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趙春華
一路這麽過去，中途車還停在路中間歇了一會兒，要不是後面又有車要經過，張淑芬他們還能跟人拉半天家常。
裴家在鄉下的房子是一棟二層小樓房，十幾年前修的，雖然常年沒人住，不過張淑芬跟裴德升經常抽空回來收拾，如今看着除了房子造型有些老式，其他的都還不錯。
到了村裏裴嘉裕他們就在家門口停了，裴德升跑下去開了院子大門，裴嘉裕就把車給開了進去。
門口到院子裏都是水泥路面，這是張淑芬兩口子知道兒子買了車之後就特意修上的。
他們房子外面就是公路，不好停車，停在院子裏最合适，還不用擔心車被人給劃了。
裴樂樂跳下車就去看院子裏的那棵櫻桃樹，看上面還有好多紅嘟嘟的櫻桃，頓時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爺爺快來！我們摘櫻桃吧！”
雖然奶奶店裏也有櫻桃，可親手從樹上摘下來的當然不一樣啦。
裴德升一看孫女招呼他過去一起“玩”，頓時啥也不顧了，笑嘻嘻地就去屋裏找了個框子出來，又把梯子給搬出來，跟裴樂樂一起去摘櫻桃去了。
“這老頭子，也不知道先去你大爺那邊走一趟！”
張淑芬啐了一口，轉身卻是進屋裏找了個圍裙，拉開抽水機的電閘，給家裏抽點幹淨的水出來用。
摘點櫻桃一會兒拿去大嫂家剛好。
雖說村裏家家戶戶但凡家門口位置寬點都種了果蔬，大嫂家也有兩棵櫻桃樹，可大嫂家有兩個外孫女長住，再多櫻桃也不夠孩子吃的。
張淑芬能舍得把家裏這點櫻桃分給裴嘉裕大爺一家的外孫女，主要還是因為他大爺大娘實誠，幫着照看家裏卻從來沒自己偷摘過。
要不然張淑芬哪能有這麽好性兒的，不罵上門去就算天氣太晴朗心情太美好了。
“老婆你就在外面，屋裏灰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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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嘉裕叮囑宋明月留在外面，自己進屋搬了張四腳茶幾并幾張椅子，剛好張淑芬那邊水管裏抽出來的水幹淨了，裴嘉裕拿盆裝了水擰幹毛巾把椅子桌子都擦了擦。
椅子都是以前老式的圈椅，木頭上都用出包漿了，目前看着還很牢固，這是爺爺奶奶去世後家裏分到的，大爺家分到的是一張老式架子床。
這些東西也沒什麽價值，就是爺爺奶奶年輕那會兒打的，鄉下蚊子厲害，現在市場上賣的那些床又不方便挂蚊帳，所以分老人物件的時候大娘就要了床，裴嘉裕家裏另外還有兩個做工稍為精致些的箱籠。
今天天氣好，太陽暖融融的，擦了沒一會兒桌椅就幹了。
張淑芬去河溝對面大娘家送櫻桃的時候裴嘉裕跟宋明月也去了，拎着兩盒滋補品，這是之前就準備好給大爺大娘的禮物，另外宋明月還給大娘家兩個外孫女買了兩盒帶衣櫃的芭比娃娃套裝。
大娘劉開方已經六十歲了，身子骨倒還硬朗，一輩子也就得了兩個閨女，年輕那會兒因為這個，沒少被公婆嫌棄。
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兩妯娌相處得挺好，年紀大了以後更是常有往來。
至于兩個外孫女，卻是劉開方兩個女兒的孩子，年輕人都去外面打工了，孩子放在家裏因為婆家是重男輕女的。
裴嘉裕兩個堂姐擔心婆家人照顧不好，這才轉而送到了劉開方這裏，想的無非就是自己小時候父母也沒怎麽因為她們是女孩兒就對她們不好。
看見裴嘉裕他們一行人全都過來了，已經迎到院子下面的劉開方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嘉裕回來了？哎呀嘉裕媳婦兒也回來了，真熱鬧。樂樂，還記得大奶奶不？”
劉開方身後還跟着兩個六、七歲的女孩兒，正好奇地伸出腦袋瞅裴嘉裕他們。
大人見了面，少不得要多逗幾句小孩兒，不過因為被裴嘉裕糾正過兩次，劉開方也沒拿鄉下那些慣常逗得孩子哭的話來逗裴樂樂，只是抱着裴樂樂親熱了一陣，這就引着人往屋裏坐。
“果果，朵朵，喊表舅跟表舅娘沒有？”
兩個孩子養得比較內向，這會兒被外婆拉着喊人，兩姐妹吓得跟鹌鹑一樣。
“果果朵朵，這是表舅娘給你們買的禮物，上次看你們玩芭比娃娃的換衣貼畫，就給你們買了這個，也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告訴表舅娘好不好？我好想知道啊。”
