兩人離開他都沒能反應過來。連呼吸都一頓一頓發疼,身邊助手的呼喚聲已經傳不到耳內,他痛苦地捂住頭部兩側,手指緊緊交纏頭發像是要将它們連同發根一起拔下。
已經疼得連喘息都做不到了,咬牙切齒試圖緩解痛楚卻沒有一點用處。
他不清楚這種堵在胸口快要沖出身體卻不得緩解的情緒要怎麽稱呼。
他只知道。
他的糖果罐被人偷走,被一個惡劣的人!
負面情緒控制着行為,好似人類對魔法的不解一樣,他不清楚這樣的情緒怎麽就操控了自己的行為。
諾爾斯失控地揮臂掃清桌面,但還是覺得沒法緩解,擡腳便将沉重的辦公桌踹倒。一道道無形的戾氣繞着他周身迅速散開,肆意地破壞周圍一切物品,包括助手。
等他緩過勁,撐着膝蓋輕喘時周身一片狼藉,助手倒在牆邊淌血昏厥。
他看到那捧白色薔薇倒落在地,花瓣散落,夾雜着花瓶的碎片。
諾克斯重新站好揮揮手,房間如倒帶般回放,屋內的陳設玩好如初,唯獨昏倒的助手依舊不省人事。
他管不了那麽多了,拿起掃帚便從窗臺躍下,正好那一高一矮的兩人剛走出高塔。
他側身坐在掃帚上停在兩人身前,表現得一切都那麽游刃有餘。
“還有什麽事嗎?”維多莉娅不耐煩地問。
“五日後,帶着兩瓶能讓植物瘋長的藥劑過來。我會在高塔中帶着所有魔藥劑師對你的魔藥劑師資格進行審核,審核通過就恢複你的殊榮。”說到這諾克斯看向明顯不悅的西德,露出嘲弄的微笑,“然後你就可以收拾行李在高塔住下,同現在的魔藥劑師專研魔藥。”
“你怎麽翻臉那麽快,那……等等,諾克斯!”維多莉娅還想問他怎麽出那麽簡單的題目,他就冷淡地坐着掃帚離開,完全不搭理她,“怎麽搞的這個人……”
一旁的西德陰沉着臉啃手指,對方想幹嘛他清楚得很。
他将視線落在抱怨諾克斯的維多莉娅身上,收拾起臉上的不滿,拉住她的手興奮道:“不管怎樣都是個機會,先試試再說!”
“唔,要是又被耍了怎麽辦?”
“那就耍回去!”
“也行,你鬼點子最多,到時就全靠你了。”
“遵命~”
嬉笑的表面下,西德暗下決心,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來分享只屬于他的維多莉娅。
作者有話要說: 遲到的更新(逃跑)
感覺要超過3w字了,這還是短篇嗎(撓頭)
不過我預計還有三章完結(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