宋明月蹲下拿出芭比娃娃套裝晃了晃，笑着逗了半晌，這兩姐妹才紅着臉吞吞吐吐叫了人。
“還不趕緊說謝謝？每次表舅娘回來都給你們買了東西，多讓人破費啊。”
那兩個什麽娃娃一看就死貴死貴的，雖然侄媳婦有錢又大方，可要是孩子不機靈點知道感謝，說不定人家心裏就不舒服了。
劉開方推着兩個孩子的背，一副說教的模樣，反而把兩姐妹吓得惶然不安。
“沒事，我是喜歡果果跟朵朵才買的嘛。”
宋明月在公事上冷靜理智，可自從有了孩子以後看見別人家的孩子也忍不住心軟。這會兒看兩姐妹這模樣，少不得柔聲笑着安慰一番。
當然，安慰完宋明月就站起身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給了女兒一個溫柔的眼神。
這是兩母女約定好的“愛的眼神”，雖然對別人家孩子心軟，可作為母親，最疼的當然是自己孩子。
宋明月怕孩子會吃醋或者多想，每次誇完別人家孩子都會回頭誇自己女兒。
劉開方可不知道這些個細膩的彎彎繞繞，在他們那一輩人心裏，能給孩子吃飽穿暖就是照顧好了，哪裏想得到心理上的什麽問題。
這會兒劉開方只是覺得自家孩子跟別人家孩子對比太明顯，自己臉上無光，有點讪讪然，随口說了聲兩個孩子性格太內向，也就轉頭跟張淑芬他們說話去了。
很多大人都是這樣，永遠不知道自己随口給孩子打下的無數标簽能産生多大影響，宋明月跟女兒說了悄悄話，然後就讓她去跟果果朵朵兩姐妹玩。
拿到了喜歡的禮物，再加上六、七歲的孩子也能記人了，過年那會兒宋明月也給她們買了新年禮物，剛見面的生疏過去之後，兩姐妹才算是慢慢放開了，笑着帶小妹妹一起回自己房間玩芭比娃娃去了。
裴嘉裕性子比較保守，別人家的女孩兒一向是不會太過親近的，只看自己閨女跟兩個孩子玩得好，這才放心了沒再去關注。
“…上個月彭家灣，有個打麻将打了個杠上開花的，一激動就死牌桌上了，麻将館老板賠了好幾萬…”
“…山上豌豆尖發得好，等你們走的時候記得掐上一把帶回去，燒湯下面都好吃…”
“…趙家那閨女，前幾天跟幾個臉生的外地人說話，估計是她娘家嫂子又給她介紹婆家了…”
婦人家湊堆，少不得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聊八卦，村裏裴嘉裕他們家也就大爺這一家親戚走動，所以中午就直接留在這邊吃午飯。
今天趕集，大爺裴德全去街上賣新烤出來的葉子煙去了，這還是從裴嘉裕爺爺手裏接過來的活兒，種了葉子煙再自己熏烤，客戶也就那麽些老頭兒。
如今是賣一年少幾個客戶，也不知道還能賣幾年。
裴德升是讓大哥把葉子煙放自己店裏賣的，可裴德全覺得不好，畢竟葉子煙味兒重，不喜歡抽煙的人聞着不自在。
要是水果上沾了煙味兒，那還能讓人買嘛？
而且他那煙也越做越少，成日裏沒事兒趕集的時候背上一把去街上賣，再跟那些人唠唠嗑，半天的時間一混就過去了，這不就挺好？
早上裴嘉裕他們過來得早，這會兒大娘跟老娘就在院子裏一邊剝胡豆跟白蘆筍。
山坳村如今在家種地的人越來越少了，很多水田都打了荒，村裏人就摳了白蘆筍的老根扔到一年四季都不會幹水的水田裏。
這東西根本就不需要人照看，長得好得很，到如今兩畝半的水天都占了一多半了，這個季節正是長得正嫩的時候，誰要吃就去掰。
鄉下裏要是沒菜了，随便出去走走也能弄兩把鮮嫩蔬菜。
距離午飯還有點時間，裴嘉裕就帶着宋明月四處走走，也不去人家房子外過，就往田坎山坡水溝那些安靜的地方。
“堂姐他們還沒在南京安家？小孩子嘛，最好還是在父母身邊長大更好。”
更別說鄉下的教育資源也确實不太好。
宋明月晃着裴嘉裕的手，踢踏着步子渾然放松。
裴嘉裕“嗯”了一聲，沒發表什麽建議，雖然是老師，也算是教育工作者，可裴嘉裕劃線劃得很清晰，歸別人教育的事兒他一貫不愛操心。
經驗教訓告訴他，越線了得到的結果很可能就是費力不讨好。
兩人走了一段路，身後響起一個女人驚喜地呼喊聲，“明月？裴老師？你們回來了？！”
宋明月回頭一看，也忍不住露出個笑來，“春華姐，剛趕集回來？”
卻原來是背着個背簍牽着個小男孩兒的趙春華。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像忘了說，裴教授這個逗比到老的爸爸，原型是我三姑父，真的是很逗了，現在滿頭白發了還能做出金雞獨立猴子望月這種動作，每次遇見難事的時候皺巴着一張臉摳腦殼的時候臉上都是帶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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